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坊。
“要两盘鱼滑,两盘虾滑,要这个刺身,还有这个,还要……虾饺,还有……”
张容像八辈子没吃饭一样扒着菜单点,服务生姐姐笑容满面的应和。方圆财大气粗,由着他点,最后说:“锅底要金汤,再来大杯黄瓜汁。”
服务生姐姐说好的,请稍等。转身走了,张容还后面大声嘱咐:“赠送的桃子罐头和小菜快点端上来!”
姐姐脚下一个踉跄,回头说,好的好的,您稍等。然后小高跟嘀嗒嘀嗒飞快跑走。
三十分钟后菜全部上齐,换了一个小哥给他们切虾滑。
张容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说:“对了圆圆我跟你说,我有展大叔的电话号码了!”
“哦?”方圆饶有兴趣的抬头,“终于勾搭上了啊。”
张容羞涩,“才不是勾搭呢。”
然后他嘀嘀咕咕把搬东西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说出来,最后荡漾扭动,“嗷!那个杯子我再也不洗了!”
方圆鄙视的看他,但心里又说不出为什么的高兴,两人热火朝天的吃完了这顿饭。
晚八点,房角咖啡门口。
方圆站在门边问:“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么?现在车不好打。”
张容摇头说不用不用,欢快的走了。
步行街灯火辉煌,开封菜含情脉脉看着对面不羁的翘腿坐着的麦叔叔。
不知不觉,天上飘下大片的雪花,一片,两片,而后洋洋洒洒。
小情侣们都紧紧搂在一起,男生脱下外套披在女友头上。
张容被冷风吹得头疼,把围巾裹在头上,像个农村割麦子的大妈,颠儿颠儿往家跑。
然而三十分钟的路程里,张容觉得四肢越来越无力疼痛,眼前也一黑一黑的。
这是怎么了……好难受啊……不会是海鲜和地瓜混在一起……中毒了……吧。
想到“吧”字的时候,张容又一次扑街了。
眼看到了单元门,可就是提不起力气站起来,觉得再也支撑不住了,张容闭上眼睛。
☆、6第6章
好冷……被子呢……
张容皱着眉头到处乱摸,马上被一只手摁住,不过针头还是戳破了血管,血液顺着透明的点滴胶管回流上去。
一旁护士看到了,走过来给他换另一只手重新扎进去,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打吊针还乱动。这位先生你看着他点儿,要再滚针就没地方扎了。”
“好,我知道,麻烦你了。”
护士笑了一下,转身去看其他病人。
张容摸不到被子,耳边又吵个没完,一会儿推车轰隆隆过去,一会儿不知谁家的小孩子哇哇哭起来,弄得他心烦意乱,终于一激灵,醒了。
刚一睁开眼睛,张容就差点被天花板吊灯晃瞎,他难受的别开头哼唧,一只大手马上覆上他的额头,问:“醒了,好些了么?”
张容笨重而艰难的在长排座椅上翻了个身,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
“……展旭?”
展旭点点头,问他:“还难受吗?”
张容脑子烧短路了,重复道:“展旭?”
展旭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张容此刻清醒了,挣扎着要起来,喊道:“怎怎怎么回事这是?!”结果手按在椅子上一用力,又滚针了。
张容嗷嗷大叫,护士大姐正给小娃扎针,看到这边却抽不出身来,眼看着血要抽进吊瓶里面,展旭一把撕开胶布拔出针头。
于是张小容宝贵的鲜血滴滴答答淌得满地都是。
三分钟后,护士大姐走过来训展旭,“诶呀看你们整的这个磨叽,一会儿还得擦地,不是让你看着他看着他的,咋又滚针了呢?来小伙子,手伸出来。”
张容看着寒光闪闪的针头死命摇头,好说歹说就是不扎针,旁边好多病人等着挂水,还有一个大妈跟自家小孩说:“你看那个哥哥,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多丢人,你可不能这样,要勇敢一点。”
小孩坚定的点头。
最后护士大姐不耐烦了,没办法,展旭只好说:“算了不打了,反正药也没剩多少。”
逃过一劫的张容手背青紫,眼泪汪汪跟着展旭走出诊所。
外面大雪无声飘落,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茫茫。
张容回想起自己好像晕在单元门口了,真是说不上这算不算好运,又被展大叔捡到。
展旭脱下警服大衣,把张容从头到腿裹住,张容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怎么……”
“你发高烧,晕倒,幸好雪还没把你埋上我就下班了。”展旭半开玩笑的说。
张容恍然,原来是发烧,还以为食物中毒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张容踩着展旭走出来的脚印,小声说:“总是麻烦你,谢谢。”
展旭没有回头,随口答道,“没什么,邻居嘛。”
听到他这样说,张容失落的低下头,是啊,邻居而已。
接下来一路张容都在胡思乱想。
自己又笨又懒,不懂事,还很烦人。而展旭这么优秀,心肠又好,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直的。
其实张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但就是这么觉得。
恐怕自己跟展大叔永远也不可能走得更近了。以后自己只能这么偷偷看他,看他处对象,结婚,生小孩,升职,搬家,然后就连看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么想着想着,张容眼圈红了,喜欢直男太讨厌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个麻烦的邻居,上次他还说我小,明明都二十四了……等一下,年纪跟麻不麻烦有毛关系……
前面的展旭放慢脚步,与张容并排,随意问道:“你这么年轻就自己出来住,父母应该很挂念吧。”
张容不置可否,耸耸肩说,“还好,爸妈也在东北,离得不远。”顿了顿,“你呢?”
