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总管。】两丫头异口同声。
月娘的步子不快，昨晚上进的院子，晚上看不真切，今一看，院子确实不错，低调古朴中透露着淡淡奢华，蜿蜒掩翠，竹影，湖畔，亭台，楼阁，小溪，假山，花园，应有尽有，淡淡清雅的丝竹之乐，在院中回荡穿越，若即若离。
竹林尽处，乃一片一条明净小溪横断去路，小溪上竹桥一座，对面一座富丽的楼阁，依溪水而建，丝竹声便从楼阁而出，楼阁内隐约可闻爽朗的笑声，想来，那便是今日招待贵客之处。
【姑娘且在此等候片刻，待我与殿下通报一声。】
【好，有劳月娘了！】
静静的等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面冠如玉，清俊秀雅的男子，往着桥边快步而来，隐约中有些似曾相识，此人一身紫衣玉疱，头顶用鎏金镂空云纹束发箍盘好发髻，其余青丝倾斜而下，迎风散落，身后两名精瘦的青年，紧随其后。
来人路过兮墨身边，扬长而去，他身后的两位青年，见兮墨天资之貌，一阵恍神，不住回头凝视，险些跟不上前面之人，顿失平时平稳的侠客之风。
那人略微诧异，回过头来，眉头微蹙【凌风凌树，快些跟上。】
凌风，凌树恋恋不舍，对着兮墨微笑示意，然后快步跟上。
【月华，他们是谁？】
【回姑娘，他们是太子身边的左右侍卫，前面的人便是本朝太子殿下。】
太子？天凤朝的太子麽？
竹林深深，迎风摇曳，风声习习。
竹桥上，微风中，禀报归来的月娘与太子匆匆相遇，月娘守礼的退到桥边，低眉顺目，本已经走过的太子，忍不住回过头来，静静的打量月娘。
太子低低的声音如风中的花絮，【你叫什么名字？】
跟在太子身后的凌风和凌树，大吃一惊，凌树更是夸张的险些跌倒，大呼，不可思议，放着刚才竹林边仙女似得姑娘，太子不曾正眼一撇，而如今如今眼前，半老徐娘般得姑姑，太子殿下反倒，有了兴趣。
【回太子殿下，奴婢，月娘，四殿下府里女管事姑姑。】低头福礼。进退有度，大方婉约。
【月娘。】太子低吟一次，轻笑道【好名字。凌风凌树，月娘的名字，你们可记好了。】
【是，殿下！】
【你们跟月娘交代好就快跟上，别让各位大人等急了。】不顾身后两位随从，太子大步如星，从容而去。
徒留下，凌风凌树，面面相觑，在月娘和身后的竹林来回逡巡，真不明白，这太子怎么就不喜欢漂亮的姑娘，两年前，两人跟在太子身边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寻找一位脸半黑半百的姑娘，莫名想到如今太子府里的那位，两位见惯过大风大浪的一等大内高手，也只有扶着焦头烂额，才能不感叹，他们家太子殿下的特殊审美癖好。
【凌风凌树，还不快点跟上！】
【是，这就来了。】
【月姑姑，你快回去收拾些细软，待会儿，凌树亲自去接你。】凌风对着月娘公事公办的口吻。显然这样的时间，处理过多次。
月娘，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公子的话，月娘不甚明白？】
【凌风，凌树。】前方太子的声音，略略等的不耐烦。
【月姑姑，到时候就明白，我们就先告辞了。】话落，两人也快步跟上，前方隐约还能听到两人被斥骂速度慢。
月娘望着三人的背影，眼神中略略闪过一丝尖锐的戾气，不过很快掩饰而去，见到兮墨的时，已经是平素稳重大方，低眉顺目，本分守纪，恭谨谦厚模样。
月娘让月珠月华，依旧在竹林出等候，兮墨随她去见今日的重要客人，
竹桥上，微风轻拂，竹桥下，碧波荡漾。远处轻歌曼语，微微可闻，欢乐的气氛，如跳跃的音符，在这一方天地，旋转，围绕，让人忍不住感觉到欢乐。
只是，这跳跃的欢乐音符，人为的痕迹，过于清晰，难入人心。
师父曾说过，每逢压轴出场的大人物，到达的时刻，总是能见到所有欢乐的笑脸，身在高位，面对一张张，灿烂无懈可击的笑脸，其中真假几人能辨，嗟呼，哀哉！
跟着月娘到了汇客轩，月娘上前，站在帘后，大声道【殿下，杨姑娘到了。】
帘子猛被刘瑞大力拉开，惊喜万分【兮墨来了，快进来。】
听到如此亲密之言，兮墨眉头嫌恶的一皱，心知，刘瑞的算计开始了……
如今之计，兮墨的只能，静静观察……
！
、第五十一章 礼 物（下）
轩堂里的人，非富即贵，各个身居朝廷高位，也很少能得到四皇子殿下如此殷勤对待，不想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能得到殿下亲迎，甚至早早的在身旁留下位置，堂堂四殿下如此重视此女，不得不让众人好奇。
兮墨轻轻的跨进轩堂，一人就惊呼出声，【山市仙女，竟然是山市仙女！】
那年街堂坊间，谁然不曾听说山市仙女，本以为山市仙女只是传说，竟是真有其人。
众人只见此女子，体态轻盈，丰姿旖旎，白似梨花带雨，娇若桃瓣随风，仙姝般面容奇异的杂糅娇媚与清纯，缓步轻移，群托下露两竿新笋，含羞欲语，领缘上那颗红缨，不点而朱，美得时而艳丽，时而清纯，变幻莫测。
