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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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深宅-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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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一听,忙冲里面喊道:“小刚子,盛一碗‘薏仁小米粥’给大少奶奶来。”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个个忙得跟陀螺一样。一个矮个小子像条梭子鱼一样,机灵地避开繁杂的东西穿过来,把托盘里的粥呈给了慧珍。

慧珍送到嘴边呡了一口,仔细地咀嚼了一下,片刻眉头舒展开了,说:“嗯,味道又变回来了。不要那么甜才好。这次你是怎么熬的?”

矮个子朗声回道:“还是按照二奶奶的配量啊!小的想,是不是材料出了差。水肯定是没有事的,要不然所有的汤味就都不对了。这里面的配料也少,小的就一个个地查了下,留意到小米原先都是从林城那边采买的,这回换成了本地的了。小的就买了一点本地的熬,结果味道就对了。”

慧珍赞道:“有点脑子的!你来酒楼多久了?”

“回大少奶奶,就半月。”

“好!客喜不会薄待你的。老徐,下月结工钱的时候给这个小刚子加二两赏。好好干吧!”

矮个子立时眉开眼笑,打了一个躬道:“谢大少奶奶!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他又穿梭回去了。

慧珍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丝肃然立上眉头:“老徐,你去查查,为什么小米的货源换地了。不要明察,暗访!”

执事恭敬地微微弯腰,作揖道:“是!大少奶奶。”

忽然,前堂传来一些吵闹声,慧珍急忙出了厨房,赶过去一瞧,一个山羊白胡子老头正手执木筷,一会儿对着面前的一盘菜指指,一会儿又冲着立在旁边的小二的鼻子点点。

“明明说了不要放蒜,不要放蒜!这是啥,是啥?”他一只手扒上自己的眼皮,“我这是火眼,吃了大蒜准上火,红得跟兔子似的,睁都睁不开!”

他气愤难消,说得口水不听使唤,飞溅出来。邻座的客人厌恶地避开了。

小二对赶来的老板娘抱屈道:“他就是现在才说的嘛!再说,不放大蒜,还怎么叫‘大蒜鲢鱼’?”

慧珍道:“老爷子这眼,断断碰不得姜蒜之类的火性东西。快快撤了,换上没有蒜的来。另外再送一碗清火消热汤来。”小二气嘟嘟地受命回厨房了。

山羊胡子好像消了些气,慧珍继续安抚道:“老爷子,别动气了。生气就会上火,那你这眼,不就跟着闹病么?这火眼嘛,说它也不算病,可是发作起来也给人添堵。”这话说对了,山羊胡子连连点头。“城西头的乐仁堂,那有专门看火眼的老中医,开的药听闻疗效好得很,老爷子去试过没?”

“真的么?我就只在江湖郎中手里拿过药,没啥用,肯定被骗了!”

“那您一定要去试试,没准就好了。”

……
慧珍上了四楼,雅静无人的金玉满堂内,她就要了一碗稀粥,临窗坐了等春巧。她居高俯视下面的人来人往,压不住的喜色溢满了娇颜,竟傻乎乎地一个人在那偷笑。

笑着笑着,感觉周围有些不对劲,气氛怪怪的,对面三楼似乎有人在盯着她。那是一种熟悉又令人害怕的压迫!是他!二少爷兰轩也在客喜酒楼。他一个人在三楼的雅间里,开窗冷面对她。他的双目黑黑深不可测,不知是怒是悲!



  失控
他的身影从窗口隐去不见了,慧珍才松了口气。

一会却见他从楼梯上了四楼,绕着走廊跨了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身紫红小花长衫,套雪白马甲,依旧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自雍山一别,二人再没讲过话,面都难得碰上几次。

他高大的身形几步踱进房来,离慧珍太近了。她须得抬了头才见得着他的脸。
不过这回,慧珍没有后退,尽管她心里是那么想的,但她紧紧地把自己的小脚板钉在地面上,坚持着,不让它们后滑。

慧珍微微仰着脸——变成一张小脸了呀!原来还是椭圆的微肉的脸。她的脸小了,眼睛就显大了。此时又瞪着,就像两汪黑黑的幽潭一样,还泛着深深的漩涡,要把人昏晕在里面才罢休。

兰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鼻子有些喘粗气。他定神再看,那眼神里分明正燃烧着坚定的敌意! 

“恭喜大少奶奶!酒楼的生意不错啊!”

“谢二少爷,费心惦记着!”

牙尖嘴利,并不输与他!“烦请二少爷细细品尝,比之鹿肉如何?”

兰轩哈哈一笑:“嫂嫂还是无法忘怀兰轩的肉呀!”言语间又充满了轻薄的调戏之意。

不过没用,那一位哪里听得明白?慧珍冷冷道:“不敢当!二少爷既不认哥哥,又何来嫂嫂?只不过是住在一处的两户人家。但俗语讲:远亲不如近邻!还请二少爷以后多多行善积德,再别扰了我们的安宁!”

