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的谢卿语调上扬“哦?”了一声,直接掀了被子翻身压上去,已经又是一条好汉的那个,也算没有给主人掉链子,身手敏捷地顶了上来。
他借着晨光仔仔细细看她恨不得埋进被子里的脸,一副要看到地老天荒的样儿。
叶小倩本来要发脾气,结果被他一双桃花眼这么深情脉脉地一锁,脑子里又开始间歇性失忆,把昨晚三个大姨妈也顶不上的疼都抛花果山去了。
她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滑了进来。他昨夜留在她那的黏黏腻腻还在,今早倒是省事,按摩棒直接轻车熟路地混进敌人阵营。
叶小倩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没昨夜那么疼了。她侧了侧脸,不让他上下都占便宜,没话找话道:“你昨晚哭什么?”
勤奋好学坚持早起读书的谢影帝顿了顿,桃花眼底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最后咬着嘴角贱兮兮地说:“舒服哭了!”
叶小倩一口老血呛在喉咙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肩头一紧,他将她抱得近了些,低头细细密密吻在她发顶眉心:“小倩啊,到昨晚我才发现,我前面二十九年,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呐!”
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亲够了,才在她耳边留了句让她吓得起不来炕的话:“我决定,咱们得抓紧时间,把以前欠的都补上。”
于是这么好的早晨,这么适合两人肩并肩坐着看日出的早晨,就被不怕上头条的谢影帝他老人家拿来补作业了。
要说他前几十年也真算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一下子好吃好喝有了,真就停不下来。最后还是叶小倩看着日头的位置都不对了,从飘飘忽忽中奋力抽出一线清明来,大喝一声“谢乐乐!”,这才把俩人从死在炕上解救出来。
有一位诗人啾啾说过,知道了一个人的小名,那就等于捏住了他的命脉。
辛勤耕耘的庄稼汉谢乐乐被这一声差点吓软了,蔫了吧唧地从她身上下来,拿被子将她卷吧卷吧,抱到楼下的浴室里。
聪明睿智的叶小倩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他帮她洗澡的好意——开玩笑,看他那剑拔弩张的样,谁知道是不是洗着洗着又“里面的搓搓”了。
谢卿被送出去了,她自己站在宽敞的浴室里,看着镜子里人脖子上斑斑点点的红痕,身子酸得和刚参加了马拉松似的。
同时,在另一间浴室擦头发的谢影帝,听到一声凄厉的怒吼;“谢!乐!乐!”
叶小倩里里外外洗干净了,才想起一件事来:她昨晚穿的,从内到外都捐躯了,捐得那叫一个彻底,捐得那叫一个全军覆没。
她围着浴巾出去的时候,谢卿已经完成了从强奸犯到知识分子的转型。
好像庆祝似的,他换了件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亮色衬衫,长裤和皮鞋一上身,昨夜那个品种不明的禽兽又变成了衣冠楚楚的一只人了。
他看着叶小倩围着浴巾站在原地发愣,站起来将她夹到浴室,拿起吹风机认认真真给她吹湿漉漉的头发,边吹边贼兮兮地瞄一边的浴缸:“这设计,真适合两个人在里面……”
叶小倩一巴掌拍在他桃花眼上:“想都别想!”
头发吹干了,叶小倩咬着唇跑到上面把被扯烂的衣服收进袋子里,期间几次无法直视床单上的狼藉。
她下来的时候,摊着手苦着脸:“我没带换的衣服……这样子出不去了。”
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谢卿转头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特真心地说:“不穿更好看。”
叶小倩觉得她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发芽了,一声“谢乐乐”还没出口,他已经识相地从一边拿过一只上面印着两个背靠背“C”的大纸盒,双手呈上:“要我帮你换吗?”
