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哑然无声,她很想冷冷地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前,为什么偏偏是你买下了我租的房子,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一天将房子转到我名下?
顾凌城,你真的把我当白痴吗?
终究还是没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以他顾凌城现在的身家,送一套房子给前妻,根本不算什么,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顾副市长了,你应该两年前就该把房产证给我,那么我也不必这么省吃俭用地去缴房租。”
苏暖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顾凌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些钱,我帮你建了一个摄影爱好者的基金,以陆少晨的名义。”
苏暖像被雷劈中,震惊地愣在那里,那是她这两年里无意间的说起,等她赚了足够的钱,便要以少晨的名字办一个摄影基金,规模不必很大,算是她的心意。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冷冷地擦掉,厉声地质问: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派人跟踪我的,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去了吗!”
苏暖没有大声吼叫,声音沉沉似湖底结成的冰,顾凌城却呵呵笑了几声,似乎苏暖的暴跳如雷正合了他的心意。
“暖暖,你不知道吧,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我从来没有缺席过你的生活,不然你以为每次你打架滋事,仅仅几天拘留,对方就会放过你?”
“社会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暖暖,你十五岁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没有离开过。”
苏暖狠狠地握着手机,掌心鲜红地似要嵌出血来:
“顾凌城,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两年前就成功了,现在,你做这些事又想干什么?”
“我一直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又结婚了不是吗?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这么贪婪!”
顾凌城低声地笑笑:“所以卑鄙的我一直认为,婚姻和爱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也一直认为,苏暖不适合婚姻,摄影才是最适合苏暖的,还有我身边的位置。”
“你怎么敢这么骄傲!”
苏暖冷笑地挂断了电话,将沙发上的抱枕扫落在地,玻璃杯被砸倒在茶几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顾凌城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笑了笑:
“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可能爱上你了。”
他淡淡地对着话筒道:“两年前我便想要告诉你,可是陆少晨死了,你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现在,能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暖暖,你该清楚我的耐心。”
----《新欢外交官》----
绿林出版社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准备好,派来接她的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苏暖这才想起正事,她匆忙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的脸色很苍白,即便是上了些腮红,还是无法掩饰她双眸的暗淡,从昨晚她一夜无眠,怎么可能有好气色。
来接苏暖的是负责她那次摄影集出版的编辑,上下打量了遍苏暖的装扮,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带着苏暖往花都年郡赶,而是去买了件礼服。
苏暖也没有反对,因为一切费用出版社报销,她不是傻子,岂会想不到这次客户的重要性,不然出版社不会这样大出血。
花都年郡邀请了很多商政方面的知名人士参加,苏暖偶尔提起过花都年郡,这是本市的湿地保护基地,这次不仅将之治理了一通,还开发了旅游项目。
苏暖穿着一条侵染了淡淡的水墨山水画的白色短裙,外面披着暗蓝色的修身短西装,看上去很端庄淑女。
几乎是苏暖刚踏进花都年郡的那一秒,她就看到了顾凌城正一脸职业化笑容地在应对记者的答问。
她立刻转开视线,然后看到了会场里和其他贵妇交谈的尹瑞晗,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人儿,是尹瑞晗和顾凌城的女儿--囡囡。
苏暖没料到这里还有顾凌城夫妇,转身就想走,却被眼疾手快的编辑拦住:
“我说姑奶奶,你可不能现在给我出乱子,不然一大笔生意就泡汤了。”
苏暖拧了拧眉头,自是知道她的摄影集和出版社有利益挂钩,不可能这样撕破脸,却也不愿意和顾凌城或尹瑞晗碰上。
“那我先去那边休息会儿,客户来了再叫我吧!”
“哎,顾副市长和秦先生已经过来了。”
苏暖的身形一僵,被生生地止住脚步,她听到编辑正谄媚逢迎地说话,然后,是一个男人好奇的询问声:
“这位就是卖摄影作品给我的餐厅的苏小姐吗?”
编辑扯了下她的手臂,外加使眼色,苏暖深吸口气,还是转了过去,眨了眨眼,几秒过后,冲着那位秦先生伸出手:
“很感谢您购买了我的作品。”
“哦,苏小姐客气了,我还从来不知道摄影圈子里有这么漂亮的摄影师。”
苏暖轻轻淡淡地笑了下,算是对赞美的谦和答复,倒是编辑已经开始殷勤地为苏暖和两位作介绍:
“小苏啊,这位是本市的顾副市长,这次可多亏了顾市长的引荐,不然小苏这么好的作品就要被埋没了。”
苏暖笑得有些勉强,当听到是所有事都是顾凌城在穿针引线,她没错过那位秦先生投射在她和顾凌城身上的暧昧眼神。
离婚两年,谁还会记得顾凌城当年的妻子,而她这任前妻在旁人眼里,无非是和顾凌城有着某种不能言明的关系的女人。
“小苏,和顾市长打声招呼吧!”
