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一听,呀!这丫头终于问到正题上了,忙一蹙眉叹口气:“哎……只因……只因娘在梦中叮嘱过,寄人篱下,示弱得福,如今我有这腿疾,才得人人疼我宠我,可以躲开那些纷争,若是他们知道我的腿好了,想必不会这等清闲度日了。因此……待我的腿日渐强健些,再俱实相告吧。”叶雨胡乱的编着理由,心里一把把的在流汗,不知这丫头可信不信。
茗香听小姐这样说,想起前些日子听梅香讲起楚府的那些事端,不禁连连点头,也心疼起自家小姐,不要被别人欺负了。
再想想夜宴上那些姨娘们,善良的小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呢,如今不就是因为小姐这腿疾,在她们眼里小姐根本瞧不上眼才得以放过么,于是便也跟着叶雨叹起气来。
叶雨见状,自己的说词看来又蒙混过一关,接着说:“每每想到爹娘,都想对着月亮拜一拜为他们烧支香,可又怕别人见了讨厌,迟迟不敢……”说到这里,叶雨挑着眼偷偷看茗香。
“今晚安静,茗香陪小姐偷偷去。”茗香一抹眼泪,起身就将那二少爷亲自订制的木轮椅推了过来,转而又一笑,“瞧我,都习惯了,忘记了现在小姐已经能走了,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就走着去吧?”
“不,还是小心些为好。”说着叶雨坐上了轮椅,临走前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塞了件东西。
于是主仆二人就这样去了湖心亭,湖心亭的位置在楚府偏中心,正好处在听竹轩、品枫轩和披香苑的中间,仿佛是条必经之路,四周有低矮的树丛,和游廊。
到了这儿,叶雨表情凝生,神思哀伤,一双含着青泪的双眸望着冷月,煞是感人,叶雨悲伤的低声说:“爹娘,女儿不孝来得急忘记了带些水果点心……”这话哪是说给表小姐爹娘听的,明明是说给茗香的。
茗香懊恼着一跺腿,“哎呀,瞧我这糊涂,小姐别急,都是茗香不好。”又两手并合十,冲着月亮说:“老爷、夫人,是茗香不好,茗香马上回去取供点来。”
说着又转向叶雨:“小姐,茗香马上回来。”就跑掉了,叶雨悲伤的看着月亮,听茗香的脚步远了,眼睛斜了斜,向后仰着身子,眼泪儿早不知跑哪儿去了,马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向那听竹轩的方向寻去。
当叶雨还没有身体之时,她早就快活地飘来飘去,将这楚府的路熟悉透了,所以这一次她来这听竹轩专门拣了条又近人又少的路。
轻点地面,腾空而跃,飞檐走壁,连番几个跟头,不消一会便来到听竹轩,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
听竹轩的灯仍然亮着,烛光从那薄薄的窗纸里透了出来,照着叶雨心里紧张地突突直跳。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那冷面公子的房间,心道:夜已这样深了,他现在还没有睡,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蹲在窗台下面,将耳朵微微贴近墙壁,里面却是安静一片,并不能听到楚天舒的声音,不禁有些失望,感叹着,做人还是没有做鬼的时候好!至少做鬼时完全可以享受那偷看偷听时神鬼不觉的境界。
她想抬眼透过窗缝往里面看得更清楚,就稍露出了点头,只见楚天舒楞楞的拿着一张纸坐在雕花椅上出神。她瞪大眼看的仔细,就见上面笔若游龙的铿锵字迹。
“恨为何物,我为何人,存世之由,所指为何。情为何物,你为何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叶雨心底默念着,倚着脑袋瓜子也想不出这句诗词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读起来似乎带着浓浓的忧愁和恨意,怨只怨她前世书读得少,专心研药去了,诗词歌赋一点也不通。
叶雨冥思苦想,就听一声冷笑声忽然从房里响了起来,透过窗缝,钻入叶雨的耳朵里。
这声音冷淡而无情,从那声音听来,这楚天舒似乎就站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对着叶雨冷笑!
窗,是关着的,外面是漆黑一片,屋里的人自然瞧不见这躲在外面的叶雨,可是这一声冷笑却将叶雨吓得魂飞魄散,她慌乱中挺直了脊背,就“叮”的声头撞到窗柩。
这一声动静不大但也不小,楚天舒从遇见二爷回屋便一直默默的坐着,直到晚间,他没有注意时辰,此时听到这声音,敏锐的他即刻喝道:“是谁?出来!”
叶雨“呀”了声,立刻惦着脚尖跃起,消失在黑暗的月色中。
第二十章赏月
吓死我了!回到湖心亭里,叶雨坐在的石凳上休息,摸了一把汗液,浑身燥热,拍着胸口,心道:乖乖,要是叶语知道我用她的身体深夜跑去偷看楚天舒,怕是宁愿自杀也不要我用她的身体了。
叶雨一边拍着胸脯,平抚着自己被楚天舒吓到的心,一边沉思起来,咦?以我的功夫,声音极轻,没人会听到,他楚天舒能察觉到我,看来,他也……
正想着,只听“表妹?”这带着些疑惑的声音忽然从脑后响起。
叶雨吓得差点站起来,冷汗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这声音……不是吧?
