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暻泓的语气足以冻死一个人,每次只要陆暻泓一开口,苏暖便会主意到顾母的怯懦,典型的欺软怕硬,而陆暻泓不忘凉凉地补充一句:“哦,忘了告诉你一句,你儿子的顶头上司是我的侄子。”
这话一说,顾母的脸比猪肝还难看上几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白脸有个当市长的侄子,她在村里可没见哪个吃软饭的有这么大后台!
走廊上那些人都是受过教育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孰是孰非,此刻那些对话听下来,都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看好戏地瞅着脸色忽青忽白的顾母。
“怎么回事,小舅舅,小舅妈你们怎么还站这?”
一道好奇的询问声暂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苏暖转头就看到拎着茶壶的龙鸢,她困惑地瞅瞅那土到渣的妇女,又看看自家的舅舅,寻求答案。
苏暖刚想说我们没事,你去打水吧,那一头的顾母却不肯罢休,因为刚才被苏暖和陆暻泓的气势打击得方寸大乱,骂起人来也是口不遮掩:“看看!我总算清楚了,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死不要脸,原来就跟这种坐台小姐处在一块儿,自甘堕落!看那穿的是什么,脸上还涂得五颜六色的,真是什样的家庭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本还处于茫然状态的龙鸢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过来,很明显,这个欧巴桑在她出来之前正在对她的小舅妈进行人身攻击,而她躺着都中枪了!
龙鸢是龙氏千金,从小就养尊处优地长大,哪被人在公众场合这么不堪地骂过,骂她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扯上她的父母一起骂,作为天之骄女的龙鸢大小姐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随即便将手里的茶壶往旁边一扔,也不去看是不是摔碎,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冲到顾母跟前,纤长的个子俯视着矮胖的顾母,冷笑一声:“这位老大婶,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是你眼里的良家妇女,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自己就是一个啊!说出来也不怕吓死人,打扮得像个土豪暴发户,还敢像小丑在这里蹦跶蹦跶的,您老今天是专门来搞笑的吧?”
走廊间顿时响起哄笑声,还有不少人听到笑声从病房里出来看的,就跟旁边人打听,然后也看着那被嘲笑得神色有些呆滞的顾母好笑地摇头。
“我说老大婶你还是回家去耕耕地,种种菜,偷偷菜吧,这里住的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得罪哪一个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本小姐呢,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不予以计较啦!”
龙鸢说着还做了一个“算了算了”的手势,脸上却是满满的不屑,那高高在上的神态把顾母整得一愣一愣,她的脸上露出窘迫的慌张。
一双粗黑的手别扭地撵着大衣衣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知道她经常半夜背着篓子去隔壁的田里偷菜,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顾母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那些洪亮的笑声充斥着她的听觉,她好像看到那些人一脸鄙夷地对她指指点点,只是顾母心里越难堪窘迫,对苏暖的恨意也加深了不少。
苏暖站在一边看着顾母的仓皇,并没有生出丝毫的同情,也跟着笑了笑,很淡的笑,却足以让顾母怒火攻心,一张涂着白粉的脸瞬间扭曲。
顾母怎么也气不过,一个被她家阿城休掉的下堂妇竟然敢这么嚣张,串通外人来欺负她一个老太婆,加上苏暖刚才说的那些贬低她宝贝儿子的话,顾母怒吼一声,狰狞着神色,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扯苏暖的头发。
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六十章 自作自綬
顾母好歹也在农村呆了五十几年,平日里没少干农活,什么挑粪砍柴喂猪割地之类的活计,早让她练就了一身的蛮力,恐怕不比那些举重运动员差到哪里去。这些,苏暖当年陪顾凌城回老家在乡间看到顾母独自一人拉着装卸了六百斤甘蔗的板车走完十公里的路去镇上卖,就知道顾母的力气不可小觑。
所以,一见顾母扭曲着神色,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疯牛般朝她冲过来,苏暖的脸色倏变,自然明白要是被顾母真的抓住只怕会去掉半条命。
其他人也没料到这个莽妇会突然动起手,都诧异得缓不过神,陆暻泓在顾母凶光乍现地扑过来时,就本能地将苏暖往身后护,自己挡住了顾母凶烈的攻势。
顾母见这个小白脸竟然这么护着苏暖这个坏女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喝一声,一双力大无穷的手就死死的拽住了陆暻泓那价值不菲的领带和西装。
“好一对奸夫淫妇,今天老娘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苏暖被陆暻泓牢实地护住,他不让顾母靠近她一寸,然而苏暖听到顾母那一声震耳发聩的吼声,心头一紧,她抬起头就看到顾母手里那跟褶皱的领带。
陆暻泓的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大可以甩开这个无礼的蛮横女人,然而因为有了苏暖在身边,多了顾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动手。
只怕他那边刚推开她,她就趁他不备,转身攻向苏暖,她此刻死勒着他的领带,他能大概猜到要是弱不禁风的苏暖落到她手里会有的下场。
苏暖看顾母越扯越过分,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脸色也立刻变得铁青,再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她揍到,越过陆暻泓护着她的手臂,直接抓上顾母粗壮的手腕,怒斥道:“谁让你碰他的,放手,你个疯子,快给我住手!”
