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沉吟一声,“只劫了二车?”
“是,看那样子只是一般江湖人不像是东源派来抢劫粮草的。”
刘煜点点头,见唐月让人把卢洛羽抬回了自己的帐中,也跟着进去。
卢洛羽受的是很严重的刀伤,整个背部从左肩一直划向右臀,鲜血几乎染透了衣服。唐月看得心中一阵慌乱,虽然没少见过重伤的人,以前在外科当大夫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重伤他也见了不少,可是卢洛羽的伤势还是吓了他一跳,他没法想像那样一个连扭了脚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怎么能承受这么重的伤。
卢洛羽紧闭着双眼,脸上一片死白,躺在那里毫无知觉,看得唐月心中一片冰冷,轻轻抚摸那苍白的面孔,唐月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剥开那染满鲜血的衣服,卢洛羽身上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伤口之处血肉翻卷,隐隐可见白骨,极是狰狞可怕。唐月低骂一句,心中是说不出的沉重。
深深吸了口气,唐月压住心中的慌乱,清洗完伤口,把特制的金疮药拿出来先止了血,唐月用针穿了羊肠线将卢洛羽的伤口细细缝了起来。
刘煜在一边看着,这是他第二次见唐月为重伤之人救治了,上一次唐月的眼泪,这一次他微颤的手和苍白的脸色……
看来卢洛羽的执着总算得到了些回报,慢慢走上前去,“唐先生洛羽怎么样?”
唐月用干净的白纱将卢洛羽的伤口包好,闻言望了一眼卢洛羽毫无血色一片苍白的脸,“失血过多,身子底子本来就弱,这伤对他来说是致命伤了,现在人昏睡着还好,可是一旦清醒只是这伤就能活活疼死他。”
刘煜也是不由的一惊,“致命,先生……先生你没有办法吗?”
唐月看了一眼刘煜,“我要去趟菘南。”
“什么?先生为什么要去那里,是要找药吗?”
唐月点点头,“我知道菘南三江堂的江澈手上有一只紫山灵芝,我要把它拿到手救洛羽。”
刘煜皱皱眉,“这事儿我……”
“现在汉曦和菘南形势这么紧张,你派人去反而会不好处理,以前那江澈和我打过交道,我想亲自去见他一面。没人知道我在你的军营里,不牵扯两国关系。如果他肯给我……会好办的多。”唐月轻声说道,眼睛却没有离开卢洛羽半分。
“可是如果先生走了,洛羽怎么办。”
唐月吸了口气,“殿下手下不是有三个太医吗?我想他们也非泛泛之辈,先让他们看着洛羽,我会尽快回来。”
“可是……”刘煜忧心的看着卢洛羽。
“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还是你要你那三位太医来确定一下我的判断。”
刘煜一愣,唐月那凝视的目光,是那样的压迫和不容置疑竟然让刘煜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月吸口气,“我会尽快回来。”
刘煜抿了下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先生几时走。”
唐月又看了眼床上的卢洛羽,“现在就走。”
菘南取芝
“先生……不要走……”卢洛羽虚弱的声音传来,唐月和刘煜都是一惊慌忙围到卢洛羽身边。
“洛羽你醒了吗?”唐月一脸紧张的看着勉强挣开眼皮的卢洛羽。
“先生……你不要离开我……”虚弱的声音轻不可闻,卢洛羽一张脸不知是疼的还是失血过多,煞白煞白看得唐月心里一阵心疼。
“傻瓜,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要去为你找药……你,你这个笨蛋,刀枪无眼你又没有功夫,怎么不知道躲呢。”说到后面唐月的声音都有些颤了。
“是……是我没用……把你给我的……给我的钥匙丢了,我想去找回来,可是……还是没有……” 卢洛羽气若游丝的说着,刘煜不解的看着唐月,“钥匙,什么钥匙?”
