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刚过,他看见陈果和一个男人从小车上下来。程实听见她风情万种地说:“刘总,谢谢您送我,再见!”
那个男人更腻人地回应:“陈小姐,得我谢您,您能让我送你,是我最大的快乐。”他握住陈果的手不肯放下。陈果很巧妙地挣脱开来:“刘总,我们就算敲定了,过几天,我去你们单位正式采访。”
打发走了这个广告客户,陈果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惊恐地向里面张望。程实正向外望,看见陈果,急忙蹲*去。陈果似乎有所察觉,一跺脚,绕到后院,想从墙上翻过去。
程实等了一会,不见陈果进来,出门观望,看见陈果正摇摇摆摆向后院疾走。他鬼鬼祟祟跟上去。陈果很久没练功了,身手有些笨拙,攀墙时,不小心掉下来。程实从后面一把扶住她。陈果看见是他,像被蛇咬了一样大叫起来:“你放开我!”陈果挣脱程实的手忿忿地说,“你,你吓死我了。”
程实明知故问:“果果,你,你有门不走,好好的跳什么墙?”
陈果没好气地说:“我这是在练功。我们在剧团时,都是这么练身手。”
程实傻乎乎地说:“什么,都这么练功?”
“你怎么又是这么晚不回家?”陈果知道自己又要和老热土豆打拼一场,只好强提起精神:
程实讨好地一笑:“我在等你呀!”
陈果决心把他一棍子打死,恨恨地说:“等什么,你的情书写好了吗?”
程实忙掏出来,一迭声地说:“写好了,写好了。”
“那好,交出来,你就可以回去啦。”
“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程实用双手捧着那张纸给陈果。陈果接过来,看也不看,快步往前走去。
程实叫道:“咦,你去哪儿呀?”
陈果高兴地一挥手,说道:“我把这封情书,交给你老婆去。”
程实气极败坏地追上去,恶狠狠地说:“你——好哇,原来你,你是在耍我?”
陈果跑到安全地带,厉声说:“程实,我限你三分钟内离开这里,不然,我现在就去你家。”
程实眼中冒火,恶毒地说:“你去吧,让我老婆把你这个小妖精打死。”
陈果拔腿就往程实家的方向奔,还一再威协说:“好,那我可就去了!”
程实吓得大叫:“你给我站住!”
陈果笑眯眯地站住了。
程实愤愤地骂道:“小妖精,走着瞧,我不把你治死,我就不姓程。”
陈果吃吃地笑道:“随你的便,本姑娘奉陪到底!”
程实踢踢踏踏地走了,陈果却由笑脸变成了苦相。她兀自嘀咕道:“这一仗算是打赢了,可我也把这个老热土豆给彻底得罪了,不知他又要耍什么鬼花招。”
她沮丧地走回报社前门,她孤单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好长好长……
灯亮了,姚晓津眼中充满泪水,一副惊恐的模样。
耿涛神色尴尬地向前移动一下,姚晓津吓得就向后退去,抱住了自己的枕头。耿涛*暖昧的举止令以天上仙女自居的姚晓津难堪,她感到受了羞辱,眼中盛满了泪水。
耿涛只好枯坐,无可奈何地抱住了双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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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80
80。新婚夜的浪漫
耿涛猛然想起了在医院流传的一则笑话,灵机一动,便给姚晓津讲起来。说有一对中年高级知识分子因婚后五年不孕,双双丢奁院看病,医生为这对搞自然科学的夫妇做了检查,双方的身体都健康,没有生育障碍。
医生深究下去,才知道这一对宝贝知识渊博,却对*一窍不通。结婚多年,他们也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却毫无结果。当医生问他们是否知道小孩子的来源时,他们竟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知道,男女结合就会生小孩嘛,我们并排躺着,我们二人身上的分子彼此跳来跳去地结合,就会受孕嘛——”医生当时笑掉了眼镜,拍着手说:“难怪人说知识越多越反动,你们这也算是一种反动。”
耿涛讲到这,自己先笑了起来。姚晓津却不笑,而是无限神往地说:“多么纯洁的一对!”
