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那盒。”夜七虚弱的一句。
可那药还没拆封,显然,她从未吃过,那么今晚,是因为他递给她的那杯酒?沐寒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又沉了沉。
“不会喝酒,为什么不说?”他又一次沉闷的开口,拧眉盯着她。
他温和起来是迷人,可是冷下脸也很吓人,夜七竟只得装作淡然的接过药,揭了两粒咽下去,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当着那么多人,驳了你,不太好。”
“倒宁愿让自己苦不堪言?”他语速很快的接了过去。
说到底,还是她把他当做外人,否则,她在政界这么几年,滴酒不沾是怎么做到的?能开口让苏曜代喝,偏偏和他开不了口?
又是苏曜……他终归抿唇转身出了卧室,头都没回。
夜七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她不愿麻烦他,不该是好事么?他应该是个怕被她麻烦的人,否则,何故在国外避而不见三年?
出了卧室的沐寒声便是冷着脸下了楼,到了餐厅,见帧姨一脸的担忧。
田帧刚才就听到了呕吐,收拾完卫生间,这会儿厨房正在炖汤,见他下来,才担心的问:“太太喝酒了?”
沐寒声抿唇,面色依旧深沉,问:“你也知道她不能喝酒?”
田帧点头:“太太的胃受不得半点刺激,婚礼那天,她就喝了口喜酒,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周,进食就吐,看着就让人心疼,老夫人在太太床前守了一周,之后还不放心,才把我遣到这儿,悉心照料太太起居。”
这些事,沐家上下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是么?沐寒声眉目紧了紧。
只听田帧叹了口气:“太太也是个可怜人,从锦衣玉食,一下子流落成乞,听说她丢失的第二年,有人见过她在街头瑟瑟发抖,食不果腹,零下的温度,却衣衫褴褛,之后再也没见过她,谁又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田帧自己说着,心疼的叹息,想象不出,娇贵的千金之躯,要受多少磨难,以致那么柔弱飘零。
“滴滴……”两声从厨房传来,提示炖汤好了,田帧咽下后话,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沐寒声立在原地,久久未动,想她清冷的小脸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重回豪门,说得轻巧,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起大落,她一个女人,要撑过来谈何容易?
想到她手腕那道明显的疤痕,浓眉紧了紧,淡淡的心疼。
没一会儿,田帧端了一碗爵士汤出来,见他还站在那儿,便把汤递了过去:“这是太太最喜欢的爵士汤,每餐必喝,护胃养身。”
沐寒声接过,脚步没动,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她平时滴酒不沾?”
田帧点头,一时没想太多,只道:“太太平常应酬极少,即便去了,大多有苏先生在……”说到这里,她才觉悟的停住,又只得补充一句:“苏先生比较照顾太太。”
他猜到了的,只还是问了。听完却不发一言的转身上楼。
田帧在背后咬了咬舌头,怪自己一时没遮拦,先生别误会才好。
☆、第7章 这就想走?不准!
沐寒声进卧室之际,抬眼见了床上的人作势下床,脸色立时就沉了。走过去,低低的一句命令:“躺好。”
夜七听了,依言躺好,略小心的看了他的表情,依旧冷峻,却不如刚才慑人。
他坐到床边,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她作势伸手自己喝。
然,男人一个强势的目光扫过来,她只得缩回了手,乖乖的由他喂。心底想,他这是在为自己递的那杯酒而表示咎责么?
一碗汤,她一口一口喝到见底,炖得烂烀肉块和玉瓜她也吃得一口不剩,他才罢休,转而放下碗,扯了纸巾替她擦了嘴角。
忽然被这么服侍,是一种煎熬的享受,让夜七觉得有些别扭,所以,她看了他,道:“其实,你不必觉得歉意,今晚在座的都是前辈,那杯酒势必要喝的。”
沐寒声作势起身的动作顿住,转头看着她,既然她提了这件事,就正好顺着往下说:“以后但凡你不喜欢的、不愿意,直言提出来,没人敢强迫你。”
他的话语里带着命令的味道,不想再她不作言辞而拉开距离,彼此和陌生人一样。
夜七抿唇看着他,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倘若那个人是沐寒声呢?驳了他,岂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对于她这种表达,沐寒声眉尖微动,说她聪明可真不是浪得虚名,把他设置为第三人称和他本人谈论?
原本阴沉的心情蓦然好了不少,嗓音变得温醇:“他是沐寒声,可他也是你丈夫,夫妻之间,需要多见外?”
是么?她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斟酌了会儿,最终坦诚的开口:“看来,你改变主意了。我原本想,三年过去你还不回来,那就我走。”
走?
“不准!”他倏然冷声笃定,见了她蹙眉看来,才道:“都说奶奶疼你,你要走了,怎么跟她交代?”
