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讲究的是沟通融会,和同事打成一片,又强调的是坚忍克制,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接受郑志伟的邀请,比前去参加的损失更大,权衡利弊,为什么还要故作矜持呢。
何况在常宁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存在多少对郑志伟的怨恨,两人私交还算过得去,自己又曾经送过他绿帽子,其实心底里还巴不得他和常常离婚呢。
坐在郑志伟身边,喝着满是泡沫的啤酒,常宁先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以免将来被常常知道后,用来对付她那张爱噘起来的小嘴。
至于对小白脸,有机会还是要揍他一顿的,大丈夫男子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是为了维护常常的脸面么,揍他的理由?就以常常的名义揍他娘的负心汉呗。
郑志伟倒蛮念旧情,十多个人里,按职位资历,怎么也轮不到常宁坐在他的左首,可他还偏偏堂而皇之的这样安排了。
八十年代后期,还是酒文化萌芽的时代,夜晚的去处尚显单调,酒足饭饱后一般都是打道回府,何况是在省城,谁也不敢出格,也不想被别人出格。
郑志伟不会喝酒,这马尿似的泡沫啤酒都能让他喝高,十多个人只有常宁开着私家车,将近午夜的湖城,早没了公交车,也不见出租车的影子,让常宁不得不往返了两次,才把这十几个人拉回了党校。
怕常宁对半醉半醒的郑志伟使坏,心细的丁国明一直形影不离,直到车里只剩下他和常宁,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常宁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国明哥,谢谢你啊。”
丁国明向来沉稳,笑了笑说道:“不瞒你说,来湖城之前,我的本家姐姐,你的丁付书记打来过电话。”
常宁心里释然,也不会去怪丁颖多事,他有时候脾毛上来,确实会不计后果的犯浑,冲当红的省委付书记的女婿动粗,可不是闹着玩的。
“国明,你该去看看朱书记了,他调到了省委,也可以是我们依靠的力量了。”
丁国明给朱永军当过秘书,时间不很长,关糸蛮融洽,现在朱永军当了省委组织部长,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访一下。
“嗯,我还没想好呢,要去也得拉上你一块去,听说省委这几天忙着换届,争得挺激烈的,各个地市也在走马换将,朱书记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还是等尘埃落定后再去吧。”
丁国明没将肚子里的话说完,他很少去领导那里走动,实在是有难言之瘾,他和老婆都来自农村,恰巧还都是家里的独苗,结婚后添了两个孩子后,四老两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还有余钱请客送礼,如今这年头,就是去最亲近的领导那里,也不能空着手去吧。
“国明,咱俩是兄弟,你也别抻着了,拿去吧,这是我给侄女侄儿的拜岁钱。”
说着,常宁不知从哪里抽出两千元钱,扔到了丁国明手上,“年前给的叫压岁钱,这回给的是拜岁钱,你要是不收下,我连钱带人给扔进这溪子湖里去。”
丁国明苦笑着,自从老父亲瘫焕在床上后,常宁经常找点理由接济于他,他都不知道拿了多少钱了。
“唉……小常,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呸,那就别说了呗,收起来收起来,大男人扭扭捏捏,象个啥呀。”常宁伸手拍拍丁国明的膝盖,继续说道,“一来你爹就是我爹,二来我怕你犯错误,当年饿急了我还偷过生产队的玉米呢,啥也别说了,去看朱书记的礼物我负责了,咱俩一块去。”
丁国明点着头,心里被感激之情堵得慌,憋了许久说道:“小常,以后让我家那两孩子来报答你了。”
车到党校,常宁让丁国明一人下车,找了个搪塞的理由,不习惯贾先明那睡觉时的打雷声,掉转车头一溜烟的跑了。
刘月红搬家了,新地址还是丁颖告诉他的,知道他这个人疯起来会到处乱窜,找个人管着他为上。
已经小半年没看到刘月红了,自从大青山的三零六基地被撤,改为无人通讯基站后,刘月红那对神乎其神的耳朵便失去了用武之地。
十多年前,还是东南军区总医院里一名小护士的刘月红,凭着特殊的听力,被前来看病的军区无线侦听专家看中,从此开始了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她成了东南军区首席无线监听员,后来她不顾父亲反对嫁给了那位专家,再后,那位专家因公殉职后,她依然坚守在三零六基地,并因此认识了常宁……
