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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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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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儿上,礼了一礼,“是,皇上。”
走着走着,刘瑜便来到了空庭苑外。对于此类事,林禄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近身侍候刘瑜,可是将刘瑜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些日子以来,刘瑜对这空庭苑的女主子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只怕他比刘瑜自个儿还看得透彻。
“皇上,可要奴才上前唱诺?”
刘瑜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朕不进去。回御书房吧。”
林禄礼了一礼,应道,“是,皇上。”
刘瑜正待转身离开,却听得空庭苑中传出两名宫女的对话声,“太皇太妃自昨夜进入寝房之后便再没出来过,听昨个儿同太皇太妃从宝华宫回来的宫女说太皇太妃昨夜脸色极不好,在里屋伺候的玉秀姑姑和小元子公公皆说太皇太妃是染了风寒,可是到现在都见着太医来。青儿姐姐可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里屋里的事儿,咱们这些二等宫女怎能知道?红霞妹妹,还是好生做事吧,日后切莫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惹祸上身。”
红霞冲着青儿调皮一笑,“知道了,青儿姐姐教训的是。”
青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正当两人嬉笑间,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走了过来,青儿与红霞忙肃了神色,起身见礼,“奴婢参见皇上。”
刘瑜瞧了眼皆手持花剪的两宫女,淡淡地道,“平身吧。去后院给太皇太妃传话,便说朕有要事相告,于正厅等候。”
刘瑜于正厅中,等到的不是孟月,而是匆匆赶来的玉秀,她进得正厅,先是礼了一礼,而后道,“皇上,太皇太妃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能出来见驾了。”
刘瑜蓦然起身,“既是如此,你便引朕过去瞧瞧吧。”
玉秀眸光微闪,蓦然跪地,挡在刘瑜身前,“请皇上恕罪,风寒乃可传染之疾,皇上此时去探望太皇太妃了,若是、若是……奴婢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啊!”
刘瑜眉头紧颦,道,“朕做下的决定,何须你一小小宫女担当?”
刘瑜绕过玉秀,出得正厅,向后院孟月的寝房而去。

、第四章 与君绝(三)

刘瑜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瞧着纱帐后躺在床上的女子,他蓦然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来,方才在空庭苑外做下的决定,到了此刻,他又忍不住犹豫了,不禁自问:当真要抛却人伦常理与帝王尊严同她将这一切说开吗?可是,倘若他将帝王之尊踩在脚下,她仍不应,他讲如何自处?
刘瑜深吸一口气,终是掀开纱帐走了进去,瞧着床上面无血色地女子,他不禁伸出手去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坐了好一会儿子,始终没有见着孟月有半点儿苏醒的迹象,刘瑜便起身出去了。
纱帐后,孟月悄然睁开眼睛,瞧着刘瑜消失在屏风外的身影,不禁讽刺一笑,“当年弃若敝屣之人,莫非如今又想捡回去了吗?”
如今的他,于她而言,不过是在皇宫中生存下去的依仗,他们的关系若退一步,以她如今之力,仍然可以在皇宫中生存下去,可若要前进一步,于她便是心之雷池,逾越半分便会灰飞烟灭。
于他而言,旧事早已如同破旧棉被上的尘埃,在太阳下被拍打的一干二净。可是,他所忘记的,正是她刻骨铭心的,纵她从不曾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怨愤,可那怨恨早已入了她的血肉骨髓,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重要部分。
当爱成为过往,这十年来,不爱是她唯一执着之事。幸好,再次相遇之际,他已淡化为她记忆中的一个点,再不是那个让她剔骨难忘之人,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旧识,一个相忘于记忆深处的泛泛旧识。
如今,他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景国之君,她是与他隔着重重辈分的先帝遗妃,他们之间本就该是楚河汉界,互不侵犯。她不想动他一人,而让天下百姓承担他所种下的苦果,她偏安一隅,只求宁静生存之地,如此相安无事岂不正好?可他为何非要逾越那一步,将将她苦心归置好的一切打破?