那一刻的惊叹，直让众人觉得，芸芸半生，所见女子，纷纷褪色。天下间，只有一女子在漫无涯际的桃花林中，随着纷纷落下的桃花雨，翩翩起舞，轻盈旋转，爽朗轻灵如百灵鸟儿般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桃花林中，笑声点点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
刘瑞拽着兮墨的手，把她安置到他的旁边，不显眼，却意图明显。
如此众多倾羡的目光，兮墨很是害怕，总觉得比原来丑时全然鄙夷的目光更可怕，直直的毫不掩饰，彷如要吃人般模样。习惯性的寻找安心的目光，场中人，能稍微让自己舒心的可能就只有大皇子刘良。虽然在这里见到他，有些窘迫。
刘良只淡淡的瞥一眼兮墨，转过头和身后的马英低语，这样反常却又情理之中的表现，兮墨莫名的竟然感到一丝失望和难过，委屈的咬牙望向别方，不像却撞上太子的目光。
没有在刘良感受到得安心，在他柔和带笑的目光下，竟奇异的感觉到一些放松和安心。
刘良细细的观察，太子的神色，暗暗欣喜，【太子殿下，觉得臣弟义妹兮墨如何？】
【兮墨姑娘之姿，自然是绝好。】
【是吗？】刘瑞轻笑，转而凑到兮墨身边，道【兮墨儿，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夸你呐，可听到了？】
兮墨嗔怪的瞪刘瑞一眼，暗想，根本都不认识那太子，何来心心念念之说？
【哈哈，兮墨儿，害羞了，难得难得！】嘴上笑的大声，袖下却紧紧的拽着兮墨的手，暗暗用力，略施薄惩，提醒兮墨安分。
兮墨吃痛，面色尴尬，更加坐实了，害羞之说，其余人跟着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刘瑞接着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觉得臣弟家兮墨儿不错，而兮墨也心念着太子，不如臣弟就做个乘人之美，将兮墨嫁给太子殿下如何？】
话落，一片哗然，吵吵闹闹，绝代佳人，千年难得一遇，如是没有见过便吧，一旦见过却又听闻佳人嫁人，世人的那份泥性也激发了出来。
【不可！】刘良不顾遂咣的制止，首先站了出来。
【为什么？】
【这关乎兮墨的终生大事，理应由兮墨做主才是。】刘良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理由。虽然曾在兮墨面前表白过，但如果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表白的话，刘良是不得不有所顾忌，至少遂先生就一直不同意他和兮墨。
【哈哈，关于这个，大哥难道刚才没看见，兮墨表明心仪太子？我说的对吧，兮墨。】
兮墨面上带笑道【恩。】心里去暗暗咒骂，好你个卑鄙的刘瑞，你拿师傅和师兄威胁，我能说不吗？
【那大家对这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有，四弟似乎忘了问我的意见？】太子隐忍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气，虽客随主便，但还有一句说是，天地君王亲，太子为尊。
【那太子对此怎么看，可是觉得臣弟家兮墨儿身份低，配不上，可臣弟听说，太子如今最宠妃子，不过一介村姑。容貌？该怎么说，暂且用很奇特吧！】
【你……你怎么敢和我这样说话？】太子动怒，满脸黑沉。
【这样又如何，难道太子殿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敢娶丑八怪，却不准臣弟说不成。大家来评评理。】
这样的理，何人敢评，正所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刘良默而不语，其余众大臣更是不敢抬头，全当时皇家两兄弟吵架。
其实，刘瑞故意激怒太子，这样一来他可暗暗观察满朝大臣中，分派如何？二来能否将兮墨嫁出去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揭出太子惧内的内幕，众所周知，当今皇帝就是因为惧内，才造成如今皇朝的零落，若太子殿下也惧内，这将是他的硬伤，必然失去一些臣心，考虑站派时，大臣们不得不慎重选择。
【呵呵……】刘瑞冷笑，加紧道【莫非因为太子惧内，不敢娶兮墨，臣弟本来听说，太子惧怕那黑脸妖婆还不信，看来这是真的，既然这样，只能怪兮墨没福分了。】
太子愤然，答道【娶兮墨有何不可，不仅兮墨，连臣弟府里的月娘一道娶了，臣弟可同意。】
这下换刘瑞愕然，不自然回答【能劈了太子殿下惧内传言，实乃本朝大幸，区区一个月娘，臣弟自然是愿意的。】
闻言，月娘隐隐期盼的目光转入深灰，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刘瑞很快恢复过来，不去看月娘的目光，大笑道【今天能成就两件喜事，实乃本府喜气冲天，来来来……大家好好的喝。】
兮墨在旁侧丫头的指引下，退出宴席回房收拾东西，等宴会结束，同太子一行，回太子府。兮墨此去不过是做妾，自然不会有三媒六娉，花轿迎娶等礼节。
收拾东西的时候，窗户外，突然丢进一个包着石头的纸团。
【兮墨，暂且忍耐，不日，我就来接你！良。】
！
、第五十二章 镜 子