这是一幢新建的高层住宅楼,粗粗一数,至少有十多层,当然还有一般民居少见的电梯,常宁进了电梯在“零七”的小灯上按了一下,夜深人静,拎着丁颖早为他备好的礼物,倒免去了让人围观的烦恼。
门开处,披着外套的刘月红又惊又喜,也不开口的扑上来搂住常宁,又是狂吻,又是拿着拳头轻捶着他的后背,火辣辣的身子,让常宁立时感到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疯狂的激情,消除了久别的忧愁怨绪,刘月红满足的一笑,为常宁嘴上的香烟点着了火,“小常,我,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常宁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来呀,没办法么,被那个小白脸郑志伟拉去喝酒了。”刘月红笑问:“为了你的常常丫头,你没揍那个小白脸?”常宁坏坏的笑起来,“刘姐,我没揍他,因为,因为我要留着力气揍你呢。”刘月红脸一红,松口气道:“还好,刚刚我还和丁姐通电话,怕你惹事呢。”常宁感激的笑笑,叉开话题问:“刘姐,听说你退出现役了,又没落实新的工作,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坐在常宁身上的刘月红一脸黯然,垂下头栽在他的怀里。
原来,刘月红离开三零六基地后,回到军区机要处却没有马上被安排工作,她不是专业人才,又不想一辈子搞无线侦听,便想回到军区总医院干她的老本行,没想到遭到当院长的父亲的强烈反对。
刘月红的父亲刘半农人称“军中神医”,出身中医世家,又曾留学英国,中西合璧,医术高超,享誉军内外,但老头有个怪僻,死抱着传男不传女的家训,家里三个儿子都从军后,没人愿继承他的衣钵,却仍然不将家传医术传授给唯一的女儿,他对女儿当年的“离家出走”还耿耿于怀,平时见了也是爱理不理的,只和外孙外孙女还算亲热,刘月红退役快半年了,也没见他为女儿的工作说上一句话。
“这个倔老头,有机会我骂他去,呵呵。”常宁搂着刘月红笑了起来。
刘月红被常宁逗笑了,“你凭啥骂他去?”
常宁一楞,马上振振有词起来,“凭啥,凭我是你的保护人,凭他是个顽固不化的臭老头,我一定骂他个狗血喷头,无地自容。”
刘月红笑着说道:“小常,你呀,难怪你奶奶说,你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开个玩笑啦,咱好歹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女婿怎敢骂老泰山哟。”
刘月红低声问道:“小常,你应该当爸爸了吧?”常宁点点头,脸上自然是笑逐颜开,“呵呵,一定就在这几天了。”刘月红又问:“你不想去看看吗?”常宁叹了口气,“刘姐,我说不想你信吗?可我身不由己啊。”刘月红笑道:“你爷爷他们怕你一去不回,所以才对你采取了特殊措施么。”常宁无奈的笑道:“老爷子用心良苦,可这叫什么事嘛。”
刘月红在常宁的身上“讨好”了一阵,低声说道:“小常,我知道你事多,不敢打扰你,可是,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想找你商量,又怕你烦我……”
“哼,你这臭娘们,真把我当外人了?”常宁拿手在刘月红白花花的臀部上拍了一下,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刘月红在常宁面前那是相当的温顺,小声而羞怯的说道:“你,你不来找我了,我,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么。”
“嘿嘿,那是因为你不听话,对你的一次惩罚。”常宁想了想后,认真的说道:
“刘姐,我早为你安排好了,你现在转业后的关糸,应该还在溪子湖区吧,你过几天去办个停薪留职手续,以后就到我家的公司里上班,两个小家伙上学的事由你自己定,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现在只能在青阳那边上班。”
刘月红坐起光光的身子,惊喜的问道:“小常,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刘月红的两座山峰地形独特,虽然没有丁颖和金未央的伟大,但其又突又园自成一体,尤其是两个主峰显得超给巨大,常宁一边点头,一边把玩着那对蓓蕾笑道:“但是,我说的事必须是半年以后了。”
“为,为什么?”