“我啊,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张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展旭替他拉好领口,“病还没好,得好好穿衣服,年轻人孤身在外,要懂得照顾自己。”
他的手背不经意扫过张容下巴,带着温暖的气息和男人独特的味道,张容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展旭用过的杯子,想起他搬箱子时隆起的肌肉,想起远远看到他在科室里认真看资料的样子。
张容脱口而出:“你真好。”
说完张容就楞了,我勒个去啊,自己怎么说这种话,天啊,展大叔会怎么想我,会看出我是那个吗?一定会吧,哪有男的跟同性说这种话的啊!完了完了完了……
展旭也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没说什么,快步向前走。
张容看他刚才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两个人一直沉默到五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发出温黄的光,照的展旭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张容把警服大衣还给他,展旭接过搭在手臂上,又嘱咐了两句,张容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肩臂,小声道:“谢谢你,展……队长。”
展旭拍拍他的头,像对小孩子那样,说:“不要总是谢我,也不用喊我队长,叫我展旭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容此时对展旭又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
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办?
张容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道:“你帮过我这么多次,我都没有好好谢过你,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想,请你吃顿饭。”
☆、7第7章
次日,张容家。
方圆在厨房一脸嫌弃的洗胡萝卜,随口道:“哦,他拒绝你,然后呢,你是倒地痛苦还是下跪求他?”
张容裹着大毛毯愤怒道:“我才没有!”
“恩恩,你没有,那你怎么办了,卧槽,我指甲里都是泥。”
“还能怎么办,他说的那么客气,什么不好意思,什么我已经谢过他了,什么不能让我破费之类的,很明显就是不愿意。”张容郁闷的不得了,病怏怏缩在沙发里吃方圆店里西点师给做的特制巨大奶油巧克力泡芙,“你说他昨天会不会发现我是那个了,所以不想理我,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胡萝卜在菜板上被大卸八块,大的大小的小,整体呈现大小不一混乱状态,惨不忍睹。方圆豪迈的将其丢进锅里,开始掰西兰花。
“谁知道,不过他就是真发现了,你也是活该,谁让你这二货管不住嘴,还说什么‘你真好’,你以为你是杨丞琳么。”
张容无比沮丧,又因为病还没好而脸色苍白,眼眶青黑,沧桑的像吸|毒了似的。张大宝凑过来想舔张容手里的泡芙夹心,被方圆的黄瓜飞镖打中,吓得它嗷一声跑回窝里装死不动了。
“张容你能不能当个负责的家长!你的狗儿子吃了巧克力会死掉的!”方圆怒气冲冠的走过来,夺过泡芙收进冰箱里,“老子店都不开了跑来伺候你们俩,就不能给我消停一会么。”
张容委屈的小声嘀咕,“发烧又不是我的错,你以为我想发烧么,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控制的了,就算要怪,也是怪你,谁叫你大冷天喊我吃火锅,还不送我回家,我出一身汗又被冷风吹,肯定会生病的,你来照顾我是应该……啊!”
方圆怒火飙升,把刚买回来还带着冰碴子的白萝卜塞进张容睡衣里,怒吼道:“昨天是谁不让我送他回家的嗯?昨天谁一听要吃火锅就像张大宝一样扒在我身上说‘圆圆你太好了我爱你’的嗯?张小容你欠揍了吧你?”
