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风云记- 第314部分

瞅着常宁的架势，李效仑笑道：“常书记，看来我们今晚要舍命陪君子了。”

常宁坦率的一笑，“没错，今天晚上我是准备熬个通霄的。”

按照一般规定，召开常委全体会议或扩大会议，都由书记碰头会先作出决定，确定会议议题，并达成初步的统一后，才由一把手确定举行会议的方式和时间，付书记张福林不来参加会议，付书记林正道在外地学习，常宁很容易的搞起了一言堂。

孙正邦走了进来，和常宁握过手打了招呼以后，还没坐下就问道：“常书记，今晚要商量什么事情？”

正好两名女常委莫春意和柳玉桃联袂而进，常宁笑着说道：“正邦同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敢打赌，你一定知道今天晚上会议的内容。”

孙正邦笑了笑，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常宁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的记下。

向常宁打了招呼，莫春意和柳玉桃开始为放在桌子的杯子泡茶，没有专设会议记录员的时候，这活都是她们俩负责的。

莫春意也是有意，为常宁的杯子里倒水的时候，让自己胀得鼓鼓的胸膊，碰了一下常宁的胳膊，笑着说：“常书记，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常宁一怔，仿佛被电了一下似的，这娘们咋回事，几天不见，把两人之间的协议给忘了？

“啊，我不在，大家也没耽误工作嘛。”

“群龙无首呗。”莫春意向常宁抛了个媚眼，低声说道，“常书记，小心老实人也有火烧屁股的时候。”

莫春意提着热水瓶走开了，常宁瞥了孙正邦一眼，老实人，当然指的是孙正邦了，火烧屁股？莫非他有什么份内之外的想法？

忍不住转眼瞟了一下莫春意丰满的屁股，常宁心想，这娘们对自己蛮忠心的，就是有些撩人，经常提醒也刹不住。

纪委书记郭秋平、武装部长史林风、政法委书记吴贵龙、统战部长蒋宝龙，依次进了会议室，礼节性的和常宁打过招呼后，一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同志们，实在对不起，这几天让大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今天晚上把大家召集起来干什么呢，我不用说，大家是心知肚明，明天地委的文件就到了，为了减少各位的麻烦，我就是要把工作做在前面，利用今天晚上的会议，正式确定两名付县长的选拨办法。”

常宁说过开场白，给每个男同胞各扔了一包香烟后，自己点上一支，悠悠然的吸了起来。

没想到第一个发言的是吴贵龙。

“常书记，地委常委会的决议，实在是太混帐了，我支持你，咱们三下五除二，先把调子定下来。”

吴贵龙态度坚决，立场鲜明，表明了紧跟常宁的决心，却让常宁心里有些诧异，吴贵龙开会表态的时候，向来不抢先不落后，今天敢放第一炮，的确有些反常了。

常宁微微的笑道：“大概三个小时前，我也是这么对顾书记说的。”

这谎撒得，常宁一说出口，便马上不好意思起来，万一有人汇报给顾思明，就落下把柄了，想振奋大家的精神，可以用其他办法嘛。

李效仑一边记录，一边抽空看看常宁，既然紧跟一把手，就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好钢用在刀刃上，领导不示意，他不会轻易开口。

莫春意望着常宁说道：“常书记，你说吧，我也支持你，地委的决定的确很草率，我们一个小小的县级组织部，管不了这么大的人事。”

孙正邦瞅了莫春意一眼，对常宁说道：“常书记，抓紧落实两名付县长的人选确实很重要，这几天都靠我和许国璋陈茂云三人顶着，我们可快吃不消了。”

常宁笑问道：“正邦同志，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吧。”

孙正邦犹豫了一下，“我的想法么，还不大成熟，先听听其他同志的意见吧。”

着常宁心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想法，八成就是王铁林和马玉定的想法。

会议室里，出现了小小的冷场。

常宁扫视一遍与会者，笑着说道：“同志们，我先提一个临时动议，对于今晚的常委会议，在表决的时候，取消弃权票，只准投同意票和反对票。”

与会者听罢，均是稍微的一楞，常宁要动真格的了。

平时很少发言的柳玉桃微笑道：“常书记，你这个动议，是专门针对我的吧。”

常宁也笑了起来，“春桃同志，不光是针对你，还有我们的蒋宝龙同志和史林风同志，一龙一风，纹丝不动，我可看不下去了，九个人的会议，三分之一不发言不表态，我这个一把手忒没面子了吧。”

会议室里一阵轻笑。

蒋宝龙腼腆的一笑，“常书记，你要赶鸭子上架了。”

