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叶知秋不认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在给墙体刷涂料。“你既然舍不得,那便给毁了吧。”
“你搞什么鬼。”李咎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冲上来夺油桶。“这只是个房子罢了,一个空架子,一个死物,你烧它做什么。”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只留下一个空架子也便宜了他们了。”被夺了油桶,叶知秋又提起另一个油桶,把草棉油泼到了马棚上。
手中的油桶又被李咎夺去,叶知秋没去抢,抢也抢不过,于是又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还未动作便被李咎抓住了手腕。
“叶知秋你做什么。”
“烧。”
“别开玩笑了。”
“那你就把这充满你和你爹爹回忆的大宅子送给他们糟蹋?”
叶知秋冷笑,她已经很善良了,至少她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放火,不是吗?
“别逼我恨你。”
“李……咎……”叶知秋楞了一下,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为那些只会逼害他的所谓血亲,而来恨她。
“爹爹死了以后,我就没有可以喜欢的人了,如果连你也恨了,我就再也没有可以喜欢的人了。”李咎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将叶知秋手上的火折子拿了过去,又弯腰捡起割草刀将束缚住马匹的数条缰绳纷纷斩断。
拍拍马让它们离开后,这才点燃了马厩里的干草,最后丢在了泼过草棉油草垛上,然后抱起叶知秋旋身飞出了李府。
在半空中,他在她耳边轻喃:“所以我宁可恨自己。”
舍不得恨你,所以选择自己来做这个坏人,舍不得去恨你,所以恨自己。
将叶知秋放置在马车顶上,李咎飞身下去提起了草棉油桶。
比起叶知秋,李咎的放火比较专业,他可以施展轻功飞到天上,将手中的草棉油倒的到处都是,火折子一点,顺风,火势凶猛。
泼了草棉油,李咎手中的火折子轻轻一点阁楼角,看着阁楼燃起熊熊烈火,这个阁楼是爹爹专程请了能工巧匠给他建的,他在里面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个是他的小睡房,也是他的小书房,儿时因为相貌的缘故,他并没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哪怕李府的房子多的如天上的繁星。
这个是爹与娘的房间,他一直有让人打扫,却不让人移动其中的任何东西。
多泼了一些草棉油,李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火折子靠了过去,他从不来这里,因为就是在这个窗外,爹爹冲他微笑,然后放下了窗,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爹爹的微笑,哪怕他再疼自己也没对他笑过,爹爹解脱了,而他自此无依无靠……
还有……
李咎把手中空了的棉油桶丢了出去。然后将手中的火折子丢了下去,这才飞身回到叶知秋身边。
二人站在马车顶上看着逃命的人你争我抢的往外跑,不由相视一笑,这阵子所受的憋屈,阴郁一扫而空,这样才够痛快,人活一世不过就是求得一个舒坦。
“还看,下来走了。”李咎冲叶知秋喊道,叶知秋嗯了一声往下跳,李咎拦腰环住她,让她轻轻落在马背上。
放了火还逗留现场?当他们傻了啊,李咎抓住缰绳用力一甩,整个车辕啪的一声裂开,叶知秋抱紧李咎的腰,李咎一甩缰绳胯下骏马奔跑起来。
人这一生不过百年,谁能约定下一生?
二人骑马奔驰了很久,知道叶知秋对于骑马还是不习惯,所以李咎勒住了马。“歇一歇。”
“没事,我不累。”
“我累了,咱们歇歇。”
“……”这个男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爱啊。
叶知秋与李咎这一放火,闹的整个都城都沸沸扬扬,李家的人也不敢声张,只能说是这天干物燥的,没小心火烛呗。
当然,这说法连小孩子听了都会笑,大白天的谁点灯啊,而且一点火烛怎么可能一下子烧了大半个李府,何况还有那么重的草棉油味。
李家那些个老东西吃了亏肯善罢甘休才怪,私底下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追捕他们,李咎又让影子搬空了库房,搬不走的丢河里,撒街上,放火烧掉。能带走的全部送出城去。
这样一来,那些人更是气急败坏,一个个都扬言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有影子护着,二人根本不受影响,依然悠哉哉的准备着细软干粮和换洗的衣物,不似在逃难,更像是在旅游。
但意外总是会发生,在影子们送财物出城时,那些人趁着黑夜偷袭,李咎替叶知秋挡了一刀,在胳膊上,伤口也不深,但是叶知秋却紧紧抱着他。
“做什么一付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没事的,别担心。”李咎看着自己的妻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无视影子们,谢谢,就当他们全去搞基了。)
“本来我也想单单纯纯的过我的小日子,但是每个人都在逼我,现在我们连家都没了,难道你不想夺回来吗?明明就该是你的,明明是你和爹爹二人才支撑出的李府。”叶知秋低着头,她的脸完全埋在了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你们所看不到的高度
夫郎受了这等委屈,她这个妻主难道只能躲在一边帮他包扎伤口?
