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缓缓朝众人走来,众人开始觉得自己脚底发软,就像是下一刻便要瘫倒在地了一般模样。
可是忽然,人群里一个年轻剑客高喊了一声:
“他不是唐枭!”
这一声高呼就像是某个国家的传说中的圣者,开启了无边的海水一般,在一片的慌乱忐忑中唤回了众人的理智。
是啊!
这人不是唐枭!
人群立刻便骚动起来,他们所知的那个魔头,有着一张堪比女子的面孔而此刻这人却有着一个少了一块儿的鼻子,面容极丑——武林里这也不是个籍籍无名的角色,这人是唐家长子,唐势!
与其弟一样喜穿红衣,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如果说唐枭的红与他那张妖异比女子更甚的面孔时用冶艳来震撼世人的目光,那么这唐势便是以其面孔的丑陋与血红的对比而震撼人心。
在唐枭初成名的时候便有人拿他们兄弟俩做过对比。
唐家掌门人虽然妻妾众多,这兄弟二人是一母所出,却有着惊人相反的容貌,其实如果有人仔细观察过这两人便会很自然的发现他二人的五官极其的相似,然而上天是喜欢开玩笑的,一个人所以为的珍宝,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却是毒药,如此的真理这两人算是实实在在的诠释了。
更何况那张本就丑陋的脸上居然还有个少了一块儿的鼻子——那张脸简直是,无法形容!
人群在分辨出这走出来的人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恶魔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人越众而出,
“大公子,你这是?”
那丑陋的红衣男子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歪唇一笑,全然讥讽模样,却更显狰狞:
“大家是在找我家小七的吧!”
佟大将军佟长战此刻驻守在姻池已经有将近一月的时间。
自从羯人与纳错人正是勾结之后,天朝已经连失了十座城池,陛下派他出来便是要让天朝已经惶惶的人心给定上一定,却未料在数年之前纳错的那位武将军死在自己幺子之后便几无敌手的他,却在这小小姻池止步不前。
那个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羯人首领,居然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佟长战在商议军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而他的面前,一干高阶的军官们个个低垂着脑袋无人吭气。
他在愤怒!
才有消息传来,他们后方运输军粮的车队被羯人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
“几百万石的粮草就这么给烧了,我们接下来吃什么!啊?!”
“说话啊!平时都那么能说的,这会儿怎么都不说了?当哑巴?”
“已经丢了十座城,如果我们也败了,怎么办?!说啊!”
一声打过一声的怒吼,犹若被点着了引线的炸弹,噼里啪啦的朝着那些沉默的军人们砸了过去。
佟长战气得发抖。
他并不属于猛将一类的将领,平日里大多数的人也都习惯称他做儒将,此刻年过四十,也正属于盛年,自从武成封死之后,贪狼国与天朝结亲,其国七公主下嫁了他家幺子,这数国之内诸将便都以他为首,是故自家那有着黄金狮的幺子便不曾更多的在军营里,上阵杀敌。
虽然儿子成博也再军中,但相隔遥远,赶过来根本就来不及,而姻池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势力能够借助的,便是有,此刻怕是也无人干助他援手。
归根结底,是天朝太依赖他们佟家!
恼怒的佟长战在一通吼骂之后,终于换过劲来。
“齐耀,你马上去派人去经义道,找三少爷,让他帮忙征集粮草!”
“马伊,你赶快派人回京让陛下再拨军粮!”
“左赫,你……”
“xxx,你……”
一连串的指令发出,代表着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过人的智慧,而那一干低垂脑袋听训的将士们,也终于抬起了脑袋,一个个速度极快的听命而行,快步朝门外而去。
快步出门的将士们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个有着儒将之称的男子盯着他们远行的脚步,沉重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如果那丫头还在……唉……”
多年前得知巫瀛死讯的时候,佟长战是惊,而不信的。
那个只比自己孩子略大的姑娘手底下的功夫有多可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不会知道的,即便是面对武成封,他也不相信会被轻易的击败,而就算是败,也不可能活不下来——当初他就知道那姑娘年纪虽轻,却是有着堪比自己武功,甚至因为那柄饮马的缘故,他都不太相信自己正面对她能够有全面的胜算。
可,居然还是死了。
无论他信是不信。
更何况最后有人回报的信息里提到了那个唐门的用毒高手,并不知道巫瀛对于毒物之类的东西比较免疫的佟长战在看到自己那总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小子憔悴悲伤的模样时,也终于只能相信那个难得的姑娘死了。
再过一日,这姻池守将们的粮食就会吃光,哪怕是省着。
第二日那些羯人必然不会直接进攻,他们会耐着性子再等上一日,等着他们饿得饥肠辘辘全身无力的时候,对他们发起总攻。
这是一个合格的将领的所为。
佟长战也是个合格的,甚至说优秀的将领,他自然知道事情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式发展……可到了此际,他也已经有些回天乏术了。
唯一能够指望的,是妄儿那边能够征集到粮草,可是即便征集到了,送过来也得至少两日,他们怕是……
此时的佟长战并不知道,根本对于天朝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记得他是谁的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人,也正在面对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痛苦着……
打?还是不打?
