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小心的抱起,放平在我们曾经共眠过无数夜晚的双人床上,至少在这她不用睡得这么担惊受怕。我自己卷了薄被倦怠地蜷进小眉每夜的栖息之地——沙发床,半宿折腾下来才知道这床睡久了腰是会疼的,难为小眉忍了那么久,却从不跟我吐露半个字,我真的是对她太残忍了。默默下定决心,这床要睡只有我能睡着,毕竟,无业之人睡哪儿都无关紧要。
第二日,小眉醒来倒也没大呼小叫,对我什么也没说,似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晚上只要到睡觉的那个点,就直挺挺地倒在双人床上,唉!有时真搞不懂,这个丫头到底什么品种?!
我这么做的第二收益人便是豆丁,他每晚只要瞅着空,就讨好+献媚地赖在小眉的身边,那马屁拍的底朝天都不为过,偏就是小眉一副万般受用的表情。我想这样也好,不用辛辛苦苦地做那么多事还落不到个好,有这小马屁精包治百病。
不过,也有痛苦的时候。
就是双休的那两日,小眉定是要起晚些的,偏就是豆丁平日里赖床,一到这两日像是精力充沛得不用睡觉的,一大早就喊叫着要起床。
我只好在小眉半梦半醒间有些尴尬地坐立于她床前,帮小东西穿衣穿袜,偏豆丁这个小坏蛋没有一次安分的,有一回竟拽出了他妈的脚,让我给穿上了他的袜子。后来折腾间,小眉基本上醒了,我掀被子寻豆丁脚巴的时候,看见小眉被豆丁闹腾得些许烦躁了,正小心地将豆丁的小脚往外送。
结果,还未送出多远,小豆丁就一个劲叫嚷开了,崛起的小嘴上稳当当地挂瓶酱油。
“坏妈妈,坏妈妈,哼!我以后再也不跟妈妈玩了。”
小眉似乎还没完全醒透,掉过身接着睡去了。小家伙倒是得劲闹得更凶,把被子拉扯开好高,小眉的背几乎全都露在空气里,此举引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嗽的间隙她似乎嘟嚷了一句,“把豆丁弄开。”
上天保佑,真希望我没有听错,她居然开口和我讲话了。我赶紧将豆丁一把给拉了起来,他一坐起来就强硬地替他穿上了外套。
小家伙一看我竟然成了小眉的帮凶,一脸不满地看向我。
“哼,爸爸怕老婆哦,爸爸怕老婆。”
“我就是怕老婆又怎样?”我将声音压抑在声带里憋出一句,赶紧将小眉背后的被子掖好,希望她刚刚没有听到我和豆丁几不可闻的耳语。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又到周末,天突然阴了,晦暗的天气,沉重得似乎连鸟儿都将要掉落下来。
今天家里的水龙头连带热水器都一块罢工了,我上午好不容易找来了熟识的水电工修好了漏水的水管,热水器的厂家却说零部件配不到,拖沓到下午5点才收工走人。昨日剩下的菜已经被我午饭给将就掉了,晚上实在来不及准备。
想着正巧是周末,不如带上豆丁跟小眉一起去附近的KFC吃点快餐,难得不凑巧地奢侈一把,应该不为罪过。
小眉下班回来,对我的提议也没多做表态,只是再次背起了包,牵着小豆丁在前面说说笑笑地走着。看着天气,我有点担心,返身带了把雨伞才又追赶了出去。
我尽量配合着苏小眉的脚步,保持在她不至于引起反感的距离之内,亲密却又不为亲昵,外人眼里应该还是很合拍的一对。
刚出大院,遥遥听见似乎有人正喊着小眉,四下里寻找才在身后注意到Data,Data远远地看到我们走出来,便牵着女儿yoyo的手笑吟吟地跟小眉打招呼。
“哦,好巧,姐,你怎么来啦?”小眉显然对Tata的出现毫无准备,身体很自然地往我这边又靠过来半公分。
“还不是yoyo给闹的吗?下午放学后闹着要来这边的KFC,反正我晚上也闲着,就牵她出来走走落。不想这么巧还遇上你们,你们晚上吃过了吗?”Data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出我和小眉之间情绪上流露出的不自然。
“没,还没,我们正准备找家中餐厅随便吃点呢!”小眉情绪紧张地应对着面前的突发状况。
“那我问问,小豆丁你想跟妈妈吃中餐呢?还是跟妹妹去KFC玩游乐场。”眼见着小眉这边没有同行的意思,Tata也顺应时机地改变了策略。
其实不用多问,小孩子的回答自然不言而喻。
Data在小豆丁那取得初步胜利后,转脸又来需求我的支持,自家的亲戚,我又不好多做表态,Data权当我默认同意。
Data原是苏小眉的表姐,特粗线条的一个为人,结婚二年半,喜得一千金,小豆丁半岁。那曾经是小眉表姐夫的男人,却不知道怎回事,脑子突然抽风,对着Data拳打脚踢,丝毫不怜惜往日的恩情。
Yoyo满周的第二天,Data便法院起诉离婚,离婚的代价是她失去了这个婚姻所带给她的一切,存款,房产,女儿的抚养权统统放弃,只落得一个了无牵挂的自由。
