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样。
杜小鱼看着不由很羡慕,心想要是他们家也在南洞村生活那该多好啊,那么热闹,亲戚之间又如此融洽,哪儿会像祖母那边,只会搅得人不舒服
“小鱼你也上来啊。”赵冬芝家大丫头,黄晓英向她招手,在女孩儿里面,她是年纪最大的。
“是呀,快上来,”赵梅也招呼道,“来尝尝我们家自个儿做的花生糖,可好吃呢。”
其他三个都是男娃,跟他们女孩子话不投机,只挤在一起,一会儿伸手推推打打一会儿又在讲去哪儿掏鸟蛋的事。
其中赵冬芝那二儿子黄立树最调皮,也不怕生,因为杜小鱼离他近,偷偷揪了她好几次头发,被发现了只挤着眼睛笑。
见他圆头圆脑,而且这动作未必恶意,杜小鱼也不跟小孩子计较,稍稍坐远了些。
可黄立树手又痒了,这新来的小表妹头发乌黑乌黑的,在眼前飘啊飘,他就是忍不住,当下又伸出手来。
谁料黄晓英一声喝,劈手就往他头上打去,“小树你干啥?合着当我没瞧见,要欺负你小鱼表妹?昨个儿跪的不够,腿又痒了是不”
旁边几声大笑,赵梅道,“这小子就是皮,跪有啥用,打断板子都不起用呢。”
黄立树嘴角儿直抽,看着她姐求饶,“我不敢了,姐,你别告诉娘啊”又看看杜小鱼,“谁让她不跟我说话。”
“不跟你说话就得抓人头发啊?”黄晓英拧起他耳朵,“好好给你小鱼表妹道个不是。”
“小鱼表妹,对不住。”黄立树只得苦着脸道歉。
杜小鱼好笑,听黄晓英的口气,这小表哥怕是经常惹事的主,又见他耳朵仍被拧着,疼得龇牙咧嘴,便给他开解,“许是我头发弄到表哥身上了,他不好意思跟我说罢。”
“对,对,就是这样的。”黄立树拼命点着头。
黄晓英放开他,冲小鱼不好意思道,“下回他再敢这样,你头一个就骂他,别纵着他,这小子手脚不听使唤的。”又拉她坐过来些,“这回你们来了,咱爹咱娘不知道多高兴呢,告诉你件事,大舅舅家弄了俩牛车,以后咱们能经常走动走动,所以这小子你别惯着,哪天就蹬鼻子上眼了。”
原来他们有牛车了呀,难怪刚才大舅一来就说他们家若不过来,他就要来北董村了。
赵梅笑嘻嘻道,“咱们这拉车的牛可大呢,跑几天都没事的。”
真是大好事,他们家总算有亲戚能经常走走了,以后她若有钱了,定要再买俩马车,这样更方便,杜小鱼想着笑起来。
却说赵氏那边,她正在分送礼物,布匹是给女人们扯衣服的,吃食是给小孩的,还带了两只鸡,两只兔子,最后两个精致的长命锁,却是给赵大庆的小孙子和赵冬芝的小儿子的。
“哎哟,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陆氏连连推却,但心里高兴得很,看起来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这样心里便放心了。
她看着赵氏的脸,不由生出许多感慨,想当年赵氏要嫁给杜显,村里不晓得多少人羡慕,说她嫁了个好人家,杜家是地主,杜显人又老实可靠,那自然是个好归宿。当初他们也是一样为她觉得高兴的,可谁料到几年后却落得个被赶出杜家的后果
婆婆那会儿都急疯了,好好的闺女被人赶出来,便带着赵大庆跑去杜家理论,得到的却是屈辱,回来后啥话也不跟他们提,只是叹气。
叫赵氏回南洞村她也不肯,而他们家自顾不暇,当年还要养着老人,操心赵冬芝的婚事,也补贴不了什么,这十几年就这样一晃过去了。
现在日子总算好些,大儿子也拉扯大成亲了,本想去帮衬帮衬他们家,没料却听到赵氏的日子也好过了,儿子还考上了秀才。
陆氏想着偷偷抹了下眼睛,都不容易啊,然而,这苦日子终是熬过去了。
只可惜婆婆前几年已经去世,走的时候还挂念着女儿过得不好呢,要是如今还活着,不晓得该有多么高兴。
她欣慰得拉着赵氏的手拍了拍,“这回来怎么也得多住几日。”
“她敢急着走?”赵大庆虎着脸。
“不敢,不敢。”赵氏笑,“就是看田里不忙才来的,我也想着你们呢。”
“姐,今儿晚上跟我睡啊。”赵冬芝走过来抱住赵氏的腰,把头拱在她怀里。
“一把年纪还跟孩子似的。”赵氏笑着戳戳她的头。
姐妹俩长得有八分相像,赵冬芝更加娇俏些,比赵氏小五岁,从小基本就是被赵氏带大的,所以那会儿赵氏嫁出去的时候,就属她哭得最厉害。
“姐啊,我做梦老梦到你呢,要不是前年怀了孩子,早过来找你了。”赵冬芝嘟着嘴,又嗔道,“姐就不想着来看看我,你也是心硬的很,那会儿就不应该让你嫁那么远的还吃那么多苦”
杜显闻言脸上就红了,冲赵冬芝拱手道,“小姨子,都是我的不对……”
“理她作甚”赵大庆一瞪眼,“难得秀枝回一趟,就你话多”
见大哥发话,赵冬芝哼了声,转而看向那两只雪白的兔子,扑过去道,“姐,这兔子咋那么漂亮啊,哪儿来的?”