叶小倩看了看那盒子,肉都疼:“我又不去选美,用不着穿这个。”
谢影帝一脸严肃地说瞎话:“你穿什么都能选上。”
换了衣服,她拿了袋子要走,却被他又半推半抱弄上了天台。
早上九点多,阳光正好。
他照旧扶着栏杆,将她环在胸口。
四周没有声音,只风声萧萧,这样宁静的早晨,有点像是偷来的。
她靠在他胸口良久,忽然想起米沃什的一首诗来。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
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那一刻的宁静,让她忽然觉得安心。再痛苦的昨天,也不值得用明天去换。与其执着于六年前的真相,还不如先找到晴明的下落,治好父亲的病,说服薛女士的固执。
她当时是这样想的,却忘了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电梯里的时候,谢卿拉着她的手,鬼鬼祟祟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和一个小本,神秘兮兮地塞进她包里。
她低头要去看,却被他咬了耳朵:“不用看了,九块钱,我每天都数一遍。”
叶小倩“啊?”了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时脸色有些尴尬:“我的户口本在……在我妈那……你容我找个黄道吉日和她说说……”
谢影帝十分理解:“等过几天咱们买几个蟠桃,我和你一起送去。”
电梯门打开,叶小倩一抬头,看见长长走廊的尽头,一个人从休息区的沙发上站起来,夹着电脑朝他们走来。
就在一年多以前,她拖着二百来斤的身躯,也是这样看着他直直朝她走来,然后,像不认识一样和她擦身而过。
风离走到她面前,视线停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上前半步、以保护性姿势将她挡在身后的谢卿,问有点愣神的叶小倩:“那部电影的内容他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
叶小倩茫然地摇摇头,却见他翻手将电脑递给她,哑着嗓子说:“帮我拿一下。”
她下意识地接过去,还没拿稳了,一阵风刮到脸上。
她反应过来时,风离正要给谢卿第二拳。
第六十七章 一念成魔
叶小倩认识风离近十二年;除了中间那消失的五年;她从未见他对谁动过手。在她看来;让风离干挥拳头这种没品的事;简直比让他被女流氓民民强了还痛。
面前的事实证明,人嘛,他是会变的。且看昔日身娇体弱的李少爷如今把拳头挥得虎虎生风;让人真想站在一边解说一番:“新盖中盖,他好;我也好。”
如果被揍的人不是谢卿,叶小倩还真有闲心这么干一干。但被揍的是才把门牙接上没几个月的谢影帝,她吓得手里的电脑都扔了。
所以风离这第二拳就没砸下来。他看着叶小倩紧张兮兮地踮着脚去擦谢卿鼻子下面的血;和护犊的母鸡似的呼扇着翅膀替他挡着,一团怒气堵在胸口;又不好和电影里似的喷他俩一头一脸血,只能自己慢慢咽回去。
叶小倩紧张兮兮地把谢卿上下门牙都摸了一遍,才松了口气。让他自己拿纸压着鼻子,转头怒道:“阿离,你干什么?”
所谓好心没好报,也就是这么回事。李风离昨天听到消息就循着媒体赶过来了。媒体的人在酒店外面堵了一夜,他就在大堂里坐了一夜。期间把十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中间砸了几次电脑,也亏着公司给CEO配的电脑够结实。
他本来准备了很多台词,结果被叶小倩这么没心没肺地一问,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只呆立在原地赌气,垂在体侧的拳头骨节直泛白。
一时间三个人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就在战争再次爆发之前,一直没说话也没还手的谢卿伸手扶了扶她肩头,语气听着像打商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得反抗:“小倩,你饿了吧?我和李先生说几句,你先去吃点东西?”说完招呼一边路过的酒店工作人员。
谢卿今天没戴墨镜,周围早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那工作人员有点激动,颠颠挪过来问:“谢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谢卿收了收胳膊,拍了拍她,对那人说:“麻烦你带我的未婚妻去二楼餐厅。”
据说,人至贱则无敌,像谢卿贱成这样的,纯良的风离怎么招架得住。
“未婚妻”三个字一出,围观群众全在点手机屏幕。叶小倩看了看两个沉默的男人,老老实实跟着酒店工作人员走了。
她走了以后,谢卿上前一步,弯腰将地上的电脑捡起来,递给对面一言不发的李风离。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但谢卿说话时还是略低了头:“喝一杯?”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目光穿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卿也不生气,将手里染了鼻血的纸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又问:“Wanna grab a drink”
李总这才回过神来,将电脑夹回去,双手插进口袋里,凤眼一掠:“Sure。”
因为风离不喝酒,两人最后上了酒店三层的咖啡厅。谢卿立在沙发边,对李风离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风离也未推辞,将电脑压在桌上,转身坐下。
趁着咖啡厅里服务生为谁来领这一单抽签的时候,谢卿先开口了:“李先生来得真早呐。”
对面李风离敛着一双凤眼,良久朝窗外看了看,没说话。
谢卿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到楼底下已经黑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设备都带得齐全。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你那一拳打得对。确实,这事儿我是瞒着她的。 ‘十年’一上映,她必然要再一次暴露在镜头底下。按照我对那些人的了解嘛……”他转了转手腕,“这半年都不会放她安生。”
李风离倒是没想到谢卿这么快就自己把自己罪行数落一遍。数便数了,还数得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他面上没说话,心里却越来越为叶小倩感到不值。
他想了想,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小倩已经恨透了这些,你再一次把她推到舆论面前。这件事我咨询了律师,如果她因此受到任何骚扰或伤害,她有权将你告上法庭。”
两人点了咖啡,谢卿摇了摇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说你打得对,是因为把我放在你的位置,我也会打上一拳。认识了十二年,对对方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路人,这件事怎么说也让人不服气。”
李风离虽然是个好脾气,但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谢卿这么贱的嘴。他沉着脸半晌,微微抬了下巴,凤眼一睨:“你说我不了解她?”