可当妈的人,对男人再绝情,也做不到对自己的骨肉真正意义上的“了无牵挂”,所以,这才会有表姐跟小眉在路上的偶遇。
小眉一时没了反应,豆丁和Yoyo手牵手蹦蹦跳跳地冲进了KFC。
用餐的气氛基本还算融洽,Data也没有过多地在意我跟小眉情绪上刻意保持的些许生分。不谈感情,不谈男人,寡谈孩子。两个女人的话题很快便深入浅出到生活的细枝末节,Data不经意的问起我目前的工作。
小眉只说在为开公司做着准备,随后再不多言。Yoyo可能听着大人们的聊天实在乏味,吃饱喝足后就拽过豆丁哥哥奔向KFC内的儿童游乐园。
又聊了一会,突然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从游乐园传来。
小眉不放心地跑了过去,我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果真是,哭的还不止一个,一个瘦脸窄肩的女人抱着一个矮豆丁半岁的小男孩正在不断地指责豆丁,边上还有个家长怀里护着个怯怯的小女孩。
豆丁也在哭,似乎被一群人欺负了似的,Yoyo却躲得老远。
见此情景,我心里已很是不忍,只是身为一个男人,倔强地不便表示出来。而小眉却不同了,揪着紧紧的一颗心蹲到小豆丁的面前,问他怎么回事?
小豆丁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哭。倒是窄肩女人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话语一刻没有停歇,“还怎么回事呢?!你家儿子玩滑梯不让那个小女孩过去,结果我儿子上来帮忙,就被他给推攘到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教育小孩的?!”
对她的言语,小眉不予理会,旁若无人地继续询问豆丁。
“是这样吗?”
豆丁哭啾得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地说到。
“是……我要从……滑……滑梯下……面,过……过去,她不让。”
“是她不让豆丁从滑梯下过去,还推了豆丁哥哥一把,豆丁就还了她一把,结果她没站稳,跌坐到地上,就哭了。后来,她又去喊她哥哥。”Yoyo指着窄肩女人怀里的那个小男孩,接着补述完全。
“她哥哥过来找豆丁麻烦,可还是打不过豆丁,所以他去喊了他妈妈过来。”
真是难为小Yoyo了,这么复杂的情况居然表述得这么条理清晰,不得不佩服现在孩子的智商。没想到小家伙们离开我们才一会,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以后小朋友在一起玩,不要推来打去,要团结友爱。”小眉细声叮嘱怀里还在呜咽的小豆丁。
“这样就完事啦?你们家孩子把我们的打哭了,至少要道歉。”窄肩女人吊着眉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依旧不依不饶。
“谁先动手的,谁都没有看到,小孩子之间打起来也是正常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向你们道歉呢?这应该是互相的,各自都有错。”小眉依旧蹲在地上背过脸看都不看她。
“你这叫什么话?现在是我们孩子被打哭了,当然应该是你道歉。”窄脸的女人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异常愤怒地冲着小眉的背影咆哮。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难道你们孩子说的就一定是真理,我们这边两个说的就不是事实?”小眉安抚好豆丁的情绪,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你放屁!你给不给道歉?!”窄脸女人见小眉气势上毫不认输地跟她理论,似乎没料到小眉会驳了她的意,突然眼神凶悍起来,像只愤怒地狮子般扑了过去。
很快她的利爪就在小眉的脸侧及额头上留下了数不清的血痕,因为周边还有她的亲戚拉偏架,至使几个回合下来,小眉很吃亏。
小眉虽也跟她扭打着,一方面被那群人缚住了手脚,一方便估计是挂念着身后的小豆丁受伤害,她只一个劲消极地防御着。
表姐见那几个女人同时在围殴小眉,气不过冲上去,被一个肥硕老妇女的胳膊一把推出去老远,跌坐在地上,连眼镜都找不着了。
我好不容易挤进了她们的闹事区,结果那窄脸女人见我和小眉是一家的,上来就对着我脑袋一阵猛扇。这到底还是不是女人?!我彻底愤怒了,刚上前攘了那女人一把,那女人就冲人群里尖着嗓子喊。
“看,男人打女人喽!”