第五十二章镜子
宴会结束后，凌风过来接兮墨的，侧门外，遇见同样接月娘的凌树，兮墨月娘被安排在同一辆马车上。
太子府，月娘和兮墨同样进的侧门，没有任何仪式，年老的管家招呼她们，给她们各自安排了房间就离开了。
一路上，兮墨暗暗的观察月娘，月娘面容平和，端庄，丝毫未见，宴席上那丝孱弱。
太子府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出奇，一点暴风雨前夜的宁静之感。
半夜，兮墨的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房门被用力的撞开，耀眼的光亮就这样闪了进屋。先进屋的两个奴仆，接着四个丫鬟，最后进来的是被丫鬟拥着而入的女人，女人的脸露出了一刻，兮墨震撼的不知所措。
那是一张半黑半百的脸，亦如当年的丫头，而那神情却不同，丫头是孱弱的而卑微的，而女人确实强势而自傲的。
是的，她自傲，虽然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丑女人，但在太子的眼里却是貌美如花，太子府没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地位能凌驾在她之上，即使当初她仅仅是渔村的一个村姑。拥有太子的纵容和最深的关怀，这就是她自傲的资本。
但她同时还是自卑的，容易嫉妒的，她要守住她的地位，她不能容许她掌握不了的东西，威胁到她地位的东西存在。
如今这个威胁就是传说中的山市仙女，杨兮墨。
果然不愧称为仙女，这样的美貌，即使自己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动人，更何况是那些男人，强烈的嫉妒，让女人无法自拔，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将仙女的美貌毁去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别人的脸上看到跟自己过去一样的脸，会是什么反应，吃惊或者难以置信？
兮墨表现的很平静，亦如当年，看到对面的女人，如同当年照镜子一样，平静的表现下，内心剧烈的翻滚着，难以言喻的东西。
【看什么看，见到容妃娘娘还不快行礼？】
【容妃娘娘万福，容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人在屋檐下，应该聪明的学会示弱。
【杨兮墨是吧？】容妃慵懒的声音响起。
【是的。】兮墨不知容妃来意，一切小心应答。
【起来吧！】容妃亲自来扶。
墨受宠若惊，急急道【容妃娘娘折煞兮墨了，兮墨可以自己起来。】
容妃本想，若兮墨对自己的容貌表现出鄙夷，立即以藐视侧妃，目无纲纪的罪名处理。不想兮墨从容自度，见到自己容貌也没有吓得惊叫或显出吃惊。回想当初许多丫鬟，见到她可都吓哭了，暗中更加肯定此女不简单，那自然也更不能留下来。
容妃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她称要同兮墨说些体己话，将身边的人统统感到房门外伺候。
容妃带着淡笑，渡到屋内圆桌落座，道【兮墨，过来挨着本宫坐。】
【兮墨惶恐，兮墨站着就好，娘娘有什么训示的请讲，兮墨听着。】单过一段时间丫鬟，放低身段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困难。
【呵呵，兮墨不必如此拘谨，今日起我们都是太子的人，本宫进门比你早，你叫本宫一声姐姐可好？】
姐们相称，还能本宫本宫的自称嘛？真是可笑，【兮墨惶恐，不敢高攀！】
【什么不敢高攀，兮墨是嫌弃本宫丑，看不起本宫吧？】容妃卸掉高傲的语气，低声的自语，带着浓浓的自卑，泫然欲泣。
兮墨本来也很丑，也曾很自卑，心软了，宽慰道【娘娘说那里的话，娘娘愿意和兮墨做姐妹，那是兮墨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容妃破涕而笑，拉着兮墨，开心道【我真开心，兮墨这样的仙人儿，愿意跟我做姐妹，你都不知道，虽然我贵为太子侧妃高高在上的感觉，实际上，太子府里的人，都是表面对我尊敬，暗地里都叫我丑八怪。】
【容妃娘娘，兮墨的师傅说过，容貌不过是一张皮相，再美也不过白马过隙，总有逝去的一天，善良的本心才是恒久不变的，娘娘若能永远守住善良的本心，假以时日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真心尊重，并获得太子殿下长久不衰的宠爱。】
【是吗？兮墨也只有你跟我说真话，你不知道听君一席话，甚读什么书得，哎呀呀，那些文邹邹的我也说不来，你知道什么书吗？】容妃睁着大大的眼睛，褪去了方才高贵孤傲的表相，如同一个的天真单纯的稚子般可爱。
兮墨放开戒心轻笑道，【娘娘想说的是，听君一席话，甚读十年书把？】
【对，对，对，就是圣贤书，太子常常劝我看书，可是我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