叶雨吞了吞口水,额上的冷汗流到了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她连忙掏出了丝巾,将睫毛上的小小的汗珠擦了去。
身后又响起了衣袍的窸窣声,很快地一个高大而颀长的身影映入了她眼帘,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我的妈啊,楚天舒你不是吧?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出人命的!
叶雨见他坐了下来,急忙转身偷偷地擦刚才被他吓出来的冷汗,可别露出马脚,不然就对不住叶语小妹了。
“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这里哭,为了什么?”楚天舒瞥了一眼旁边的木轮椅,见叶雨背着身不住地用绢帕擦“眼睛”,很是好奇,淡淡地问道。
叶雨愣一愣,望了一眼手里柔滑的粉色绢帕,随即明白了。没办法了,只好装下去!她抬头轻轻柔柔地用手巾抹着眼角,又将手放在大腿上,狠狠地死掐自己一把,顿时痛着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
装到这程度上,她才缓缓地转头,却仍然低着,怯声说道:“大表哥,我……我……哎……语儿实在是抱歉吵到你休息了,语儿……语儿本是来赏月……可这月色让我想起爹娘……突然伤感自泣……”说罢,叶雨故意又拭了拭泪。
楚天舒四下望望不见半个人影,转头盯着叶雨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声音冷的刺骨,毫无感情。
“大表哥说笑了,叶语一个人怎么能来这亭子里……”这时叶雨才发现自己坐在石凳上,而非轮椅,刚才回来只顾着喘气,怎么忘坐回去了,眼睛骨碌着想办法,“当然是茗香推我来的,见我思亲落泪,便回去取些水果点心,要陪我偷偷祭拜双亲,这事本不应该在府里做的……”叶雨又故作伤感哀怜抽泣了一声:“大表哥定是讨厌这种行径,表妹我也自知不该,还望大表哥替我隐瞒,不要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才好。”
楚天舒见此时的叶雨还真应了那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冷眉一蹙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弯弯的残月,几颗星星孤独地照着,说不出的寂寞冷清。
他皱了皱眉:“赏月?”
叶雨偷偷地抬头看了眼那可怜兮兮的残月,顿时大窘,深深地吸了口气,居然煽情地说道:“大表哥喜欢弯月吗?世人都只喜欢圆月,可是我却喜欢这月牙。”
楚天舒望着弯弯的月牙,忽地眸光一凛。
叶雨见他神色有变,心里不由地暗暗惊慌起来,正想说什么时,楚天舒已先开了口:“弯月是吗?的确,弯月要比圆月美。”
叶雨微微一怔。
楚天舒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弯缺月上,沉声说道:“弯月就如一把锐利的刀,刺破夜的黑幕。”
叶雨脸色微变,凝视着他冷俊的脸庞,楚天舒他……
夜是安静的,两人的沉默又让这夜静得诡异。过了好半晌,叶雨忽然展颜一笑,楚天舒没有料到她会笑,冷峻的脸上带着些惊讶,目光落在叶雨的脸上,只见她伸手指向那月亮,浅笑道:“弯月也像一个人微笑时,微微上扬的嘴唇。”
“一个喜欢笑的人常常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楚天舒缓缓说着,收回目光,淡然道,“实在不曾想到表妹的心里……”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了,神色紧绷起来,目光如剑,冷冷扫向亭子右边的一株茂盛的矮木丛,冷声低斥道:“还不出来!”
叶雨吓了一跳,顺着楚天舒的目光望去。枝叶的阴暗处,立刻慌慌张张地蹦出一个人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亭子前面如死灰地跪了下去,身子不住地颤抖引得声音也抖起来:“大……大少爷。”
叶雨张大了眼睛,借着这淡淡的月光瞧清楚了这可恶的身影,却不是冬姑姑是谁?
楚天舒斜了眼瞧着跪在地面上的人,冷哼一声,道:“是谁命你从听竹轩一路监视着我的?”
