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即便她现在因为这个姿势而腰酸背疼，但是依然不敢学习两位姐姐的模样，因为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没有一个好的娘亲，可不敢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当然，心里诅咒一些还是可以的，比如现在正轮到的宋氏被吊起来打。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斗了几十年的对头终于发现眼皮下面还有一个人向她们行礼的，于是淡淡的说到：“哦，忘记你了，先起来吧。”
“……谢谢两位母亲！”即使青鱼现在心里是莫大的委屈，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一点也没有疏忽，因为庶女的命运完全是在当家嫡母的手里，她哪里敢让这些人精看出什么，让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王氏脸色有些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个一直以来被家里人忽视的三女：“青鱼，今日，可还顺利？”
“回母亲的话，一切都还顺利，上京的千金们对我们都还比较友善，只是有一人——”青鱼抿了一下嘴唇、咬着牙齿说道，“当朝太师的小孙女阮菲菲对我们很有意见似的，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
宋氏和王氏对视了一眼：“阮菲菲？她—— 然后呢，你两个姐姐怎么斗气了，你为什么不拦着？”
青鱼咬牙，她们说的容易，她算什么啊，两位姐姐怎么会愿意听她的？“阮小姐对我们萧家很不客气，所以二姐姐不乐意要争辩，但是被大姐姐拦了下来，说是不要坏了大局……所以闹了一些小矛盾，不过总体还是好的。”
宋氏略带了然的表情喔了一下，“那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她们两方闹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奇怪，现在重要的是到老爷面前去上眼药， “姐姐，我先向老爷回话去了，先告辞了。”
王氏这些年的确也修养出来了，所以即便是现在她恨不得上前扯宋氏那个小贱人几个巴掌，但依然是笑颜如花，不光不怒目而视，还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妹妹这可是说得没有道理，我是姐姐，是当家主母，这些事情自然有我汇报，这样吧，你陪我都这么久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我一个人去见老爷就行了~”说完，抢先一步迈出了院子，直奔萧老爷的书房而去。
宋氏先是一愣，然后提起胶布要追过去的时候，又被人挡住了路线，无奈之下，只好转移怒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假装无意拦着自己的王氏丫鬟，“倒是个忠心丫头，只是，不知道你这忠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红杏，我们走！”
红杏扔给正哆嗦着的小丫头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也扶着自家主子离开了。
…………
青芸回到院子后，只是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半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休息了起来，“微晴，给我倒一杯茶，嗓子有些干渴，想来是今日说话说得多了些。”
一旁的微晴看知道自家姑娘这个样子，就知道是累坏了，连忙从碳炉取下小铜壶，沏了一杯花茶，摇着扇子快速降下一些温度后，才拱着双手递给她：“姑娘，茶好了。”
“嗯，”青芸结果碗，稍微吹拂了一下，抿了一小口，“不错。”
微晴得到肯定以后也只是一笑，老实的呆在一旁，不骄不躁等着被使唤。
青芸在脑海里整理着今日收获到的一些信息，将今日遇见的姑娘们和教养嬷嬷们赠与的小册子的人物，一一对上号，大家的表现都还过得去，不管是装还是真的，反正没有人会愿意冒着大不违和当今天子对着干，陛下是铁了心的要吸收新的血液进上京，势不可挡是肯定了的。至于阮菲菲这丫头——她抬起一只手腕揉了揉太阳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她有七成的把握，今天她这么针对萧家，多半是因为杨大哥，而针对她们姐妹三人，也只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杨大哥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杨大哥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和阮菲菲定亲了，而现在，昨天自己有收到他给自己写的小纸条……两人肯定没有定亲成功，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多出了自己的存在。
要说阮菲菲此人，加上上辈子，青芸这是第三次见到她了，前两次是上辈子杨大哥带着自己出席贵族们子弟聚会和传出两人要接亲传闻的时候，阮菲菲那时候背弃了婚约，转嫁给了太子殿下做了一名良娣，听说很是受宠，所以每次见到青芸的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故意打压本来就快落入尘埃的她，和已经残废了的杨皖辛，真是可恶至极！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青芸斜着眼角看着地上铺着的地毯，花色艳丽至极，可是庸俗的过分！‘阮菲菲，上辈子你不是说我萧青芸只能够接受被你抛弃、不要的破鞋吗？怎么样，这辈子被人直接否定了感觉是不是更好一些？等着吧，这只是刚开始呢，我会一点一点夺走你的一切，让你也尝尝被贵女们集体唾面的美好滋味！’
