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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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幕戏-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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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呢?他是道具?”栾玦细长的指点了点另一副棺材。
阙歌摇头,声音低了八度:“他是我和梓黎的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公子梓黎

初初认识梓黎之时,阙歌还不是冥界的摆渡鬼女。
百年之前,从朗朗峰拜师学艺失败而归后,阙歌跟着朗朗峰下的老虎精做起了土匪的行当,可惜土匪的收入颇少,有时候一天下来也打劫不到一个路人,生意惨淡,甚是无聊,于是阙歌随着刚离开肉体的鬼魂准备去冥界三日游,就在忘川河边,瞧见了撑着一把花里胡哨的油纸伞,怀里抱着一沓芝麻烧饼,蹲在忘川河边的梓黎。
那时候的阙歌难得聪明一回,并没有傻到去问一个男子为什么要打一把花伞呢,又没下雨?冥界为什么还有活人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起在朗朗峰与笙焕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她纠缠不清的问他为什么,他总能够快速的找到解答方案,就算不知道,随便用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可以敷衍住阙歌,这也充分的说明,阙歌这孩子不是熊,是傻。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奇迹般的安静,陪着忘川边的男子蹲着,半响才糯糯开口,道:“能把你的饼子给我尝一个么?”
话刚落音,抱着一沓饼子的梓黎僵硬的侧头,挡在前面的伞微微抬高,露出一张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妖娆容颜来,龙眼般大的眼睛瞪大,以表惊讶,玉雕般的鼻子轻轻皱起,乍眼一看确然像一个瓷娃娃,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递给阙歌一张饼子,而后,调整了一个较舒服的蹲姿,似笑非笑的盯着狼吞虎咽的阙歌,道:“好吃吧!”
阙歌又啃了几口,满足笑道:“特别的好吃。”
梓黎将伞往身后靠了靠,一边唇角微微向上掀起:“这是我从死人身上摸出来的。”
捏着饼子的手顿了顿,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阙歌跪在忘川河边将肠子都给吐青了,而肇事者却撑着那把姑娘用的油纸伞飘飘而去。
从此,为了找机会报仇的阙歌成了冥界的常客。
梓黎与阙歌真正成为好朋友,是因了他们共同闯下的一弥天大祸。
众所周知,天机公子陌颜上神下凡去体验生死离别,顺便谈个小恋爱什么的,这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下凡时没有为自己卜上一卦,导致阙歌与梓黎联手将陌颜上神搞对象的姑娘丢进窑子里了。
这话还得从五十年前说起。三月凡尘晴好,繁花簇拥,飘絮万里,一派春意浓浓的模样。
站在街角的梓黎皱起眉头,将油纸伞靠在肩上,周身泛起一股寒意来,十里花繁的街,一切都显得与他格格不入。
他常听黑白无常念叨凡尘好,凡尘妙,天天还把美人抱。
真正到凡尘走一遭,却受了骗,看着沾惹着冲天欲念的街道,对长年以来呆在冥界的梓黎来说,颇感不适。
恰恰这时,一身灰扑扑桃红衣裳的阙歌贼眉鼠眼的从胡同里钻出来,急急切切的躲进了梓黎的伞下,待梓黎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位上了年纪,拎着把杀猪刀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从他俩身边快速跑过。
危机解除,阙歌松了口气,抬手从脑门上抹下一把热汗,不顾及梓黎阴霾的目光,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啃上了。
良久,终于忍不住的梓黎微微侧头,咬牙道:“这是白菜猪肉馅儿的吧?”
