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竟重新整顿,打算抄小路而进攻,玄熠站在树枝上微微一笑,他倒是想看看,李卿琦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要是今天寿州沦陷,明天他就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臣子绑在城墙上示众。
一个赤红色的闪电划过天际,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了寿州城,熊熊烈火在大雨里迅速燃烧了起来,无论叛军也好,玄熠也好,都傻眼了。
待叛军想要找为首的将领讨主意的时候,发觉他们首席将领不见了!!叛军内部又一次自乱阵脚,想要趁着大雨寻找是不可能的,一旦首领不见,他们不过是一群群龙无首的杂兵,有些直接转身就跑,各自将领重新整顿,射杀了几个逃跑者,带兵往回撤,这群乌合之众很快不战自败。
玄熠站了许久,浑身早已湿透,他低低道:“以奇胜,以正合。孙子兵法说得倒也不差,只是多亏这山地走势,外加连蒙带骗,算是暂且赢了吧!”转身跳下树,寻找李卿琦所带的大兵位置。
按着熟悉的路标,很快就绕到了寿州城内,只见城墙上堆积着干柴枯草等燃烧个不停,下面已有人开始灭火,百姓早已退到了地势最低处,忙忙碌碌地士兵皆在往城墙上泼洒鲜血,脚下的青石砖板上已渗出了血迹,顺着大雨流向城外。
玄熠信步走进大营,顿时一怔,帐内为首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披头散发,面色不善地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他不觉蹙眉瞥了瞥一边坐着的李卿琦,此时这个悠哉的臣子已换了一身干衣服,拿着一杯酒,笑呵呵地看着皇上,道:“陛下,臣今日所想皆得到。”
玄熠随手拿起一本军折,翻了翻,沉声道:“卿琦你今日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李卿琦起身,指着那个五花大绑的人,恭敬道:“臣的解释就是这个人。”
玄熠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这是什么玩意,当下怒道:“你给朕说清楚了,不然朕一会把你拎出去挂城墙。”
李卿琦目光清远地看着前方,低声笑道:“皇上扎营的时候,我早已命修云准备好了一会迎战所用,至于营地上的,是在皇上走后,我换上的死人,刚刚清点了一下,我方共伤亡不上千人。”
玄熠冷冷道:“朕没问你这个。”
李卿琦撇撇嘴,笑道:“此人是蒋青。”
蒋家与沈家皆是大周开国将领,只是后来先太上皇为了均衡权利,把蒋门下最得意一子,送到了靖康王手中,索性让玄熠的父皇生生不敢动王爷。这如雷贯耳的名字,让玄熠微微一震,他几乎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李卿琦负着手,眯眼看着五花大绑的人,沉声道:“蒋青是靖康王手下最得力猛将,只要得到他,便可抵消大半禁军。而且……”他顿了一下,回望皇上,勾勾嘴角,自信道:“此人若不降,皇上大可直接把他挂在城墙头上,为明日一早之战。”
玄熠苦笑道:“朕若如此,明日蒋家在国都便可以反。”
那五花大绑的人,虽嘴早已被堵上,他却一直瞪着玄熠,发出了几声“唔唔~~~”声,睚眦俱裂中带着恨恨的目光。
李卿琦站在蒋青身侧,沉吟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大周本就是当今圣上承得龙位,大周现在北上有杨一仃镇守,我已派陆信到了云州,将幽云十六州原有兵马收拢一下,已可上联络青州,燕云州,下可接应常州,寿州,荆州,这样便是一线连结驻扎,随即紧拉所有防线,把叛军层层包围,范围缩小到长平。再派五万大军佯攻南下,最后千里迂回,集中兵力攻打北凉。”
蒋青听罢,顿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眼露凶光,死死地盯着玄熠,从头到脚,仿佛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玄熠也盯着眼前这个人,一看此人便早过而立之年,如此沉着的神情,便知不一般,当下对李卿琦比划了一个手势。
李卿琦偏头讽刺一笑,扯下了那人嘴里塞的布条,对皇上道:“陛下一会想掐死他的时候,记得告诉臣一声。”
玄熠威严盯着蒋青,严肃道:“你刚刚仿佛有话要说。”
蒋青讥讽一笑,道:“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我们终于见面了。”
玄熠听完差点没一脚踹过去,他忍了片刻,冷笑道:“若朕是靠女人上位,那皇叔呢?他下三滥的手段好像比朕更多啊!”
蒋青脸上有一处刀疤,他挑挑眉,粗声粗气道:“那也比一个喜欢男人的太监要好得多吧!”
