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点大家最想听的内容吧,十一月初,我们三个县要分别做好接待远道客人的准备,目前确定回乡挥亲的海外客人,龙门县有三百一十一人,望海县有六百九十三人,青阳县有一千三百六十五人,签订投资意向书的,分别为八十二人、一百六十七人和四百三十四人……接下来的工作,就看各位领导的了,我请来了客人,留得住留不住,就是你们的事了。”
说完,常宁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余向阳高声问道:“小常,外商来了以后,如果签订了投资协议,我们首先要做什么工作?”
“一划二清三通呀,划好地块,清理土地关糸和基础,然后通路通电通水,剩下的,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三县联席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讨论得非常热烈,只有常宁溜出会议室,坐着轮椅在走廊上转悠了一阵,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然后三个县的正付书记,吃过午饭后分乘几辆车直奔青州,向地委领导汇报去了。
常宁估计到那时会是一场唇枪舌剑,青州开发区赴港招商团收获廖廖无几,郭书记穆专员正心里憋着火呢,这个时候去报喜,等于是死了人的人家来了班唱戏的,挨骂算是最轻的了。
胡子茂坏坏的笑道:“孙书记他们兴高彩烈的,挨顿骂浇身凉水,正好可以加深两边的隔阂和猜忌,小常,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啊。”
“呸,去你的大胡子,”常宁笑着骂道,“我常宁同志有那么坏吗,领导们要去青州汇报工作,我做下属的总不能拦着吧。”
“嘿嘿,”胡子茂狡猾的笑着,晃着一脸的胡子说道,“我呀,现在终于看出了你小常的险恶用心。”
“哦,你说说看。”
“你们范氏集团公司一下子同时落实二十个项目,明摆着要在青阳扎根落户,大干一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范氏集团公司安家青阳开发区,其他人还不纷沓踏来,竞相跟进?两三年之内,青阳望海龙门三县就成了之江省的经济明星,国务院去年下了个文件,强调行政区域的划分调整,要把有利于经济的发展摆在首位,嘿嘿,那文件简直就是为我们发的,到时候只要你们家老爷子出来说句话,青阳望海龙门三县肯定能彻底脱离青州地区的管辖,升格为和海州那样的地级市……”
“哎,老胡啊,你胡说八道可以,别扯上我家老爷子,他招你惹你了吗。”常宁乐呵着,将一包香烟扔到胡子茂身上。
胡子茂收起笑容说道:“小常,现在看来,你关于团结和支持孙华洋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非常英明的。”
“老胡啊,这就是一把手的作用么,我们国家现行的政治体制,你我做什么事情能绕过一把手?与其对着干,不如一起干,孙华洋不是草包,他有能力有理想,更为重要的是,他有王省长这棵大树撑着,就是青州的郭书记和穆专员都不敢轻易抻着他吧……有了他在前面挡风遮雨,冲风陷阵,咱们办起事来,不是事半功倍嘛。”
说着,看了看手表,常宁便推着轮椅往外走。
胡子茂一边帮着推车一边问,“小常,你这又是到哪里去啊?”
