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煮粥,我饿了。”
“我不会。”
苏暖简单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没有说谎,她是不会做饭,但陆暻泓却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走向她的房间,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苏暖的视线停在凌晨用过的水杯上,它依旧落在地毯上,柔软的地毯上行,安静地躺着,躺在地毯柔和的平坦上。
她偏头看向被阳光照亮的窗台,轻轻地微笑,没有什么恼意,掀开毯子,穿上拖鞋走向厨房。
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难道在她面前就不再隐藏他自己了吗?还是,他只是想让她见识一下他隐藏在冷漠淡定背后的本性?
苏暖百思不得其解,当她站在厨台前,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时,她的大脑依旧一片茫然,她并不是高智商的人,自然看不透那些睿智者的想法。
她真的不太会照顾人,或者说,根本不会去照顾人。
小时候父亲虽然对她寡言却照顾着她,后来遇到顾凌城,虽然他没有真心爱过她,却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再然后是少晨,那个愿意拿一切换她一个笑容的男孩。
她这些年勉为其难能做好的就是让自己不至于饿肚子,如果不填饱自己的肚子,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毫无疑问,速食面是她这两年最为熟悉的粮食名称。
照顾别人,今天确实是第一次,她不懂得该是怎么样的步骤,只能按照记忆里残留的情景,去煮这碗白米粥。
很久之后,苏暖才走出厨房,她的手里没有端粥,披上外套从茶几上拿了钥匙和一些零钱,转身往门口走。
她成功将粥里的水煮干了,然后一打瞌睡,整锅粥粘在了锅底一层漆黑,还散发出怪怪的异味。
她不认为那么高贵的人,会愿意喝下那样的粥,即使他因为发烧可能失去了味觉,但她还是不愿去挑衅他的怒火。
----《新欢外交官》----
买好了早点往回走,路上会遇到一些面熟的人,苏暖都是礼貌地含笑致意,她穿着宽大的T恤外加棉袄,宽松的运动裤,棉质拖鞋,一头短发在晨风里吹得有些紊乱,却也悠然自得。
忽然,一阵清淡的香水味进入她的嗅觉系统,苏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道优雅的纤姿,昂贵的Prada裙装,她静雅地转过身,苏暖望见的是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眼。
有时候人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有些人明明只见过一面,却总觉得早已见过数百上千次,不然该如何解释那份熟悉感?
苏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瞿家夫人,在她的记忆里,瞿夫人应该是属于那幽静雅致的幽涟公馆的,而不是这种陈旧破落的老城区。
瞿夫人的目光令人觉得有压迫感,苏暖觉得自己在她的注视下,有些无处遁形的感觉,她稍低头,拎着早点,往旁边的道上走去。
“苏小姐。”
伴随着瞿夫人温雅悦耳嗓音响起的是,本来站在瞿夫人身后的两个保镖,迅即地往苏暖的方向走了几步,挡住了苏暖的去路,外搭一副“敢逃让你好看”的表情。
苏暖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这两个高大男人的距离,回转过身,与还站在原处的瞿夫人四目相对:
“你是在叫我吗?”
聂晓颖听到苏暖明知故问的话,一挑眉,那双纤白的手拢了拢裙装外的流苏披肩,慢慢地走向苏暖,高跟鞋的声音优雅而克制。
“我想苏小姐也了解宁儿的身体状况吧?昨天她在天香华庭的楼下坐了一个晚上,今早就因高烧送进了医院,我一直不明白宁儿为什么没有上楼,直到刚才在苏小姐家楼下看到那辆轿车,我才恍然大悟。”
苏暖眼神忽闪了下,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她望着聂晓颖洁白无瑕的脸,保持着沉默,没有打断这位贵妇继续她想说的话。
“我希望苏小姐和陆部长之间只是一场误会,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依照陆家的名望地位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你这样的人嫁进门,我想,即使是绯闻,对陆部长来说,也是没有必要的,毕竟那样完美的人,不该因此而染上一些污点。”
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用淡漠温柔的口吻说出这样难堪的话,没有很觉得呃语气,纯粹的清冷婉转,更像是一个真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替你拍几张照。”
苏暖没有预料的来了一句,她研究完这位瞿夫人的脸后,便觉得徐娘半老的她,站在镜头前绝对不比那些年轻的嫩模逊色。
拍摄美的人和景,是每位摄影师的渴望,她也不例外。
聂晓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设计好的应对话语不包括苏暖这样无厘头的一句话,所以,一贯高雅冷静的瞿夫人有刹那的晃神。
苏暖撇撇嘴,注意到瞿夫人的走神,就打算顾自己离开,削肩却被一只掠过来的大手狠狠地抓住,不容许她随意走动。