唐月只是沉默着。看着奄奄一息的卢洛羽喉头紧的发疼,伸手将他轻轻拥进自己的怀里,“你这个笨蛋,只不是一把钥匙,丢了就丢了,你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伤成这样,那一把钥匙他算个屁,你这个笨蛋……”
“可是……”卢洛羽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来,“先生从来没有送给我东西,那是……唯一的一样,我怎么可以弄丢它……”这种又像埋怨,又像自责又是懊悔又是指责的话让唐月心中无比悔疚,一直知道卢洛羽对自己的心意,是不是自己给他的真的太少了呢,让他以为自己所有的心意只有那一把小小的钥匙,而且那钥匙还是卢洛羽看着好奇自己要去的。
低头在卢洛羽头上吻了一下,“洛羽,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要担心了。”
刘煜有些惊讶的看着唐月,在他印象里唐月做事是不怎么计较细节,可是像这样完全不避讳的直白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卢洛羽即使精神再不好,可是听到唐月这种句话还是像打了强力针一样,一双眸子也微微睁大,似乎想要看清唐月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认真,又好像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喜欢你,喜欢你……”凑到卢洛羽耳边,“洛羽不必怀疑,你成功了,你说的话做到了,唐月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你给我好好的养伤,知不知道?”轻柔的细吻从额头再到含着泪的眼眸,唐月轻轻抬起他小巧下巴,望着他含满泪水的双眸,“这些都给你,只要你喜欢多少都可以,永远也不会再丢了,你也不用傻的去找了。”
含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感觉有什么冰凉咸涩的东西滑进嘴里,唐月更加加深这个吻,那僵硬的小舌不知该如何动作,味道却格外甜美,唐月小心翼翼的引导着纠缠着……
刘煜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并不是不懂情事的少年,可是地没见过两个男人……垂下眼躬身就想走出去。
“这个……这个是……那个人掉的……” 卢洛羽伸开手,一只白瓷小瓶只有小小的一点,握在手里都看不出来。
可是唐月却一眼认了出来,这正是他曾经送给别人的瓶子。
他只送给过两个人,一个是文采,而另一个则是曾经救过他一命的那个男人,还记得他的名字,池晴明……
显然这个瓶子不会是文采的那只,那么只会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轻轻拿起那只瓶子,唐月脸上有着一丝愤怒,“这个是那个伤你的人留下的。”
卢洛羽点点头,“我的钥匙掉了……我想去拾,他正好过来就……”
唐月脸上的表情引起了刘煜的注意,见唐月沉着脸将那药瓶死握在手里,便慢慢走出了帐子。
只说了一会儿话卢洛羽便又昏睡了过去,实际上他刚才能那么清醒的跟唐月说那么多话已经很难得,他的伤势太重一定要去趟菘南,否则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他说话。
这里离菘南只有五十里,如果赶得快还可以在天黑前入城,洛羽的伤等不轻,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唐月暗暗握紧了拳头。
“先生现在去,城门也关了,你是进不了城的。”见唐月走出帐子,刘煜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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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皱了下眉头,“那我就等着,天一亮我就进城。”
看着唐月翻身上马只身前往菘南,刘煜就一直沉默着。
“殿下……”
“派人跟着。”
“……殿下,如果……”
刘煜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冷冷一哼,“杀……”
许东允看了一眼刘煜,低低应了一声。
唐月并不擅于骑马,平时慢跑还行,像现在这样想放快速度可就不容易了,可是他一心要赶到菘南竟也不管不顾,一边提心吊胆的抓着马缰,一边在马背上调整着控马的技术,幸好这马看起来训练的不错是许东允的坐骑,一跑起来并不会颠得很厉害,只要调整方向就行。临走前将这马给唐月使,告诉他不用他过于紧张,只要由着这马走就行了,现在唐月真是万分感激许东允,
即使如此唐月赶到菘南时,也已经浑身湿透都是一路紧张出的冷汗。下了马腿软的站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唐月气恼的低咒一声,千赶万赶还是没赶上。
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卢洛羽回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他再帮卢洛羽清理伤口上药缝合,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五十里的山路又耗去了他近二个时辰,到达菘南已经是子时,到明天辰时还有三个时辰,而且现在是战争紧张时期,城门关的比平时早开的也晚,这注定唐月要在这寒冷的秋夜露宿一休。
“哎,年轻人,你没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唤回了唐月因一时松懈下来而有些涣散的神智。
唐月打了个颤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浑身都冻透了,“我没事,谢谢老伯。”
那老人一身家夫打扮,一双混浊的眼中沉淀着生活的沧桑,看清唐月的一瞬间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恐,定了定神后才看出唐月冻得微微发抖,轻轻一叹,“到那边烤烤火吧。”
唐月抬头望了一眼,见沿着城墙有许多人蜷缩在那里,有的点起小堆的火堆烤火,他们之中有年迈的老人,也有年幼的孩子,带着行李家当聚集在这里。
这个场景唐月并不陌生,这些都是为了躲避战祸而背井离乡的百姓,在这里等待城门开时进城。
唐月随着那老汉走到一堆火堆旁,火旁还围了两个男子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是这老汉的儿子和儿媳孙子。见到唐月并没有过多的表示,特别是那妇人手里抱着孩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唐月进不了城,也只好在这儿呆着,毕竟在这儿还能烤烤火,便在火旁坐了下来。
“年轻人,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老汉将一只葫芦递给唐月,唐月拨开塞子一闻,劣质的烧酒。
不过在这寒夜有这一口酒还真是不错的,就着葫芦喝了一口,唐月抹了一下嘴巴,“我是从新奉来的,是个小村子,老伯你们呢?”