兰轩本来气定神闲,一听此话,黑瞳一紧,两只大手猛地按住慧珍的肩膀,把她往里用力一箍。

慧珍痛得缩成一团。她又害怕又着急,低声令道:“快住手!别来这些没用的!”曾几何时,她是那么可怜楚楚的一个娇羞女子!是什么把她铸造得如此刚强,如此锋芒——又如此地更为幻惑人心?

兰轩丝毫不睬她,把她整个人往自己面前一提,慧珍只得脚尖着地了。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妻子!好一个敢担当的二房媳妇!”一字一句从他发青的嘴唇里吐出来。他眼神狂乱,慑人魂魄,势要把手中的慧珍挤成薄饼。

慧珍怕极。这个样子的人肯定是心火入魔,失了理智。要怎么办才好?喊也不敢!慧珍急得两眼迸出了泪花,粘在她细长的翘睫毛上面,上下翻飞。

忽然,兰轩俊脸一垂,向她俯来。随即,一张滚烫的脸压到她的脸上,并且用力揉搓着。慧珍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他的舌头撬开了自己的牙,把她细嫩柔滑的甘甜细细品咂。

突然,他发狂起来,用力绞缠着她,拼命地吸吮着她,好似要把她的心从身子里吸出来,把她吃干榨尽!

疼痛让慧珍清醒过来,她骇然至极,不顾不管地咬了他的舌头。趁兰轩吃痛放手的几秒时间,提起裙摆,像耗子一样敏捷地逃跑了。

慧珍从楼上仓皇逃下。春巧还未回来,她另拦了一辆马车,一头钻进去,把左右窗帘放下,捂得严严实实。她低头捂脸,但还是惶惶不安。慧珍觉得四周的人都在指点她,朝她吐口水,扔石头。脑袋里针尖乱扎,耳朵里嗡嗡直鸣。

刚才二少爷对她做了什么?老天爷!她不要活了!不!她已经活不成了,活不过明天了!

“恶毒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要这样羞辱我,置我于死地?”慧珍这样思量着,悲愤难平。她想着自己如履薄冰地在夹缝里生存,拼死拼活,好不易挣得如今的一席之地。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自己本本份份做事,没有伤天害理!他非要阴魂不散,死缠不休!

仿佛大势已去,慧珍一脸晦气,瘫倒在车里。

慧珍失魂落魄的,也不知两条腿是如何带的自己回梅园的。她卧倒在床。

她整整躺了三天三夜。枕下已备好几两碎金子,只等有人来捉拿时,即刻就吞下去赴黄泉之路。她不愿当作□被万人唾骂。她是冤屈的呀!

第四日,佩云前来探病。慧珍不知如何面对,索性继续装病睡着。

第五日,三奶奶好莲带着鸿龙来看望干娘。

第七日,酒楼账房来交账本。

第九日,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慧珍这才觉得自己得以苟活。

慧珍在家里呆了半个月,那一身的死气把梅鑫吓坏了。他急火攻心,竟连吐了好几口污血。把大家看得脚底发寒。看样子,大少爷活不了多久了!

******
兰园内,兰姿鬓发紊乱,两眼红肿。她跪在地上,呜咽着哀求:“二少奶奶!你就放过兰姿吧!兰姿以后一定警言慎语,注意自己的举止。或者,干脆让兰姿去打扫院子,烧火煮饭都行。千万不要把我赶出蒋府!”

佩云正手捧一本书坐在书房的窗前。可是书并不曾翻动一页,她扭头瞧了瞧西天的低空,淡紫浅蓝的各式形状的云团,似在流动,也好像在翻滚升腾。每一朵都被夕阳镶上了金亮的毛乎乎的花边。佩云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早就不指望二少爷赶兰姿出府了。不料今日,他又自己提出来了,要把兰姿打发给一个小子,还备了丰厚的嫁妆。

心里半点喜悦都没有,竟然还奇怪地存在一种同病相怜的异样感觉。她知道兰姿是真的喜欢二少爷,可惜的是,二少爷只把她仅仅当做丫鬟。那么自己在他心里面,又是仅仅做着什么样的角色呢?自然不是丫鬟,但是不管是什么,本质上跟兰姿并没有两样:她们都不是二少爷心中的女人。

“二少爷要是喜欢你,他早就收你做妾室了!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呢?”佩云放下手中的书,立起来去搀扶兰姿起身。

兰姿惶恐,不敢再跪,抽抽搭搭地站起,回道:“兰姿清楚,兰姿不配!可是我没有别的请求,只要留在二少爷身边,能看着他一两眼,我也知足了。”

佩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女人甘愿如此放低自己的身价,去求一个无望的未来?可,一道闪电突然惊魂夺魄劈开来。她——张佩云,不也在做着同样的蠢事么?从对他一见钟情的时刻,她就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也会爱着自己。