耿涛想不到他的故事会得到这种反应,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费力地为姚晓津一点点讲解男女、的奥秘,为她补上性知识这一课。姚晓津默默地听着,眼睛却在瞄窗棂上的月亮,委屈地想:我还以为他来自月亮,原来他只属于人间、污秽的人间。
新房中黑漆漆的,白天看上去那些细木家具,在姚晓津眼中犹如天堂的布景,在月光下全变成了古怪的影子。而且随着耿涛的讲述,它们变得越来越狰狞,一件件向姚晓津倾倒过来,压迫过来,她不由叫道,“不要讲了——”
耿涛被她喝断,一时不知所措,姚晓津却哀哀地说:“涛,不要,我们不要那样……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妈妈,怎么去面对家人?我俩……我俩明天起来,还怎么能面对面地……”
姚晓津羞辱地说不下去了。她畏缩在床头,身子缩成一团,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枕头,仿佛它能救她,替她抵挡着什么。
耿涛啼笑皆非地叫道:“谁也不会笑我们,人人都这么生活。”
姚晓津盯住床上耿涛漆黑的影子,在黑暗中看不见面目的人是如此陌生,和平日的耿涛毫无棚似之处。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可怕的梦魇之中,恐怖、惊慌、孤独无助。姚晓津细细碎碎地哭起来,低声哀求道:“涛,求你,我们不要学别人。我什么都能为你做,为了你,我可以舍弃生命,只是——只是你不要强迫我那样,除了那一点,我一切都献给你,好不好?涛,求求你,你只爱我的灵魂,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哀切的声音已经打动了耿涛,抱着一线希望,她跪起来,用双膝向耿涛移过去。耿涛乘机抱住姚晓津冰冷的身体,用自己的睡衣把她包住,温柔地说:“晓津,你不要孩子气,灵魂也在肉体之中,这一点也不矛盾嘛!”
姚晓津的心又沉了下去。她挣脱开耿涛的怀抱,委屈地说:“原来,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不能免俗。你有那么纯洁的眼睛,我是顺着它找到了爱情。可是,为什么突然问一切全变了。被古今诗人喋喋赞颂的爱情,多么美妙,为什么最终却通向丑恶的肉欲?”
她激愤起来,像位女神一样责问着耿涛。
耿涛尴尬地抓抓头,自我解嘲地说:“我学的是自然科学,没有灵肉分离的概念,我解剖人体看见的,不过是一大堆骨头、白花花的脂肪、血管和皮肉,精神在哪里?灵魂在哪里?晓津,你对爱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姚晓津立即反驳:“不,爱情就是爱情,和肉欲毫无关系。如果肉欲等同于爱情,妓女岂不成了情圣?如果*代表爱情,那天下也就没有离婚案了。”
耿涛有些恼火,提高了声音:“晓津,你是在背诵古家栋的情书,对不对?”
姚晓津有些慌乱。
“什么,你,你偷看了古家栋写给我的情书?”
耿涛理亏,不回答。起风了。窗外的电线感应着夜风,呜呜咽咽吹着长哨,在暗夜里听来像一种鸟的悲呜,又如一个委屈的女子,因为说不清自己而发出含混的长泣。
姚晓津幽幽地说:“好吧,既然你偷看了,你就应该明白:爱情一向有灵肉之分。古希腊哲人柏拉图已有精神恋爱之说,文学巨匠托尔斯泰、哲学家康德,他们都推崇精神鄙视肉欲。康德终生未婚,就是因为厌恶婚姻中纯*的动物性的成分。古家栋在情书上写得多么明白呀!你要是不相信,就去读一下托尔斯泰、柏拉图和康德的书。”
耿涛驳不过晓津,愤愤地说:“哼,一个古家栋就够了,你又拉来这么多哲学大师、文学巨匠。晓津,我爱你的纯洁,标新立异,不落俗套。可没想到,你发挥到夫妻之间来了,让我做世界上最倒霉的新郎。”
他爱姚晓津,以她的浪漫为乐,可她竟然浪漫到如此地步,令他始料不及。他长叹一声,满脸愁苦,身子像中弹一样,仰面倒下,在枕头上砸出沉闷的声音。
姚晓津向耿涛移过去,柔声地说:“对不起,涛,我的话也许是太重了。我是太爱你了。害怕我俩也像别的夫妻那样,服从了肉欲而失去了激情,只是吃饭睡觉生小孩……”
耿涛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你是想为古家栋守身如玉,你只给我一个婚姻的外壳。
姚晓津大惊:“你,你都听到了?”
耿涛不理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姚晓津突然激愤起来。
“阿涛,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为什么那么没风度,偷听我们的谈话?”
耿涛被她气得反倒笑起来。
“嘿嘿,晓津,你还怪我,我要是不偷听,怎么能明白你的阴谋?”
姚晓津自知理亏,乞饶地说:“好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用再跟你解释了。我们保持纯洁,好不好?我保证对你和古家栋不偏不倚。毕竟,我还是偏向你,和你结了婚嘛!”
耿涛哭笑不得地说:“晓津,你,你太无知了。你以为我俩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可以扮成假夫妻呀?你呀,古家栋给你灌的迷魂药太多啦!”
