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见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散漫,弥拓愣愣的跪在地上,看向栉名穗波却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个……”八田尝试着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脑门都急的冒出了汗,却始终想不出究竟怎么才对这个女人说明现在的状况。
伏见猿比古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利用栉名穗波视线的死角和她的失神,缓缓从后面靠近,然后……手刀在脖颈狠狠落下,伸出双手接住瞬间倒下的女人。
“猴子?!”八田诧异的大叫。
伏见不耐的皱起眉,脸上还有些灰尘和细微擦伤的伤口:“除了把她打昏现在还能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吗……回HOMRA吧,交给尊哥他们来处理,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哦……哦。”八田失落的回答,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不甘还是愤恨,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向伏见走去,为他分担一些栉名穗波的重量,但是却没有再传来其他的脚步声,他奇怪的回头问道,“…不死原?”
只见红发的少年仍然保持着那个跪倒在地上的姿势,深深的垂着头一动不动。
看着那个在黑夜下孤零零跪倒在地的身影,八田突然觉得他多少能体会到不死原现在的心情。
“……喂,走了!”他仍然声音上扬的说道,“小安娜都已经被抓走了,我们不能让穗波姐再出问题啊!别这种丧家犬的样子,难看死了!……你这样,还有一点身为前辈的样子吗!”这是八田美咲第一次在言语中承认了不死原弥拓的前辈地位。
又过了半响,不死原弥拓才站起身来,他应该说是几人中最完好的一个,完全没有受伤,他走过去,把栉名穗波从两人的手中接过,女人瘫软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个人扶着栉名穗波往回走。
“你们两个互相搀着对方走吧。”刘海遮住的脸上附上一层阴影,弥拓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失落,但绝对没有愉快,是最为单纯至极的平静,却突然,嗤笑了一声,“穗波老师我来扶着就好,你们两个伤员连走路都有问题还想去帮别人……前辈嘛,不就是在这种时候才出来帮忙的?……走了。”
回到HOMRA的路途一片沉默,只有嗒嗒嗒嗒规律性极强的脚步声,在寂静清冷了无人烟的夜晚更显空旷寥落,在不停的发出回响,不死原弥拓突然叹声哀嚎了起来,打破死一样的沉寂:“你们说该怎么办啊,这次的任务简直是失败的一塌糊涂,绝对会让尊大哥失望的吧QAQ!”以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也只是在调节气氛罢了。
确实,他们三人是没有完成周防尊交代的“保护栉名穗波与栉名安娜”的任务,但此时那种看着重要的人从手边生生被掠走的沉重心情,甚至压过了任务没有完成的懊恼。
任务存在的前提,是任务中的人。
HOMRA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在钢铁森林的城市里,镇目町又不是繁华到可以昼夜颠倒的大都市,凌晨两点,街道上的人烟稀少零丁,路边的灯闪着昏暗的光,被光吸引的虫子在灯下聚集飞舞,贪婪的吸食着光晕的美味。
一个红发的少年扶着一个昏倒的女人,后面跟着两个互相搀扶走路的少年,在凄冷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一直到一家标注着HOMRA的酒吧,才一起停住脚步。
弥拓仰头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HOMRA,还有心情来自我安慰的开句玩笑:“……总觉得如果我们现在敲门进去,才是要真正的吵醒尊大哥睡觉啊……我记得草薙哥的起床气也很差,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去地狱玩一圈再回来…?”
说完,八田和弥拓两人默契的把目光一直看向伏见猿比古。
伏见被这两人这闪着期待甚至有点强制性命令意味的眼神看的分外不自在,不觉扯扯嘴角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讨厌和拒绝的神色。
“猴子!交给你了!”→压他。
“伏见!看你的了!”→压他哭。
“…不要。”→伏见猿比古,果断拒绝。
这时,弥拓感到一直自然垂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轻轻动了几下,随即,耳边便传来初醒时神志不清的轻声低哼:“恩唔…”栉名穗波皱着眉睁开眼睛,眼神中是初醒的茫然,“这是怎么了…”
…艾玛!大姐头醒了!现在怎么办!
三人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的交流。
八田一向不擅长应付女性,无论是何等年龄段的女性,而伏见对此一向感到不耐甚至厌烦,毫无兴趣,至于弥拓……这个是尊大哥也会以近乎“宽容”的态度对待的女人啊!还是帮他在学校求过情的女人啊!他现在该怎么做啊!