“去团委,找我妹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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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8常常常宁
这还是常宁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来到县团委。
记忆中,在当年高考录取以后,转迁团组织关糸的时候,曾经来到过这个有点欧式风格的建筑,这也是青阳县城关镇最洋气的房子,外墙是别具一格的水粉色,走廊上每隔几米就有两人合抱粗的圆柱子,象个偌大的三合院,中间是延伸到人民路上的小广场,栽着几十棵法国梧桐和热带棕榈,地面铺着清一色的水洋乡出产的青石,令常宁见了倍感亲切。
这个U形二层楼里,是除了县委大院之外,县直和县属机关最集中的地方,底楼是图书馆、文化馆、这娱活动中心、工人文化宫、青年活动中心、少年儿童活动中心、县越剧团、县戏曲团……二楼有县工会、县妇联、县文联、县青联、县科协、县民政局、县计生委、县日报社、县卫生局、县团委……
总之,用常宁的话说,这里是老娘们最多的地方,如果你想找对象娶老婆,就应该到这个地方来,尤其是晚上,这里的广场简直就是女人的世界。
当然,有得也有失,据说凡是在这里上班的女人,她们的丈夫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不折不扣的妻管严。
金汕推着轮椅笑道:“领导,我还听说,在这个地方上班的男同志,上到部门一把手,下到扫地看门的老大爷,不管有理无理,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和女同志吵架。”
“呵呵,这里就是青阳县的妇女解放运动中心啊。”常宁晃着脑袋乐道,“不过,我打听过了,今天这里唱起了空城计,咱们正好可以乘虚而入,遨游一番。”
金汕伸头瞧了瞧,惊讶的说道:“咦,今天还真是的,没动静啊,这人都上哪儿去了?”
“又外行了不是?”常宁笑着说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是咱们青阳县流传了几百年的秋收开镰日,也就是说,今天是秋收的第一天,这些老娘们啊,凡父母和公婆在农村的,肯定押着老公领着孩子,请假回乡下帮忙秋收去了,还有工会妇联他们,每年有个老传统,也要组织人去自己单位的活动基地帮忙。”
“我说么,今天咋这么安静呢,”金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不然,领导你是青阳县笔下生钱的财神爷,她们肯定是争相上前,献媚邀宠,嘿嘿。”
“呸,你小子,把本领导当然啥了?”常宁笑骂一句,指着楼上问道,“金汕,你搞清楚没有,常常不会也下乡去了吧?快上去看看,在的话,叫她马上下来。”
金汕应了声,小跑着去了。
其实,这些单位都是清水衙门,全靠着县财政那点拨款过日子,常宁不来看常常,除了因为小白脸的关糸,主要还是怕这些部门的领导“围剿”,他们要是围上了你,除了来上一句拍马屁的话,就是伸手要钱。
常常来了,常宁心疼地瞅着那张苦涩的脸,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好久好久,常宁才微笑着问:“常常,你会开车吗?”常常不说话,只是垂下头缓缓的点了点。
常宁转身对金汕吩咐道:“没你们什么事了,把车留下,你和一龙回县委大院去。”
待到了车上,关好车门,付驾座上的常宁,掏出一块手帕扔给常常,“丫头,咱俩说好了,这车是封闭的,外面听不见,你想哭就哭吧,但以后不许再哭了,否则我见一次哭,就揍你的小屁股一次。”
“哥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憋了许久的常常,趴在常宁的肩上号啕起来。
终于,常宁拿手托起常常的泪脸,轻轻的说道:“丫头,把眼泪擦了,对哥哥笑一笑,然后咱们回家。”
可惜常常的笑容太过勉强和僵硬。
常宁冷着脸骂道:“他娘的,丫头你要是连笑都不会了,就立即给我滚下车去。”
“哥哥……你,你又骂我了……”常常忸怩一声,慢慢的绽开了笑脸。
常宁也笑了,拿手轻轻的抚着常常的脸,“丫头,咱们回家去。”说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娘们就得狠一点,才能让她们回过神来,常常也是个娘们呢。
路过石岙村时,常宁说,丫头,要不你停一下车,我去你们家,把你们家那个老顽固臭骂一顿,常常没有停车,说她爷爷奶奶搬到海清县姑姑家去了,石岙村的房子早租给了水库工程指挥部,常宁便笑着骂道,老顽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哪天等我腿好了,开车上海清县骂他去。
