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起来……我们好好说话……”她喘息着开口,“不要这样……”
他如果是一只会乖乖听话的小绵羊,他就不是耿诺。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缓慢而诱惑地移动,感受她的每一寸柔软。
“诺,请你……千万……别负我……”
他一怔,一愣,仿佛什么都停止了。
时间停止了流动,空间停止了运转。
耿诺蓦然笑出声,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只听到他自言自语,“其实,我这个人很保守,精力很有限,一次应付她一个女人就已经够累了。”
厅内的人愕然。
秦郎也没有了起初对耿诺的尊敬,“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履行圣上赐的婚约?”
“如果秦二小姐愿意有名无实,耿某当然欢迎之至啰!”耿诺回复一贯的嘻皮笑脸,“秦大人,你恐怕是有所不知,我的府上美人众多,而且极其善妒,我怕秦二小姐身为正室,地位高出她们一些,她们会排挤秦二小姐,所以,最折衷的办法自然是秦二小姐主动退婚,另觅幸福,当然,如果秦二小姐硬要嫁给耿某人,那耿某人也只能让秦二小姐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正爵妃了,毕竟,我耿某人又怎么舍得让秦二小姐这么美丽的女人受排挤?我可是会心疼得紧。”
“耿诺!你不怕我禀告圣上,治你悔婚欺君之罪?!”
秦郎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这句话。
耿诺却是一脸无辜的讪笑,“我又没说不娶她,哪来悔婚?我只是建议秦二小姐与其嫁予我,还不如悔婚为好,况且,圣上也没规定我娶了她之后就一定得与她有夫妻之实,同房吧?”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还请秦大人和秦二小姐好好考虑斟酌。耿某告辞了。”耿诺起身,“旭泉,咱们走。”
秦郎紧握拳头,直想杀了耿诺。
秦姿祺曾偷偷瞧过耿诺俊俏倜傥的模样不下百次,情愫早已暗生,芳心早已暗许,加上天生骄弱,怎经得起耿诺这般刺激,当场昏厥,醒来后更是寻死觅活。
“爹,你要替女儿做主……”秦姿祺哭得好委屈,“一定要替女儿做主,耿诺此举不仅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更是没把爹爹放在眼里……”
秦郎本就不甘了,秦姿祺的话语更是让他心中添堵,愤愤不平。
“你先嫁了再说,我就不信以耿诺的风流成性会真的忍得住不碰你!”
他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可挫伤耿诺的锐气,又能让他心甘情愿履行婚约。
天色已晚,灯火已亮。
饭菜的香气传来,可温思璇一点都不感到饿。
人有身、心、灵,人的痛苦来源于它们总是那样的不同步。
“为何不进食?”耿诺走进来,道,“你已经这样魂不守舍好些时日,能改变什么吗?”
依稀听到他的声音,温思璇的心砰地跳了一下,可她却一点都不想回应,宁愿站成一颗顽石,也好过面对世事变迁的悲伤。
“思璇,你这样折磨自己是在惩罚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温情,动听。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听到他这种声音,她的人、她的心就会起波澜。
这让她明白,就算再恨他,再怨他,她依然深深爱着他。
“我不饿。”她终于回应。
他在她身后,大手圈上她的小腹,十指交握,“在跟我呕气?”
温思璇抿了抿唇,“没有。”语气多少带着抱怨。
“是没有还是多到已经不只是呕气那么简单?”
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他。
扣高她的下颔,他逼迫她的小脸看着他。
“诺……”她嘶哑着声音喊他,语气悲凉,“我知道爹的死,不是你的错,但我一直不相信,我爹会有谋权窜位之举。你说,我爹为何要做那样的事?难道他享受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多么?他的权位,尊德还不够高么?皇帝那个位置有那么吸引人么?那,你呢,对你来说,什么是真正的满足?”
她的语气里,带着哽咽。
他的唇轻轻抚过她的秀发,嗅闻属于她的独特香气。
他说,“你别再难过,别再伤心,别再让我心痛,我就满足了。”
他随即低下头来,吮住她的唇,舌头撬开她半启的双唇。
“不要……”她反射性地颤抖,推打他的肩膀,“不要花言巧语敷衍我。”
他火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怎么,真的不打算让我碰你了吗?”
他伸手搂紧她,让她的腰身感觉他已经兴奋的证据。
她怒道,“你就只想到那种事吗?”
“如果我对你不会想入非非,你才开始要担心了!”他也生气了。
他已经为了尊重她,忍了很久,禁欲很久了。
“你!”她无语顿足,“我饿了!”