“苏暖小姐,你不要对陆部长有所企图,他不是你能招惹的对象,我想你也听说了,他本来是要娶瞿家的二小姐的,只是后来馨儿过世了,才取消了婚约,所以,请苏小姐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逾越的事。”
聂晓颖仿佛没有看到保镖和苏暖之间的小动作,偏转过身,曲线优美的下巴微微扬起,眺望着冬天湛蓝的天空,自说自话,婉转动听,却字字珠玑。
苏暖想起了上学时每周一教导主任的训话,貌似也是这种语重心长的语调。
随手甩开肩上的束缚,苏暖拧眉望着聂晓颖的侧脸,淡淡道:
“只不过是一些不实的传闻,你用得着这么惴惴不安吗?”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苏小姐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而已。”
苏暖冷冷地一声嗤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茬,这种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真的会在她的面前上演,而她很荣幸成为了女主角之一。
“我说瞿夫人,”苏暖忽然转变了态度,弯弯嘴角,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配上她那一身的穿着打扮,倒有几分街头小混混的痞气:
“陆暻泓要和什么女人在一起,恐怕轮不到你们瞿家来管,他不是瞿家二小姐留下来的遗产,所以根本不存在第一还是第二继承人,就算我和他真的在一起,今天也不该是由瞿夫人出面来阻挠。”
聂晓颖望着这样不听教的苏暖,美丽的丹凤眼不悦地眯起,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莞尔后冷笑: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你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
母亲?多么陌生的一个词啊!
苏暖讥诮地扬眉,将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冷却的早点拥入了怀里,看着那张精致高贵的脸回答道:
“我没有母亲。”
苏暖的一句话五个字简单明了,聂晓颖了然地点头,淡笑地打量着苏暖:
“听说你一直想出摄影集?”
聂晓颖自动屏蔽了苏暖的皱紧的眉心,朝着保镖伸出那只纤美的手,一张名片便轻盈地落在手心,她转而看向苏暖笑了下: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这里试试。”
苏暖看见名片上面的字眼:魅影董事长--聂晓颖。
魅影是她的梦想,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追求品质和个性的摄影出版集团,竟然会成为一场交易,只要她愿意离开陆暻泓,她就可以成为魅影摄影师的一员。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红旗轿车缓缓驶来,停靠在路边,聂晓颖淡淡地说完,便不再看苏暖一眼,在保镖打开车门后,便腰肢弯曲地坐了进去。
苏暖盯着手里的名片,忽然扬起一个笑,冲即将关上的车门道:
“无论如何,你是一个好妈妈。”
然后,转身朝着租赁的楼房走去,怀里的早点已经开始凉透,那辆红旗轿车和她擦身而过,望着疾速成一点的车影,苏暖轻笑地加快了脚步。
其实那些高贵的人根本不需要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既然已经生活在底层了,就没想过要再去冲破隔阂,再次回到那个和她格格不入的上流社会。
她只想要平静地生活。
----《新欢外交官》----
陆暻泓独自躺在床上,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他和苏暖相遇起来的场景,他为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却不知道解决的方式。
他辗转过身,不经意看到床柜上的相框,里面那个笑得阳光的少年,他岂会不认识,心头一阵烦恼,坐起身,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忽然伸臂大手一翻,让那张英俊的笑脸紧贴床柜面去了。
复而躺回床上,双手交叠搁置在脑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悠闲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裤袋里掏出那张被撕了一半的照片。
还未细看,就闻到一股焦味,陆暻泓穿上鞋起身,慢慢地踱向那股味道的发源地,他看见了被丢弃在洗碗槽里的锅。
望着里面沾满的白米粥,陆暻泓温煦地笑,环视了一圈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厨房,就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响。
苏暖拎着早点进门,还未来得及将它们放到几个月难得用一次的餐桌上,就瞟到厨房门口的颀长身影,俊脸上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当苏暖以为自己看错时,他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煮个粥对你来说都难如登天。”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瞥见苏暖手里的豆浆,便理所当然地取过一杯,喝了一口,眉心微蹙,轻挑起眉梢,淡淡地问:
“路边买的?”
