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风眼睛也瞧直了,已经多久没吃过白面馒头、干货了,还有只在梦里吃的鸡蛋,“娘,今晚能吃这些吗?”
“吃个屁。全部留着给你办喜宴。”刘氏话毕就把吃食全部拿到卧房,收进了挂着一把有点生锈铁锁的破柜子里面。
赵二风眼巴巴的跟着刘氏进了卧室,亲眼瞧着她锁起来,想到过年才能吃这些,问道:“白面馒头会不会坏了?”
刘氏呸了一口,喋喋不休,“你这个乌鸦嘴。当年你大哥成亲,五个馒头我放的时间更久,也没有坏。你的喜宴还就指着这些东西撑门面,你可不许进来偷吃。你要是偷吃了,我让你爹剁了你的手。”
赵林就躺在床上,背对着母子,不会因为听到白面馒头而有半点的反应,也没有产生一点动静。
母子二人去大堂,见许南、赵明圆坐在破板凳上,没瞧见许淼淼。
许南站起来跟刘氏鞠躬行礼,“许南见过刘婶。”
“六指,你都几年没来我家了。”刘氏说话声音尖难听,皮肤黄黑,身材矮瘦,看到穿着光鲜的许南,说话声不由得低了一些。
赵明圆见许南眉头微蹙,知是厌恶刘氏叫他“六指”,刘氏勤快人也好就是叨叨说话难听,经常因为说话得罪人都不自知,忙道:“伯娘,我南哥已经拜在梨花观流云仙姑门下学武功。”
“哦。”刘氏应了一声,竟是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仰视着个子跟她差不多高的许南,表情里透着满满的自卑。
许淼淼由赵五风、赵六风领着去了赵家最把边的房。
许淼淼未进门就忍不住问道:“这间房原来是你家的杂房吧?”
赵五风抠了抠鼻子,点点头道:“是。三姐、四姐的房给大哥大嫂住了。”
赵兰的姐姐赵菊排行老三。
赵菊比赵兰大两岁,今年十五岁,已经成亲嫁到外村去了。
赵兰挣的银钱一部分给赵菊当了嫁妆。赵菊却不领这个情,始终认为若没有赵兰,去县城当奴婢就是她。
赵菊认为如果没有赵兰,她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肯定很受宠爱。赵兰就是家里多余的人。亲姐妹的关系从小到大一直不好。
“淼淼姑。”躺在土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床破旧薄棉被的赵兰伸出一只被打得全是淤青的手,委屈伤心痛哭出声。
许淼淼怎么也想不到赵家竟然把赵兰丢在这间梁柱裂缝充满腐败气息到处是破烂杂物的危房里面,失声道:“兰,我刚才才知道你回来。”
这个危房里面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更别提坐的地方。
一个碗,一双筷子,哪怕是一口热水都没有。
在许淼淼的记忆当中,赵兰生着圆脸,细长眼睛,小鼻子小嘴,嘴角右边生着一颗芝麻大的红痣。
现在赵兰的额头、脸颊都有淤青,嘴角有结了痂的血渍,就像是一只快要死去的耗子缩在冰冷的木床上面,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被泪水充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干丢人的事,我没有骗人。”
许淼淼双手握住了赵兰的手,诚恳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兰呜呜哭道:“主家的老管家去世了,新来的管家从县城外领了几个流民,就把我们几个奴婢奴仆都辞了,还扣了我们半年的工钱。我没有干丢人的事,我没有骗人。我的工钱真的是被扣了。我没有把工钱偷偷的花掉。”
许淼淼掀开了被子,见赵兰穿着穿着五成新的棉袄棉袄,想必昨晚惨遭毒打之后,就这样衣裤不脱的直接躺在危屋的土床上面,到现在家里没有人管过她。
门外传来妇人尖锐的骂道:“你这个死丫头,骗了我们全家还不够,还要骗你淼淼姑。你是真想死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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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淼淼施手段救好友
许淼淼扭头看进屋的妇人是刘氏,冷声道:“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生的女儿,非得让她承认做了什么坏事才被主家给辞退了?”