“咱们家小鱼养的,如今养了几十只呢,说带过来给你们玩玩。”
赵冬芝睁大眼,“小鱼这孩子还会养兔子呀,那么小一个人儿。”
“她鬼点子多呢。”赵氏笑了笑。
晚上就去跟她妹妹睡一个炕上,两人说不完的话,杜小鱼住在赵大庆家,跟赵梅一个房间,杜显则单独一个屋。
看得出来,大舅舅家的境况确实不错,前后两排房子呢,都是今年新起的,听说是因为近几年风调雨顺收成好,加上大儿子赵荣学木匠出师了才慢慢摆脱了以前困顿的日子。
这些天,赵冬芝就不肯回去吃饭了,所以这么多人都一起吃,每日好酒好菜。杜小鱼一般都在跟两个表姐玩,赵梅跟黄晓英都是性子直爽的,不过后者可能因为年纪大些,比较沉稳点,颇有大姐的样子,而赵梅则有些任性,但都很好相处,反正她本身也是大咧咧的人。
至于几个男小孩,特别是赵冬芝家的两个,成天的出去玩,回来时一身泥,每每都听到他们娘的责骂声,而赵冬芝的相公黄云是个闷嘴葫芦,杜小鱼总共加起来也不晓得听没听他说过五句话。
不过仍是热闹无边,不管是大早上,午时,乃至夜晚都是这样夹杂着各种声音的。
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温暖,都有些不想回去。
此刻赵氏正站在窗前,脸上满是忧色,假若可以不回去面对,她也想永远都留在这里,可是现实偏是残酷的。
“秀枝,来,我这儿也有匹布,正合你呢。”陆氏捧着布进来。
赵氏忙抬手掠了下头发,恢复了平静的脸色。
陆氏微拧下眉,很快又笑道,“咱们家啊就你皮肤最好,东芝也说这布给你做衣服最合适,你瞧瞧,这蓝底碎花多漂亮。”
给她回礼来了,赵氏道,“大嫂,这怎么好意思,咱们是做客来的,还从你们家带布回去呀?”
“怎么不行?你是不晓得,你大哥成天叹气呢,说帮不到你们家,也只有我晓得他心里的苦,如今见你好了才放心,这些天真是笑的多了。这布你就得拿着,不止布,我还要送其他的”陆氏板着脸,但立刻又笑出来,“反正不许推来推去”
赵氏鼻子微微发酸,点点头,“好,那我收着。”
陆氏便给包起来,过了会儿,轻声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赵氏一愣。
“哎,别怪我这做大嫂的多嘴,我嫁到你们赵家也有二十来年了,你什么样的性子我多少晓得的,秀枝啊,有什么别憋着,如今都到这儿来了,还能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大哥,还有我总能为你做主的啊。”她顿一顿,“可是妹夫对你不好?”
“不是。”赵氏忙摇着头。
“我也觉得应不是,妹夫的娘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妹夫的为人我们是清楚的,不然当年婆婆跟相公早就不让你们一块过了。”陆氏说着皱起眉,“如今你们日子也安稳了,文渊又考上秀才,黄花也学了苏绣,哪儿还有什么不好的?”
赵氏听着心里越发难过,陆氏是她很感激的人,那会儿见他们生活难以维持,陆氏硬是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她娘家也贫困,这些便是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愿意与他们联系,就怕再拖累他们,大哥小妹都是有儿有女的,如何能老是接济自家?
可是现在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陆氏见她哭了,一时也有些发愣,可见事态很是严重,她想着忽地瞪大了眼,站起来检查门是否关严,才说道,“莫非是文渊……”
第113章前尘(二)
第113章前尘(二)
赵氏闭了闭眼睛。
那便是肯定了,陆氏惊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家还能找上门来?哎哟,妹夫还不知道这事,难怪你……秀枝,你听我说,你也别急,妹夫这样好的人定然是可以理解你的。”
赵氏抹着眼睛,“他那样疼文渊,要是晓得这事不知道会如何怨我,当年若老老实实讲也便罢了,却瞒了他那么多年。”
陆氏长叹一声,“也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心多痛啊,没了一个孩子,老天又送来一个,叫谁也挡不住。”
赵氏只摇着头,“是我的错,也耽误了文渊,他们家可是富贵人家啊,要不是我,这些年哪儿要跟着吃苦”
“你别自责了,秀枝。”陆氏劝慰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你们家虽说苦,可你那么疼爱文渊,比两个亲生女儿都要疼,他自个儿岂会不晓得?这孩子从小就是聪慧懂事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怨你。”
她停了会儿,还是想不明白这事的起因后果,若是已经找来了,那妹夫应该已经知道了啊,可没有找来,那秀枝又为什么要担忧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赵氏便把林嵩来到北董村的事说了,其实一开始她也是没料到之间的关系,只知道杜文渊是那家林姓富家的孩子,当日别院起火死了很多人,听说孩子的母亲也已经烧死了,可没想到林嵩竟然就是来自于那家人。
他暗示的很清楚,杜文渊是他的外甥。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做心理斗争,林嵩种种作为试探无非是逼着她亲自把真相给杜文渊说了,可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她如何说得出口?更别说还有蒙在鼓里的相公
这事就像一根针藏在心里似的,时不时得出来刺人。
她有愧,可她也有怨,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永远这样呢?既然杜文渊的亲娘早就没了,为何还要把他们母子俩分开?