苏暖抬头看着嘴角噙着笑的顾凌城,清淡地微笑了下,敷衍的成分居多:
“顾市长,您好。”
顾凌城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小姐,幸会了。”
还真的能装,苏暖在心底嘲笑,面上是淡淡的表情,和秦先生寒暄几句,谈妥了生意,编辑便乐呵呵地和其他人套近乎去了。
剪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政府代表出席的官员,顾凌城被工作人员叫走,苏暖也不愿久待,便找了个借口要走开,走的时候秦先生递过来一张名片。
“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苏小姐的。”
“好的。”
苏暖也轻轻地微笑,没有了顾凌城,她也不再那么僵硬,秦先生的声音始终含笑,这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充满了成熟的气质,擅长微笑,世故而睿智。
“我一直觉得苏小姐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秦先生可能看错了,我们并未碰过面。我刚想起有种重要电话要打,就先过去了,再见。”
苏暖淡淡地说完,稍稍地鞠躬,便转身往栈道的方向走去,不管是搭讪还是好奇的询问,她都不打算继续攀谈下去。
她不想要爬上那些有钱有势男人的床,就没必要去刻意地讨好他们。
花都年郡确实如广告上说的那样,美丽的栈道,环绕的芦苇,一低头便是清澈的池水,冰爽的风迎面而来,拂过她的裙摆。
苏暖选了一处木椅坐下,她将眼前的这片芦苇和青岩门山头那一丛重合在一块,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骡车,想起陆暻泓难耐的青黑脸色。
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然后她的脸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滑了一下,苏暖一转头便看到跑得远远的,站在栈道上咯咯笑着的囡囡。
她一张小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奶油,柔软的头发梳成可爱的两角辫,带着精致的小皇冠,穿着雪白的蓬蓬纱裙,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苏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一块甜腻,她望着指尖的奶油,将手指放进了嘴里,然后对着睁大眼瞅着自己的囡囡微微一笑。
无论她又多么厌恶尹瑞晗和顾凌城,孩子是无辜的,她无法去憎恶一个纯洁的小天使,尤其是在想到自己苦涩的童年,即便不喜欢孩子,她也想对那些孩子好,以弥补自己那缺失的童年。
顾凌城过来时,便看见囡囡嫣然的笑容,还有苏暖脸上滑稽的奶油,一点点妖娆的红色,因为她刚才的触摸,很像一个吻痕。
不经意间流露的诱惑。
“新妈妈喜欢吃奶油,囡囡再去拿一些来!”
囡囡笑眯眯地凑近苏暖,摊开自己的小小掌心,将那盘所剩无几的奶油送给了苏暖,然后嘟起沾了奶油的小嘴飞快地亲了亲苏暖,便咯咯笑着跑开了。
苏暖望着囡囡摇晃奔跑的背影,就像是看到小时候自己奔跑在父亲身后的样子,她挑了些奶油放进嘴里,偏过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凌城。
她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也没有开口询问,从木椅上站起,朝着栈道边的垃圾桶走去,丢了那个塑料盘,继续慢慢地踱步在栈道上。
高跟鞋踩在木制的栈道上,在苍茫的灰暗天空中,留下仓浊的回声。
“在想什么呢?”
苏暖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跟过来的顾凌城,昨晚的那段对话历历在耳,她姑且做不到顾凌城这样的一笑泯恩仇,自然不想去理会。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在栈道栏边站定,趴在栏杆上,眺望着夜色下潋滟的水面,心思却无处安放。
顾凌城依旧没有离开,他全然不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斜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火星忽明忽暗,令夜色显得更加的暧昧不明。
苏暖闻到香烟的味道,觉得刺鼻,便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没有甩头而走,无论她走去哪里,顾凌城都会跟过来,那么,又何必多走冤枉路?
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落荒而逃,失去最后那一点点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囡囡会这么喜欢你,连瑞晗她都不曾这般亲近。”
顾凌城也眯起那双深邃的眼望着那一泓幽静的池水:
“你知道一个孩子是不会随便喜欢一个陌生人的。”
“事实上,我就是一个陌生人,”苏暖仰起头,略略长的头发在风中微微荡漾:“别再把你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那一套往我身上用,我已经过了花前月下的年纪。”
顾凌城转过头,隔着烟雾朦胧的暧昧,看着月光下,苏暖明晰干净的五官,还有那双妖娆澄澈的凤眼。
那个女人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只是和苏暖的模样不同,那个背弃他的女人长得更加妩媚风情,不然又怎么会嫁入豪门,成为名门贵妇?