谢卿向后靠在沙发上,桃花眼里的戏谑越来越深:“李先生觉得小倩恨透了被注意?你觉得她不喜欢成为焦点?”
他看了看李风离神色,笑了:“李先生,你觉得一个凡事都习惯争一争第一的人,会希望默默无闻过一生?你觉得一个十五岁就能从容应对媒体的女孩儿,连面对这点事儿的能力都没有?”
他拿起服务生送来的咖啡,浅浅尝了一口:“李先生,你守着一颗钻石五年,却不知道它究竟有多硬?”
李风离的神色终于变了,他苍白的手腕搭在电脑上,青筋直暴,却听对面谢卿惋惜地一叹气:“我手上Inflection的股票这两个月涨了30%,还要多谢你们的图搜索。不过——”
他放下杯子,桃花眼里满是惋惜:“不过,李总看女人,想必没有看市场那么透彻。小倩她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她要的是个能陪她一起向前冲的男人,而不是站在原地扯她衣角的懦夫。”
他说完,拆了两包糖撒进咖啡里:“李先生要是还想管别人家的闲事,只管去问小倩好了,看看她是不是想告我?”
几个服务生正躲在角落里偷拍,忽然听到“哗啦”一声,是Inflection的小帅哥CEO摔了杯子。
李风离夹着电脑走出去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一旁看傻了的服务生,淡淡说:“不好意思,咖啡和杯子的钱请直接从卡里划。”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服务生颤颤巍巍地捧着卡目送他老人家离去,转头去看一边的谢影帝,却见他仍然坐在窗边姿态优雅地喝咖啡。
服务生们星星眼:果然影帝就是影帝,这才叫处变不惊,这才叫见过世面啊!
还没感叹完,就见桌前见过世面且处变不惊的谢影帝,一边喝咖啡一边瞄了眼窗外,忽然“咣”的一声把咖啡扔桌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那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把CEO的卡收起来,那边影帝的卡已经过来了:“咖啡钱从卡上划。”
同时,希尔顿酒店门外,叶小倩被李风离拖把似的拖出了大门。她一边抬头看了看涌上来咔嚓咔嚓的媒体,一边尽量弯了腿在地上磨:“阿离!你给我松手!”
雪橇犬李风离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三两步把她塞进车里,又直接把她的包连着手机没收了。
一路飙车,叶小倩心慌地坐在副驾驶上,祈祷明天可千万别来个什么男子打人后悔不当初,携无辜前女友双双把湖沉之类的新闻。
风离这一路飙得特别飘逸和严肃,不管叶小倩怎么软硬兼施,他就是抿着嘴不说话。
然后,她就一路被拖出了车子、拖进了电梯、拖上了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进了门,她鞋都没脱,就被他扯进了卧室。
卧室的自动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看着风离将手里的电脑放在一旁,又摘了金丝边眼镜,不禁紧张起来。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面无表情松衬衫扣子的风离,一边在心里骂谢卿那个混蛋,到底是说了什么丧尽天良的话,把一个纯良的大好青年刺激成这样。
风离的公寓弄得和美国大片里的秘密机构似的,她环视四周寻找开门的机关,随便扯点有的没的拖延时间:“阿离啊,你饿不饿?我给你煎两个鸡蛋?”
风离(松袖口):“……”
叶小倩:“看海绵宝宝不?咱们去客厅一起看?”
风离(继续松袖口):“……”
叶小倩:“我又想出个图搜索的新算法!你开电脑我给你画一画?”
风离(还在松袖口):“……”
叶小倩:“阿离你别吓我,谢卿那家伙说话你不能信啊他是坑你的啊你清醒一点啊昨晚没睡吧你先补个觉怎么样有事咱们晚点说我也挺累的我先回家睡觉了……”
风离(终于说话):“累?”说完直接上前一步,将人一把按在墙上,“累?你昨晚和他一起累着了?”
叶小倩真想抽自己两耳光,这时觉得风离抓着她肩膀的手越收越紧,他拉长了一双凤眼,幽幽说:“他求婚了是不是?你答应他了是不是?你还让他睡了是不是?!!!!!”
叶小倩彻底傻了,但现在不是傻的时候,她太了解阿离了,这个时候她如果不快点撤,绝对要完蛋。
那边风离已经基本黑化了,他低头,长睫毛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