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灵动而优美。
三个人顷刻间就被吸引了过去,立在岸边,陶醉在那片迷离的微火暗灯里。
看了一会儿,佩云不甘寂寞,拉着其余二人也买了三盏灯。
三人各捧一盏灯闭眼许愿,然后蹲了下来,轻轻把灯送到河面上。
许愿灯刚开始走得很慢,过一会飘离河岸后,就加速了。梅红那盏灯还在河边打转,老是走不到河中心。她急得一跺脚,嚷道:“这是什么烂灯?老不走。我的愿望还实现得了么?”
佩云好奇道:“你许的什么愿?”
慧珍忙阻止道:“不要说出来,会不灵的!”
佩云说道:“迷信!这不过是好玩罢了,谁信这个?要是真的灵验,我天天上这儿许愿!”
梅红的灯转了最后一圈,终于驶离岸边,向中间靠去。不料她的灯因开始在岸边打转,被河床壁刮破了。河中间水流湍急,还不时泛起一些小漩涡,就把她的灯打翻在水里。灯中心的烛灭了,一沉一浮的,再也看不到了。
梅红沮丧地说:“就知道是这样。看来又不能实现了。”
佩云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愿望呀?”
梅红低下了头:“梅红有一个妹妹,三岁上被爹娘卖了。我总梦到她走的那一天,不停地叫着:‘姐姐!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讲着讲着,梅红眼泪掉出来了:“现在我买得起冰糖葫芦了,妹妹又不在了!”
其余两人也听红了眼圈。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佩云提高嗓音叫道:“好了!好了!下次你别放许愿灯了,干脆放一串糖葫芦下去好了。”
“那不是便宜了河里的鱼!我才不会那么傻,浪费了自己的钱!”梅红破涕为笑,转而又问佩云:“二少奶奶,你许了什么愿?”
“我呀?”佩云笑了起来,“我就许了爱情!”
“什么——什么情?”梅红怪道。
“就是许一个男人爱上我呀!”
梅红听呆了。慧珍则吓得连忙用手堵住了佩云的嘴:“你头发昏了?你想死呀!不要胡说八道!你已经是蒋府二少奶奶了,还说什么男人——男人的。”
佩云脸上收了笑,一点惆怅浮现出来,她忧愁地叹道:“就是那个男人啊!就是蒋府二少爷!我许的就是让他爱上我!”
其余两人听见了佩云的话,却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不是成了亲好久么?她已经是二少爷的妻子了呀!还许什么愿?‘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虚无缥缈的,做什么用处的?
佩云见另外两人一脸茫然,也懒得细细解释。她又问了慧珍:“你许的什么愿?就数你闭眼的时间最长!你到底许了多少愿啊?想把老天爷累死呀!”
慧珍哪好意思把许的愿说出来。她想商铺的生意好起来;又想生一个孩子;也想自己有能力帮扶后家,还想梅鑫的身子渐渐好起来。真是许得太多了!不知老天会不会恼怒她的贪得无厌,不但不帮她实现,还反过来惩罚她呢?
无法躲避佩云执着的眼神,慧珍只得找了一个借口道:“我许愿:能和佩云姐姐做一世的朋友!”
佩云乐开了怀:“谁信你?鬼丫头!不过这个愿你不必向老天爷许了,向我许!本小姐答应了!”
三个女人愉快了不少,她们见天色已晚,就打道回府了。
返途中,经过二少爷的工厂,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机器喧闹,想是工人还在加点劳动呢!慧珍羡慕地对佩云说,要是自己的店铺能有这么红火就好了!佩云劝她别急,大家一起想办法。
黑夜里的约请
时间匆匆流走着,从脚步下,从谈话间,从每朝的睁眼到每夜的合眼之间。
蒋鸿龙已经一岁多了。在三奶奶的悉心照料下健康成长起来。
三奶奶好莲自己没有生育,自从带上小鸿龙后,母爱泛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小孩身上去了。每天对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娃娃,乐得合不拢嘴。前半生的奔波劳累让她心神疲倦,大、二少爷之间的事也管不了。好莲索性收手享福,把自己和三少爷的产业都交予兰轩打点了。
因秋天雨水渐少,天气逐渐干燥。小鸿龙被秋燥伤了津液,发热咳嗽。服了好一阵子药汤,才见好。白天倒是不喘了,总是在夜里要干咳那么几回,咳得撕心裂肺的,睡觉也不安稳。
小娃娃也被药喂腻了,加了几大勺糖到药里也能闻到那一股苦味。看着那边把药碗一端起,这边就开始扭糖似地挣着哭闹。
好莲心疼,想起平时慧珍做的药粥,可口又治病,就急急地令人传话给慧珍,叫她赶紧做了来。
慧珍把那酒米、薏米并几颗甜甜的大枣细细熬了来。小鸿龙几口就吞了。抓舞着小手还要。
下一顿又送来了蜂蜜萝卜。慧珍把白皮大萝卜当中挖了一个洞,纳入蜂蜜后再封紧,置大碗内隔水蒸熟。小鸿龙也是吃了干的,连一口汤也不剩。
接下来又是玉竹瘦肉汤。慧珍把玉竹和猪肉剁成酱,用小火稍炒后,用高汤煨着,再以武火烧汤,肉熟后调入粗盐即成。小鸿龙也喜爱得紧,带着连米饭也多吃了一小碗。
慧珍每天变着花样弄,尽是治那阴液伤耗之心烦口渴的,具有润肺止咳、安心宁神功效的美食。六日过去,小鸿龙竟好了!三奶奶好莲开心得很,连连称赞慧珍手艺出众,还能救人了!
