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把空战比作“打猎”。见沃尔特·布里斯科,《少年空中英雄:从学龄男生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伦敦,1921),全书各处;空军D。克鲁克上尉,《喷火式战机驾驶员》(伦敦,1942),页41—42;空军阿索尔·福布斯中校、休伯特·艾伦少校,《飞行员小伙子们》(伦敦,1942),页97;E。肯尼迪教士,《不朽的第七师随军记》,第2版(伦敦,1916),页114;T。帕特森,《战争、作业中的精神面貌:军队管理新法》(伦敦,1955),页88。飞行员第一次出征,叫“初次接受血的洗礼”。引自约翰·比德,收加文·莱尔(编),《空战文选1939—1945:切身体验》(伦敦,1968),页278。另见C。格雷,《英国战机》(伦敦,1941),页3—4。地面上的看客会以 “回合”来记述两选手在空中的战斗。《在加拿大第一分遣队的日子》(多伦多,1915),页76—77。“古时的战争之乐”可以在战机上体会到,因为它迅疾、灵巧。莱斯利·桑德斯中尉信,1917年3月4日,收劳伦斯·豪斯曼(编),《阵亡英军书信集》(伦敦,1930),页231。他于六天后阵亡。罗德里克·克里斯霍姆在二战中是一名夜机飞行员。1942年,他击落了一架海恩克尔飞机,之后他反思这种打法
就像捕猎大家伙,满心都是个人成就。打下之后会庆贺敌人少了架轰炸机,但在当时会为自己的战功而得意。罗德里克·克里斯霍姆,《夜幕》(伦敦,1953),页73。另见71。
如此吹捧飞行员,意味着奖励也是针对个人的,尤其是当天“中头彩”的飞行员。海克特·伯莱索,《战事报告:一战机驾驶员的故事》(伦敦,1943),页45及58及卢·德伦多,《……击落米格:空战越南》(卡罗尔坦,1974),页17。
如此看重个人技术,会使飞行员间不论国籍而相互尊敬,在战争初年尤其如此。海克特·伯莱索,《战事报告:一战机驾驶员的故事》(伦敦,1943),页133;沃尔特·布里斯科,《少年空中英雄:从学龄男生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伦敦,1921),页50;《全员军训——不!》(出版地点不明,1919),页8。1918年诸圣日在兰坦小隐修院布道时,弗兰克·伯特兰·梅里韦瑟以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作开场白,这是关于英国王牌飞行员艾伯特·保尔上尉的。并且告诉教众他讲的是“往昔”的一场单打独斗,双方都是勇士。一天,他说,保尔发现他的老对手(德国王牌飞行员马克斯·殷麦曼)正在对面战壕里,于是飞临德军阵地,扔了张传单,点名下午两点要和殷麦曼“单挑”,并保证英军高射炮不会开火,相信殷麦曼也能让德军做到。约定的时间一到,所有大炮都安静下来,两军将士看他俩在半空斗法。结果保尔赢了,在英军欢呼声中他飞临殷麦曼坠机的地方,等地面的人把他的尸体从残骸里抬出来,从空中丢下了一个巨大的花环。该故事的一个版本,见弗兰克·梅里韦瑟,《傲视死亡:关于一个勇士之死的几点想法》(伦敦,1918),页14—16。该故事——虽然众口流传——纯属虚构。沃尔特·布里斯科给保尔作的传证实,击中殷麦曼的并非保尔:《少年空中英雄:从学龄男生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伦敦,1921),页62—63。二战中也有类似事情发生。驾驶员保罗·里奇看到自己刚击中的一架飞机螺旋下栽时,不禁怔住了:
我下意识嘟哝着,“哦上帝,这太惨了!”只见机尾转向一边,接着就脱落下来,此时机身已被火焰吞噬。再下面,好不容易才看见边上打开个白色的降落伞。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
敌机飞行员后来被俘虏了。里奇说,“大家都觉得他在空中的表演特别精彩,其精神我们都很钦佩,为此决定把他待作上宾,请他和我们一起用餐”。说到做到,他们用当地最好的饭菜招待了那名德国飞行员,又给他找来最好的衣服。保罗·里奇,《战机驾驶员:法国战事的个人记忆》(伦敦,1944),页11及42。与之类似,空军中校罗兰·博蒙特在不列颠战役中也不忍心击毙自己打下的一名德国飞行员。“看过他刚才展示的美妙技术,我实在不忍心向他开火。”他自辩道。那名飞行员于是得以炸毁自己的战机,在向博蒙特行礼后束手就擒。空军中校罗兰·博蒙特的日记,收爱德华·兰奇贝里,《迎着太阳:空军中校罗兰·博蒙特的故事,英国优异服役勋章、英帝国勋章、英国空战有功十字勋章获得者》(伦敦,1955),页56—57。
