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听完沈榭的话笑眯眯地,觉得事情太好办了,于是好心地问,“真人,那一天你来我家吃一顿饭吧?”
沈榭才想拒绝,又听见小伍说,“真人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和我们一家子过。”
他点头,微微一笑,“好。”
“真人……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去逛下御花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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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晴朗,女帝便择了这天和和琮卿在御花园当中游玩。
御花园虽不被女帝所喜,但它胜在精致,四季的花卉它全都包揽了,且御花园附近就是荷花池,每到夏日,女帝总会隔段时间就去游览一番。
还是深冬,御花园中比较萧瑟,怒放的仅仅有冬梅。此时女帝身旁就只有琮卿,身旁的婢女都已被女帝遣走了。
琮卿揽着女帝的腰,将她带到了一片冬梅当中。
哪个女子又不喜欢鲜艳的花朵……除了女帝,看到这些一簇簇怒放的冬梅,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咬着琮卿的耳朵问他,“琮卿……想要去泡温泉吗?”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就朕同你两个人。”
琮卿听到这句话,顿时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边的娇花了。
琮卿的手握紧了女帝的细腰,“甚好。”
温泉距离这里有一些距离,但是女帝却坚持要走过去,两人便一边漫步一边穿过御花园。走到半路的时候,倾姮却看到了儿时喜欢的秋千。
她走上前,抚摸着秋千的绳索。秋千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所以上面的绳索很结实,没有被腐蚀。倾姮玩性大发,就坐了上去。
“爱卿,快推朕上去——”
琮卿在她背后将她推上去,她荡漾在这秋千之上,身后的发丝也飞舞着。她越荡越高,最后都有些飘飘然了,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消。
“琮卿,母后第一次教我弹琴,就是在这里……”她大声叫着,寒风呼啸而过,而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母后的声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温柔的、凌厉的、骄傲的、严厉的……然而她在十四岁以后,却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母后了,当然除了在梦境当中。
一时间,倾姮百感交集,她忆起母后送给她的琴,于是大声喊道,“琮卿,听朕弹琴如何?”
琮卿哪里会反驳倾姮的要求,当然是大声回答想要,还不能忘记赞美倾姮的琴音,“陛下琴音如同高山流水,如能让人不爱?”
“可凤尾琴却不在朕的身旁,琮卿帮朕拿过来可好?”倾姮踮了一下脚尖,她就从摇晃当中定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看着琮卿。
琮卿说,“臣之荣幸。”
接着,倾姮仔细地和琮卿说了她的凤尾琴在何处。
琮卿点头,眉开眼笑地替倾姮去拿凤尾琴了。
倾姮等琮卿走了以后,自己踮着脚尖又摇了起来,越摇越高,从干枯的树枝中,可以看见琮卿快步走向东启阁的身影。
她又加速了速度摇晃着,撇头却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轮廓……
那不正是沈榭。
不知是不是反应过激了,倾姮看到他以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把自己的双手从绳索当中放开……
沈榭平常确实不出司天台,今日小伍却吵着要和他一起过来,他不愿,小伍便一直在他耳旁唠叨。无奈下,他和小伍一同过来。
而小伍第一次来御花园,就被景色眯了眼,走着走着不知道哪里去了。
沈榭的耳力不错,弗才听到这里有人声,便赶了过来。
层层树木遮盖下,他一个转身,就看见倾姮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在秋千上摇晃着,她神色莫名有些欢喜。
衣裳上是大朵大朵的牡丹,在她落地时衣裳拖曳于地,牡丹衬得她越发娇艳。
在倾姮转过头来看见沈榭的那一刻,沈榭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滞,接着在沈榭的眼前直直地朝着前方抛过去……
沈榭心中惊了一下,本能地就跑过去接住了她,倾姮落在他怀中,而他则被冲撞得后退了几步。
倾姮闷哼了一声,好在没有跌到地上啃一个狗吃屎。
倾姮的裙摆像是盛开的牡丹,褶皱像是花瓣一般立起又展开。沈榭本来应该立即放开倾姮,以表明自己闭关了几乎半月是有效果的。
但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当倾姮扑倒在他的怀中,沈榭眼中,倾姮是这个冬天怒放在心上唯一的花,一领风骚——她的名字叫荣倾姮。
他抱着手中软香,忆起他的师父在他即将四处游历时和他说过很多。
——清玉,到南方去,那是你躲不过的劫数。
——清玉,切记你的名字,清心寡欲。
还记得与女帝的第一次会面,在香气弥漫、云雾萦绕的司天台当中,女帝曾经问他——因缘?真人倒是说说我们结了哪门子的缘。
他如今已然可以给女帝答复。
“陛下曾问我,我们结了什么缘。”
倾姮还在呆愣当中没有回神,就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表情一如平常淡漠,眼中却多了一些她参不透的东西。
“我们结的是——姻缘。”
第二十二章
当琮卿回来时,倾姮依旧在秋千上荡漾。
他手中端正地抱着凤尾琴,倾姮从秋千下来,点了一下琮卿的鼻尖,“怎的,去了那么久?”