阙歌点头。
梓黎扶额,向后微微踱了一小步,脸色更加黑:“我以前觉得你只是缺心眼,未曾想到你连德都缺,确然是我太低估你了。”
握着肉包的手抖了抖,阙歌抬起头来时,两腮鼓鼓的,话语含糊不清:“又是你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吃了么?要不要来个肉包子?”说着,阙歌又摸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出来。
梓黎伸手拂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抬眼间,眉眼之间压了几丈寒冰,似万物枯死的荒凉景象,他零碎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若我是冥王,定要将你拉下地狱,处以上刀山、下油锅等酷刑,你这等女子,留着也是祸害。”
阙歌不以为然,连续吃了三个肉包子,聊表梓黎永远也做不成冥王的遗憾。
谁都晓得冥王最不喜欢的便是九公子梓黎,说是这九公子生来命格极弱,适应不了冥界之阴,凡尘之阳,仙界之圣洁,占卜师预言梓黎活不过十日,他爹觉着梓黎定是活不成了,反正妻妾成群,再努力努力还是可以多添几个小公子的,于是撒手不管,可怜他娘亲跪在陌颜上神门口苦苦哀求了三日,才换来梓黎的一条性命。
说是陌颜上神瞧着梓黎可怜,便散尽万年修为护他渡过十日,此后又将随身带着的上古法器霓裳伞赠与梓黎,并给他取名为‘梓黎’。
霓裳伞属阴性,梓黎属阳性,一阴一阳相互融合能护他永世安康,他这一生离不了那把姑娘家用的伞,这也是梓黎为何一直撑着那把花伞的缘由,即使陌颜上神救了梓黎,也改变不了他是注定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他将将十岁那年,他娘亲不慎落入忘川河,被河中的冤魂将魂灵、肉身吞噬殆尽,自打发生这件事后,冥王更加不喜欢他,于是他决定为了能让不喜欢自己的人更加不喜欢自己,他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直到永远,若是思维还算正常,人们通常把这就叫着‘厚颜无耻’吧。
阙歌一直认为自己是姑娘的身体汉子的心,在冥界厮混时,不仅与黑白无常打好了关系,还和他们家的马匹也培养了感情,最重要的是搞到了关于九公子的一些高级情报,不愧是女子中的汉子,汉子中的伪妹子
街边的蝴蝶兰开得正艳,梓黎见阙歌迟迟都没有话说,冷艳的眉眼泛起得意之色,眉头轻佻,万种风情浮于眉尖之上,幽幽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一个汉子眼皮子低下偷得这三个包子的,虽然我确切不喜欢这种行为,但我还是有些饿了。”
阙歌讶然抬头,完全没有发现梓黎逻辑错得离谱,反而慢腾腾的从袖子中又摸出一个包子来,道:“不是三个,我偷了四个,”说完,全然不顾及旁人从羡艳到渴望的目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微风轻拂,带着一股幽香,蝴蝶兰花簌簌落下,像折了翼的翅膀,梓黎抬头,十二根玉骨撑起的伞面上有着斑驳的影子,手腕稍稍施力反方向转动一圈,紫色的花瓣飘然而落。
他伸手想要握住一些落花,指尖在触及到阳光的那一刻,迅速的收了回来,垂眸看时,指尖已被烫红一大块,没了这把伞的保护,他果然还是无法生存下去。
再次抬眼时,他的面前站了一个红着脸,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的姑娘。
阙歌淡淡的扫了梓黎一眼,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将那姑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那姑娘的确只是个姑娘、不是人妖后,心情似乎不太好。
梓黎不解的望着阙歌,阙歌恶狠狠的望着梓黎,大眼瞪小眼许久,那姑娘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咬咬牙,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公子看着面生,却然不是我们雁丘城的人,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中是否有车?是否有房?父母是否安康?”说到这里似乎是气供应不足,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后,接着道:“旁边这位姑娘,可是你家姊妹,还有我叫温煦。”
梓黎望着伞面,一手捂着额头,奈何阙歌身高着实大有问题,以至于她努力踮起脚尖去看梓黎的表情时,觉得梓黎的表情大有问题,但事实是没有问题的,大有问题的是那彪悍的姑娘。
那姑娘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话,莫约是又将前面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阙歌亲眼瞧见梓黎额上暴起根根青筋,等到回头再看那姑娘时,只见姹紫嫣红的身影从高空划过一道靓丽的弧度,瞬间消失不见,确然,将那姑娘丢出去,符合梓黎那叫人捉摸不透的独特个性。
有时候人确然算不过变化,话又说回温煦被梓黎丢出去的那天,正巧将人丢到了人贩子的老窝里,可能是那些人贩子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睡了人姑娘后,果断将她送进了雁丘城最大的青楼里,当后来知晓那姑娘是陌颜上神搞对象的对象时,人家姑娘早已经成了头牌,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大约是陌颜上神觉着投生到穷人家更加能凸显这次体验生活的意义,当身为凡人的他一穷二白的站在青楼门口深情告白时,被老鸨一盆子洗脚水泼了下去,从此对象见到,孤独一生。
之后不久,天上来人调查这件事的原委,吓得阙歌收拾起包裹约上梓黎欲想逃跑,可又想到被关进天牢之后有吃有喝,再也不用为生计去做些不光明正大的事时,阙歌果断拉着梓黎去自首,她始终坚信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信条,莫约天上的人觉着他俩是故意来捣乱的,在第五次把他们赶出天界时,终于不再追究这事的细节,很多人纷纷放弃调查,于是他们也很幸运的逃过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贪欲

回忆到此处戛然而止,趴在石棺上的阙歌起身,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强颜欢笑道:“许久都没有来看他了,似乎都快忘记他的模样。”
栾玦漫不经心的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唇角上扬:“即使这样,九公子的运气也不差,后来呢,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阙歌抬眼,目光空洞。
她永远也忘不了梓黎出事那天发生的事,任何。
人可怕的是有了贪欲,最可怕的是抑制不住贪欲,初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大家知道陌颜上神的上古法器霓裳伞在九公子的手上,大家也都知道得到霓裳伞便有了称霸一方的实力,大家还知道那伞是九公子的命,伞没了,命也没了。
但凡知晓九公子上面有陌颜上神撑腰的人,都不会选择去夺九公子手上的霓裳伞,可偏偏唯独初见不知道,许是筹划了许久,贪欲膨胀到极点的缘由吧!
