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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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恋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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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谁听得懂中文呢?
林薇安端坐回去,咳嗽一声继续地说:“这些鹅肝都是每天填鸭式饲养鹅的结果,每天往鹅的胃里拼命地塞玉米,千方百计地让鹅得肝炎,这样鹅肝就变得肿大了!真不明白法国人怎么喜欢吃有肝炎的鹅肝,那鱼子酱,跟吃鱼肝油似的。”
柳霄被她的说法逗笑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快吃吧。你还得想办法解决那个法国佬呢!”说着他朝Marc瞟了一眼,厌嫌地说:“你可别丢了咱中国人的脸……我可不糊弄你,知道法国人的非婚子女占的比例吗?三分之一的都是非婚的孩子,而法国人最爱的是啥事?离婚!”
林薇安用汤勺舀了洋蓟汤喝,这个汤的味道很是不错。如果她非得用“假结婚”的方式才能留在巴黎,她宁愿是选择一个同胞,而不是那个轻率又貌似多情的法国男人。
随意地扫了柳霄一眼,才发现他切鱼的姿态优雅而绅士,先用切鱼刀切下鱼头,再沿着鱼背中心切成薄薄小片放在盘子里,再用刀叉小心地将整条鱼脊骨除去,切掉另一面的鱼肉——他把盘子递给她,她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还记得那天给你看病那老头不?”他的话变得又多又八卦,像胜利者似的望了Marc一眼,兴致勃勃地继续说:“Pascal今年都快七十岁了,他和他的女朋友是在他妻子的葬礼上遇到的,他的妻子在那天下葬,他女朋友是去给她丈夫扫墓,两个人竟然一见钟情!中国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这老头的风流简直是极品!”
林薇安嗤一声,打断他:“爱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就发生了,你根本就不会懂!”
他微微怔了一下,反问:“你懂?”
“我懂。”任志远就是她的爱情,就是那个既然不能爱一辈子,也要恨一辈子的人!
她端起面前的Bordeaux(波尔多)一口气喝掉,继续地说:“不能真正地爱上一个人的人,是没资格谈恋爱的。”
Marc在他们用完餐后,终于走到林薇安的面前。这个法国男人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并没有在他们用餐的过程中打扰他们。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Marc小心地看了柳霄一眼:“请原谅我的唐突,我是LP杂志的摄影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让我为你拍几张照片,刊登在杂志上。这本杂志在法国很畅销。”
柳霄嬉笑着用中文说:“看来他还没有死心,决定以退为进了。”
林薇安瞪他一眼,对Marc说:“我未婚夫不同意,谢谢你的好意。”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Marc不死心地追问:“我没有恶意,也许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我未婚夫的占有欲很强。”她偏着头,无辜地说:“如果他不高兴了,还会动手打人!”柳霄配合地摆出凶悍的表情扬了扬下巴。
Marc嗫喏了一下,终于放弃,失魂落魄地离开。
而柳霄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捏了捏林薇安的脸:“媳妇,如果你再在外面招蜂引蝶,没准我真会动手打人!”
林薇安嗤一声,厌恶地拍掉他的手。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林薇安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但在礼拜一开始,要去六区的天主教学院学法语。至于搬家的事,林薇安懒得跟柳霄继续废话,她可不会乖乖听他的安排,这个男人的居心一目了然,她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的行李并不多。在巴黎的一个多月基本就没有添置过新的衣服,这里连最便宜的内衣都要10欧元,何况她就是想让自己有多落魄就多落魄。
柳霄把她送回家后告诉她,第二天就会有人替她来搬家,她只能在今天晚上先搬了。
第一次打了出租车,以很迫不及待的方式告诉司机,她要去乔治五世十一号。
已是暮色四合,巴黎的夜色接踵而来,哥德式的建筑,霓虹灯,路灯、橱窗里的日光灯、混杂着时尚与迷离的气息……她摇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巴黎的潮湿而清冷的空气。
她拖着行李站在大使馆的外面,她只用等着就好了。不管任志远今天出现,还是明天出现,或者后天出现,她都会等下去,她已经等了五年的时间了,不在乎多这片刻。
段落看到她的时候,带着几分惊喜。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肯定她一定会出现的,她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在望着任志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结束。
“你有什么打算?”他直接上前问。
林薇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国男人,高挑修长的个子,长手长脚,戴着银边的眼镜,面孔英俊,这样的男子在人群里看着也是出类拔萃的耀眼。
“你知道我?”她的眼里闪过光芒,反问。
段落耸了耸肩膀:“任志远说你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林薇安微菀:“我曾经是他的女友,前女友也是关系。”
他忍不住笑,她比他想的还要难缠,一想到她让任志远头疼,他就觉得那是个有趣的画面。
“你是来投奔他的?”