红毛嘴角勉强笑的有些僵硬:“穗波老师…?”
“你是……”栉名穗波清醒了意识,大脑中在迅速的翻转思考着,疑惑于此刻的状况,开始回忆自己为何在这里的原因……几秒后,本来还带着些许困倦和疑惑的脸色猛地大变,“安、安娜!!安娜在哪里?!刚才那些都是怎么回事?!”
弥拓轻咳两声,一脸正色望向栉名穗波:“是这样的穗波老师,一切的答案都在草薙哥那里。”为什么不说尊大哥?如果说了!那不是就为尊大哥添麻烦了吗!这种事情……都交给草薙哥就好了=…=,不死原少年表示他对草薙哥的能力报以200%的信心!
红毛少年微微侧开身,做了个弯腰邀请的动作,指尖的方向指向HOMRA关闭的大门:“一切的答案就在里面,穗波老师,请吧!”
低垂的头被刘海挡住碧色眼眸里,是满满的庆幸和期待。
于是。
栉名穗波上前敲响了门。
没有人来,穗波看向弥拓。
红毛少年继续解释:“是这样的,可能是草薙哥正在楼上看书没有听见,他一向是喜欢昼夜颠倒的生活,看书的时候注意力又很集中,穗波老师你可以敲的再大点声,或者叫一下草薙哥的名字,想必草薙哥很快就会来的0v0!”
八田:=皿=
伏见:=_=
于是,几分钟后。
草薙出云满脸睡眠不足的暴躁,揉着眼打开门,金褐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根不听话的呆毛竖在脑袋上:“谁啊这么晚……唉?穗波老师?”迷迷糊糊的意识在瞬间彻底清醒,揉揉眼,看清眼前的女人确实是栉名穗波后,他又把目光移向穗波老师的身后,理所当然是那三个今晚派去保护栉名穗波与栉名安娜的人……可是,现在却只有穗波老师一个,而且八田和伏见还受了伤…?
“草薙君。”女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草薙出云,“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草薙出云略过栉名穗波,皱起眉看向在穗波身后的三人。
在草薙出云气势全开的“冷视”下,弥拓被其他两人推了出来。
没有嬉笑或不好意思的抓头挠腮,弥拓低着头沉默着,稍后,很直白的说,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弯了下去,站在身后的八田和伏见两人见状一愣,也同不死原弥拓一样都弯下了腰板,三人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那方向是草薙出云与栉名穗波的两人的位置,也不知是对着谁。
“很抱歉!”他郑重的表示着毫无意义的道歉。
“安娜……被人带走了!”这声音低沉沙哑。
“然后……”弥拓的目光缓缓看向栉名穗波,又望向草薙出云。
“穗波老师她,也都……看到了。”
看到了,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怪物的世界。
…这已经不是头痛就能形容的现状了。
让不死原三人去“保护”穗波老师和栉名安娜,也只不过是作为栉名安娜可能是超能力者的一种猜测,而不是肯定,但现在的失态发展却远远超乎了草薙出云与十束多多良的预想。
安娜被掠走,让穗波老师接触到这边的世界……
草薙的嘴边有点痒,又想抽根烟。
夜风很凉,扑面而来,身体一颤,并不是因为寒冷。
他抓抓头发,叹气:“总之,都先进来吧……不死原,你去给十束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黑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像是精致的人偶一样没有感情的小姑娘。
“你好,小姑娘,知道我是谁吗?”
“……”
“恩,这样啊,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
“我和N只是来捣乱的而已,也不会对你很关心的那个女人做什么的。”
“……”
“对了,接下来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去……那里呢。”
一个一直沉默,一个却一直带着淡然的笑容自说自话,就像他对面的那个人一直在认真的与他交流一样。
直到现在为止,安娜才终于有了反应,红色无神的双眼中有了一丝波动:“……我要回设施。”安娜说。
黑王笑了:“回去那里干什么呢?等待着被明面上的医院·实际上的研究所,继续逼迫着……”他的眼中有着明显漆黑的恶意,“——成为,青王吗。”
安娜微微张开了嘴,脸上多少流露出细微惊愕的表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
“小安娜的感知力真的相当厉害啊,你说是吧,N?”黑王毫不在意的转头看向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沉默的好友。
N却答非所问:“……好弱。”
“…唉?”就算是黑王,自从学生时代开始,也从来没能完全理解N一向都是跨越度极大的大脑思维……能跟上并且克制N的,也只有死去的那个家伙吧。
N完全无视了他的主上,黑色眼眸中一篇迷雾的朦胧,看着垂头所见的木质地板不断地喃喃着:“好弱好弱好弱好弱好弱好弱好弱好弱……真的是太弱了,弱死了,弱的不像样,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啊(语气下沉)……”黑王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安娜,“小安娜真的想回去设施吗?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哦……啊,在想我是什么人吗?”