每一次都是他在保护她,她也好想保护他。
“叶知秋,你……”李咎看着叶知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听到他的声音,叶知秋抬头看向他,她的面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是李咎所不熟悉的。
为什么只是烧了自己的房子,却要被不相干的人追捕。
为什么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却受了伤。
这样很公平吗?
如果这就是公平,那她宁可不要。
“李咎,我也想拥有和你并肩的能力。”
慢慢的有什么情绪在叶知秋的胸腔酝酿,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慢慢舒展着它的每一缕叶片,然后慢慢绽开了暗色的花。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
他真的好不安,那种无法掩饰的不安,他伸手要去捂住叶知秋的嘴,不让她说出来,但是还是晚了一些。
“我要去金乌。”
“什么?”
“寻金乌。”
李咎一把抓住了叶知秋的手腕,惊异的望着她。“你说过你不会去找的。”
他的手劲越来越重,叶知秋有些吃痛。“我仔细想过了,乌陌想夺回身体根本不是地点的问题,与其一直躲着,还不如站出去,好好的跟她争一番,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你说过不找的。”
李咎的眼神里有些痛苦闪过,仅仅一瞬,叶知秋并未发觉。她只觉得今天的李咎有些奇怪,为什么执拗在这上面。
“我要复金乌国,然后还以颜色,告诉他们我是叶知秋,告诉他们,我叶知秋所站的位置,是你们所看不到的高度。”
李咎喃喃着,如果叶知秋有内力的话一定可以听到。他是在说不要去。
“妻主,虽然现在我不是皇商了,但是我们还有很多钱,我们完全可以找个地方,然后买一个比李府更大更好的房子,我们可以过的很好很好,一辈子安安稳稳。”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好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向都是睚眦必报,这次李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李咎,听我的,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去找黄诗诗。”
阳光下的颜色本就不属于她。在她阳光的笑容下,心灵其实早已腐烂,连秃鹫也不会去叼啄的腐朽。
李咎仰着脸不晓得是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最终叹出了一直梗在喉间的郁气。“好。”
事不宜迟,天还未大亮,叶知秋便收拾了细软带着夫郎往黄诗诗所说的方向奔去,因为怕麻烦。所以他们没有选择走官道而选择走小路。
羊肠小路并不适合多驱马车的行进,所以叶知秋与李咎挤在较小的马车里,李咎似乎没怎么有精神,叶知秋也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没精神的原因。问了,他也只是回答有些疲惫。便将头扭开,再不愿提。
李咎忽然感觉膝盖有些发痒。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对面的叶知秋用两个膝盖夹住了他膝盖,见他回过头,叶知秋便用拳头挤自己的脸颊扮着鬼脸来逗他笑。“李咎你看,大老虎,啊呜——”
李咎翘了翘嘴角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在外面赶车的初一好奇的探头进来看。“老虎在哪呢?”