姚晓津分辩说:“涛,我自己也看过一本小说,女主角说当相爱的两个人彼此脱去了衣服时,爱情也就脱下去了。涛,我爱你,我怕失去我们的爱情。”
耿涛忿忿地说:“这又是古家栋的鬼话。他的情书,你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微闭着眼睛,用眼角瞄住姚晓津。
姚晓津没了主意。她爱怜地用手在他的脸上额前母亲般*着。耿涛见姚晓津小鸟依人般又偎上来,心中泛起希望,明白自己怎样才能征服她。她爱他,不忍心让他痛苦,于是,他长吁短叹,做出种种痛苦不堪的姿势。
姚晓津忐忑不安地俯在耿涛的脸上,试图安慰他。耿涛的眼窝和鼻子的凸凹处正嵌在她的眼窝和鼻子的高低之处,十分吻合,这种亲昵,犹如母亲偎着婴儿,听着他的呼吸,姚晓津心中涌起柔情和怜悯。
她眼前掠过耿涛独坐读书,跟她学唱歌和打乒乓球时那可爱的身姿和模样,她的心又软了,因为她太怕失去他。她俯在他耳边喃喃地说:“好吧,你听着,我可以做你的妻子。可是,今夜之后,过去的姚晓津就死了。古家栋说过,有了婚姻,爱情就会死亡。我是为爱情而活的。现在我只好为爱情而死了。”
她哽咽着,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涌出来。她看见了天心那一*月亮,它泛着阴冷的光,一层层洒在他们的床上。
她用手捂住胸口,像中弹者一样,慢慢向后仰倒在床上。耿涛高兴地一跃而起,拥抱她,喃喃地说:“晓津,你是真正爱我的。我赢了,我打败了托尔斯泰,打败了柏拉图,打败了我的情敌古家栋!”
他兴奋地狂吻姚晓津,姚晓津却像个小虫子一样嘤嘤地抽泣起来。她同时体味到了为爱献身悲壮的幸福和巨大的哀伤。
夜色中,王治开车在一个二层小楼旁停下。小楼前挂着一个白板黑字的招牌:《李仁福气功理疗中心》
小楼楼上的房间里,小个子李仁福正在给一个人推拿。患者是个肥胖的老太太,她匍匐在床上,李仁福将双手沾上些粉状的东西,给她施以*。又用双手隔了一段距离,为其“发功”。一个儿童眼睛斜视,在地上乱跑。一边跑一边说:“唉,把我好吓,哎,把我好吓!”
李仁福上前一把扯住他,在他的头顶处*起来。王治进来,叫了声“干爹”,斜眼示意他到后面去。
李仁福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事你就说吧,这老太太是个聋子。”
王治迫不急待地走过去。
“干爹,我又找到了一个目标,这回是条大鱼。我就要从穷光蛋变成大富翁啦。”
李仁福不动声色地问:“那条大鱼是谁?”
“黄金集团公司的董事长郭松。”
李仁福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官,要是万一露了馅——”
王治给他打气:“干爹,怎么能露呢?您老哪回丢过手艺。上回我搞联营,农牧局那个局长多狡猾,可你一报出他爹和他娘的名字,他就傻了;你一说出看见他和他的‘小蜜’在青岛住旅馆,他就差点没给你磕头了。”
李仁福双手一边在老太太的肩上乒乓拍打,一边问:“这次材料全吗?”
王治一拍皮包,得意地说:“当然全啦!他祖宗三代的档案我都查到了。还有他的医院病历卡,我也弄到手了。”王治从皮包里拿出一大堆纸,举到李仁福面前,李仁福停下手,看材料。
“干爹,把郭松掌握在咱们手里,那就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了。他可能马上就竞选市长成功。我手里还有几个主要常委的情况,你要对郭松下一步组阁提点建议。这样,我通过郭松,再把那些人掌握住。”
李仁福瞪他一眼,有点担心地说:“好小子,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可别惹出事来。那些人跺跺脚,就够咱们哆嗦三天的。”
王治拍着*说:“您放心,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就轮到咱们跺脚,他们乱哆嗦了。”
李仁福话里有话地说:“我这几天患者不多,你看,就一个聋老太太。”
王治心领神会,说道:“没事儿,我明天请几家报社的朋友来,灌他们点酒,几篇文章一出去,你又推不开门了。”
趴在床上的老太太突然起身,李仁福忙去按住她。
“哎,还没好呢!”他打着手势。
老太太却不理他,兀自整理好衣服,就要出门。
李仁福拉住她:“哎,你别走哇,还没交钱呢!”用手做点钞状。可老太太大声说:“什么,你还敢跟我要钱?我不是聋子,你是个骗子。”
王治慌了手脚,惊讶地问:“干爹,她,她不聋呵!”
李仁福急得大叫:“可她明明是个聋子。每次交费都要我打手势,她才能听见呵!”
老太太听到此话又走回来。
“对啦,你把那几次骗我的钱,一共八百块,全还给我!”
王治陪笑脸:“大娘,你,你都听到我们的话啦?”
老太太指着王治,威协道:“你这个‘三寸树皮丁’,原来是你帮他骗人。你们不还我的钱,我就去找郭松大老板,告诉他,你们要钓他的大鱼!”
李仁福露出凶相,恶狠狠地说:“你,你敢!我的气功治病不好使,杀人可好使!”冲上去掐住老太太的脖子。
王治忙上去拉开。
“干爹,干爹,咱还她钱就是了。”王治急忙从口袋里掏钱,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钱,数了数,见多出十元,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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