“傻娘们,这半年么,你得留在湖城陪着本少爷啊,呵呵。”
0366学习使人进步
( )党校培训班的开幕式,其实也是能够显示政治气候的地方,尽管领导们很忙,省党代会即将进入尾声,但还是有几位领导,在“百忙之中”前来出席,而且来的都是神采奕奕,笑容满面。NiuBB。nEt(_泡&)
除了王国维,另外三位都是常宁第一次面对面看到,省长王群骥显得从容不迫神定气闲,比报纸上的照片还要年轻几岁,付书记姚春祥果然象大家说的,高高的个子,站在主席台上,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鹤立鸡群”这个成语,小白脸郑志伟的老丈人、新来不久的付书记张华云,象个教授一样,近视眼镜,个子偏瘦,显得温尔文雅。
领导们仅仅亮了个相,就匆匆的扬长而去,听说中组部领导乘的飞机马上要到了,谁还有心思讲话。
常宁躲在后面,自顾自的瞅着刚发下来的课程表直乐,昨晚在刘月红那里几乎没有合眼,今天却反而没有一点睡意。
此刻,主席台上讲话的,是省委付秘书长兼党委付校长徐光荣,常宁真的没听进去一丁半点,在他的眼里,这张课程表设置得实在太有意思了,这党校的领导怎么回事,难道把这些大老爷们和大老娘们当成十几岁的中学生了,这课程表整得,简直就跟中学里没什么两样么。
贾先明和陈灵扬挨着身子探头过来,这对难兄难弟是动乱年代读的高中,估计实际水平,比现在三年制的初中生还差,一看这密密麻麻的课程表,愁眉苦脸的,头都大了。
“小常,这,这么多课程,我看我这次玄了。”贾先明一脸的苦相。
陈灵扬说得更干脆,“小常,临来的时候,罗书记方县长交待过,啥事过不去都找你,你可得帮忙呀。”
“呵呵,没事没事,小菜一碟,两位兄弟放心好了,这事包我身上了。”常宁一拍胸脯,大言不惭的吹了起来。
上午开幕式,下午开班会,这党校的小日子看着挺舒坦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一一号寝室多了几位“志同道合者”,这次青州地区来学习的,常宁和丁国明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人家都是来取经的。
丁国明靠在一边看书,微笑着冲常宁说道:“小常你说,我补充好了。”
常宁笑了,笑得很不谦虚,陈灵扬殷勤的为他嘴上的香烟点上火后,他慢悠悠的吸了几口,故作认真的想了好一会。
“同志们那,理论指导方向,学习使人进步,现在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吧,一律闭卷考试,成绩记入档案,好家伙,这回动真格了,现在急?你们早干吗去了,这老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贾先明瞪起双眼,不客气的打断了常宁的说话,“小半仙,你再噜哩叭嗦的话,我们大伙把你扔出寝室去。”
除了丁国明和陈灵扬,其他人都轰然响应,青州市付市长刘同成,仙门县纪委书记李兆贵,临江县付县长高锋,地区民政局付局长路立秋,都和贾先明的年纪不相上下,属于“被耽误的一代”,几个人早私下商量好了,此番党校的“学习关”,非找小半仙帮忙不可。
也确实难为了这些人,十五门课程,半年内完成,不来点投机取巧,还真有把这些大老粗逼疯了的可能。
常宁至今还记得那张紧箍咒似的课程表,让织织部门的不少重点培养对象,从希望之星的行列,跌到体制的冰窟里,再也难以东山再起,语文、写作、党史、哲学、马列主义理论、政治经济学、法学概要、对外交往、科学常识、管理学、行政学、历史常识、商品经济理论、政策与法规、结业论文……
想出这种填鸭式方法的人,估计要被两百多个付处长干部的口水淹死了。
“你们紧张个屁啊,这都是吓唬人的,听我的,保管你们个个过关,考试么,万变不离其宗,抓住最最主要的两条条,就起码完成‘六十分万岁’的目标。”
常宁挥着拿烟的手,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听众都是一脸的虔诚,其中陈灵扬还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
“第一条,老太太啃骨头,小毛孩娶媳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们都得把那十几本书啃完,死记硬背,滚瓜烂熟,因为老师出的考卷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内容,是来自书本。”
临江县付县长高锋点着头,认真的说:“小常说的是实在话,我家那位是当初中老师的,她说的和小常说的一模一样。”
常宁得意的乐了,指着高锋坏坏的说道:“你们听听,我和老高的老婆说的是一模一样,心心相印那。”
众人一阵哄笑,高锋踹了常宁一脚,笑着啐道:“呸,去你的小半仙,谁跟你心心相印了。”
笑过之后,常宁伸出两根手指头,煞有介事的装出一付过来人的样子。
“这第二条就更加重要了,大部分老师出考题的时候,都喜欢照着他的讲义和备课本准备,所以,只要你们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课,做好课堂笔记,我敢担保,大伙都能顺利的过关,除非那老师的脑袋被门挤扁了。”
陈灵扬怔了一会,问道:“小常,还有那?”
常宁往被子上一躺,双手一摊说道:“你们这些大老粗,能做好我说的两条,门门功课都拿六十分,就可以谢天谢地谢组织了,就你们那个水平,赖蛤蟆吃天鹅肉,够不着嘛。”
“小常,你的方法说起来蛮简单实用的,可能否做到,谈何容易啊。”贾先明感叹着。
“***,组织是将咱们往梁山上逼那。”说这话的是青州市付市长刘同成,在座的数他学历最低,拿的是初中夜校的文凭。
“***,这不是逼张飞绣花,让男人生娃么。”仙门县纪委书记李兆贵,是几人当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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