他还记得那个她说:我要嫁人了,和你不同,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我不介意和你上一次床,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心,所以,你还要吗?
那时候的他躺在草地上,手里捏着一个用草编织成的戒指,他打算送给她的,结果她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的心痛得渗出血来,他把他所有爱都给了她,她却将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
当时的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手里的戒指却已经被他拧断:总有一天我顾凌城会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到时,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要你。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一颗心却是血干寒冷,再也找不到可以温暖它的柔软,但那个女人却始终没有走出他的心。
他遇到了很多的女人,妖娆风情不亚于他心里的那个她,只要他勾勾手指都会前赴后继地涌来,看来,所谓的爱情,也并不是难以得到。
离开了故土,他却女人再也没有爱。
因为她们根本不值得被真心地对待。
即便是苏暖又如何,如果哪一天他落魄到要流落街头,她又岂会还留在他身边,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少晨。
两年前,苏振坤判刑前,她低声下气地来求他帮忙,不惜以任何的代价,他问她,即使是做他的情妇也甘愿吗?
她只是默默地落泪,眼泪还是和初遇时那样多。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痛起来。
真的痛起来了。
这么多年,他的心终于再次有了感觉,他却慌忙地逃离,却在看到陆少晨的那一刻,开始气愤,开始恼怒。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怎么可以成为别人的?
----《新欢外交官》----
长长的身影倒映在栈道上,沉默也是长长久久的,顾凌城的一根烟吸到了烟蒂,他随手便往旁边的木柱上一丢,苏暖顺势看去,便看到木柱上有个烟灰缸。
的确是别具心裁,考虑周到的设计啊。
苏暖赞叹地盯着那木柱看了会儿,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依着第六感看去,便看到栈道口上,站着一个人。
月光朦胧,她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不是栈道边的木柱,虽然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跟笔直的木柱。
苏暖的胸口突然被愧疚充盈,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异常的难受,她已经猜到那个人是陆暻泓,而不是别人。
虽然这样的距离和阴暗,几乎无法去辨别,但她知道就是他。
因为知道就是知道,无需去验证,明明知道的事无法去假装不知道。
就像是爱,明明爱,无法去假装成不爱,明明不爱,无法去假装成爱。
他那样专注地看着你,你能假装看不见吗?
苏暖怔怔地回望着,骤然转过身,身形有些狼狈,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暻泓,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现实总是逼迫着她,她别无选择,却还妄图拥有自我。
苏暖抬步欲走,一只大手突然罩住她的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粗鲁而迅速地把她压向他,顾凌城的吻随即覆了上来。
吻得很激烈,然而却也是无尽的温柔。
苏暖却无心去体味,她的大脑就像是被铁锤重重地锤下,她的脸色刹那苍白,她开始用力地推搡,想要摆脱顾凌城的束缚。
推推搡搡,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眼角崩落一滴泪,直至唇齿间充溢着血腥味,他依然不肯松开一份,苏暖觉得一颗心却狠狠地撕裂成了两瓣,血流不止。
令她窒息的呕吐感袭来,当她反胃地想要吐出来时,唇上的压力也瞬间消息,苏暖将头倒向一边便不住地呕吐,直到吐出酸水她还是无法停止。
然后,她听到拳头撞击骨头的声音,虚弱地跌靠在栏杆边,她看到栈道上纠缠的两道颀长身影,陆暻泓面覆寒霜地挥出拳头,冷冷淡淡,结结实实地往顾凌城脸上挥。
顾凌城伸手抹去嘴角地血丝,望着抓着自己衣领的陆暻泓,那白皙的俊脸上也有些挂彩,但是眼神冷冽,似要将顾凌城凌迟。
苏暖扶着栏杆站起来,脸色异常地苍白,她望过去时,两个人正打得厉害,谁也不肯退场,似乎这场架蓄意已久,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六章节 可怕的男人
苏暖站在栏边,颤抖的身体犹如一缕飘絮,昏暗的光线里,两个男人同时向对方挥出拳头,一副无框眼镜摔落在她的脚边。
透明的镜片上,沾染着嫣红的血液,苏暖眼底的泪水没有停止过涌动,她的手捂着嘴,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