“我被房东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可去。”林薇安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除了任志远,我在巴黎就真的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了。”她抱了抱胳膊,拼命地咳嗽几声,喘着说:“前两天我才病了一场,这巴黎的天气真让人难以忍受。”
“你不怕他结婚了,或者有女友了?”他不动声色地问。
她露出一副关她鸟事的表情。
“你对他……”
“我有未婚夫。”她才不会对他说实话,不仅是他,连任志远都再也听不到她的实话了。
她说过实话,说过很真很真的话,但结果呢?所以,她要把自己包上一层硬壳,再也不要对任何人一往情深。
段落失望地“呀”一声,难道是他想多了,他说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她也表现出只是“无可奈何地投奔”,这两个人都是彼此的过去式了。
“既然你有未婚夫,又怎么会来巴黎?”他不甘心地问。
“他在国内办手续,很快就会来巴黎了。他会拉很好听的小提琴,他是个艺术家。”她眼睛都不眨地说:“他拉毛弓的时候特迷人。”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抓狂,但如果换做我,应该也会暂时收留前女友。”段落说这句话,很大一部分像是自我安慰。
他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时,她已经坐到后座上,沉稳而安静的模样。他有些分不清这个女孩,一会儿柔弱文静,一会儿刚烈强势。不过,她和任志远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如此般配妥贴。
在经过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林薇安惊喜地凑到窗口,像个孩子似的大叫起来:“埃菲尔,嗬,埃菲尔!”她到巴黎一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在夜里看到埃菲尔铁塔,它矗立在空中,塔上两个探照灯发出强烈的光柱,整座塔身上金色的灯光令人目眩神迷。段落从倒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天真可爱。
任志远的公寓在马德兰街,上楼梯的时候,林薇安竟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却一口都没有吸就掐灭掉了。
“紧张?”段落微笑着问。
“没有的事。”她凛了凛心情,把手抄进牛仔裤兜里。
“你自己按门铃吧,我先走了。”他把拖箱递给她,不打算按开门铃看任志远的脸色了。
说完他转身疾走,生怕门会突然打开来。林薇安抬起手,却停在空中,她需要冷静一下,现在的她真的很紧张。就像,就像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他们坐在一颗粗大的榉树下,静静地聊着天。自行车倒在一边,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形成几团细长的光柱,空气纤尘不染。说到什么搞笑的事时,他们相视一笑,她看着他薄薄的唇,看着他深邃温暖的眼睛,突然勾住他的脖子,脸一扬就亲了过去。他的身体一滞,在几秒后,她终于松开他,擦了擦自己的唇。
“紧张吗?”好半天他们都没有说话,终于他问了句。
她的脸色一片酡红,像喝醉了酒似的迷离:“紧张”。
他逗她:“有多紧张?”
“除了紧张,什么都忘记了……”她娇羞地笑起来,又说:“不如再试一次,也许我就记得了。”
他扑哧地几乎要笑出声,却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不再给她主动的机会。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记得初吻的感觉,她的脑袋就像鱼一样,进了水,才变得傻傻的。她想,她需要吻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永远也不够。
林薇安终于抬手敲了门,等待的时间犹如一百年那么长。
打开门的任志远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白色的休闲裤,见到她,并不显得太诧异,已经有人告诉他,林薇安白天的时候又去使馆找过他了,他就知道她又来招惹他了。
他挡在门口,看了看她的行李,讥诮地说:“是要告诉我,你被房东赶出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昂起头,拼命地注视着他:“我没有被房东赶出来,只是住的地方总有个法国佬骚扰我,我很害怕。”
他探究地看着她的脸:“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她脱口而出。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半天才消化了她的话,蓦然间抓住她的肩膀:“说清楚!”
“你出国的那个月,我才发现我怀孕了!是你的!”她盯着他:“不过孩子打掉了,你不配拥有那个孩子!你欠我,任志远,你一辈子都欠着我!”
“真的?”他颤声地问:“你真的有过一个孩子?我们的!?”