这是个问题,还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自从胡雅对她说了此际的一系列事件,巫瀛就陷入了这个让人头痛问题的挣扎里。
而更让她头痛的是,昨天晚上她问佛缘意思的时候:
“怎么办?”
她说,
“打,”
那人说,满面的平静,仿佛根本看不到他如此轻易出口之后自己脸上的惊讶,
“可是现在村子的实力根本……”
“那就不打。”
又听得,而那人依旧的一脸寻常,
巫瀛这会儿算是意识到了,他根本就没觉得这事儿如何大,之所以让胡雅给她说一下,只是因为这是得到的消息。
于是她又听到:
“有什么关系,反正死也死不到我们身上。”
……
满脸黑线的从思绪中拉回来,巫瀛郁闷的无以复加。
不过——
都说在最谷底的时候,往往会有一道光。
这会儿郁闷到极点的女人忽然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丝小小的,不大正当的光。
她确信那家伙如果要想,绝对比自己会想的多,而自己如此郁闷的挣扎在他眼里可能不过是个极其藐小的问题,可能毒藐小到不用去思考,所以……自己最方便的方式就是从这家伙嘴巴里把问题给敲出来。
但是……都说了死也死不到他们身上,她并不太敢去相信只要自己想,他就会去做……不过……
那道不大正当的光又一次的在某人的脑海中划过,她有了一个主意。
一个,只有她能够实施的主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温柔缱绻的时候,某个人最无防备的时候……
应该是个非常完美的时候。
某人想着于是微笑了起来,并不知道她如此诡异的笑容看在一旁的学生眼里真是……猥琐的可以!
【082】 负面影响
战争,终于还是在两日后爆发。
快要弹尽而粮早就已绝的佟大将军,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的尽上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羯人是在夜里发起的进攻,持续至此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漆黑的夜幕笼罩在大地之上,姻池的城门之外大片的尸体连绵交错,而夜空里仅剩的星子根本就照耀不出那些失去的将士们最后一刻面孔的模样,浓厚的血腥味道是每一次战争开始的时候所不能避免的,佟长战站在姻池的一个女墙后面,沉默的望着底下那些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的将士们。
最近一波的战斗刚刚才停止,自己身后那些受伤的将士们正被人扶下去,可是他知道,在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他们还会继续站立在自己的岗位上,流尽最后一滴血,为自己所信仰的国家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些都是自己手下最顽强最骄傲的兵。
为将者,若想成为名将,自然不能没有自己的兵。佟长战也不例外,他手中的佟家军,是一支能让四夷闻风丧胆的队伍。
可是,一支吃都吃不饱的队伍,再强大,又能如何?
一餐不吃饿得慌,这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夜空还是一般的寂静,佟长战在四面吹来的夜风里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当然不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可是这一次却远比任何一次让人沉默。
守将的心应该是坚定的,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要务必的坚定,只有如此才能让将士们得意安心。
他是闻名天下的将军,大将军,如何会不懂?他当然懂,当然会做。
可是此刻,充斥在这个世界闻名的大将军脑海的,却什么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十来岁参军,二三十年的戎马生涯,即将在此地结束了么?
他当然不想,可是是以至此……佟长战想不到还有任何力量能救自己与此火海。他当然知道自己幺子筹集的粮草已经在运来的路上,当然知道有黄金狮的他赶来之后必然会给羯人以沉重的打击,可是,他却很有可能已经看不到了。
沉默的男人在女墙的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在回想着自己这一生的一切,成就和荣耀,如果能够有什么东西来表达他这一世的每一个作为的话,他想他可能会有一整面墙壁的这种东西。
然而,在这一刻,在自己距离死亡可能只剩下几个时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一抹明亮的金黄色。
金黄的阳光,洒满了草地,遥远的方向一个骑着马的少女裙裾飘飘,抬起的右手左右摇摆,那漂亮的牙齿白得实在很可爱……
那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八人大轿娶回来的妻子。
却不是唯一的妻子。
这些年来,他已经极少能够看到她那样的笑了。
佟长战面上露出一抹苦涩,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妻子的最初的感情,可是一直以来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一刻,他恍然意识到原来……
“将军,将军!羯人又来了!”