琮卿看着她的鼻子,说得无懈可击地说,“臣怕走得急,将陛下的凤尾琴摔伤了,故一直不敢走快一些。”
倾姮席地而坐,将她珍爱的凤尾琴平放在膝盖上,转弦拨轴三两声后,她十指飞动,却弹出铮铮铁骨般的战歌。
寒风突然呼啸着,梅花被吹落了一地。
等倾姮收手,琮卿才有些干巴巴地问,“陛下,先皇第一次教陛下弹琴,竟然是这般的战歌?”
倾姮抬头,笑得清纯,回答说,“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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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是上元节,又是未婚少女和男子约会的好时节。这一天,就算是平常再彪悍的女子,也会化为柔情似水的怀春少女,在桥边和自己的情人亲热幽会。
彼时,护城河当中一定是盛满了少女寄托了爱恋的船灯,少女依偎在情人的怀中,在桥头上正大光明地和他甜言蜜语。
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游窜在大街小巷,喜迎早春。
可惜,二十年来,倾姮从来没有和她情人度过上元节。
午时过后,倾姮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就叼着笔跑到了齐卿的面前。
他手中还看着一本三字经,书上的页面一暗,就看见倾姮嘟着嘴,把一根小巧的羊毫叼到了嘴上。齐卿看着好笑,伸手将她的笔拿下来放在一旁。
倾姮扫了一眼齐卿看的书,“启之,三字经?”她将书上上下下地翻覆了一遍,确实是三字经无疑,竟然不是包着三字经外表的春宫图。
齐卿点头,“臣在看三字经?”
倾姮窝在他的怀中,翻了几页,她三岁就能熟背的三字经,声音软糯地问,“启之,为何看这些?”难不成是重温童年?
齐卿合上他手中的三字经,将倾姮抱到自己的怀里,“以后,臣要教导我们的子女。”
齐卿的声音里有着欣喜而憧憬,一般从不脸红的倾姮却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烧,她用手捂住了自己脸,企图这样就让别人看不见她滚烫的脸颊。
她用鼻子娇哼了一声,“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说完一句话,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齐卿的手收紧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嗯?谁是太监?”
她眼珠一转,趴在齐卿的胸口上,转移话题道,“启之,今日可是上元节,陪朕出宫如何?”
齐卿点头,啄了一下倾姮的唇瓣,“臣乐意至极。”
倾姮歪着头,“还有,我们还可以去见一见二麻子。”
齐卿并不知道二麻子是谁,点头问道,“二麻子?城门口的二麻子吗?”
倾姮随意地点头,起身打算换一件没有那么奢华的衣裳,走之前还伸出一根手指眯着眼说,“你可千万不要带着那只狐狸。”
齐卿错愕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只白狐若是看他外出,必定是要随着。他如今在东启阁,那只狐狸才没有跟出来。
只是,陛下,是吃醋了?
倾姮找了一炷香的衣裳,才换上一件嫩粉的衣裳。齐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朵腊梅,就别在了倾姮的发间,
铜镜上的人儿像是十六七岁般,面若桃花,笑起来宛若三月清风。倾姮身旁的齐卿一袭白衣,风流倜傥又温润如玉,倾姮硬生生地就塞给他一把折扇。此时他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冲倾姮一笑。
倾姮的暗卫也都扮作了寻常的游人,穿着打扮都似是平明百姓,在身后默默地跟着在街市上玩闹的倾姮和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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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天色已晚。
倾姮走到夜市当中,看着一条街都是橙黄的花灯。她听闻上元节有猜灯谜的习俗,看着精致的花灯,她觉得有些心痒了。
“夫君,我们把整条街的头筹都赢回来好不好?”倾姮缩在齐卿的怀抱当中,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妻子。
齐卿听到倾姮软糯的一句‘夫君’,他心跳漏了半拍,才笑意吟吟地回应,“好,夫人喜欢,为夫便拿到手。”
倾姮对这种新的称呼觉得好玩不已,“夫君,那我们先去城门口,好不好?”二麻子那人,摆摊的作息从来都是不定的,这时候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两人穿越了人流来到了城门口,城门口果然有人挂着算命。只不过,坐在那里的人却是一身白袍,眉清目秀,看起来也没有到达而立之年。
他嘴边叼着一跟枯草,还在和面前的少女谈话。
那少女让面前的人给她卜一卦,算算她今年的桃花如何?
二麻子盯着她半响,叼着口中的枯草说,“姑娘,你生得那么漂亮,又怎么怕没人要?”
少女被二麻子说得讷讷地发不出声音,低下头娇羞,二麻子敲了一下桌子,“十两,好啦,下一位!”