一向冷面示人的史林风，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老蒋，常书记这是逼我们上梁山呢。”

常宁心里有数，这两个人也是各怀鬼胎，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必是不省油的灯。

临时动议获得了一致的通过。

“同志们，不瞒你们说，这几天我一直在京城，陪着桑付省长办事，就是在京期间短短几天，有人为了当上付县长，都跑到京城去找我，真是千方百计，无孔不入啊，想必各位，这几天肯定是不得安宁了吧。”

郭秋平笑道：“常书记你说得对，反正搞得我们个个成了组织部长。”

常宁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我先表个态啊，因为我这几天没在上班，所以至今为止，我就碰上这么一位要官的人，但是，被我拒绝了，尽管他带了几个来头不小的人帮腔助阵，什么某军军长的儿子，某部付部长的公子，在我眼里，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嘛。”

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却被强烈的震撼了，这么大的来头都不放在眼里，相比之下，求到自己门下的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了。

常宁这是给与会者先打预防针，谁要是敢抱着自己的小九九，休怪本领导对你不客气。

“我想提醒一下大家，不管你手头上放着多大的人情，多么优秀的人选，都请统统放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园，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要为这次两名付县长的选拨工作定几条标准，然后，再请你们衡量一下，你答应欠人家的人情要不要还。”

常宁刚说完，莫春意便开了口，她是答应过常宁的，这次不想获得好处，求到她门上的，大多都被她拒绝了，剩下的几个也是没有希望的，所谓无事一身轻，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支持常宁。

“我同意常书记的提议，只要我们拿出一个选拨标准来，通过后马上就对外公布，也好让那些要官跑官者死了这份心。”

常宁笑道：“我不想对在座的各位施加压力，就算是大浪淘沙吧，我帮你们把手上的沙淘掉一些，然后把大家手里的金子放在一起，公开、公平、公正的选出两名付县长候选人。”

说着，常宁让自己的眼睛瞟向吴贵龙和李效仑，两个人心领神会，先后表示了支持。

柳玉桃和郭秋平也表示了同意后，蒋宝龙和史林风也紧跟而上。

只有孙正邦，尽管也表示了支持，但他最后一个表态，让常宁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那好，既然大家没有反对的意见，那就开始吧，每人提一条标准，轮流发言，春意同志，你是组织部长，这方面比我们都懂，就由你先提吧。”

莫春意对常宁的“点名”很受用，说话之前特意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引来了不少目光的关注。

“我先说第一条，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是对新时期干部的基本要求，我就强调革命化这一首要条件吧。”

常宁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扭头看着另一边的郭秋平。

“秋平同志，该你了。”

郭秋平说道：“常书记，我是搞纪检的，要我说第二个标准，我就拿我的老本行说事，谁当付县长我都同意，但是，必须要在任前接受我们纪委的审查。”

常宁连连的点头，“说得好，说得好，秋平同志，你把我要说的给说出来了。”

看到常宁看着自己，孙正邦略一迟疑，然后缓缓的说道：“常书记，我个人认为，第三个标准，应该是这样的，候选人必须对我们万锦县比较了解，对分管的工作有基本的经验。”

常宁微笑着说：“正邦同志说得对，付县长是管事办事的，别整两个纸上谈兵的人上来，让别人笑话事小，耽误了工作，我们没法向全县人民交代。”

按常委的排位，轮到吴贵龙发言了。

“常书记，同志们，我觉得么，既然要定选拨标准，就该说点具体的，我提一条，这次选拨两名付县长，年纪不能太大，我们万锦县的干部队伍老化严重，总不能这次又搞两个小老头上来吧，所以我建议选拨四十岁以下的，最大也不能超过四十三岁。”

常宁一听，心里便乐开了。

0545各有各的打算

小会议室里九个人，要论文化程度，大学本科毕业的常宁自然最高，从高到低，排在最末的，就是身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吴贵龙了。

吴贵龙出身贫寒，从小习武，没有多少读书的时光，初中只读了一年就缀学了，他档案里最初的记录为初中毕业，那是公社文书为了让他顺利参加工作而做的小动作，为此家里还偷偷的给文书贡献了三只老母鸡和四斤老酒，后来提干时，师傅兼老上级、现任地区公安处长高正国亲自作主、将他的文化程度一栏，改成了“高中文化程度”。