走到桌前,拾筷,她不看他,只是一个劲地扒饭。
他心有不甘地喃声,“我也饿了。”可是,他的食物却会跑,会动,会跳,而且正在他面前为填饱自己的肚子奋战,根本不睬他。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吃,看着看着就笑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女人之于他,不再只是性。
如果她对他,是先爱再性。
那他对她,一定是先性再爱。
尝过她的滋味之后,他慢慢贪恋她的体温,她的肤触,她的一切。
他渴望一再体会埋伏在她体内的温暖。
他是个及时行乐的男人。
对他来说,跟女人欢好完全不需要花心思,只要他想要,都是很……直接的。
只有她,让他苦恼。
只有她,会拒绝他的求欢。
于是,他开始想要做一些会讨她欢心的事情,让她更爱自己,更无法离开自己。
想想,也有可能更早一些时候,温思璇就在他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从懂事以来,他总觉得自己无论在哪个角落,都会有人监视他,并且随时将他的一言一行报告给耿还宣。
所以,冯天鸣的出现让他感到无比喜悦。
他是那么希望脱离这样的生活。
终究还是无法如愿。
额娘临死前要他一辈子留在皇室中,为皇室敬衷,他感到孤立,皇室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比王府还大的牢笼。
他是妾室所生,自小便被额娘告诫,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对任何人流露真实情感,行为举止一定要得宜,这样别人才没有机会伤害自己。
在耿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
只要是他表现出喜欢的东西,在第二日便会被他的兄长毁掉。
小到纸鸢,大到女人。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温思璇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第八年,完全停止。
温思璇功不可没。
她没有什么权利,但温洛锋有。
所以,只要温思璇爱着耿诺,耿诺就被保护着,并且地位也一步比一步提升得更快。
他伪装自己,用自傲,用笑容,用所有他想得到的方式伪装自己。
可是,她却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那样的他。
他真是坏透了!糟透了!
就算明知她会因为真实的他而遍体鳞伤,也要残忍地将她困在他的领地。
是不是,在他感觉到自己被她爱上的幸运时,已经爱上她?
他的目光太灼热,她抬起头来,“你吃过了没?”
这才想到要问他,太慢半拍了,“我饿了。”他,这么告诉她。
她立即起身,吩咐下人多拿一副碗筷过来。
失笑,他只好陪着她吃。
本来没有胃口,可是,跟她坐在一起,这样一起吃饭,他觉得胃口大开,东西也变得格外好吃。
“你瘦了许多,多吃点。”他给她夹菜,“思璇,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一直在给温洛锋机会,而且,绝对不下于三次。”
她的胃部一阵揪痛,“我知道,身为臣子,你也有你的迫不得已与苦衷,我怨你,我恨你,怨你的狠心,恨你不顾我的感受,但是,爹的死,我怨的是我自己,我恨的也是我自己,我恨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悲剧!我真的好恨!好没用……我保不住我的孩子,我救不了我的亲爹,我……如今似乎真的只剩你了……”
他放下竹箸,拉过她的手,亲吻她的掌心,薄唇淡扬,“不,你不是只剩我,而是温思璇,你还有我……”
他轻柔呵护的吻,深深的吻进了她的心坎。
舒爽晨风,轻拂。
温思璇到丞相府,找杜予纬。
进了丞相府,她便瞧见呈萧条之色的荷花池。
荷花是夏日绽放之物,如今是冬日。
诺爵府也曾有一个荷花池,耿诺喜欢用轻功站在迎风摇曳,美不胜收的荷叶上。
那一日,她去找他,静静地望着他。
白衣随风而扬,尽是清逸潇洒,唯美非凡。
她忍不住轻叹,“你这么站着,比盛开的荷花还要美上千百倍不止,似是落入凡尘的天仙。”
她这番真诚的赞美之语,丝毫没有半分夸大之词,可耿诺听了这话后却是神色大变。
他飞身,立于她跟前,冷冷地道,“别再这么说!我生平最恨你评价我的相貌!”
她皱起眉来,“为什么?”