那名衣着富贵少女就被后面的人给挤下去了,用着这让人能生活一年的十两银子都一点不心疼。
没错,这人……就是二麻子!
倾姮走上前,撑着他的桌子上打了一声招呼,“二麻子,好久不见。”
听到‘二麻子’这个称呼,二麻子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就开始收摊了,“今天不做生意了,散吧散吧。”
后面的一长队伍听到这句话,也只能散开了,奇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人抱怨,而是都说,“我看还是明天一早早些来排队好了。”
二麻子收了摊,然后就抱着自己的东西晃悠着走了,齐卿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倾姮走。
走到一处酒馆,二麻子才停下来,三人随意挑了一间雅座。二麻子毫不客气地点了上好的陈年女儿红,还有一些小菜。
倾姮在齐卿的耳边说了一句,“夫君,想吃糖葫芦。”
倾姮都喊了齐卿‘夫君’,齐卿又怎么可能不会去买,恐怕让他将一条街的糖葫芦买下来他都会应允。
等齐卿走了以后,二麻子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陛下,这是齐卿?”
倾姮笑着点头。
二麻子吧唧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把里面的枯草扔了以后继续问,“陛下很信任他?”
倾姮点头,“齐卿值得信任。”
二麻子却耸肩,有些讽刺地说道,“陛下若是信任他,又怎么会支开他,让我们两人单独说话呢?”
倾姮瞪了他一眼,他却继续说,“只恐陛下是和齐卿呆久了,才会习惯了齐卿罢。”
上好的女儿红在这个时候被小儿端了进来,小儿搓了一下手,喊了一句,“客官慢用。”等倾姮给了他赏钱,小儿才屁颠颠地走了。
二麻子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地和了一口,“竟然掺了那么多水!”又喝了一口才可怜巴巴地看着倾姮,“陛下这次来没有带酒给我?”
“自然带了,等我走了,便会有人给你送来。”
二麻子这才心满意足,长叹一声后问,“陛下,宫中的奸细你抓住了?”
倾姮用筷子挑了花生吃,无所谓地回答,“控制住了。”
从雅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车水马龙,一对对的情人在路上说着情话,他们手中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色花灯。
而倾姮和二麻子竟然还在这样的日子里商讨国事,真真是大煞了风景。
“陛下将祁国道士都招进宫中,后宫那么多人还没让陛下满足?”二麻子翘着二郎腿,皱眉上下打量着倾姮。
“二麻子,城门口那个位置,你还想不想占着?”倾姮听了他的话,没生气,却还是用他如今占着的地方来威胁他。
二麻子连忙点头,“陛下……我不叫二麻子……”看着倾姮脸色不善,二麻子赶紧换了话题,“陛下,以后恐怕会有事发生,你恐怕要提前准备应付?”
倾姮点头,就见雅间的门被人打开,齐卿拿着一串红红的冰糖葫芦就递给倾姮,倾姮抬起头来,欢喜地和齐卿说,“谢谢夫君。”
二麻子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倾姮打算和齐卿就此走了,便对二麻子说,“二麻子,朕先走了,酒朕会让人送到你府上。”
二麻子却苦着脸说,“陛下,我叫晴明……我叫晴明……”
倾姮可没有打算理会二麻子,拉着齐卿就打算走人,而二麻子却突然喊了一句,“齐卿留下!”
倾姮回头,就看见二麻子盘腿坐在了桌子之上——是的,桌子。他手中拿着一把草扇,幽幽地扇了一会,然后继续说,“我看,我和齐卿有缘,便想说上一会话,陛下不会应允?”
齐卿动都没有动,疑惑地看着倾姮。齐卿这样算是淡定的了,若是平常人,恐怕还以为二麻子这是要拐卖人口呢。
倾姮深呼吸了一口,“齐卿,去吧,朕在下面等你。”
倾姮自已一人下楼,她完全放心齐卿和二麻子独处,总不能二麻子将齐卿强上了罢?
酒馆周围有许多摆着花灯的小摊,倾姮觉得有趣便走了过去。在观赏花灯的时,她抬头却看见了穿着玄衣的沈榭。
他独身一人,穿越人潮。
——当然,不是走向倾姮。
倾姮没有多加犹豫,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二十三章
渐渐地,沈榭走向愈来愈偏僻的地方,就连倾姮都在怀疑,沈榭是不是发现了倾姮在尾随他,所以将她带来这奇怪的地方将她如何?
终于在倾姮忍不住想要逃跑的时候,沈榭停下来了,他转身看着他身后的倾姮,无奈道,“陛下,你尾随得太明显了……”
倾姮摸了摸鼻子,一点都不尴尬地走到了身旁,“朕见真人鬼鬼祟祟便过来看看。”
鬼鬼祟祟的真的是沈榭吗?
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