苏暖没有异议,点点头,确实不是那些高档的餐厅里用纯正的黄豆现榨的。
“连煮个粥都不会,我很好奇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解决饮食问题的。”
陆暻泓把喝了一口的杯子放回苏暖的手里,然后,在那袋子里取出一只锅贴,放进那张唇形优美的嘴里,优雅地慢慢咀嚼:
“既然买来了,那就凑合着吃吧。”
他重新取走了他喝过的那杯豆浆,然后进了苏暖的房间,在房门关上之前,他又退了出来,到苏暖面前,清冷的目光略带兴味。
苏暖抬起头和他对视,看到他嘴角慢慢漾起的一个笑,不是职业化的应酬笑容,他突然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苏暖一愣,他却自然地扩大笑容:
“我忽然想要和你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凝视着她那双乍现疑惑的凤眼,沉默了几秒,苏暖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淡淡的温暖,她不知道他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锅贴很好吃。”
苏暖眼角一抽,找不到好的回答,当她的额头贴上柔韧的唇,她的身体一僵,他却淡笑如初,放开她的双肩,越过她走去她的房间。
房间门在她身后阖上,苏暖转身,盯着安静的房门,做不出合适的反应,摸着额头残余的温热,心中暗想:他是不是昨晚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还有,那个好像是她的方间,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自在,难道她令他感到宾至如归的错觉?
将早点放在餐桌上,想要去叫林嘉嘉一起吃,在经过窗台时,看到楼下停靠的那辆香槟色轿车,一转头,一串车钥匙撞入她的眼底。
----《新欢外交官》----
他坐在床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那是他刚才无意间发现的,被丢至在房间的角落,从一只双肩包里泄露出来。
这些作品,就像是她的一串历史,记载着她过去的岁月,从鲜艳的光线到晦暗的色调,体现了摄影者当时的心情。
当他的大脑感觉到疲劳时,陆暻泓将照片放在一边,端着那杯豆浆,走上阳台,却在看到楼下保险公司的车时一怔,那些员工在动手动脚的不正是他的车?
什么时候他允许他们碰他的东西的?!
陆暻泓的脸上阴霾满布,转身疾速地走向门口,房门却不约而同地在他握住门把时打开,苏暖站在门口,望着他微笑,很礼貌却也疏离:
“汽油保险公司的人来加过了,车子可以开了。”
说着,将一串车钥匙递到了陆暻泓跟前,耐心地等着他伸手去接,陆暻泓瞟了眼钥匙,没有去接:
“你觉得我会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吗?”
“的确不合适。”
苏暖赞同地颔首,却没有挽留的意思,陆暻泓喝了口豆浆,虽然不好喝,他还是咽了下去,因为苏暖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
他对上苏暖的视线,两人对峙而立,静静地看着彼此,几秒后,他又将豆浆凑到嘴边,继续喝光了它,之后,修长有力的腿才移步房内。
苏暖看着又走回房里的男人,目睹他脱了鞋子,躺回她的床上,盖上她的被子,然后翻了个身,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他似乎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难道真的病糊涂了?
客厅里响起门铃声,苏暖恍然地一笑,瞄了眼床上没有了声响的男人,撇撇嘴,步履愉快地跑了过去,幸好她刚才在轿车里找到了乔的名片!
----《新欢外交官》----
“陆部,这套西装不好看吗?”
苏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乔的询问便循声望去,便看到她的房间门口的男人,不禁有霎那的恍惚,暗暗惊叹:造物主的不公平啊!
陆暻泓换上了乔送过来的白色西装,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颀长的身姿在光影里剪辑下一道优雅的身线,他一手插着裤袋,面色淡定冷静,这是他最平常的表情。
“去楼下等着。”
“是的,陆部。”
苏暖蒙蒙地目送着乔离开,收回视线时,就看到从走出房间,就一直冷冷地把眼神投注在她身上的陆暻泓,径直走过来。
她的心跳一顿,竟莫名地紧张起来,她不解他干嘛要这么看着她,仿佛他俩仇深似海般,消瘦的身体往沙发里缩了缩,尽管她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
陆暻泓在沙发前站定,就没有了进一步的举动,这样的结果反而更让苏暖不安,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仰起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微微一笑:
“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
“我在休假。”
苏暖的笑容有些索然,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从沙发上站起,双手搓着身侧的衣衫:
“快要中午了,我记得你没吃多少早餐,还是早点和乔秘书一起去用餐……”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他忽然的开口打算了她的逐客令,苏暖稍刻的不敢置信后,是被点破后的难堪,但随即便淡淡地微笑:
“怎么可能,你帮了我很多忙,我怎么会那么想?”
“我只是想要检测一下而已。”
他看着她,神色淡然中渗透着严肃,他的话语却让苏暖的呼吸一滞,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抿嘴反问:
“那现在检测完了吗?”
如果检测完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陆暻泓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冷沉地盯着苏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