午膳后,孟月正要歇下,玉秀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礼了一礼后,道“太皇太妃,老丞相求见。”
孟月不禁颦了颦眉,道,“请老丞相在正厅稍候,哀家这便过去。”
“可是,太皇太妃您的身子……”
孟月摆了摆手,“无碍,伺候哀家梳洗更衣吧。”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玉秀搀着孟月来到正厅,坐于右首位置上的杨忠义起身见礼,孟月微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老丞相请坐吧。”
不过只走了区区几步路,孟月却已然是冷汗连连,背上的衣衫都被汗湿了,她虽面色苍白,却神情漠然,一如往常,“老丞相,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落了座的杨忠义抱了抱拳,“老臣不知太皇太妃身子不适,此时前来打扰,还请太皇太妃恕罪。”
孟月勾了勾唇角,“无妨。老丞相乃三朝元老,哀家纵是病得再严重,老丞相来访,也没有不见的道理。只是,哀家病体不济,老丞相若有事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吧。”
扬中起身礼了一礼,谢恩道,“太皇太妃如此厚爱,折煞老臣了。”
“老丞相不必多礼。”
杨忠义落了座,方道,“想来太皇太妃也曾听闻近几日朝堂之上的事。皇上如今已二十有三了,却至今尚无子嗣,皇上登基数月以来,臣等多次上书选妃之事,皇上却搁置不提。如今后位空置,后宫虚空,于绵延皇嗣不利,若长此以往,只怕会影响景国社稷。太皇太妃身为皇上的长辈,若能出面劝谏,想来定能事倍功半,促成选妃之事。”
孟月敛眸思索了片刻,道,“哀家身为皇室中人,皇嗣绵延之事自是责无旁贷。老丞相尽管放心,过几日,待哀家身子好些,便去同皇上说说此事。”
杨忠义离开后,玉秀焦急地瞧着孟月,“太皇太妃,您为何要应下此事?若是您亲自向皇上提及此事,只怕、只怕……”
刘瑜对孟月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日渐袒露出来,身为孟月贴身宫女的她已然察觉出来了,孟月又岂会不知?刘瑜选妃与否,于她们并不重要,可此事若由孟月提及,只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儿。天威难测,与皇上虚与委蛇,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方为上策,如此与皇上正面相对,纵是孟月贵为太皇太妃,可又怎抵得住天子一怒?

、第四章 与君绝(四)

玉秀的顾忌,孟月自是晓得的,只是如今这情形,于她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与刘瑜就此纠葛下去,与后妃无休无止的争斗不提,她真怕有一日自己会抛弃国家大义,取了他的性命。为今之计,唯有对他敬而远之,方为上策,既然现下老丞相给了她这个机会,她自是应当好生把握住的。
玉秀不晓得她与他的过往,自是觉着她若与刘瑜虚与委蛇,于她们更为有利,孟月也不否认若能得刘瑜庇护,在这后宫中确是能顺风顺水不少,只是,她做不到。做不到与一个曾将她弃若敝屣且害得她家破人亡之人虚与委蛇,她与他之间最好的结果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自那日离开空庭苑后,刘瑜便忙于同百官周旋选妃之事,再加之他摇摆不定的心思,因此,便再未去空庭苑见过孟月。
孟月生病期间,谢绝来客,即便是往日里常看的史书也停了,只一门心思的养病,在玉秀的担忧中与小心翼翼伺候之下,几日后,孟月的身子终于见了好,玉秀这才稍稍放了些心,与此同时,一个心的疑问开始萦绕在玉秀心间:为何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被毒蛇咬了能不丧命?不就医、不服药,仅是休养几日便可安然无恙?
六日后,孟月身体痊愈,她坐于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自个儿仍有几分苍白的面色,便扭过头去瞧拿着妆粉的玉秀,“今个儿,你不必伺候了,哀家自个儿上妆。”
玉秀伺候孟月七载有余,何曾见过她亲自上妆?
玉秀蓦然抬眸瞧了瞧孟月,她虽心中疑惑却仍是将妆粉递了过去,孟月伸手接下,摆了摆手,道,“你且先退下吧。去准备准备,哀家过会儿要摆驾御书房。”
“是,太皇太妃。”
玉秀礼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玉秀将一切都预备妥当之后,便候在寝房外。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门前回廊旁的石榴花开得正好,或含苞待放或花枝招展,远远瞧去,红艳艳地一片,真真儿是美不胜收。听得“吱呀”一声,玉秀忙收回于石榴花上的目光,转身去瞧孟月,那熟悉地容颜,多年以来,头一回惊艳了玉秀。
“摆驾御书房。”
玉秀怔怔地回过神儿来,礼了一礼,“是,太皇太妃。”
御书房。
刘瑜正坐于御案后,对着日益增加的奏折而头疼时,林禄从外面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太皇太妃来了。”
刘瑜怔了怔,而后抿了抿唇,方道,“有请。”
一身青碧色宫装、娉娉婷婷走进来的女子,险些晃花了刘瑜的双眼,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刘瑜仔细看去,只见孟月头戴金冠攒步摇,妆容清丽且娇俏,行止间有如轻风相随,衣摆微扬,姿态蹁跹。她右边眉梢上用朱砂绘了一朵含苞待放地莲花,映衬着她那双清冷明亮的眸子,如同月下一泓清泉水中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的睡莲,给了他一种,随时会绽放的错觉。
今日的她媚而不妖,清丽中自有一番婉然之姿。
“皇上,近几日可还好?。”
孟月清冷地声音将刘瑜自怔然中唤醒过来,对上她漆黑的眸子,他下意识敛眸掩住眸底的波光涟涟,片刻后方才道,“朕一切都好,太皇太妃的身子可痊愈了?”