张容哀嚎着手忙脚乱抖出大冰萝卜,扑到暖气上泪流满面:“呜呜呜圆圆我错了。”
“哼。”方圆捡起大根君回厨房,给洋葱剥皮,“你就暂时别去想你的展大叔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别看方圆一天天彪悍的样子,其实他是信佛的人。对于因果缘分之类的事情,方圆始终坚信,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是安排好的了,人该做的,就是努力做好自己,然后等待缘分的到来。
“是啊,强求不来的事情,烦也没用。”张容叹了口气,又像粉红大茧蛹般蠕动进厨房,看方圆做菜。
洋葱呛人的很,方圆接了盆水,把洋葱浸在里面切开,张容作捧胸状:“圆圆你真聪明。”
方圆鄙视的看他,说,“地球人都知道好不好,你是二货星来的么?”
张容笑嘻嘻的伸头看锅子,嘴角抽搐,“少侠好……刀工。”
“老子就不会做饭,切得难看点儿怎么了,我告诉你张小容,今天这一锅治感冒包发汗大杂烩,你一口都不许剩。”
张容唯唯诺诺点头,看着方圆将奇形怪状的各种蔬菜放进开水锅里,忽然道:“这么素不会好吃的,放点肉嘛。”
方圆搅拌了一下,皱眉,“是挺素的。”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冷冻里脊要往锅里扔。
“我靠你干嘛!”张容冲过去赶紧止住,“这么大块不可能煮熟的混蛋!”
“那怎么办?”
“好歹切成片吧……”张容说。
“切片好麻烦,而且它还没化开,这么硬没法切,你家有屠龙刀么?”
“……”张容无语,“可是不切煮不熟啊。”
方圆耸肩,“那就别放了,等它化开锅里菜都炖烂了。”
张容不干,“可是我想吃肉。”
方圆无奈,“可是肉是冻的我切不开,那你自己切好了。”
张容:“我是病人,你怎么能让我做这么重的活,好残忍。”
方圆气结,“擦,那你想怎么办?”
张容:“我想吃肉。”
方圆:“……= =#”
俩人在厨房里来回转悠,张容磨磨唧唧非得吃肉不可,方圆被他弄的头大,躲也躲不开,忽然看到工具篮子里一个东西,头顶灯泡一亮。
“用这个应该可以吧。”方圆拿起削皮器,目露寒光,推开粉红大茧蛹,左手拿肉置于锅上,右手开始削。
于是张容惊讶的看到冻肉被削薄片,掉进锅里,满眼都是崇拜之色。方圆背后仿佛出现了中华一番里的华丽背景,咣当印上一个红色的“棒”。
“圆圆你太棒了~!”张容扑过去蹭他。
一小时后。
两人面对面坐好,方圆用小碗,张容用大锅,呼啦呼啦吃起来。
这种砂锅大杂烩冬天里吃最好,萝卜补气,热汤发汗,里面还放了肉片和虾丸,香浓却不油腻,对感冒患者也有极好的作用。
这一锅菜由张容指挥,方圆操作,虽然外表是难看了些,不过味道绝对没话说。
“太好吃了~”张容肚子滚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睡觉吧,出了汗一晚上就好了。”方圆又找出一条厚被给他盖上,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等张容开始打呼了才起身出去,给张大宝倒好狗粮和牛奶,轻手轻脚关门离开。
回到房角咖啡,方圆锁好车一回头,就见店门口堵着辆路虎,里面坐着个男人,好像在抽烟,他走过去抬手扣窗户,道:“这位先生您能不能把车停别的地方,这么堵着我们没法开店做生意了。”
车窗摇下,里面的男人嘴角微挑,伸出头道:“你好,又见面了。”
☆、8第8章
病好后的半个多月,张容每天都窝在家里上淘宝卖货,要么就在窗边蜷成一团。期间方圆打来几个电话,随口问了几句就挂了,好像很忙的样子,张容觉得孤单,却也不想去吵他。在这个城市里,张容只有方圆一个朋友,但是张容明白,自己不能时时都粘着他。
于是这十多天他不出屋不下楼,家里吃家里睡,精神萎靡不振。
下午五点,日落西山。
张容抬头看看暗下来的天,叹了口气。
今天对面分局大楼的刑警队科室里也没有展大叔。确切的说,自从上次在楼道里拒绝张容之后,展旭就没影了。整整半个月,张容都没见着他的脸。
展旭到底干嘛去了,遇到棘手的任务了么?虽然原来也有过好几天不在科室,可这次时间未免太长了,不会是调走了吧?完了,调走就再也看不到了……不对,他家还在下面,应该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可是他到底去哪里了啊……”张容木头一般从窗台直直跌到床上,呻|吟。
张大宝跳上床跟张容叫唤,它太需要微风吹拂阳光照耀,然而主人一直半死不活的,也不带它下楼放风。傻狗内心积怨不浅,整天扒着张容嗷呜嗷呜的抗议。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