“你还是不是男人?”窄脸女人又在我耳边低声威胁了一句。
可怜我凭空为小眉急出了一身冷汗,却全然使不上力气。最后,终于有几个男人看不过眼,上前劝架,那只疯狂的猫科动物才减弱了她的嚣张。
我有些担心就着小眉的这个脾气,这时候,我们再不撤退,那个泼妇若再纠结一帮活闹鬼似的男人,今天恐怕不只是我们,连小豆丁都难全身而退。权衡利弊大局为重,乘小眉望着她从那泼妇的头上拔下的几缕发丝发呆的空隙,我厉声向她断喝到。
“你给我住手,带豆丁出去。”
苏小眉用布满血丝的瞳孔直视了我几秒钟,异常鄙视与羞愤地转身离开。Data和Yoyo紧跟其后出了门,我收拾好遗失一地的尊严,快步追了出去。
在路灯下找到一脸沮丧疲惫的苏小眉的时候,她已经和表姐分了手。
我试着察看她的伤口,她却厌恶地把脸躲开了。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她低声诅咒着我作为一个男人无能。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动手的,那女人就说男人打女人,我不是个男人……。”
“打女人?打女人又怎么样?你不会跟她说,我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才不是男人呢!”
“对了,我忘了,你的确没有义务再保护我,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女人。”小眉讥诮着将脸隐到暗处,我此刻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是怕你们……。”
“够了,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听。”小眉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看着她牵着豆丁渐行渐远,我知道我又一次在感情上失去了她。
生活总是这样,如果你不够努力,所有属于你的任何东西都是表象。
4。第一章第二章 第二节 偶遇
进入政府部门工作的第二个月,我才逐渐认清了自己面临的现状。
现状就是,我对从政果真没有太多天分。每每送材料上楼,电梯里碰到局长的,我张口喊人家处长;偶遇处长呢,我往往脱口而出就成了科长;当真科长出现,估计就差直呼其名了。多半冲着我一脸恭恭敬敬的态度,领导们又不好当面发作。
可心里抹不值要多郁闷有多郁闷,这姑娘莫不是傻了吧?!几百年难得出产一回的产品,怎么就给碰上了?
其实细想开来,政府部门工作思想精髓不是一直倡导的是深入基层及和群众打成一片的么?想必我是听进去了,并且,于无形中将其言传身教地运用到平时的生活中。
话说,我这雷人的想法究竟打击到了多少头头脑脑的自尊心与自负感?还真是一难解的未知数呢!
周三,负责某某业务的小姚病假没来,她那一条口每天受理有待审批的材料通常是下午四五点报送到楼上的业务处室,无奈下我只有送完主打项目的材料后,再帮忙绕到她那与之对口的领导面前一趟,谁叫这丫头和我分在一组呢?!(6人分为两小组,分管不同的业务,每个人都负责本组内一个主打业务项目)
进门前我稍许有些忐忑,毕竟是一个不熟悉的业务部门,面对紧闭无声的深褐色实木大门,我将散落耳际的长发捋齐到耳后,才“笃笃”地轻扣了两声房门。
长久的静默之后,门后响起一句懒散的男声。
“请进。”
再耳熟不过的声音,听得头皮一阵一阵地紧似发麻,这声音怕是梦里破碎再破碎,我都能清楚得辨识出来。我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倒是身后的一个挺着肚腩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了我面前的房门。
“你来送材料的吧?怎么不进去?”
我眼神复杂地望向面前这位大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好拿是吧?”他几乎自言自语地便捋过我手上一半的材料,低头看了看,又指点我说,这个你应该拿给那张办公桌上的许工批阅。
许工?许工?许工?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只怪当初与之交好时没有细问,只知道他在河西某个政府部门,具体做什么的我没问过,他也一个字没有提起。
盯着脚尖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真希望眼下可以找到足以容身的地缝。我的头垂在胸前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大叔怕我没听清地又一次好心提醒。
我才长高了半公分,像只游魂似的漂移过去。绕过挡在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屏,该死,我的一脸窘相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有一丝讶异不经意地滑过,只慌乱了最多两秒,便稍纵即逝地换上了一副世俗的深沉面孔,嘴角噙着若隐若现的一抹浅笑。
“小姚呢?今天怎么没来?”许工波澜不惊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哦,她病了。”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局促地回答。
“好吧,材料你先放下,我看完了再说。”语气完全陌生,毫无瓜葛的一个人。
说完,许工继续将眼光转向显示屏,似乎我已完全成了他面前的空气。我愣愣地呆立在他的办公桌旁,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去发觉他与许飞的不同。
难道许工≠许飞?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但怎么可能,我会如此熟悉这声音,这表情,这脸上每一处柔和的线条?如果不是我疯了,便是这世界疯了。
居然能浑然天成地复制出两个如此相像的男人!
“你还有事么?”许飞抬眼见我仍立于原地,颇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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