身旁的副将将自家将军的苦涩看在眼里,还以为是对此刻危急的无奈,心头也是涩涩的,一抬首,却骤然看到那退去不久的队伍疯了一样又冲了回来!
闻言,那个前一刻还沉浸在思绪里的男人立刻回头,
“传令,做好准备!”
仓促而去的副将大声的吼叫,一霎时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城墙下那马背上的民族却用更可怕更强大的声音将他们的声音压了下去,仅仅从声势上,他知道,他们已经输了。
……
三个时辰以前
带领着一只小队的少女在树林的一角,一群男男女女的稚嫩面孔全都在树林里穿梭着,寻找着一种叫做施行草的植物。
胡雅只见过一次这种东西,还是不久之前自己和刘洋跟在师公身边的时候看到的,翠绿翠绿,像条绳子一样的植物。
当时师公说这东西很有用,不过后来却没具体说下去,这会儿忽然要她其实也不大清楚用来干什么。不过被要求带了一对人来寻找的她也没敢耽误,很认真的给大伙儿讲了这东西的模样之后也很认真的在找。
可是不得不说,她其实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而她心不在焉的理由却是……难以启齿。
因为那次的事件被刘洋救过,少女哀悼了自己逝去的感情之后,却也逐渐明白了少年那总是故意找茬的行为背后的意义,不过因为才失去过,还没有那么容易忘记便一直与那少年保持着非常正常的距离。
可是——
胡雅好想哭!
前天晚上,她因为在训练场自己训练的太晚,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半夜了,便慌慌张张想去收拾还留在五行室(佛缘上课的地方)的东西,却没料到在那里看到了也像自己一样留得这么晚的刘洋。
两人四目相对,又是这么晚,又是这么的夜深人静,已经比较尴尬了。
可偏偏就在此时,一声奇怪的呻吟声从五行室后面传出来,接着他们便听得一声压抑得极低的喘息和喝斥
“唔……你干什么!”
然后便是女子的轻笑声,
“呵呵……你说呢?”
怎么听怎么像是恶霸调戏人的调子从女子的唇边吐出来,简直就是——
胡雅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知道她和刘洋两人霎时就通红了脸,他们当然知道五行室后面是什么地方,那是师傅和师公住的屋子,这会儿……
两人都傻乎乎的愣在了那里,居然忘记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赶快离开!
结果——
结果胡雅想哭了……
她听到男子低低的喘息呻吟声交错不停,偶尔间或的嬉笑打闹,甚至还有压抑不住的尖叫声……
当然还有某个人计划内的目的达成了的结果。
她窘迫的不敢看自己对面的人,于是不知道,刘洋比她更窘,他清晰的听到师公的声音,因为同是男人,他甚至能够知道师公被碰触的是哪一个位置。
然后不敢想象身为男子居然会被……如此恣意……
身体蹦得死紧,他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一样。
两人就在这种可怕的压力下熬过了大半个时辰。
可是,就在他们俩以为已经不可能更糟糕的时候,五行室的对内的门外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两人一惊,鬼使神差的本能反应,居然双双躲到了桌子底下!
这下可真是糗大了!
胡雅清晰的看到那拉拉扯扯进门来的两人纠缠着来到教室里放水的桌子上,然后,然后,然后她——
她居然看到师父把师公推到桌子上抵着墙壁……
满面通红的少女瞪着自己面前的一株绳子一样的植物,傻了一样居然没伸手去取,她满脑子都是……
师父压在师公身上,那双手简直像是……长在了师公身上一样,乱七八糟的……摸!
更可怕的是她看到了师公裸/露出的双腿,一左一右张开在师傅的腰侧……
师傅的呻吟,师公的呻吟,两人的低叫……
老天!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笨蛋,你在干什么,找到了还不……”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刘洋拍了胡雅一下,骂着她找到了东西居然不伸手摘的做法,却忽然看到少女抬起来的脸上红霞一片,脸耳根子都红彤彤的!
于是接下来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和脖子也都红了起来——自然的,他知道少女在想些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想了起来。
老天,师傅和师公……
他觉得那天的事情比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