岂料,顾母一听苏暖这会子来帮这奸夫,越发地火气难以平息,一双凶狠睁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苏暖,随手就将苏暖一推,直接把苏暖推得踉跄地倒退:“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到现在还帮衬着这个小白脸!说我是疯子,你个黑心的女人,怎么对得起我家阿城!”
顾母两眼猩红得恐怖,她松开对陆暻泓的拉扯,转而就扑向被撞到墙壁上的苏暖,那生着乌黑指甲的手毫无阻碍地朝苏暖头上抓去,可谓势如破竹!
陆暻泓看到虎虎生威的顾母朝苏暖打去,一贯清冷漠然的脸瞬间崩裂了情绪,唇瓣死死地抿紧,三步并两步地过去,那形态优美的手搭住了顾母雄壮的肩。
顾母眼看就要扯住苏暖的头发,就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控制住了强壮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转身,肩上的力道突地加重,将她狠狠地往后一扯,然后甩开了她。
走廊上看戏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站在边上偷窥着,一脸的八卦和兴奋表情,对着这样的混乱场景指指点点。
陆暻泓扯开顾母的时候,因为两人挨得太近,而顾母的那些恶毒的动作也是来势汹汹,一下子被他逆转,难免会祸及到他自己的身上。
他却无暇自顾,快步到苏暖的身边,搂过苏暖那被重重撞过的肩膀,用自己的手轻柔小心地为她揉了揉,眉间的凝重愈发地明显:“没事吧?下次不要再强出头,顾好自己。”
苏暖忍着肩头的酸痛,咬着唇角,看着陆暻泓想听话地点头,却发现他坚毅的下巴上的一道伤口,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听到的是陆暻泓轻轻的抽气声。
陆暻泓一蹙眉心,眼底闪过诧异,他顺着苏暖的手摸向下巴,放到眼前一看,就看到指尖上沾染的一缕血丝,脸更加地黑沉。
苏暖担忧地望着陆暻泓下巴上那一道三厘米左右的伤口,刚才拉扯间,陆暻泓急着防止顾母伤到她,倒是没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顾母那凶残的招式弄伤。
陆暻泓握着苏暖的皓腕,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好像在告诉她没事,苏暖却无法真当没事,她偏头看向顾母,目光正好落在顾母那撑着墙壁的黑手上。
陆暻泓的那一推力道明显不小,顾母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撑住墙壁借力站稳,一头捂着太阳穴,结实的胸膛不住地欺负,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而顾母那几个手指上,苏暖瞧见有一个金戒指刻着一朵花,而那花上沾了一点点的血迹,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分外的刺眼,正是划伤陆暻泓的证据!
那头反应过来的龙鸢连忙跑过来,上下察看着苏暖和陆暻泓,在看到陆暻泓下巴上的划痕时,也不淡定地一声惊呼:“小舅舅,你破相了!快,快,去让医生看看!”
苏暖收回看顾母时冷冷的视线,和龙鸢一样担心地盯着那渗出血丝的伤口,她看了一圈周围,也意识到事情越闹越大,影响自然也会越发地不好。
她暂时放开陆暻泓的手,往前略走一步,冷眼看着还没缓过一口气的顾母:“我和你儿子两年前就没关系,至于你说的,我会回去攀他那根高枝,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在和他在一起时,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不希望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非不分,骂也骂过了,泼也撒过了,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苏暖没有对这样发疯的顾母有任何辱骂的言语,然而这番澄清却比顾母那一冲上来就破口大骂更有气势,更能压人一头,顺便也让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顾母顿时被苏暖那强大的气势给压迫得乱了阵脚,却还是梗着脖子气吼吼地瞪着苏暖反驳:“你说是这么说,狐狸精的话谁信,你要不勾引我家阿城,哪来的钱来养小白脸,哪来的钱过得这么好!”
“不可理喻。”
苏暖冷声抛下四个字,便不愿再和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多说一个字,转身挽着陆暻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伤口,打算和他一起去让医生包扎一下。
顾母自幼在那三山环绕的封闭乡村生长,被赋予的都是老一辈三纲五常的思想,自己也是从媳妇过来的,对还在世时的婆婆那是言听计从。
现在还不容易从媳妇熬成婆,结果倒好了,这个媳妇不但不孝顺她,还发过来和她处处作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母这些年一个人在山村里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自认为已经是顾家最说得上话的人,无论是儿子还是媳妇都该听从她的话,哪怕是这休掉的媳妇,也该在看到她这前任婆婆时恭敬谦卑,而不是苏暖这样的颐指气使!