在他失神的片刻,她已经推开他,拖着行李站在他的房间里,冷冷地说:“真的假的又怎样?那个孩子已经到天堂了。”环顾任志远的公寓,大理石地面冰凉冷清,除了必要的家具并没有太多琐碎的东西,灰色的沙发,黑色柚木茶几,茶几下铺着厚厚的毯子,在左侧的小台阶上去是几个房间。这就是他的风格,简单舒适——她终于进入了他的房间。
在她拖着行李上台阶的时候,他想要出声阻止,但看她单薄吃力地拖着巨大的箱子,他的心竟然软了一下。
如果这是中国,他可以立刻把她扫地出门,他不怕她找不到地方住,但这里是巴黎,她连个居留权都没有,放她一个人出去,他也会不安心的。
他在心里宽慰了自己一句,只是暂时收留她。暂时的。
他并没有准备客房,所以她自己选择睡在书房里。他给她抱了被褥直接铺在地板上,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两个五年毫无音讯,毫不相干的人又突然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我不会住太久。”她一边整理着临时的床铺,一边主动地说:“也许我很快就会被遣返回国了。”她才不会告诉他,有人已经答应替她办妥这件事,还是用“假结婚”的方式。
“林薇安。”他突然轻喊了她一声,她扬起面孔,望着他,等着他说后面的话。但他却停顿了许久,终于幽幽地说了句:“没事了。”
“有人告诉我,梦里出现的人,醒来时就该去见他。”她深深地望着他,静静地说:“任志远,我想要忘掉你,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忘掉你,但后来我才明白了,需要努力才能忘记的事,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的,所以我来找你。我是为了你来的巴黎,是为你才让自己这么狼狈。”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习惯了她的飞扬跋扈,习惯了她的任意妄为,习惯了她的蛮横不讲理,却很不习惯她说出这样长长一段伤感的话来。
伤感不该属于她的,那个明媚的女孩呢?他真的把她丢在了过往的岁月里了吗?
转身替她合上门时,他几乎能看见她眼角的泪光。


第三章 我想你的时候开始悲伤
到月亮上去不算太远;我们要走的最大距离还是在我们之间。 ——戴高乐
第二日,任志远起来的时候,看到林薇安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旁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T恤,肩膀上随意地披了件羊毛衫——这羊毛衫有些眼熟,那明明就是他的。而餐桌上摆了牛奶、面包,和煎得餐黄的鸡蛋。他一时有些恍惚。
“吃早饭吧。”她往切片面包上涂很多的果酱,虽然他一个人住,但他的冰箱里食材很多,厨房干净整洁,骨瓷的碗筷,看来他在家里常常做的也是中餐。
推开阳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广场,几株落了厚厚黄叶的梧桐树,依然绿着的垂直山毛榉和紫杉,中间摆着简单旋转木马和滑滑梯,还有几座孤零零的灰绿色传统风格的金属椅……依然是灰蒙蒙的天,依然是大片的雨云,但这却是她在巴黎最惬意的一天。
她凭栏而立,一边抽烟一边欣赏附近的景色。
他终于近在咫尺了。
是在他们班校友录上看到他的消息,有个来欧洲出差的同学说在大使馆里看到了任志远,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原来竟然是做了外交官。
这零星的消息就像火种样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她从电脑前弹跳起来,浑身颤抖,好半天都没有办法平静地呼吸。
她狠狠地掐着自己,让身体的疼替代心中那股源源不断的疼感。五年了,她失去他的消息足足五年!
有时候,她甚至想,他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要不,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这么隐蔽,他不和任何一个同学联系,不和任何一个旧友联系,他简直就是存心地,存心不让她找到他!他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告诉他,他是真的不想要再见到她了。
戴着护腕的手臂上有烫伤的疤痕,那是在恨得无以复加时她自己用烟头烫的。
她做人从来都是这样极端,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爱,就是恨!!
“这里有多的一套钥匙。”任志远并没有走向餐桌,把钥匙放在茶几上,他穿着烟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径直走向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说:“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带男人回来。”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白色的泡沫沾在她的唇上,就像一圈白色的胡子,非常的可爱,她用舌头舔了一圈,才说:“晚上早点回来,我会做好菜等你。”
他简直不明白她到底要干嘛?她说她来这里是因为他,但他明明记得她也说过她来巴黎跟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但她却实实在在的变了,她把怒气小心地藏了起来,但她的眼里——他明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寒意,这让他觉得陌生。
车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段落的电话,他没好气地接起来,劈头就问:“是你带她来的?”
“只要是同胞都会帮,何况还是你的前女友。”段落嘻嘻哈哈地说:“留下她了?”
任志远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问:“移民局那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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