过了几日,梅红也来请求大少奶奶,说她爹也是久咳不止,而且脾胃虚寒,吃多了药就要呕出来。想试一试大少奶奶的食疗。
慧珍脑海里忽地一下闪出了一个念头:何不做那养生治病的美食,形成自己的特色招牌?她内心激动万分,说干就干,转过头就去请教丈夫梅鑫。梅鑫左右一寻思,觉得值得一试。他也有劲起来,立即着手书写,把那些适合做成食材的药一一列出:什么功效、性寒或性温、有什么搭配忌讳等,林林总总,熬更守夜地记了一大本。
两口子同心协力地搞出了一系列美味食疗菜谱:二乌当归汤、四味芦根茶、炖龙眼党参鸽肉汤、杜仲腰花、荷叶荔枝鸭、玫瑰烤羊心……琳琅满目,勾人胃口。根据一年四季,二十四个节气,遵循天人合一的养生观,利用“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肾、甘入脾”的原理,来行那“春保肝、夏护心、秋养肺、冬强肾”的保养。
这些菜品在客喜酒楼大张旗鼓地摆开了。来尝鲜的食客挤得水泄不通,对菜的味道赞不绝口,对菜的功效则是将信将疑。不管怎么说,客喜酒楼这几日的生意是红红火火,一扫先前的萧索。
慧珍还特地去了山庄一次。她此去嘱咐药农们,下一季就别种原先那些草药了,反正价低,也赚不了几个钱。从此就做客喜酒楼的食材供给,种一些酒楼需要的药材。
另外,慧珍发现最近菜市里出现了几种新奇的蔬菜,特别是有一种菜叶子,颜色新绿,折之脆嫩,层层叠叠,长得花一样地好看。虽然要价较高,但城里人都觉得新鲜,味道也美,所以十分受欢迎。而且来酒楼的食客更是点着名要。以后山庄就试着种植这些新品种,既满足了酒楼的自供,也可以卖到市场上去。凡是抢先种植成功的药农,就把当年他自己种植收益的一成当成花红作为奖赏。如此一来,大大激发了药农的积极性。一年之内,他们就成功种植了三、四种新菜。
客喜酒楼有着自己养生的招牌,而且还常常推陈出新一些新奇菜品。生意好得不得了。
慧珍接着又推出了一些美容养颜的汤菜:改善粗糙皮肤的薏仁小米粥、乌发的四黑粥、美白的三仁甜羹汤等,深受奶奶、小姐们的青睐。有些女子大大方方地进酒楼来享用,害臊的则悄悄托了姐妹、丈夫带回去。可见,无论在任何年代,女人对于美都会一窝蜂地去追捧。
慧珍初次尝到了成功的滋味,心里自然得意。走路时,人都比原先高了一截。她以往因为战战兢兢,所以有些含胸驼背。现下背挺直了,自然看着就高了。
与二少爷较了快一年的劲了,她紧沉着的脸像桃花一样地鲜艳地绽放开了。
一日,萝仪山庄的管事来禀,说种植的茯苓染病了,来势汹涌,有点难以遏制,弄不好会影响秋季的收成。所以慌兔一样地来请大少奶奶前去拿主意。
这茯苓全身都是宝,从皮到跟都是药,它能健脾益胃、宁心安神,还能养颜抗老。慧珍用它做了酒楼里美颜的重头菜——首乌茯苓白术鸡汤,每日的售卖列在前三。所以她不敢轻视这个事,赶快套了马车,赶去雍山。
慧珍一行人赶到山庄,发现情形果然较危急。因为种茯苓这片地土质板结,排水不畅。所以那东西有些开始腐烂了。好些都逐渐萎缩,并且流出黄色粘液。雇用的药农们全在此尽力抢救。其中一个大个子在当中吆喝指挥,也使得众人忙而不乱。那人却不是别人,是慧珍老躲着的二少爷兰轩。
只见烈日下,他戴着一顶竹斗笠,袖子挽得老高。平日拈花沾粉的手糊满了黑泥。那张英俊迫人的脸也飞上了几点污泥,显得有些滑稽。
那边的见了这行来人,便停了下来,再吩咐一阵,也没向这边招呼一声,便返身径直回了山庄。
慧珍和春巧在大厅等了良久,兰轩才摇着扇子晃了出来,他沐浴过了,全身透着清爽,着一件薄薄的皱丝蛋青色长袍,更显得人又结实又飘逸。
这次他坐得离慧珍远远的,带着惯常的冷淡表情,说:“无碍,多掏了些水沟,长得差不多大就采了。不过有的不能用了,都烧掉了。”
慧珍一时语塞,其实她心底正盘算着别的小九九。她在怀疑兰轩!他为何也在这里?他为何显得是要帮着她?他又在捣什么鬼,使什么坏?