“多谢皇上关怀,哀家的身子已无大碍了,今个儿来此,是有一事要同皇上说。”
刘瑜直直盯着孟月漠然地神情瞧了好一会儿子,并未接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朕听闻,前几日老丞相去了空庭苑,可有此事?”
孟月怔了怔,而后神情恢复如常,这皇宫中的事儿,但凡刘瑜想知道的,便没有能瞒得住的,老丞相去了空庭苑一事,他即便是晓得了,也不足为奇。
“皇上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前几日,哀家身体不适,老丞相听闻此事,便来空庭苑探望哀家。老丞相身为三朝元老,能如此待哀家,倒叫哀家感怀了许久。”
感怀?这两个字无疑狠狠地刺激到了刘瑜,一个想借她之力的老臣探望她一回,她便会感怀,那么他呢?她每每危难之际,他总是提心吊胆、为她忧心,她何曾动容过半分?她若天生冷情,他可以不计较,可为何她可以对所有人慈善,却独独不肯对他和颜半分?
刘瑜直直盯着孟月,他一双眸子乌黑光亮,似是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待她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未捕捉到,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刘瑜转眸扫了林禄与玉秀一眼,道,“都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玉秀与林禄礼了一礼,退了出去。刘瑜蓦然起身,自御案后走了下来,于孟月咫尺之间站定,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此时已无旁人,太皇太妃想同朕说什么,不必顾忌,只管道来便是。”
孟月抬眼瞧了瞧刘瑜,只见他那双漆黑地眸子里透着些微光亮,似是星子误落入他的眸中,她不禁敛眸后退两步,方才道,“哀家卧病在床这几日,对朝堂之上的事略有所耳闻。哀家一妇道人家,本不应该过问这些事情,但此事关乎……”
刘瑜蓦然锁紧眉头,打断了孟月接下来的话,“太皇太妃,你既知一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朝堂上的事,今个儿又何以巴巴地跑来同朕说道?”
孟月惊诧地抬起头来瞧着刘瑜,他今个儿是怎么了?竟这般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客套话反驳于她。即便他在她身上用了几分心思,却远远不及恼怒的地步吧?
瞧着孟月的神情,刘瑜便知自己猜对了,他那双透着点点光亮的眸子,似是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中,此刻竟是透不出半分光亮来,“太皇太妃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便先回去了,今个儿朕事务繁忙,待得了空,再去空庭苑探望太皇太妃。”
刘瑜已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寻常人,定会就此作罢离开,但,孟月她不是寻常人,那些在寻常人眼中视之若命的面子,于她而言,在生死存亡与家国天下面前,是可以搁置一旁的。
“皇上,即便哀家一介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朝堂之上的事,可皇室的子嗣绵延,却是哀家这个长辈责无旁贷之事。前几日,老丞相去空庭苑,也曾向哀家提及此事,哀家身为长辈便少不得要劝谏几分。”
孟月瞧了瞧刘瑜,只见他神色喜忧难辨,却未曾再出声制止她,于是,她便继续道,“皇上登基数月,后位空置,后宫虚空,选妃之事已是不容拖延,还请皇上以皇嗣为重,广纳天下美人儿,以充后宫。”
不容拖延?皇嗣为重?广纳天下美人儿,以充后宫?她就这般厌恶他吗?厌恶到迫不及待的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吗?
刘瑜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松开了,松开了又握紧,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他终是忍无可忍,蓦然伸出手来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瞧着他,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她眸光冷清神情漠然。他猛然靠近她,四目相对,他直直盯着她,她的眸光始终如水般平静,未曾兴起半点儿波澜。
“孟月,朕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不堪到让你厌恶至避之唯恐不及?”
孟月转头躲避,刘瑜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脱,她痛得颦了颦眉,“皇上,此话从何说起?皇上乃景国之君,哀家敬重尚且不及,又怎敢厌恶?”
敬重?
刘瑜自嘲一笑,放开了孟月,后退几步,定定地瞧着她,“孟月,告诉朕,你究竟是眼盲了,还是没有心?”
孟月亦定定回望着刘瑜,“若皇上非要哀家择其一而回答的话,那应是后者吧。因为,先帝也曾如此形容过哀家。”
孟月话已至此,刘瑜已是不知要同她说些什么,才能稍缓眼下的局势,“皇上,无论哀家是否有心,哀家都是景国的太皇太妃,是皇上辈分上的皇奶奶。哀家是不会害皇上与景国的,选妃之事是为皇室绵延子嗣,亦是为景国天下安定,其中利害关系,想来皇上比哀家更明了几分吧。”
孟月见刘瑜一言不发,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紧,今个儿既已将此事提出,她便已是尽了职责,也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欲速则不达,最终结果如何,还需得刘瑜下决定。
“皇上,哀家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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