简直是奇耻大辱,玄熠冲上去,刚要甩巴掌,就被李卿琦拦下,他狠狠的抓着玄熠的胳膊,低声道:“陛下听他说完。”
蒋青哈哈一笑,讽刺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受点侮辱就要置他人与死地。”
玄熠听着话里有话,不禁皱眉道:“你跟父皇打过交道?”
蒋青冷哼道:“那个狗皇帝,把蒋家骗得团团转,还有那什么太后,都是一群狗东西!明明是沈家老爷子扶上位的,还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一声惊雷劈下,玄熠和李卿琦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难道六年前将门沈家惨遭株连,主谋不是靖康王吗?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本打算把战争写的气势恢宏点的,结果……结果……我这个偏激的人,写起打仗也好偏激!我对不起大家啊!!!!
☆、第52章 岁暮兵戈乱京国(中)
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合着更漏寂寞绵长,墨雨哄睡了隆儿;才来到前厅站了许久的卫博远身侧,他丹凤水眸含着浅浅的忧伤,冷清道:“你还在想孩子的气话吗?”
卫博远面色有些苍白,他望着雨雾蒙蒙的夜色,沉声道:“沈巍,你知道我是怎么追随皇上的吗?”
风卷着雨丝吹起了墨雨的袍角;缠绵缱绻的雨,似乎牵动着他心中一丝悲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就知道那年你被特选分给了当年还是世子的皇上。”
卫博远突然打开手中那把*竹的扇子;一言不发地递给墨雨。借着模糊的火光;当墨雨看清了上面的字时,不由得一怔,扇面上沾着干涸的血迹,龙飞凤舞的草书一看便知是玄熠的文笔,上面仅四个大字:山河永秀。
雨密密麻麻的雨丝吹入殿前,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清新与泥土的芳香,墨雨合上折扇,叹了一口气,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博远,忠臣的路总是很艰辛。”
卫博远眼眸平静地望着雨夜,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淡淡的追忆道:“我那时候只会读书,经常在同门受欺负,皇上对我说立学以读书为本,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太子能做皇上该有多好!长大后,我发现自己能为太子做的太少。改变从许澄泓死后开始,因着我很怕,那时候太子送了我这个扇子,他跟我说如果害怕,就握住扇柄,我问皇上到底想要什么?皇上站在金銮殿前威严道:我要创建一个真正的繁华盛世。那一刻我仿佛懂了读书到底为了做什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跪在他脚下,发誓生生世世追随于陛下。”
墨雨静静地听着,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低垂,片刻后,轻轻道:“可否有诗意?”
卫博远苦笑着摇摇头,道:“平日里我还当你是个好人,结果跟皇上时日久了,也学会他那套冷嘲热讽。”
墨雨一听到玄熠,眼中慢慢染上一层旖旎的温柔,他微笑道:“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卫博远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一本正经道:“明日我可得天天带着隆儿,不能让他也跟你们学坏了。”
墨雨笑得直打跌,好一会才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觉得隆儿的眉眼长得特别像皇上吗?”
卫博远也笑道:“尤其是眼眸一转便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伎俩,这点最为相似,连神情都跟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墨雨偏着头,丹凤眼微微一挑,关切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去?而且……”故意停顿了一声,道:“你夫人再有几日就该临盆,你个做夫君的,应该多陪陪她。”
卫博远低低叹气道:“举案齐眉好似演戏,过去我还不齿你的做法,这么多时日过去,我远远看着你和皇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墨雨青丝在风中飘散,他脸颊上带着微微红晕,咬着唇,低昵道:“皇上待我很好很好。”
卫博远轻轻一咳道:“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待你好似的,还加了重音。”
墨雨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现在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可见做了父亲的人,总是有些改变。”
卫博远笑了一下,道:“家中老爷子一天眉开眼笑的,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我第一次见隆儿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孩子,顿时我心头便有了一种可以寄托此生抱负的喜悦。”
墨雨也望着雨夜,道:“我第一次见隆儿,他叫我母妃,我在那一瞬间想起自幼也没娘,那时同样是被罚跪在廊前,家兄起身时大娘的眼里都是心疼,我起身时连上药的人都没有,便不想让隆儿也体会那种痛苦。”
卫博远撇撇嘴,不满道:“所以你都快把隆儿惯没边了,摔了玉玺你都不责罚他。”
墨雨低声一笑,道:“玉玺哪有那么不结实?那根本不是真的玉玺……”
卫博远不可思议地瞪了墨雨片刻,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真的玉玺在皇上手里。”
墨雨嘴角含笑地点点头,玄熠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命人刻了好几个,待改日靖康王得到玉玺,他还可以反计栽赃。
卫博远也笑道:“这肯定是李卿琦的鬼点子,他从小就经常做这种正常人都想不到的事。”
有雨丝扑到墨雨脸上,他大大的丹凤水眸中仿佛含着泪,他低声道:“也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样了。”
卫博远冷冷一笑道:“有李卿琦坐镇你就放心吧!他跟皇上联手,我到现在都没见到过谁能敌过他俩的鬼心思,随便一出手,就是史诗般的——生生骇人。”
墨雨刚要回嘴,只见小东子打着伞,半身湿透,低声道:“九卿大司深夜求见,似乎有急事。”
两人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卫博远打破了沉寂道:“可否是前线的事?”