第二部分:武士迷思武士迷思 11
个人介入不止于此。沉迷于神话的武士除了屠戮轮廓清晰可辨的个人,还把武器也人格化了。“米格战机”(苏联造,北越军队普遍使用)可以被“谋害”,好像它们有生命一样。见卢·德伦多,《……击落米格:空战越南》(卡罗尔坦,1974),全书各处。这种人格化的情形在坦克战中也有。经常会说起“毁掉”一辆坦克,就好像在说人一样:见安东尼·厄文,《步兵军官:个人纪事》(伦敦,1943),页62—63及无名士兵访谈,收巴里·布罗德富特,《战时岁月1939—1945:全体加拿大人的回忆》(安大略,1974),页3。子弹打中对方飞机,高射炮手会说看到“敌人晃了下,向上蹦了蹦,蹒跚了一阵,接着就打起滚来”。博伊德·凯布尔,《空军战士》(伦敦,1918),页24。有着“长长机腹”的梅塞施米特式战机被径称为“德国佬”。艾伦·米切尔,“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中士飞行员詹姆斯·艾伦·沃德”,收德里克·唐吉(编),《岁月流逝》(伦敦,1942),页11。人与机器没有区别,甚至可以互换。一名绰号“大傻”的炮手曾向上级报告说:“我干掉了敌机的尾射手,返航时……‘他’的一个引擎正往外冒甘醇呢。”空军阿索尔·福布斯中校、休伯特·艾伦少校,《飞行员小伙子们》(伦敦,1942),页105。刚轰炸过德军潜艇的飞行员说不知道是否已“将他干掉”时,实际指的是潜艇,而非人。见K。穆尔、亚历克·吉布的访谈,收空军海克特·伯莱索少校,“两个人在二十二分钟”,收《滑流:英国皇家空军文选》(伦敦,1946),页10—11。士兵不仅逢人必杀,就连“有人格意义”的武器也不放过。
这和狂轰乱炸形成了鲜明对比。相形之下,后者似乎没那么正当,似乎是因为它没太多技术成分包含其中。向手无寸铁的平民扔炸弹,不太容易和英勇的猎手联系起来。一位曾在英国皇家空军任少尉以上官职25年之久的飞行员这样说:
感谢上帝,我开的一直是战斗机,从没开过轰炸机。否则我肯定会抗命;往德国城市扔炸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史蒂芬·加勒特,《二战伦理和空中力量:英军空袭德国城市》(纽约,1993),页84,引自H。艾伦,《特伦查德勋爵的遗产》(伦敦,1972),页Ⅸ。
现 实 挫 人
但上述武士神话很少能和现实重合。上阵士兵,很少有人曾预想刺刀可能卡在敌人身上没法取出来,还会恐慌;也没几个事先预备了人血会有恶臭。没人想到,敌人一拨倒下去,另一拨又会上来:总也杀不完。想逞“英雄”,只会自己丧命。过于想靠刺刀终结对手性命,不料把自己的命也陪上: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E。科尔布鲁克,“家书集”,致父书,1915年5月28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甚至连空战——本该是最浪漫的——也会让人失望。例见“飞行队驾驶员”,《碧空死影:一个飞行队驾驶员的战时日记及照片》(伦敦,1933),页75及詹姆斯·麦卡登,《怒飞》,(伦敦,1930),页170。用一战某飞行员的话说,幸好“大人物”们没给驾驶员和机枪手太多思考时间,不然更麻烦。“妈的,见鬼。”他言语中满是不屑,
一想到这事我就要买醉,好让自己血液一直在沸点——兴奋起来好去杀人,然后再笑对自己的战绩。这种无拘束的日子据说很好,人也据说要比兽强些。一派胡言!“飞行队驾驶员”,《碧空死影:一个飞行队驾驶员的战时日记及照片》(伦敦,1933),页97及99,或见页57。
1942年,海军中校B。W。霍根在指挥进攻瓜达卡纳岛时,体察到了飞行员们面临的困难。击落日本飞机固然让人兴奋,可随后须低空飞行,“地上,人们在四下逃命,可得打开所有机枪一齐扫射。我们射杀的都是素未谋面的鲜活的人啊”,这不能不给飞行员们以极大的震撼。海军B。霍根中校,“高级卫生官员在美军航母‘黄蜂号’的精神病学观察,时在战区进行鱼雷战,以及幸存者的反应”,《美国精神病学杂志》,100期(1943—1944年),页91。但他也说,没多久他们就习惯了。斯坦利·约翰斯顿在描述瓜达卡纳岛上空轰炸、扫射的飞行员时也说:
他们并非在云间出没,与敌机周旋,这种既扬名、又受勋的好事可轮不到他们。任务危险系数很大……可这些飞行员总是默默无闻,名字根本不见诸报端,更别提通报表彰了。斯坦利·约翰斯顿,《死神》(伦敦,1945),页77。
空战那点浪漫情调,早已被轰炸造成的大规模毁灭削弱了大半。正如历史学家约翰·H。莫罗所言:
所谓轰炸平民是出于战略考虑的遁辞,开脱了那些指空战为总体战时代必然产物,由此混淆军民界限,滥杀无辜,视屠戮妇女、儿童为理所当然的人。约翰·莫罗,“空中骑士:军用航空的兴起”,收弗兰斯·库特希亚、玛里琳·谢文库特希亚(编),《权力、认同及一战的社会历史》(普罗维登斯,1995),页321。
第二部分:武士迷思武士迷思 12
与之类似,所谓两人势均力敌、在空中对峙,也不过是想象罢了。历史学家罗伯特·L。奥康内尔的结论是,“一般王牌飞行员的大部分斩获都是欺负对手初出茅庐,在他们连飞机都开不稳的情况下取得的。”罗伯特·奥康内尔,《武器与人:战争、武器及侵略史》(纽约,1989),页263。空战中所谓骑士风范,就是有也未能延续到1917年以后。斯坦利·约翰斯顿在1945年曾说:“敌人就算是你乘隙抓住,也千万不能放了……在这场战争中没有风度好讲,也没有它存在的空间。”斯坦利·约翰斯顿,《死神》(伦敦,1945),页39。
狙击的命运也一样,成了“肮脏”、可耻的勾当。要是“抠扳机的手急不可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诗歌的例子,见陆军H。朱厄戴恩中校,《别动生涯》(牛津,1934),页216。所谓狙击手,业已“沦为仇恨的同党”。陆军F。希区考克上尉,《“戒备”:战壕纪事1915—1918》(伦敦,1937),页47。阿瑟·恩普瑞狙击起来毫不手软,可连他也不愿以此营生。在他满是血腥味的《首应》(1918)一书中,当谈及自己六周的狙击生涯,连声调都变了:
在我看来,在酣战中“搞定”个把敌人本属正常。可一埋伏就是几小时甚至几天几夜,等敌人暴露自己——而且一露面就被干掉,就有点不光彩了。
他在这样狙击了两人后感到“恶心”,只好请求上级另派任务。狙击手不能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他的请求很快就被批准了。阿瑟·恩普瑞,《首应:派驻柏林》(纽约,1918),页222。狙击手自己也承认,他们的活儿“近乎谋杀”,实在“有点卑劣”。拿维克托·G。里基茨的话说就是“已经沦落到和德国佬一样了。”无名英国军官信,落款1914年11月19日写于狙击四人(伤两人)后,收艾米·格兰特,《善恶对决:一战书信集》(波士顿,1930),页37及维克托·里基茨,“从军记”,页34,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另见A。特纳,“总攻时刻”,页51,帝国战争博物馆藏。
对狙击的不满,在官方档案中也有记载。弗兰克·珀西·克罗热人很冷峻,却也忍受不了狙击的残忍。在其回忆录《都是我杀的》(1937)中,克罗热讲自己曾在非洲西南、西部和中部有过一段惬意的狩猎时光,却尽量回避以人为猎物的情况:“这事不太体面。没多久我就不干了。孤傲冷淡、一心算计、谋杀手无寸铁的人,在我看来实在太残忍。”在他看来,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只有“变态”才会快意于如此“冷血”的杀人方式。当然,他知道狙击手在部队中的重要性,所以在评论时尽量就事论事,不带感情,怕手下的冷枪手会“感染”上道德的悬疑。战争进行到后来,他也承认,在用18磅野战炮狙击坦克时,他
挺乐意。那感觉不同。如果是狙击一个人,他至此并没有伤害你,可透过望远镜瞄准具,他似乎就在近前,伸手就可以摸到。那种罪感和良心所受的谴责,在狙击坦克时荡然无存。陆军弗兰克·克罗热准将,《都是我杀的》(伦敦,1937),页101—104。
比尔·霍威尔也是名狙击手,曾在卢斯服役。对别的士兵为什么特别厌恶狙击手,他有自己的看法:
其他士兵讨厌我们,军官也讨厌我们。但他们没法把我们调走,因为打仗离不开我们。麻烦就在我们得透过观察孔瞄准几个小时,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开枪。其他士兵开火得有上面的命令,就我们不。一抠扳机,德国人就知道遭到了狙击,防区里的东西就都丢下不要了。我们当然不会在那儿多呆,而是一得手就走,一刻也不多停留,而其他士兵还得留下来打扫战场。
营部里绝大多数其他士兵对狙击手都不友好,所以狙击手通常都单独行事,也不用干部队里的杂事。《狙击、侦察及巡逻》(奥尔德肖特,出版年份不明),页10—11及陆军N。阿姆斯特朗中校,《野战技巧、狙击枪法及情报工作》,第5版(奥尔德肖特,1942),页ⅩⅢ。
在士兵的信件和日记中都留下了有关肉搏、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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