这么多年情分,难道说没有就要没有了吗?
她越发抽泣的厉害,肩头一耸一耸的,埋在陆氏的怀里哭。
陆氏拍着她肩膀,暗自叹息。
那会儿杜显每日要忙着从土里扣钱,赵氏又有孕在身,见他们日子实在太苦了,后来婆婆就叫赵大庆把赵氏接过来照顾,谁料等到生孩子的前夕,一场大水淹了两个村子之间的路,杜显是一个月之后才到村子的。
说来赵氏也是个波折的命,婆婆自个儿就是稳婆,结果那日还是生了个死的出来,赵氏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抱着孩子就是不撒手,也不吃饭。
也是巧,婆婆那日想着去捡果子给赵氏吃,结果就拣了个婴儿回来,赵氏看到立刻抢了去,此后再也不肯松手。
见此情景,他们便把一切当天意,那婴儿从天而降,可不是老天送来弥补赵氏的?虽然后来晓得是林家的孩子,因为听说那儿的山脚下还翻出了一具丫环的尸首,应是抱着孩子逃出来,不小心滚下山死了。
可事已至此,他们哪儿会说,此后都瞒得严严实实,反正赵氏本来就有身孕,几家邻居都是晓得的,也没什么好怀疑。
只没想到,十几年后林家到底找上门来了。
“大嫂,你说我这可怎么办?”赵氏在自个儿家没有谁可以说,不像这里,大哥大嫂还有妹子都是晓得这事的真相的。
陆氏也有些犯难,想了好久才道,“秀枝啊,这些年你既然对文渊这孩子是真心的好,如今他有好的前程,你不如就放了他吧,到时候他也会念着你的恩情。”
一听此言,赵氏的眼泪涌了出来,嘴唇抖动着,念叨道,“文渊,我的儿子啊……”
“他虽说没了亲娘,可还有父亲啊,秀枝,以前人家是不晓得,可现在都晓得了,咱们也没理再占着这孩子不是?”她也晓得赵氏割舍不了,拥着她轻轻道,“秀枝啊,你还有两个孝顺女儿呢,又有个好相公,文渊他也陪了你十几年了,你们也算是有母子缘分的,但什么事都得有个结果,是不是这个理?”
赵氏呜咽着点头,“大嫂,我晓得了。”
陆氏便又是安慰一番。
晚上杜小鱼就见赵氏的眼睛红红的,表情也有些异样,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但鉴于这些天的古怪脾气,她自然没敢问。
又过两天,他们就告辞回家了,去的时候拎了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还是拎大包小包。
杜小鱼很是恋恋不舍,在牛车上频频回头,这些日子是她记忆里从没有的,一种大家庭似的和睦与温暖,令人难忘。
他们两家人一直站在院子口看着他们离开,直到消失不见。
她鼻子有些发酸,拿着个草做的蟋蟀给杜显看,“看,小树表哥给我的。”那调皮表哥临走时做了这么个东西送给她。
“还有这个,大表姐送的。”是个漂亮的结绳,黄晓英手很巧,这结绳中间是条摇头摆尾的大鲤鱼,说她叫小鱼,做了个鱼给她。
杜显拍拍她的头,哄道,“咱们明年再来。”
杜小鱼用力点点头,“下回带姐跟二哥一起来。”
听到这话,赵氏眼睛又要红了,忙扭过头去看路边的田野。
回来时是傍晚到的,吴大娘见到他们,就把钥匙拿出来还给赵氏,笑道,“可是高兴得很?怎不再多住几天的?”
“那得多麻烦你。”
“咱们还说这些话,你啊”吴大娘往院子里一指,“这牛啊羊啊狗啊,我可都喂喂的好好的,要是瘦了别来怨啊”又笑嘻嘻道,“小锦这孩子可真仔细,每天都来喂兔子,有回我去县里忘了留下钥匙,他居然在村口巴巴等了半天,说过了时辰就不好了,瞧这实诚孩子,你们倒是没请错人啊”
杜小鱼听了对他更是满意,倒真是个称职的。
“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