“我们是清水村来的,天煌的大军到了我们那里呆不住了,这年头到处都没有太平地儿啊……”老汉深深叹了一口气。
唐月没有多说什么,望着火堆发了一会呆,看了眼那妇女怀里的孩子,“老伯你的孙儿是不是病了?”
老汉看了一眼唐月,“是啊,这两天一直上吐下泄的,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唐月摇摇头,“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我曾做过大夫,让我看看这孩子。”
老汉疑惑的看着唐月,似乎不相信这么个独眼人会是个大夫,那妇人一听忙看着唐月,“您……您是大夫吗?”
唐月笑笑,“先让我看看吧。”
那妇人将信将疑的把孩子递到唐月手上,唐月扒开那孩子的眼睛看了看,“这症状已经有两三天了吧,明天一开城门赶紧进城抓药,这孩子的病再拖就没命了。”
孩子的父母先前都没当回事,这下听唐月一说都吃了一惊,老汉更是吓了一跳,“年轻人你可别吓我?”
“老伯我没有骗你,孩子已经有脱水症状了,相信我明天赶快去给孩子抓药。”伸手就想在身上找些什么写药名,摸了一圈,干笑了一声,“没有纸笔,我没有办法写方子,明天咱们一块进城吧。”
那老汉显然并不相信唐月的话,可是看着自己的孙子脸色腊黄,兴许是心里作用就真的担心起来。
这老汉不相信,有人相信,毕竟在这动乱时代这些流民有病也是没有多少钱去看大夫的,现在有个大夫来了都围了过来想请唐月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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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也不在意这老汉的怀疑,看这些流民实在可怜,反正这一夜也无法安睡干脆做做善事吧。
唐月给那些有病的人挨个看病,只是走的匆忙他身上什么也没戴,连应急的药品也全留给了卢洛羽,所以碰到病重的人也只有干着急,等着城门开了到菘南城里再说。
他这边忙得手脚不闲,却听那边自己带来的马一声长嘶,显然是出了什么事。唐月忙直起腰来向自己的马望去,只见几个男子正围着唐月的马拉扯着,先前那个老汉正试图阻止他们,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踢开摔在地上,他的儿子也冲上去却被那几个男人围住一阵拳打脚踢。
唐月慌忙向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喂你们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个汉子身着肮脏的布衣,脚上的鞋子已经磨的露了趾头,看样子也该是流民,不过看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一脸猥琐流气十足的样子,唐月皱了皱眉头,看来今天运气真的不错,遇到流民中的流氓了。
“哟,这是混哪个山头的,怎么是这身打扮。”中间一个大汉看着唐月调侃着,唐月没心跟他说笑,将那老汉和他的两个儿子拉起来,见他们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也放了心。
“几位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的马不错啊,这大冷夜的,兄弟几个肚子里还没着落,不如让兄弟几个打打牙祭。”
“这马是我的,我可没打算这么做。”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那老汉一见这情景也有些畏缩。
“哎……哎……年轻人,还……还是把马给他们吧……这群人……这……可不好惹呀。”老汉一脸担忧的看了眼唐月。
“臭小子,听到我们老大说的话了吗,这马明明就是我们老大的,我们老大想怎么样都成,快把马牵过来,现在兄弟们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你少啰嗦。”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瞪着眼,一副愣头青的二杆子样。
唐月眯了下眼,你他妈的才臭小子,老夫一把年纪连徒弟都一大堆了,早过了当小子的年纪了,想吃我的马你想都别想。
手肘向后一撞,还是那老汉的儿子机灵,看了眼唐月拉着老汉就向后退了两步。
“我看兄弟几个还是别打我的马的主意,我这有钱给兄弟喝茶。”唐月伸手拿出两只银锭子,可那几个汉子只看了一眼却是没有被收买的意思。
哧笑了一声,“喝茶,兄弟几个正肚子里正空落落的没着落,光喝茶有屁用,少废话别让兄弟几个不高兴,到时吃苦的可是你。”
唐月吸了口气,看来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在这儿可不是用银子能够作交易的地儿,这里是有钱也买不了饥饱的,不过这几个人眼中那种贪婪和残酷却摆明这今天的事是不可能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