现在苏暖越是懒得理她,就越发衬得她无理取闹,这顾母虽然没文化,但也活了一大把年纪,察言观色还是会的,看得出那些人都轻蔑地看着自己。
于是,在那个偏僻贫穷的乡村鼻孔朝天地活了半生的顾母自然不乐意被苏暖这么看不起,再次卯足劲冲上去想扇苏暖的巴掌。
苏暖和龙鸢的注意力都放在陆暻泓的脸上,哪会看到那本焉气的老婆子会再次发作,等旁人一声惊呼,苏暖紧跟着在看到那覆盖过来的黑影,反射性地往边上一偏头,那巴掌带起的疾风刮过她的侧脸,至于巴掌却被她生生地错开。
顾母扑了个空,笨拙肥胖的身子难免一阵摇晃,旁边早就看她不顺眼的龙鸢眼看顾母朝她倒过来,随手就将顾母的手腕一抓,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龙鸢瞅了眼苏暖那差点被打了巴掌的脸,确定她没事,才沉着脸看向顾母警告道:“本来称呼你一声老大婶是客套,不过经过这么一遭,我觉得叫你老大婶都辱没了这个称呼,我可通汇你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山里的田埂,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你再撒泼,别怪我不客气!”
龙鸢是拳击选手,力气也比一般的女人大上不少,再加上顾母刚才那么得罪过她,这一推自然也刻意加重了力气,顾母顿时被推得趔趄了几步,而后那肥壮的后背撞上廊间的垃圾桶。
顾母哎哟一声,慌乱之间想要借助那垃圾桶站稳身,谁知垃圾桶太轻,索性跟着她一块儿翻倒在地,固体液体垃圾顿时散开在地砖上,也沾了顾母一身。
摔坐在地上的顾母抬头看着那在她看来犹如神祗般屹立的众人,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点恐慌,却还是不服软地一一瞪过苏暖他们,然后两腿一伸,两只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大大咧咧地嚎哭斥骂起来:“哎哟喂,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老头子喂,你去得早,就留我一个人被这些混账东西欺负啊!老天爷啊,你要是长眼,就替我劈死这群兔崽子啊!”
顾母一阵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声震耳,字字痛彻心扉,那凄厉尖锐的音调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苏暖蹙起眉头,现在不止一层楼听见的问题了!
苏暖被顾母一再地欺闹搞得胸口一股闷气难消,再也无法忍受地一声怒斥:“够了没有!把你那套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招式给我收起来,这里不是山里,没人会同情你的眼泪!”
顾母被苏暖这么一训,立刻就停住了嚎哭,她惊讶地微张着嘴,看着突然炸了毛的苏暖,显然没想到苏暖的脾气原来这么大,一下次傻了眼。
苏暖不会再对顾母心软,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顾母就像是那一株野草,你生气拿火把她一把烧了,她第二天春天早样给你长出来!
所以对顾母这样固执而自以为是的人,除非你一下子就把她连根拔起,不然你就别想她对你饶了她一次而感恩戴德,相反的,她会更加的记恨你。
“你一直说我拿你儿子的钱养男人,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顾凌城,我当年用了他多少钱,让他精算出来,我立马就提款还给他,一分一厘也不会去少她!”
苏暖说着就翻起自己的包,她掏出一支手机,递到还坐在地上的顾母跟前,冷冷地催促:“打啊,既然你这么计较,那我们就一次性说清楚,省得以后纠缠不清,你不嫌累我还嫌烦!”
走廊上已经变得鸦雀无声,顾母瞅着苏暖那震撼她的气魄,再看看那手机,不知是该接还是该拿了扔掉,因为她压根不会用这高级货。
她来城里找儿子,还是找乡里的村长打的电话,也就摸过那老式样的电话,这种小巧的可以打电话的东西,她也只在儿子和刚才接她的儿媳妇手里见过。
廊间响起房门开启的声音,而后是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苏暖蓦然回头,放眼看去,只见陆暻凝和陆家的另一位夫人走过来,两人的眉头都紧锁着:“怎么回事,在走廊上吵吵闹闹的,不知道这里是医院禁止喧闹吗?”
陆暻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扫过那地上神色茫然地顾母,仿佛已经了然了一切,轻扬柳眉,朝龙鸢吩咐道:“你外公还等着你的热水呢,还不快去打来。”
“我还不是担心小舅妈被人欺负了去嘛,所以才在这里守着!”
龙鸢做了个委屈的表情,撅了撅红唇,斜了眼顾母,不屑地哧了一声,倒是陆暻凝笑望了眼一直神色冰冷地站在苏暖身后的陆暻泓:“你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