微晴作为自家姑娘最贴身的大丫头，不是没有看到姑娘时而变化的脸色，可是这又如何，她只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只要能吃饱、活好就行了，至于主子要算计谁，那是主子的事情，需要自己的时候执行便是。再说了，有一个厉害的、深藏不露的主子，总比一个喜怒形于色、总是被人陷害的主子的好，谁说丫鬟的命就不重要了？
梆梆——
紫竹在门外敲击，“姑娘？”要是在以前，她在就笑嘻嘻的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只是现在，她可不敢……
“进来吧。”
“是。”紫竹敛神的应答道。通过之前的一些走访和观察，她可以肯定自己是因为二太太被迁怒了，所以在除了委屈以外，也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姑娘，绝对不会跨越雷池一步，只盼望自家姑娘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放弃她。要知道，在这府里，没有主子喜爱的丫头，谁都可以欺负一脚，就像三姑娘青鱼一样，虽然也是个主子，但是连姑娘身边的二等丫头都可以呵斥一下她出出气。
紫竹走进内室，将手里的托盘放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姑娘，之前借住在府里的罗家小姐，今天派人送来了一些当地的特产，老太太很高兴，一个房里都分了一些。”
微晴收到自己主子的眼神，连忙上前掀开的盘子上的红绸布，只见都是一些小巧、精致的首饰和核雕。
“罗家表姐？”青芸慢慢的坐起身子，回想着五个月前的那段时间。
当时，萧老爷因为在旱情中表现不错，基本上可以肯定不日就要上京升官，这庆省自然是不会再住了，那样，在他们家居住的罗家表姐和许家表姐自然要回家了，不然，难不成还要随着他们一家一起进京？！
对于这个情况，两位姑娘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和举措，让青芸现在想起来也是好一阵的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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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情况是萧家人要上京；借住的亲戚们，例如许、罗两家的闺女们自然要归去了。但是本来很寻常的事情；因为两位表姐回去后所面对的命运的不一样；她们采取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行径。
许家表姐因为有萧老太太和萧老爷两个作靠山；她爹不敢不顾忌，所以即便是回去了；那个年轻受宠的妾室再怎么闹，许大人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将她随便许配出门，所以并不是很担心；而且为了报复之前王氏对她的假情假意；临走之前还特意找到了一向与大房不和的青芸；将所知道的一些秘密无偿告诉了她，只要青芸许诺，以后一定要狠狠地整一把大房。
这都没什么，私人恩怨，无关紧要。但是罗家表姐的情况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不光没有着急回去，还利用了那么几天城里慌乱的时间，与一位年近四十、妻子去世的六品武官看对了眼，理由是一见钟情，非他不可。
刚开始的时候，萧老太太是不同意的，毕竟年岁隔得太大，那武官的儿子都比她大，嫁过去还不受气死？可是罗家表姐眼泪汪汪了说了一通自己家里的情况以后，所有人的反对意见都消减了下来。此后半个月里，罗家表哥来到了庆省事，与男方迅速的定了亲，此后一切尘埃落定。
对于这些情况，青芸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姑娘，还看吗，可需要收捡起来？”紫竹看自家姑娘半天没有反应，于是有些犹豫的问道。
青芸回过神，放下之前捏在手里磨蹭的核雕：“老太太有没有说罗家表姐怎么样了？”那么匆匆忙忙嫁过去，真的有好过吗？
“奴婢在门外听见了少许，”紫竹笑了笑，“听送东西来的婆子说，因为是老夫少妻，罗家表姐又温柔善良，所以很的姑爷的喜爱，家里公子们的尊重，新婚一个月，大人只有几天是因为公事没有在家，其余时间都歇在她屋里。现在得了空，立马收集了一些特产和礼物送来，还算不错。”
微晴听到她这么说，也发出了一些感慨，“表小姐也是有心了，萧家不过是留她住宿了一段时间，她就这么客气，真是很难得啊，姑娘，你说是吧？”
青芸微微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之间单纯亲戚之间的拜访，怎么会花这么大的心思，就算送些东西最多也就是给几位长辈，怎么会有我们这些并无交情的小辈，这都是做给婆家看的，让他们知道她的身后不仅仅只是一个破落的娘家，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萧家，以免得被人欺负。”
“原来是这样啊，”紫竹点了点头。
青芸遂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丫鬟，“这点你们还有得学，女人的内院就是勾心斗角的总和，赢了就平步青云、万事如意，输了就是失宠、甚至丢命，所以每一步都要走的非常认真，我要是她，我也会首先选择和萧家搭上亲属关系。好了，除了那个白兔形状的玉石，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微晴吐了一下舌头，连忙上前收拾走东西，满是物品的桌面不一会儿就整洁如初了，“姑娘，你怎么懂得那么多？”不是她有时候觉得奇怪，真的，自家姑娘真老成，虽然她作为大丫环很乐见其成，但是有时候也的确还是狐疑。