其实沐寒声直达自己想表达并非这个,出口却成了这样。
好一会儿,他才温和少许也不乏强势:“也许我永远都爱不了你,但除却情爱不谈,我可以给你妻子所能拥有的一切。”
并且,他会尽量对她好,倘若可以,不介意慢慢去爱。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夜七动了动嘴角,这样冷情又霸道的话,让她想笑未果。
“我知道了。”良久,夜七才低低的回了一句,没有抬头,只转身入睡。
立在床前的男人久久未动,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伤人,但这是最好的回答,他无法给一个刚接触一天的女人多感人的承诺。
那一晚,一张床,距离却像隔了一片海,不似昨夜的缠绵。
夜七就那样合衣睡了一夜,睡得极其不好,早上醒得也很早,天色灰蒙,她就起床,只喝了爵士汤,一口正式早餐都没用就出了门。
沐寒声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不由得皱了一下眉,翻身下床。
收拾一番行至楼下,他已然一身笔挺的西服,却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田帧从厨房出来,看了他,率先开了口:“先生,太太已经出门了好一会儿了。”
沐寒声系着袖扣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抿唇落座,慢条斯理的用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直到他出门上了车,浓墨的眉宇间还是淡淡的思绪,昨晚他的话,伤了她么?
“沐总。”沐寒声转头沉浸在思绪里,开着车的古杨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道:“这是傅天成最新的项目,有意找您救急。”
他转头,目光微敛,还是接了过来,低眉扫了一眼却了无兴趣的放在了一边,只低低的道:“傅家,对傅夜七怎么样?”
☆、第8章 为什么少了11年?
这个问题太突然,古杨顿了一下,从后视镜看了他冷峻的脸,斟酌了片刻,才说:“当年傅天成夺权,传言说的是太太傲骨,不肯在她二叔家生活,但一个十岁的女孩懂多少家族恩怨?多半是傅天成狠心,对太太不闻不问,将她认养回来,也只为了和沐煌集团攀亲。”
所以,她昨晚正眼没看傅天成,把怨恨压得极好,却又那么驳傅天成的面子,倒算轻的了?
古杨最知道沐总想了解什么,便加了一句:“结婚之后,太太从没回过傅家,倒不是她冷情,她对老夫人就极其贴心。”
所以,先生要投资与否,几乎不必考虑太太与傅家的情义因素。
但令他意外的是,后座的男人低声吩咐:“三天后,让傅天成来见我。”
古杨略微不解,却一句也不多问,这是规矩。
车子里安静下来,沐寒声抬手将窗户开了一半,手肘支窗,迎着清晨凉风微微眯眼。
他想,这个婚姻,他迟到了三年,总该负点责任,从她对他的清冷,和昨晚说的话,可见她是委屈的。
“给我一份她的详细档案,出生,履历,喜好,都要。”车子停在沐煌集团门口,沐寒声在下车之际,终于低低的吩咐。
她?古杨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说的是太太,朗声回:“是!”
精细、谨慎之余,终于在下午时分,档案准时送达总裁办公室。
令沐寒声意外的是,档案并不算厚,翻了一遍,他才不悦的抬头:“为什么少了十一年?”
古杨为难的开口:“那段日子……太太的履历谁也查不到。”
沐寒声想到了帧姨的话,除了第二年她被人见过街头流落,之后很多年下落不明,她自杀过,又得以重回豪门,性子变得清婉,行事稳厉又内敛,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那人,是遇到了什么?又受了谁影响?
别人查不到就罢了,古杨怎么会丝毫查不到?
低眉看了档案,沐寒声微微蹙眉,又问:“她没有喜好?”
古杨又为难了,他查过很多人,可是太太这样难的,还是第一人。
于是抿了抿嘴唇,干涩的说:“很难归纳。”
沐寒声无奈舒展眉宇,沉吟片刻,终是低低的一句:“出去吧。”
古杨退了出去,办公室里的男人却紧了紧手里的档案,颀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深邃眸底倒映着荣京城。
忽然想到她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静得孤皎,却不如外表高冷,而只是一双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的眼,偏偏她用一张精致清冷的外表武装柔弱。
窗外开始变天,秋季的傍晚,没有灿烂的火烧云,却是雷雨来势汹汹,男人剑挑的眉峰动了动,她今天出门没开车,不知道带伞没有?
眉角一挑,他放下档案,一手勾起外套出了办公室。
古杨忽见他要走,赶忙去开了车。
上车后才听他问:“知道她上班的地址么?”