刘氏见到许淼淼,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摊开双手无奈的道:“我倒是想信她,可她不说实话。我就是想让她说实话,那半年的工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许淼淼高声道:“主家换了一个黑心的管家,把工钱全部扣掉,还把兰兰给辞了。主家不只辞退了兰兰一人。这件事如果你们怀疑,那就让家里人去打听一下。”
刘氏不敢直视许淼淼,喃喃道:“李村也有小女子在主家当奴婢,我这就让二风去打听一下。”话毕,转身就走了。
许淼淼对刘氏的愚蠢真是无语了,从怀里取出油纸包打开露出两个鸡蛋与两张不大不小的饼,“兰兰,你快吃,还是热的。”
赵五风、赵六风站在一旁,眼睛都瞅直了,立刻大声叫道:“鸡蛋。白面饼子。”“四姐,我要吃。”
许淼淼高声问道:“昨个兰兰被你爹娘打时,你们谁帮她了,我就给谁吃。”
赵五风、赵六风都哑巴了,可是特别想吃,急得呜呜的哭了。
赵兰长叹一声,刚要说话,许淼淼撕了一块饼塞在她的嘴里,朝头轻轻摇头不让她管两个小弟弟。
“淼淼姑、四姐,给我一口吃的吧。”
“淼淼姑、四姐,我好饿,我一直没有吃饱过,我要吃鸡蛋要吃饼。”
许淼淼就是不理不管两个小孩子,不急不慢的给赵兰一口饼一口鸡蛋的喂。
赵五风福至心灵,哭道:“淼淼姑,以后我爹娘打四姐,我一定帮四姐。”
“你要是做不到,下会有吃的没你的份。”许淼淼撕下巴掌大的饼给了一个劲点头的赵五风。
赵六风急了,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打滚,只是周边都是破烂,没有空地可以滚,只能又爬起来接着哭。
许淼淼不瞧赵六风一眼,对着将饼吃光的赵五风道:“你去把鼻涕擤掉,把手洗干净,再倒碗热水来。”
赵五风旋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真的揣了碗水过来,“淼淼姑,我听你的都做好了。”
许淼淼瞟了一眼碗里的水,问道:“哪来的热水?”
赵五风鼻涕擤干净手洗干净,比刚才瞧着顺眼多了,小嘴也会说话,“大嫂烧的热水。我要了一碗,她怕烫着我,只给了我半碗。”
“做的好。这个蛋黄给你吃。”许淼淼就把一个蛋黄给了赵五风,“以后你护着你四姐,不许任何人打她。如果做到了,我就常给你带吃食。”
“淼淼姑,我听你的。我一定做到。”赵五风把整个蛋黄都吞了下去,差点没噎死,可是这样也特别的高兴知足。
赵兰见最是调皮捣蛋的赵五风被许淼淼收服来保护自己,感动的哽咽吃不下东西,头扭到一边哭。
“兰兰,我给你把过脉了,你没有内伤,养几天就好。”许淼淼声音很温柔道:“你养好了伤,我教你赚银钱的法子,趁着年前赚笔银钱,好让家里人看在银钱的份上善待你。”
赵兰再次伸出手来,紧紧的抓住了许淼淼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许淼淼朝赵五风说道:“五风侄子,把你弟弟带出去,把门关上,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我给你四姐上点药。”
赵五风立刻麻利的把还在哇哇哭的赵六风拖了出去带上门。
许淼淼让赵兰脱了棉袄,见她身上没有肉瘦的能看见脊骨,可想而知在县城大户人家过的日子也很一般,肩膀、背、屁股肌肤血迹斑斑,被亲爹赵林打得没有几块好肉。
“亏得是冬天,你穿着棉袄,不然骨头得打断。”
“为了银钱,他们能杀了我。”赵兰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怨恨。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家里的是个什么角色,那么就别想着得到什么父爱母爱。”
“我不会再想。”赵兰早就看透了,可是除了这个不能叫家的家之外,没有地方可去。
许淼淼给赵兰上着早就从空间拿出来的药膏,轻声道:“过了年你就十四岁,再过一年就及笄。”
赵兰目光恐惧,失声道:“淼淼姑,我怕他们为了银钱把我卖掉。”
许淼淼摇摇头道:“不用怕。你跟我学了手艺,能够独立赚银钱,你家里人才不会卖掉你。”
“他们会逼我交出手艺,再把我卖掉。”
“你的手艺是跟我学的,我会想个法子让他们不敢逼迫你。”许淼淼给赵兰盖好被子,环视四周,轻叹一声,“这里环境太差了,我想想法子,让你换个地方住。”
赵兰坐起来抱住了许淼淼,把头埋在许淼淼的胸口哭。
“你别哭了,瞧,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打了你呢。”许淼淼轻轻抚摸着赵兰的头发。多年前,许淼淼痛失生母时,也抱着赵兰哭。现在却是倒过来了。
“不许你进去。”赵五风稚嫩的声音里带着霸道与烦躁。
许淼淼出屋时,赵五风正站在门外,伸开双手拦着刘氏,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的架势。
“他淼淼姑,我已经让二风去李村打听了。”刘氏陪着笑脸。
许淼淼下巴微抬,问道:“一个铜板换兰兰住一天好房,怎么样?”