小东子摇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什么事,只说有急事禀报。”
卫博远拿起放在一边的油纸伞,对墨雨低声道:“我先回去,你若有什么事,遣人找我。”
墨雨点点头,嘱咐道:“雨天路滑,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又对小东子道:“九卿过来吧!让明月去到热茶。”
雨声渐渐密了起来,越下越大,远远的宫灯也朦胧起来,墨雨站在窗边,低低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玄熠……”
九卿大司罗沛信步走进来,他白日里在墨雨处丝毫没挣到口舌之争,回家越想越窝火,他一个堂堂读了十多年书,科举进士居然说不过一个青楼男妓,为了几石粮草居然搭上了老脸,让同僚看了笑话,不禁老羞成怒,今夜打算就调动粮草之事,再对几句。
罗沛今夜在青楼喝了不少酒,来时已然全无素日里扶扇含笑的佳公子风范,他双眸充血,犹豫了一下,站在墨雨身后,不冷不热道:“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墨雨暗暗道不好,上来就这么一句讽刺十足的诗,敢情不是为了正事,而是来找茬的,当下脸色微微沉了沉,道:“不知九卿深夜前来有何事?”
罗沛喝了几口酒,趁着酒劲,慢慢挨近了墨雨,心想真是天生尤物啊,那丹凤水眸波光转如星辰璀璨,不知比青楼的妓/女小/倌好看多少倍,不忍吞了吞口水,色眯眯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墨雨。
墨雨暗道不好,他面上染了一层冰冷的雪霜,他冷冷道:“若九卿大司还没醒酒,就喝点茶回去罢!”撕破脸毕竟不好,他日后还得给玄熠调配粮草,若是这个人扣下,就无法及时供给,会导致军心不稳。
罗沛面色呈猪肝色,嘴角扯出一丝呆呆的笑来,他拿起手边的热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色/情地舔舔唇,淫/笑:“你长得真美,难怪皇上废黜了三宫六院只留你在身侧,你真是天生尤物,就是给男人上的。”
墨雨听完一阵恶心,他刚要高喊明月送客,只听男人道:“皇上在寿州扎营,急需粮草,我可给可不给。”
墨雨生生咽下了那句话,整个朝堂之上,竟如此暗藏玄机,不知这人背后有多少勾勾爪牙,他现在要随机应变,否则一个不稳当,玄熠就会有危险。念及此处,便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罗沛此时已到了墨雨身侧,他大部j□j子都压在后者的肩膀上,他细细闻了闻,舔舔嘴唇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真羡慕皇上平日里是怎么享用你的。”
墨雨忍了半日才没一巴掌甩他脸上,他双眸中几欲结冰,冷冷道:“我是皇上的人,你也知道的很清楚,你还想逾越过皇上去吗?”
罗沛已贴近墨雨,他此时带着酒气的呼吸都喷到了墨雨脸上,只见他高声大笑道:“皇上已输掉了整个北凉,而且常年咳血,一旦兵败……到时候……啧啧……你这嫩皮细肉的还不是给男人糟蹋。”
墨雨心头大惊,玄熠咳血之事属于机密,鲜少有人知道,不知是何人何时走漏了风声,不免瞪着罗沛,冷冷道:“私下议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醉酒之人哪有理智,罗沛的手已经按在了墨雨腿上,努力地想要分开,他从怀里掏出调用粮草令牌,在墨雨眼前晃了晃,淫/笑道:“求我……”
墨雨一动未动,死死地盯着这个人,他在想要如何应对,在自保的前提下,拿到那个令牌,还不曾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只听一阵风声而过,随即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着。
罗沛看墨雨冷淡的态度,心里不免蹿上了一股无名火,甩手就给了墨雨一巴掌,骂道:“你一个j□j还想立牌坊吗?别以为让皇上临幸了你就飞上高枝了,我告诉你,自古三宫六苑才是皇室应该做的,你要是以为你能做凤凰,那就是做梦!趁着还有人想要你,赶紧从了,不然就晚……晚……了。”
墨雨素白脸上有个狭长的手指红印,他马上回了罗沛一巴掌,下手之重,让他手心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