兰轩在等待她的回应,就像做了乖事的小孩,等着吃奖赏的糖果。
慧珍被他的目光逼得忙乱,便说:“慧珍谢过二少爷。”兰轩听后,斜嘴一笑,慧珍浑身即刻起了鸡皮疙瘩。
“兰轩眼光甚高,但也满心欢喜地期待大少奶奶的报答。不过兰轩心痒难耐,嫂嫂能否先透露如何谢我?”又开始了,每次他都这样,一副轻浮的语调让人受不了!“今日大少奶奶是回不去了。天黑路难行,可别便宜了那劫财劫色之人。春巧你去整理好房间,伺候你家小姐早些歇着。”
晚饭众人并没在一块儿用。各自传到了房间里。
慧珍在床上辗转难眠,忽听窗户有叩击之声。惊讶一瞧,那高大的身形分明是兰轩。慧珍把头藏到被子里,不听。敲门声执意地进行着,把慧珍绞着的神经都快敲断了。旁边的春巧也被吵醒,张了嘴吃惊地瞪着窗外。
“快开门!不然我要叫了!”他开始威胁。慧珍不得不答道:“你要作甚?”窗外的人不答,却大咳了一声,好像在清嗓子,准备叫出声。慧珍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她赶快叫道:“等等!我们还没有——还没有穿好衣服。”外面的人不动了,似乎又在笑。
慧珍主仆二人慌里慌张地穿戴整齐,这才秉了烛,开了门。
兰轩兀立在门外,道:“也太早休息了!真是糟蹋了这如洗的月光!在这楼欣赏月色,角度更妙!”其余二人一脸不思议地瞪圆了眼。这疯子是吵醒她们看月亮吗?却听兰轩正经道:“请大少奶奶随我去一个地方!”
慧珍两手抓紧门框,除非她疯了,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个房间半步的。
慧珍迈着小碎步,几乎用小跑的,才跟得上兰轩的长脚大步。她的双手被他死死地攥着,疼死了!他粗鲁地拖着她,下楼又上楼,一直把她拖到他住的左楼三层门前才放手。春巧气喘吁吁,惊慌失色地追爬上来,也不顾自己的膝盖被木梯撞得乌青,赶紧上前来抓住小姐。
兰轩一双鹰目凶光毕露,狠狠令道:“乖乖跟我进去,我不会动你半根汗毛。如若要逃,我就把你衣服脱光,从这三楼扔下去。”
慧珍软成一滩,靠在春巧的身上,绝望地仰望着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
兰轩说完就亮了烛,拉了慧珍进屋。春巧没法,只得等在外面。
屋里是依稀的月光和昏暗飘摇的烛光。看不清哪儿是哪儿。不知兰轩到底要干什么,慧珍抖成一团,站立不住。
兰轩又点亮了数盏烛台,屋里明亮了很多。
他放开慧珍,走到墙边一副画像前,低声说道:“这是我的生母。”
慧珍一眼望去,见画上亭亭玉立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她立在一片繁花盛叶里,漠然地望着画外的人。她有着倾城的美貌,但眉宇间浮现着深深的哀愁。她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和兰轩如出一辙。
“她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兰轩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愁,忽而他全身的肌肉一紧,脖子僵僵地折回来,出其不意地抛过来一句话:“是你丈夫的母亲害死了她!”
慧珍只觉头里面“嗡”地一下,他也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娘是被别人害死的。杀母之仇当是必报的深仇大恨!怪不得他对二房步步紧逼,他一定是铁了心肠要二房家破人亡,才消他心头的大恨。
现下家里的状况,自己区区一弱女子如何跟他抗衡得了?慧珍的心情一下变得异常沉重。
慧珍猜得不错!那兰轩如何得知他生母被人陷害的事呢?
收降这个女人
原来那刘之昌当时偷偷相好的人,正是跟着大奶奶代萝仪的丫鬟晚霞!
刘之昌也是肚里憋不住话的人,他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情人,也是想要提醒她,恐怕二奶奶对大奶奶身边的人也下什么阴招。那丫鬟吃惊之下倒也守口如瓶,因为她也不想自己的情郎有事。
晚霞后来见到刻薄阴毒的二奶奶常背着老爷刁难磨搓小兰轩,小孩子年小,却一身铮铮傲骨,不肯向二奶奶屈服,也没有向爹爹告过一次小状。
那丫鬟又想起大奶奶在世时,虽说性情冷漠,但对下人却极是慷慨又宽厚的,她担心二奶奶对小兰轩做出更恶毒的事来,就隐瞒了该隐瞒的,提醒已初懂人事的小兰轩,叫他一定要时刻仔细提防二奶奶,因为二奶奶害了他的母亲。
兰轩没有亲眼见过母亲一眼,只看那画像上的绝美女人,早就把他母亲当着了下凡的仙女一样供着。当时一听,恨不得提把尖刀,冲到二奶奶房里,立时把她捅成个血窟窿。但他毕竟年纪尚小,不过十岁,胆色逊了一些。而且又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