刘氏眉开眼笑,连声道:“好好好。”
“那就立刻把兰兰请到好房。”许淼淼当即让站在院子里等待的许南当着赵明圆的面掏出十个铜板,“先住十天。”
刘氏得了铜板,喜不自禁笑出声,连忙大儿媳马氏吼出来,让她把赵兰请到赵五风、赵六风的屋子去躺着。
赵明圆羞得满脸通红走出赵家,都不好意思再回许家,便向许淼淼姑侄辞别,回了自己家。
花氏在厨房洗碗,见赵明圆站在屋檐下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叫道:“你站在那里喝什么风,快进屋去。”
赵明圆因为赵兰在自己家住还需要许家掏银钱的事,难受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早晨忍不住跟赵德说了。
“你堂伯堂伯娘穷的连骨气都没了,真是丢人。”赵德水都不喝了,立即去赵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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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助兰兰收服五风
赵林、刘氏昨天已经从赵二风的嘴里得知李村的小女子也被县城主家扣了半年工钱辞退的事,赵兰没有骗人,是她们错怪错打了赵兰。
赵德一来就问此事,问过之后就责备了几句。
这些年赵德帮过赵林许多忙,赵林对他的话自是能听得进去。
赵德苦口婆心的劝道:“兰兰后年就及笄,你们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打她,这是把她打成仇人,以后她嫁人了,你们若想她来救济一下都难。你们从现在起,得对兰兰好,最起码不能再打她,不能再收许家的银钱。”
赵林点点头。
刘氏却是嘀咕道:“他德叔,每天一个铜板,一个月就是三十个铜板,我们二风马上就要成亲摆喜宴,三十个铜板能置一桌喜宴了。”
赵德没好气道:“许家跟兰兰有亲戚关系吗,兰兰叫淼淼一声姑,淼淼就是兰兰的亲姑吗?”
刘氏不吭声了。
赵德见赵林不表态,接着道:“你们这样对待兰兰,家里名声毁了,五风、六风长大,老婆都娶不上!”
刘氏到底是心疼儿子,只能蹙着眉头道:“那好。不收银钱了。兰兰仍是搬回那间屋去住。”她生的女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得不到银钱,那就滚回危房住去。
赵德冷声道:“要不我开祠堂,由族里老人做主,把兰兰过继到我的名下。我家只有儿子没女儿。我养兰兰,给兰兰出一份嫁妆,送她出嫁。”
“不行。”赵林摇摇头,朝刘氏骂道:“汉子说话,婆娘插什么嘴,滚!”
刘氏吊着长脸走了。
“下次你再打兰兰,我就开祠堂,把兰兰过继到我名下。”赵德说完这句话,见赵林点点头确实听进去了,这才低声道:“淼淼人极好,愿意帮兰兰,这是兰兰与你家的福气。你弟妹说,一定是你上辈子积下的德。你好好的待兰兰,说不定淼淼看在兰兰的份上,帮衬你全家。”
许家的日子过得如何,小梨村人人都知晓。
“弟,谢谢你提点。”赵林等赵德走之后,直奔卧房,一把将躺在床上的刘氏拉到地上,朝着她的肚子就是两脚。
刘氏痛的满地打滚,尖喊尖叫。赵林继续踢刘氏,也不说原因。
赵大风、赵二风、赵五风、赵六风、马氏都跑过来劝阻,赵林就是不停手,最后赵兰都听不下去了,一拐一拐的过来道:“爹,娘也不容易,你别打娘了。”
赵林停下手,瞧着赵兰,嘴唇微动,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眼睛里有着期盼与愧疚,看得赵兰心里十分难受。
刘氏的唠叨贪婪,赵林的暴躁无情,让这个贫穷的家更加没有温暖。
可是这必竟是个家,没有这个家,也就没有赵兰。
“淼淼姑要帮我,传我一门手艺,过两天我去许家跟她学手艺,要是学好了,能挣些银钱。我留一些当嫁妆,其余的都交给家里。”赵兰把许淼淼教的话说完,也不瞧赵林与刘氏,转身就走了。
赵冬至挑着两个空木桶来到许家大门前,门还是那个旧的木门,只是门里的人家富裕的让全村人都得仰视。
“这位可是冬至公子。家里的人正在午休。”乔伯把听傻了的赵冬至请了进来,指着干干净净的小院子中间的摇井。“我家大少爷嘱咐过了,您要是来打井,就请进来直接去打就是。”
赵冬至红着脸打了两桶井水,望着清澈见底冒着白气竟是温热的井水,原来这就是井水,忍不住捧了一把井喝了,没有一点泥沙味,后味还微微甜,真是好喝。
许家人一个没见着,赵冬至挑着满满的两桶井水回了家。
赵老汉中午不睡觉,见大孙子赵冬至这么快就去黄河边把水挑回来了,也是太闲了,就出来瞧看,疑惑道:“打水的绳子呢?”
“爷,我去许家打得井水,不用带绳子。”赵冬至生怕赵老汉追问原因,赶紧的把井水挑到厨房。
“你有没有见到许家的大骡子小花?”赵老汉始终认为多多做为一头母骡子就应该叫小花。
“没。许家人都午休。我没去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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