他不语,直接挥手,朝荷花池撒出大片毒粉。
荷花一瞬间便全部枯死掉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低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
温思璇转过身,望向说话的男人。
她说,“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没跟你道声谢,特意过来,跟你说声谢谢的。”
说着,她朝他躬行一礼,“谢谢你为了我爹的事烦恼,还有你所有的付出与帮助。”
杜予纬在荷花池旁坐下来,丝毫不在意泥土会弄脏他的衣裳。
他的眼望向远方,一双深邃的眼宛如幽沉,浓黑,“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进驻温府那一年,他十七岁。
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一个穷乡僻远的小镇。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不知父亲所谓何事,母亲所谓何物。
带大他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老妇人叫阿背。
小时候,他会问阿背,“阿背,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好难听。
阿背常跟他说她捡到他的故事,她说,“我是阿背,我在江边捡到你,本来我一个寡妇就没什么能力,歹势又多一个负担,这叫背时,就叫你阿时了。”
在他十七岁的时候,阿背把他交给了温洛锋。
温洛锋的穿着相当讲究华贵,他来到他们小镇引来许多人围观。
后来,他跟温洛锋走了,名字也不再是阿时,而是好听的杜予纬。
这个名字很有文人气息,他很喜欢。
他有一大团的疑惑不清楚,温洛锋不告诉他,阿背不管他。
数年后再回小镇,阿背已经死了。
他一直当温洛锋是他的再造恩人与贵人。
知遇之恩,推拔之恩,这些,都是无以回报的。
杜予纬见到温思璇的那一年,正值十七岁,春花烂漫。
她与白衫少年打打闹闹,好不愉快。
白衫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孔带笑,却让人感到神情极其冷漠。
少年似是早已习惯旁人惊艳的目光,对上杜予纬的眼,带着某种睥睨的冷傲。
温思璇也发现了他,跑过来,“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杜予纬的心砰然一动,“我叫阿时。”那时候,他还叫阿时。
“阿时?”她笑如铜铃,“好可爱的名字。”
可爱?
第一次,有人说这么土的名字可爱。
他,不禁看着她,动也不动。
“你这穷酸书生怎么进来的?”
白衣少年走过来,容颜带笑,声音却是冷冷的。
穷酸两个字直刺心扉。
杜予纬垂下头,不安着。
温思璇帮杜予纬说话,训斥耿诺,“耿诺,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耿诺?
杜予纬记住那个白衣少年的名字。
温思璇很友好,她说,“阿时,你要跟我们一块玩吗?”
“你跟他一起就好,别扯上我!”耿诺说,“是你想要跟他玩,不是我们。”
耿诺转身就走。
温思璇朝耿诺的背影直跺脚。
杜予纬被她的动作惹笑。
温思璇这才又注意到他,颇不好意思。
两人尴尬了一阵。
温思璇伸出手,“我叫温思璇。”
杜予纬双手背于身后,迟迟不敢伸出手来。
他的手,因为常年织网,已有茧跟粗纹。
她偏头,不解,“你是男孩子耶,怎么这么害羞?”跟耿诺完全不同。
这时,温洛锋走了过来。
“思璇,你已经认识予纬啦?”
“予纬?”
温洛锋拉过杜予纬的手,“以后,他就住在咱们家了,他叫杜予纬。”
温洛锋与杜予纬的手,交握。
杜予纬还记得,在牢中看见温洛锋那日,那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温洛锋轻轻地叹,“多谢你来看我。”
“义父,对不起……”杜予纬看见身穿粗布囚衣,鬓发凌乱的温洛锋,心揪得紧紧的,他说,“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救你出来。”
良久的沉寂停滞在两人中间。
“思璇……还好吗?”温洛锋问他。
“嗯。”他点头,并问,“义父,你为何要这么做?”又何以不告知他?
告知他又如何?他会助温洛锋一臂之力吗?
这个答案,随着温洛锋的死去,也没有头绪。
温洛锋不答,只说,“义父只求你一件事。”
“义父请说。”
“关于思璇。”
这四个字刺得杜予纬浑身一颤,墙壁上一盏并不十分光亮的油灯映照着他俊逸的脸孔。
“若耿诺有负思璇,你要在思璇身旁,陪着她,伴着她,直到她再次幸福,能答应义父吗?”
“义父,耿诺未必会有负思璇。”
“不,他一定会。”
“义父,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你还要让思璇往火坑里跳?”
“你了解思璇,我阻止不了她。”
“难道……义父,我不懂。”
义父是故意求死?有可能吗?是这样吗?可……为什么?
这些话隐在口中,他问不出,他知道温洛锋也不会给他答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任何事,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不是任何问题,都会得到答案。
“你喜欢思璇,对吧?”
“我……”
温洛锋紧抓住牢房上的栏杆,“予纬,这是义父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让思璇幸福了,才能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杜予纬的思绪飘回来,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
温思璇已经坐在他旁边。
她不打扰他沉思,等他回过神来,开口。
他一怔,嘴角微微扬起,连着那双眸子,都笑了,“思璇,你知道我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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