那日,阙歌找初见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当白无常跑来说九公子被初见推入了忘川河里时,她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忘川跑去。
她赶到忘川河边时,初见早已经拿着霓裳伞逃之夭夭,波澜不惊的河面上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大颗大颗的水珠凌空落下,平静的河面乍开,像一面落在地面上的镜子,阙歌奋不顾身的跳进了忘川,不知过了多久,她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脚深一脚浅的上岸,所过之处,石头、土地、花草都是红的,她记不清在河里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好。
阙歌走着走着,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她怀疑自己的脚没有了,低头一看梓黎一身是血的躺在自己脚下,风情万种的容颜被厉鬼咬得面目全非,手脚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一路走来处处都被染上了血腥,她趴在一处水洼边,细细打量自己被厉鬼啃伤的脸,待到陌颜上神赶来时,她终于感觉到了疼,那时候她身上的伤口正在开始腐烂。
陌颜上神答应过梓黎他娘亲,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上神机关算尽还是没来得及赶上时间,为了聊表愧疚救了阙歌一命,但是梓黎命格弱,没有霓裳伞的保护三重灵魂被忘川河里的厉鬼吞噬,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自从梓黎死后,她喜欢的东西就再也不肯让给别人了,因此她用尽各种手段杀了初见,原因就是太喜欢初见的命,于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即使在杀初见的过程中使用各种卑劣手段顺便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她也没有心慈手软过,一次也没有。
梓黎的命运不该只是如此。
还好,天不绝人愿。机缘巧合之下,阙歌在一本古书上发现了就梓黎醒来的方法,只要是神、仙、妖、魔、鬼、怪,拥有的都是三重魄六重魂,梓黎失去三重魂,可以用窥影之术从其他的身上取得三重魂来,化影为魂,凑齐六重魂,这样他便可以醒来。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成了忘川的摆渡鬼女,只为了能够寻找到干净的三重灵魂,和梓黎永远的在一起。
听到这里,栾玦若有所思的摇头:“你在忘川河摆渡许多年,要得到三重魂还不简单,直接在鬼魂身上取得便是,何必等这么多年。”
阙歌摇头,并不赞同栾玦的说法,纤长的指在透明的棺材盖上描出梓黎的模样,痴痴笑道:“只有这个世上最干净的灵魂,才配得上梓黎的肉身。强行取了人的灵魂,会反噬梓黎的肉身,他的命格太弱,弱到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地步,只有在每个人的身上使用窥影之术只能够取得一重魂下来,世上的人欲念太深,哪里有那么多干净的灵魂,今日寻得暮溪的灵魂,也还差着两重魂。”
栾玦抬眼,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半响,有些不忍道:“你能够看到暮溪生前的幻影便是用了窥影之术?”
“是。”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各界不允许使用的术法,一旦被发现,便是魂飞魄散的惩罚。”
“我知道,”阙歌淡淡应道,从袖子里摸出装有暮溪灵魂的玻璃瓶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来:“即使魂飞魄散,那又如何。”
栾玦愣在原地,心里不是滋味,话语卡在喉间,不知说还是不该说。
阙歌转头,单手伸进发丝轻轻的抚摸着左脸,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就算你说了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我这个小小的雀精会使用上古秘术,因为我会死不承认的。”
栾玦抬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顶,清朗的嗓音变得喑哑起来,他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若是有人要伤害你,我会护你周全。”
只是遇见她的时候太晚,他从来都不知道,没有他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伤害,但这也使他知道不是暮溪入了魔障,入了魔障的分明是阙歌。
回忘川途中,万物静籁,冥界上空一片漆黑,偶有繁星点点闪烁,当年冥王还未被美姬迷惑、良心未泯时,依照凡尘的日出日落、白昼骄阳暗夜星辰,创造了一个稍有生机的冥界,可惜现在的冥界有白昼有暗黑星辰,再也没了日出日落,骄阳似火。
走过彼岸花丛,只见忘川河边排着一长条等待渡河的队伍,对岸的牛头马面被紧急召唤过来维持现场秩序。
栾玦停下脚步,淡淡的看了一眼形形色色的人群:“你先去忙,我有空的时候便来看你,若是有急事,可以要青丘寻我。”
阙歌点头,欢脱的朝自己的小船跑去,好多年不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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