朝朝暮暮了这么长久的时日,她的心已慢慢冷却,体温也逐渐退烧。总弄算明白了一件事:那个瑰丽的美梦,是时候该醒了。

佩云的心疼得突突地跳,她对还在哭泣的兰姿说:“你尽管哭个够吧!他是半点都不会怜悯的!甚至——都不会看见你的眼泪!”说完,她掉头离开了书房。兰姿擦拭着泪水,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掂量着二少奶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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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梆子敲打得清脆悦耳。二少爷兰轩踩着鼓点回园了。园里依旧是烛光摇曳,红烛一如既往地流着泪花在等盼着。可是,候在烛旁的人儿却一个都不见了。兰姿反常地没有迎来伺候,佩云也早已上了床。

难得的清净,难得的心宁,兰轩轻松地梳洗,脱衣上了床。不曾想面对墙壁躺着的人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瞪得清亮,一点睡意都没有。

出于以往的经验,兰轩没有回望女人,也不开口说话,他俯身挨近蜡烛,鼓起嘴,要吹灭它。

佩云轻声叫道:“别忙!”

兰轩住嘴,提起被角,几下便拱进被子里。自己闭上了眼睛。

脸上似乎有温温的鼻息扑来,一下一下的,仿佛撞上蛛网的飞蛾,折断的翅膀在无助地拍打。兰轩的眼睛继续闭着,但是总觉着一道如刃的目光在刮刺着自己,脸上的肌肉都不由抽抽了。他无奈地睁开了眼。果然佩云已经半抬着身子,斜向自己的被窝靠来。

“你还没有睡?”他假意问道。

“为什么要赶走兰姿?”佩云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兰轩不耐烦地回道。

“呵呵!何曾为我做过一件事?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啊!”佩云苦笑道。

“你到底要怎样?横竖都不对!”兰轩有些恼了。他和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每回聊不到几个回合,就有一个人要发怒。

“什么时日该赶我走了呢?”佩云幽幽地问道,“那个女人等急了吧!”

“说什么疯话?累了,想睡,不和你吵了!”兰轩猛地起身,终于还是将蜡烛吹灭了。屋里马上一片漆黑。

“说中了吧,把脸躲进黑暗里藏着。”佩云冷冰冰地说着,话里全无丁点热气。兰轩的反应让她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心里真的有一个女人,他甚至懒得撒谎来否定自己的话。

兰轩紧闭着嘴,看样子不想搭话了。

最初的黑散去,眼睛渐渐适应了夜里的模糊。朦胧的月光稀稀地透进来,男人的侧面像刀劈斧削一样地坚硬。还是照样美得让人心神摇弋,可是佩云的心此时却恰若古井水,生不出一丝波痕。她低低地自语道:“你的心,比那磐石还要僵硬十分。”一抹热泪滑落下来,湿润了她的鬓发。


  和离
一日晚,佩云又到梅园来找慧珍唠叨。

这回,佩云才从林城回来不久,给慧珍捎了一条粉黄绒球的网状披肩。秋风咋起时,披在身上又漂亮又防寒。

慧珍无比羞愧,感激说:“姐姐总是这么念着慧珍,慧珍真是无以为报!”

佩云笑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些小玩意。你送我的翠玉耳环才真贵呢!”说着,佩云惆怅道:“东西是轻,情谊才重!这府里上下都不耐烦我,我清楚得很!只有慧珍你真心待我!” 

慧珍看着佩云自嫁入蒋家,慢慢少了开心的日子。人慢慢地清减,话也渐稀,大不似刚刚见到的那样一个活泼灿烂的女子。慧珍念及自己的遭遇,便黯然神伤道:“我们女人,过得好或不好,真真就全赖嫁进的人家了!慧珍就不自提了,本在娘家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像姐姐这样的,有爹娘千般宠万般爱,也不是这样与妹妹同病相怜的?”

佩云长舒一口闷气,爽快道:“嫁得不好我认了。要这样不死不活地过一辈子,我却不认!慧珍,爹娘已经同意我离婚了!”

“什么?和离?”慧珍大吃一惊。这和离一事绝非易事。自古都是男子休妻。凭他们的喜或是不喜,随意就休了女人。被休的女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娘家,有几个不是郁郁寡欢,闭门守户在屋子里了却残生的?有一些迫于生计改嫁了,一世都被人不齿!女人整日恪守妇道,小心翼翼地避着丈夫将休书掷来。谁会主动提出和离呢?虽说现今世道,法制与风气都在逐渐转变,也听闻有大胆女子主动和离的。但对于慧珍这种旧式女子来说,也不免太离经叛道了。

“兰姿都不在了,你还吵着和离干嘛?”慧珍怨道。

佩云定定地盯着慧珍,看得慧珍莫名一阵发毛。

慧珍竟是不敢见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虽说上次她也是受害者。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慧珍居然会忆起那天的情形:二少爷那烫人的呼吸、骇然的心跳、那绞缠的力度,还要那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息……。过后惊觉自己的不耻,慧珍又狠狠扫了自己一大耳刮。

佩云并没有留意到慧珍的异样,她的眼神稍稍越过慧珍的发梢,远远地投到了窗外的树叶上。风动叶晃,似乎要掉落下地。

“慧珍。当初我只看了他一眼,我就爱上他了!我,是为了爱情嫁进来的!跟你并不同。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在这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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