半响无话，“无尔，世事所迫也。”
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紫竹这丫头看了看自家姑娘，磨蹭了几下仍不愿离去，。
青芸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就说，没事就出去吧。”
“奴婢，奴婢——”冰火两重天的煎熬里，紫竹倍感委屈的扑到美人榻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了起来：“姑娘，您要是生气，就骂紫竹、罚紫竹吧，只要别再这样冷遇紫竹，紫竹真的受不了了！”
看到自己姑娘慢慢的将眼神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后，紫竹更加卖力的痛哭了起来：“呜呜——姑娘，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不要赶紫竹走啊~~”
青芸先是被她一连串的紫竹一绕，然后就被哭号的声音刺激了一把，顿时皱了一下眉头，不高兴了：“安静！”揉揉脑门，正色坐了起来，“哭什么呢，谁说要赶你走了？”
“……奶嬷嬷说的，”紫竹吧嗒着眼泪，“不是吗？可为什么姑娘不理我了，只喜欢微晴了，以前姑娘做什么事情都是吩咐紫竹的，现在只会指示微晴，姑娘~”
站在一旁的微晴一听，不乐意了，这算什么，自己招她、还是惹她了，无缘无故的被牵连上了，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分了，不行，自己不能被动挨打！“姑娘，微晴没有，是紫竹她……”
青芸看着两个大丫环纷纷跪在自己面前表白自己的忠心的时候，还不忘挤兑对方，顿生了一种无语的喜感，虽说她的本意的确是要让下面的丫头们不成一气，免得蒙蔽自己，但是也不是要让她们直接干上好吧，这些丫头们，真是还需要大力调1教才是！
于是半安抚、半威胁的将两人的情绪稳定下去，然后指使微晴拿了一个自己绣的香包和一对富贵同喜的金钗包起，送到老太太那边的婆子，让她帮自己带回礼给罗家表姐。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个关系会有什么用处，但是天书上说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仇人，她也不缺这点钱财。
待微晴走了以后，就剩下紫竹一人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姑娘？”
青芸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纷飞在花丛里的五彩蝴蝶：“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紫竹心里一个疙瘩，一般被主子这样的问话，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好的，忆苦思甜，被主子赏赐，一是坏的，被追责，清算前帐，“姑娘？”
“有十多年了吧？”青芸也不等她回话，就自己接着自己的话说道，“你娘是我娘的陪嫁，你自小是我的大丫头，随我时间最久，我是什么性格，你不可能不知道。”
“是，”紫竹弱弱的应了一声，自家姑娘的性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典型的眼里揉不下沙子，而且讨厌她们这些身边贴心的人说弯话。
“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应该也是有所感觉的吧？”青芸伸手接到了一只误飞进窗子的蝴蝶，看了一眼后，又扔了出去，它还是呆在花丛中比较好看，近看的时候样子很是有些狰狞，都是触角，看着心里有些膈应，再一想到杨大哥告诉自己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紫竹犹豫了一下，似乎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索性直接说了，反正她就是这么想得，“是因为夫人吧，因为夫人对小姐不好，我娘又是夫人的身边的嬷嬷，所以——”
“所以牵连到了你，是吧？你是这么认为的？”青芸偏过头看了看她，没想到这个丫头的感觉很是灵敏，不过也许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也说不定，“紫竹，其实你将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想得太低了，我们日夜相伴了十多年，早就不是当你只是一般的下人了。”
紫竹这时候也回想起，从小到大，自家姑娘都对自己很是宠溺，重活都是别人干，有危险都是别人上，就算是最近被疏离了一些，除了日子太过无趣外，还真的没吃过什么苦，顿时嗓子有些干涩：“姑娘，紫竹——”
“你想得也没错，刚开始几天，我的确也是因为这个对你有所疏远，但是这只是最开始的几天，等那你家姑娘我缓过这口气以后，也就没那么难过了，但是这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情况，我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我娘都知道……紫竹，给我一个解释。”
紫竹脸色一白，“姑娘，都是紫竹的错，我不该被夫人的言辞蛊惑，将您的情况透露出去。”
青芸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