“小初一好好赶你的车,小孩子不可以看,会长针眼的。”叶知秋怪笑一声。“哎呀,撞树了。”
李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初一则是扁扁嘴,少夫人真讨厌。居然还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待,没准这种事情她比她见过的还多,而且她已经十五岁了,像她这个年纪孩子会下地跑的也一抓一大把了好不好。
“吁——”就在叶知秋还打算挤眉弄眼地逗夫郎笑时,马车猛地被勒住,若不是李咎抓住了她的手臂,她非被甩出去不可。
还真撞树了不成?叶知秋稳稳身形冲外面喊道。“初一,你是看见漂亮小夫郎走不动路了是不是。”
其实叶知秋只是在调侃初一,他们现在已经出了都城有一阵子了,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小夫郎,有也八成是精怪变的。
“少夫人,真的有漂亮小夫郎。”初一兴奋的声音传进来,虽然没看到脸,但是那身段还真是一流。
“哪里,我来看看。”
“咳咳。”
“谁说我要看了,初一走,咱们接着赶路。”听到李咎清嗓子的声音,叶知秋赶紧的收回踏出的半只脚。
“救命——”
咦?!叶知秋和李咎二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二人各自掀起了自己这边的帘子看过去,
只见两名用面纱蒙住脸的男子慌慌张张的往马车这边冲过来,个头稍微矮小一些的男子忽然被什么绊倒,倒在地上,另一名跑在前面的男子回过头去扶他,后面几个彪悍的女人便追了上来。
李咎一看是几名女人追两名弱小男子,便不悦的皱紧眉头。而另一边叶知秋却冷眼看着。
“他爹的!一个荡夫还装什么烈夫!都不晓得给多少个女人压过的贱骨头,我们家大人看上你,那是你福气,一个小小的戏子,能让你做小侍是看得起你!”为首的那个女人一脚踹在了那个个高些的男人腰上,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脸上,骂骂咧咧的伸手去抓他。
好狗血的情节啊,叶知秋心说,却见李咎身体一震,手探向痴梦,似乎是打算救人。慌忙拦下。“别去,别人的闲事咱们少管,不然还得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李咎诧异的回头看着叶知秋,他没想到叶知秋会这么说。“你变了。”说完推开她的手就飞身出去。
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叶知秋笑的有多苦涩。
李咎下手不轻,他一出手,初一也赶忙上前去帮忙,一时间把那几个女人好一顿胖揍。
掉了两颗门牙的女人吐了一口血水,口齿不清的说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阻拦我们,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女人扯了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那女人脸上血色立刻褪了个干干净净。
“李……李公子,小的瞎了狗眼,没认出您来,还请李公子恕罪……”那女人抬手就死命的抽自己嘴巴,的确,李咎这外貌,很难有人猜不出。
“你们做什么要抓他们两个?”
那个掉俩门牙的女人还在抽自己嘴巴,她身边的人慌忙回答道:“回李公子话,这个荡……戏子……啊不,这位公子他是我们家大人从戏园子里花了银子买来的。”
在李咎凶狠的眼神中,那女人换了好几个称谓,这才勉强把话给说完整了。
她这样一说,李咎知道自己确实是多管闲事了,在这个世界里,卖卖男人虽然不合法,但是真卖卖了,官府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何况卖卖的还是个戏子,戏子在这个世界从某些方面来说,还不如个妓子。
但帮人总得帮到底,李咎便问道:“这两个男人,多少银子?我跟你们买下了。”
“李公子,这万万使不得啊,你要真给他带走了,我们不好向我们家大人交代啊。”那女人连头都磕上了。
“怎么使不得,你跟她说是我李咎买下的,我就不信了,便是我现在离开了李家,这朝中还有哪位大人不肯卖我李咎一份薄面的。”李咎说的铿锵有力,如逆水利刃。“说,多少银子。”
如果还不肯说,他不在乎多伤几条性命,反正留着也只是让更多男子受害。
那女人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四根手指头,意思是四百两。大的四百,小的是送的。
“还真不便宜。”李咎示意初一回车上拿银子,自己则看着地上的两名男子,一个还扎着小小的发鬓,想来还是个孩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个小松鼠一般,而另一个光是隔着面纱便可以看出,这个男子相貌不凡,那一双眼睛更是如湖水一般。
迎着初一,叶知秋走出了马车,取下自己的荷包从中掏出银票来,丢到了那些女人面前的地上。“整整四百两,不信的话可以仔细点点。”
那些女人哪里还敢点啊,抓起银票就一窝蜂的逃离了这里。
叶知秋做完这一切便打算回去,忽然那个小孩子一把扯下了面纱喊道:“叶小姐!”
叶知秋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已是明白:“你是个男孩子?”
原来这个人正是那个戏园子里的小青衣,叶知秋恨不得自插双目,她开始还当他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人家只是年纪太小,喉结还未开始显现。
初一双手背在脑后慢慢度过来,看见了小青衣也只是努努嘴。 “这么丑,跟个小猴子一样,这么可能是男孩,肯定是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变态。”
初一的话一出口,那小青衣气的脸都红了。“清清才不是小猴子呢,你这个大坏蛋。”
“就是就是,你看你瘦瘦的就剩下个脑袋,身上还都是泥巴,哦哦,小泥猴。”
“呜呜大坏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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