黑王笑的风轻云淡,上挑的眼角半裸的胸膛微勾的薄唇,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勾人心弦。
黑王垂眸,用单手覆盖在安娜的双眼上,安娜的视线里顿时只有一片漆黑,只有那个有些轻柔却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女气的声音在轻轻的说着:“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呢……好好睡一觉吧小姑娘,都说了,我们只是来捣乱的,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有意思,等你醒来后,你会回到你想在的地方……一切,如你所愿。”
黑色的雾气从黑王的覆盖住安娜双眼的手的指尖冒出,进入完全没有防备的安娜的身体,瞬间,只感觉大脑中意识一恍,就陷入一片黑暗。
最后出现的眼前的是什么呢?
——红色吧。
这时候想着的,是那个有着漂亮的红色的男人,一晃而过。
接过安娜瞬间因为昏迷而倒下的身体,黑王看向那边:“N,感觉如何?”嘴角的笑意味深长,“正式的初次见面吧……感觉如何呢。”
要说他自己的感觉的话,应该是除了长相以外,和晴彦并不算怎么相像的孩子吧,充满了青少年特有的活力与朝气。
想到刚才在便利店的一幕,黑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想让那个孩子来我们的氏族啊。”N低着头,这么说。
黑王对他的手下采取绝对的纵容,满足手下的愿望,玩弄的下属的一切,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管辖,残酷的温柔着,霸道的毫不讲理:“这样啊…”他轻轻点了点下巴,把玩着耳边的漆黑如墨的发丝,玩味道,仿佛说出口的一切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如吃饭睡觉,不值一提。
“那么,再为这次的游戏加上一条规则吧,N你也不能越界啊——让晴彦的儿子‘自愿’加入我们的氏族,不能采取逼迫手段,这样如何?”
虽然黑之王的“混沌毁灭”与赤之王的“热血暴力”,这两者在七个王权者中也是最为相近的两个属性了,但在所有的氏族里,最为嚣张狂妄、做事完全不计后果的也只有赤组,黑组的属性虽然听起来可怕,但是这一任的黑王也并不算多么任性狂妄的王者,从成为黑王的这么多年来,这一次应该是难得的主动吧。
…他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啊。
N有些自讽意味的在心里呢喃自问。
脑中想起来的是那个男人临死前,嘴边难得一见的浅浅笑容,嘴角的红和他火红的发丝一样刺目,那鲜艳的血色就仿佛一把锐利冰冷的刀,残酷果断的捅进他的心脏,让他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看着晴彦的脸色迅速的变得越发惨白,像是千年冰寒的雪山上万年不化的白雪皑皑,红与白的对比,鲜明的让人颤抖甚至哭泣,无力的手朝他缓缓伸来,却悲哀的无法到达终点,在半空中就猛的凝固了姿态,然后失去了所有的机理活动,摔落在冰凉的地面,扑通一声,尘埃四起,一切像是被彻底定格了,生命的气息从身体内完全消失了踪影,他只能无能的跪在一旁,毫无作为。
……都是他的错。
晴彦之所以会死,他与黑王失去了朋友/下属,让不死原良子失去丈夫,不死原弥拓与不死原水树失去父亲……都是,他的罪。
晴彦最后张开的唇线是在说什么呢。
N每日每夜都在做着这个永无止境的噩梦,在梦中贪婪的想看着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模样,但在最后的那一刻,却总是剧烈的喘息着从梦中惊醒,左肩那永远都不会消退的伤疤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在窗边站久了,今晚的夜风有些凉。
N收拢了一下衣领,转头看向房间内那个那个长相用漂亮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的男人。
同学、挚友、王者。
要对黑王说感谢的吧?
他自己其实也明白……说是“捣乱”,其实都是黑王给予的纵容,想让他放下心结吗?现在所做的这一切,说到底,也根本就毫无意义,只是任凭着他的性子胡来罢了。
赎罪吗?罪又在哪里可赎?
因为见到晴彦的儿子在赤组所以内心不平?
N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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