冬姑姑脸色吓着惨白,磕头如捣蒜,不住地叫冤:“大少爷,没有啊,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您的听竹轩打扰您啊!我……我只是刚刚路过这里,瞧见大少爷和表……表小姐在亭子里,就一时好奇走了来……”
叶雨看到冬姑姑,心里可是乐了,想到了刚才自己在听竹轩偷看楚天舒被他发觉,话说现在她是一柔弱的瘸子,楚天舒就算有所怀疑,这冬姑姑的出现,也解了她的嫌疑了。
好,谁叫这冬姑姑跑来偷听,看来这黑锅是让她背正好,叶雨在心里偷笑着,真是天助我也。
“哦?就是说你只走到这里?”楚天舒这话很明显是怀疑冬姑姑在说谎了,叶雨在一旁静观其变。
“是,是啊。”冬姑姑哆哆嗦嗦的回着。
“哼!”楚天舒极轻蔑的一个冷哼,明显不相信冬姑姑的说词,眼睛微微一觑在冬姑姑身上打量了几下,转过头去
不再看冬姑姑了,兀自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天边的弯月,又看向叶雨,道:“不早了,表妹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他便迈开步子走出了小亭,走之前还淡淡地对冬姑姑吩咐一句:“推表小姐回去。”
“是,是,大少爷慢走。”冬姑姑如释重负提着嗓子激动的都走了声调。
叶雨看着那个孤傲的背影,难道他不孤独吗?到底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他是怎么样的人?又到底这楚府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叶雨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一章受伤
楚天舒转身回自己的厢房去了,冬姑姑紧张兮兮的伸着脖子,那张惊恐的老脸见大少爷走远了,斜眼瞄一眼叶雨。
自那天被叶雨吓的魂飞破散之后,躲了几日才能爬起来,找道士捉鬼又惹了二少爷,偏冬姑姑就是不服气,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幻觉,那日确实是见着表小姐能走了。
故此,近几日冬姑姑每天房前屋后的观察,东躲西藏的,想找出表小姐的破绽,抓个显形为自己表个清白。
夜幕降临,冬姑姑一双贼眼在她那窗子的小缝中看着披香苑的动静,望了好一会儿,脖子都伸长了,怎奈披香苑静的恨不得头发丝掉地上都听得见。这差事很是辛苦,冬姑姑这没日没夜的观望了好几天,人也疲了,伸个懒腰,靠在窗上打了个盹,这头一点,猛的醒过来,习惯的又自那小窗缝向外看,顿时张大了嘴巴。
只见从表小姐房内轻盈的走出一个人影,冬姑姑揉了揉眼睛,又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哎呦!我的娘呀,疼死我了。”
得,看来这可不是做梦,看我今儿不找到你的把柄,哼!想着想着,挽起袖管,猫着腰便跟了出去。
冬姑姑出了房门,东张西望的,没看到人影,“嘿,够快的?这朝哪儿走了啊?”她嘀嘀咕咕的,一边找着。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这湖心亭附近,突然听到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便蹲在矮树丛边,刚想听个所以然,就被大少爷给揪了出来。
这时,她才看清表小姐,心里还想着,果然是这丫头,正美的想揭穿表小姐可以走的时候,一眼又看见了亭子里的木轮椅,心里一惊,这……这东西什么时候来的啊?刚刚明明行走如飞啊?
冬姑姑的大脑一片混乱,其实冬姑姑看到是替表小姐回去取东西的茗香,叶雨见她那副夸张怪异的表情,自然明白一切,心里窃笑,“哼,这老家奴,居然学会跟踪了。看来,苦头还是吃的少么。”
冬姑姑直到大少爷消失在竹林之后,堆上笑脸,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一边去扶叶语,一边说:“哟,表小姐,您看您这出来怎么也不带上茗香啊?啧啧,这走这么远,您这腿脚……难不成自己推着轮子来的?”冬姑姑一边扶表小姐回轮椅上,一边看着表小姐的腿。
叶雨自然看得出冬姑姑的眼色,双腿不施一点力气,任由她扶着。
冬姑姑见叶雨身体的重心全在她身上了,假装手一脱没扶住,叶雨顺势摔了下去,“啊!”叶雨整个身体都重重的摔了下去,头也贴在地面上。
“哎哟,表小姐,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这人老不中用了,手也不听使唤了,怎么就没扶住呢?”冬姑姑急的跟什么似的,忙又去扶叶雨。
叶雨再抬起头时,冬姑姑吓傻了,只见表小姐的额头一片血迹,这回事情可要闹大了,表小姐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啊,这伤怎么瞒得住人,冬姑姑吓的身子一软,摊坐在地上。
“你们怎么还没走?”
冬姑姑又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瞪着眼珠子傻愣愣的回过头,“大大大大少爷……您……您怎么又回来了?”已经说不明白话了。
楚天舒也不理会冬姑姑,他刚走远便听到冬姑姑那副哑嗓子的喊声,旋即折了回来。
等他走近这地上坐着的二人,看到叶雨额头那片血迹时,倒抽口凉气心下有些狐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是怎么了?”楚天舒冷冷的口气,仿佛叶雨根本没有受伤似的。
“大表哥!”叶雨马上梨花带雨的哭西述起来:“你走以后,冬姑姑过来扶我,却不想……”叶雨瞟了一眼冬姑姑,“却不想她老人家手不利落,又将我重重摔在地上,月高天黑,这里有块青石,偏偏头就撞在上面,痛死我了,这粘腻腻的是什么?这么黑的天?难道?是血?”叶雨一边假装摸着额头,一边用袖帕拭泪,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
再看旁边的冬姑姑白白胖胖、虎背熊腰,一对比,怎么可能就是扶不住这么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呢?这简直是个人就能看明白。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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