她?古杨思索两秒,点了点头。
夜七随着苏曜外访,因为私事耽搁了会儿,落了单,这会儿还在返回的计程车上,车子到了单位大门前,雨点打得车窗噼啪作响,她没有伞,下了车到门口这段只能淋雨。
护着公文几步跑进门口的屋檐下,可身上还是湿了不少,鞋子也灌了水。
“你怎么淋成这样?”正低头拍打裤腿,头顶传来苏曜的不满。
抬头见他皱了眉,夜七只笑了一下:“没事,淋了两步。”
却见他沉着脸拿了她手里的公文包,转手递给秘书:“送回她办公室。”
夜七没来得及说话,秘书已经一鞠躬,急急的的进去了。
“把外套脱了。”苏曜对着她:“我送你回去”说着,作势把自己的大衣给她裹上。
夜七摆了摆手:“就湿了一点,没事……”
“以前你不跟我这么见外。”他不悦的把话接了过去,等着她把湿了的外套脱下来。
☆、第9章 这就是苏部长了?
夜七终究抿了唇,却迟疑着,她脖颈间隐约的青紫还没好,外套一脱,就能看见。
“咯吱!”嘈杂的雨声里,沐寒声的车在外交部戛然停住,渐起水花荡漾,也吸引了单位门口的两人。
他怎么会来?
车门打开,昂贵的皮鞋稳稳的踩进雨水里,一手撑了黑伞从车上下来,径直朝她走来,目光却扫了一旁的苏曜一秒。
进了檐下,沐寒声收了伞,低垂的视线打在她身上,抬手掸去她发梢的水滴,嗓音温醇,“怎么淋雨了?”
他忽来的温柔让夜七低了眉,语气却疏离:“不碍事。”
忽略她的清冷,知道昨晚让她生气了。沐寒声什么也没说,只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黑曜般的眼深如古潭,凌然一句:“这应该就是苏部长了?”
苏曜不是第一次见沐寒声,但这么近,是头一次,都说沐寒声是天生的王者,的确不是谬赞。
“苏曜。”苏曜声音一直这么好听,伸手谦和的一句:“久仰沐总大名。”
沐寒声低眉,也伸了手:“过去因为沐某在国外,承蒙部长对夜七照顾有加,沐某很感激。”说得客套,也凌冷。
那意思,以后他回来了,也就不用了。
苏曜只淡然一抿唇,一时只是看着她,不接话。其实他多想说“你若照顾不好她,就放手。”
不知是不是夜七的错觉,沐寒声和苏曜之间有莫名的敌意,可他们明明不像认识。
说实话,苏曜虽温和,但身上那股稳重谦和少有人能及,可看着一身考究西装的沐寒声,高了苏曜几寸,就是觉得比苏曜有气魄。
那种优势,大概来自于他在商场纵横捭搁多年的沉淀吧?
“走吧!”思绪之间,沐寒声的话柔和响在耳边,有力的手臂揽了她,她回神,仓促的与苏曜道别。
走进雨里,任他揽着,雨水一滴都未落到她身上,只是地下积水太深,她的鞋子二度灌水,但她一言不发。
沐寒声是在上车时才注意到她穿了浅口的皮鞋,盯着她白皙的脚背顿了两秒,微蹙眉,全湿了?
他故意没说话,就想看她会不会主动说出来,还是打算像胃痛一样忍一路。
结果,车子开出去了老远,她还安静的坐着,素白的双手轻轻搭在腿侧,小脸转向窗外,淡然得很,根本没表现丝毫不适。
沐寒声脸色沉了点,忽然伸手打开前后座间的隔屏。
这一动作引得夜七转头看了他,他是想跟她谈事情不想让古杨听到么?
见了她转过头,然,等了会儿,沐寒声还是没听她说话,只好抬眼看着她,开口却只问:“胃还疼?”
夜七愣了一下,以为他会问问关于苏曜的事,没想他会问这个。
片刻才摇了摇头:“没事了。”
之后,又彼此无话了,这让沐寒声皱了眉。
他本就不是一个人主动的人,从不与人刻意找话题,但是想到她的经历和脾气,他闭了闭眼压抑脾气看着她:“外套不是湿了么?脱下来。”
夜七也蹙了一下眉,抿唇之余想要拒绝,他却靠近了打算亲自动手。
她旁边躲了躲,见他眸色一冷,她才想,昨晚他都替她洗身子了,还有什么好别扭?只好淡然的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膝上。
沐寒声停在她脖颈之间的目光变了变,温和之余也明了,难怪她在单位门口那么纠结。
“下次我尽量温柔些。”他冷不丁说了一句,将身上的大衣递了过去,裹在她身上,强势的目光,不容她反抗。
因为他的话,夜七略显尴尬低眉,也不说谢。
他对她明明无情,却又温柔,回来两天,他的主动显而易见,她却忽然看不明白了,也就更不愿靠近,反正给奶奶生个孩子,不必非得相爱。
想罢,夜七斟酌了一会儿,才低婉的开口:“沐先生。”
沐先生?这极其见外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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