如此说来，就象吴贵龙自已承认的那样，常委会里，他是不折不扣的粗人，开会时别人拿个本是记录领导讲话的，他拿着本子就是装模作样。

不过，出身就是浮云，粗人也有真知，在常宁看来，吴贵龙提的选拨付县长的年龄标准，算是实打实的说到点子上去了。

政治不是云山雾罩虚无飘渺的东西，而是以利益为核心的真实存在，既然是利益，就可以用一糸列量化的标准去衡量，比方说学历和资历，比方说年龄和政绩。

说实在的，作为县委书记的常宁，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政治是个什么玩艺儿。

“贵龙同志，你提的第四条标准，我看非常好嘛，至于具体的年龄限制，我们完全可以再讨论研究。”

接下来发言的是宣传部长柳玉桃，她开了个组织条例上印着的太平方，建议有资格参加选拨的干部，现有级别限定为付处级和正科级。

这不是废话么，把付科级绑上火箭，一下子提到付县长，难以服众，让正处级和常委付处级来当个非常委付县长，也得人家愿意啊。

这个向来胆小谨微的女人，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啊，很有原则性，对组织忠诚，但也指望不了她能有多大的担当。

至于统战部长蒋宝龙和武装部长史林风，常宁根本没指望他们说出什么金玉良言，一个期期艾艾的说没有想好，一个干脆说自己不懂，不敢胡乱发言，恼得常宁心里直骂娘。

收尾发言的李效仑，从会议记录本上抬起了头。

“我提一点个人的看法，刚才柳部长提到的正科级干部，都有资格参与选拨，值得商榷，我认为至少不能把刚提为正科级的人也列入吧，我们选拨的付县长，面对的是基层工作，行话说得好，上面一根针，下面百条线，没有一定工作经验和工作年限，恐怕难以信任将来的工作。”

常宁敏锐的看出，李效仑发言的时候，孙正邦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李主任，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孙正邦的话不善，没有按习惯在会议上喊xx同志，而是直呼其职务。

“孙付县长，我的意思是说，就我们现在的干部选拨现状来说，有很多刚提拨为正科级的同志，他们没有资格参加我们这次的付县长选拨，我的建议是，担任正科级干部两年以下的同志，不能列入考察选拨范围。”

郭秋平笑道：“效仑同志的意见我支持，总不能昨天刚提了正科级，今天就来抢付处级的饭碗吧，我不是说要论资排辈，而是说，有没有实际工作的经验。”

孙正邦的眉头皱得更突出了。

“李主任，郭书记，那按你们的说法，两年工作年限不算，要是两年零几天算不算？”

郭秋平笑容可掬，开口前不忘看李效仑一眼，“老孙，我和效仑同志说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至于定两年，还是一年或春年，请常书记考虑，请大家考虑。”

一边的莫春意微微的笑着，适时的补充了一句，“组织上是这方面的规定，至于具体的工作年限，倒没有明确的指出。”

常宁笑而不语，索性“民主”到底么，反正最后还是要“集中”到他这个一把手手里的。

现在的常宁，独坐正位，目视两边，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充分享受到作为一把手应有的乐趣，原来玩政治也挺有乐趣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会议在继续，讨论在接着进行。

一条条选拨标准，渐渐的清晰起来，不过，除了常宁，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丰富起来了。

常宁自然是看到眼里，记在了心里，召开这次常委会议的目的，除了对地委决议的间接回应，表示县委坚强团结的决心，还要突出时间差上的意义，你地委的决议还没正式出炉，我县委的决议抢先出笼，这是主动积极，而不是对抗上级。

当然，常宁真正的目的，还在于掌控眼前这八大常委的动向，不能让他们团结，也不能让他们斗得头破血流，在平衡中斗争，在斗争中团结，让常委班子的主流导向，牢牢的掌握在一把手的手里。

开山见山谈ML，关起门来分利益，既然最后总是要摊到桌面上的，何不乘此机会都倒腾出来呢。

“同志们，刚才大家充分发扬民主，畅所欲言，一共提了十七条标准，我就不补充了，现在，我们对这十七条标准进行一揽子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常宁率先举起了右手，心里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对其中某条标准强烈反对，我就强行的搞一揽子表决，你要是反对，就是反对其他八位常委。

莫春意轻快的举起了手，“我同意。”她和常宁有过约定，手头上没有推荐人选，无私者无畏，脸上的轻松和笑意充分的予以了诠释。

吴贵龙不甘落后，“我也同意。”他根本就没有为这次的利益争夺做好准备，常宁早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一边埋头做着会议记录，李效仑一边举起了左手，“同意。”两个字简短清晰，尽管有很多人找到他的门上，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