常常引开话题,便央求着说道:“哥哥,你唱个歌吧,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常宁一听便来了兴致,“呵呵,丫头你算说着了,哥哥这回在香港大剧院大显身手,凭着歌声迷倒了几百万香港女人……那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这么着,你哥哥成了大明星,比那个唐国强更受欢迎。”
“格格,哥哥,那你唱一个听听吧。”
“呵呵,丫头有令,哥哥敢不从命?一般人我还不唱给他听呢。”常宁说着打开了车窗玻璃,装模作样的清起嗓子来,“嗯嗯,哥这嗓子,太高亢了,关着车门怕震坏呢。”
勾勾花开哟红那个粉
妹妹采花哟丢了格魂
花勾妹哟妹脸那个红
妹摘花哟勾把妹来牵
……
“哥哥……”常常的眼角闪着泪花,轻轻的叹息着,“可惜了,那里成了工地,再也看不到勾勾花了。”
“傻丫头,哥哥不是在你身边吗,不要胡思乱想了,以后就跟着哥哥,让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哥哥,你说错了,不是一辈子。”
“噢……对,是一万年,是一百个一辈子。”常宁冲着车外的旷野,大声的呼喊起来,“一万年,一万年……”
穿过玉米地,越野车停在院子外,常宁自个下了车,常常奇道,哥哥,你是装伤啊,常宁瞪起双眼嘘了一声说,傻丫头,就一点皮Rou伤,可千万别说出去,哥想乘机偷懒,在家多息几天呢。
进了院子,常常扶着常宁在石桌边的竹椅上坐下。
常宁瞅着常常说,“丫头,快去洗个澡,瞧你那脸,象个四十岁的大妈了。”常常羞涩道:“哥哥,我,我没带衣服呢。”常宁坏笑着说:“傻丫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随便找件衣服穿着就是了。”常常红起了脸,忸怩了一下,“哥哥……”
“快去吧,噢,对了,只有一件事你要记住,楼上楼下客厅里,和我卧室里,都有两台电话,其中一台贴着一张红纸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使用的,你不能接听和拨出……丫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常常点着头,“嗯,我明白。”
常宁拿手拍一下常常的脸,轻笑着说:“快去吧,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哥哥等会要检查你的两个小Rou包和小屁股哟。”
常常刚进屋去,通往老舅那边的小铁门便吱的一声打开了。
常学军坐到石桌边,一脸凝重的低声问道:“小常,你们是不是又要在这里搞什么名堂啊。”
微微的一笑,常宁只说了一句,“老舅,你狗鼻子挺灵嘛。”
“呸,有你这么说人的么,我好歹是你老舅呢。”常学军笑着说道,“于建云这几天不断的派人来,都是带着真家伙的便衣,住进我家里就不走了……小常,是不是,是不是又要来大人物了?”
“呵呵,差不多,差不多吧。”常宁打着哈哈,递给了常学军一支香烟,“老舅啊,你做你的生意,他办他的事,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常学军笑着点起头来,“有数有数,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生意,管他风吹雨打,有钱就是他娘。”
“行啊,老舅,在深圳混了两三个月,说话顺溜多了么。”常宁乐呵着,指着院子里新浇的水泥地说道,“不过,老舅啊,你把我院子里的泥地浇上水泥,可没跟我商量过啊。”
常学军直着脖子,指着院子外面说道:“你的宝贝玉米快要收割了,那么一大堆东西,不放水泥地上,难道要扔在泥地上受潮么。”
“哦,有道理有道理。”常宁点着头说道,“噢对了,老舅,后天是星期天,机关里的同志会帮我收玉米,午饭晚饭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给我整客气些啊。”
“好嘞……”常学军应着,突然舌头打滑起来,“小常,我,我来得又不是时候啊。”
一身浴衣的常常,披着一头散发,红着脸走了过来,“三叔叔,你也在啊。”
常宁瞪着常学军,暗中还拿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常学军急忙起身,一边往后退一边笑说着,“是常常丫头来了,我马上走,你们谈,你们谈……”退到小铁门边,转身就消失了。
小铁门“咣”的一声,被重重的关上了。
常宁站起身来,一步一拐的往客厅里走,“丫头,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我得把你的事,告诉你爸你妈,不然他们会骂我的。”
常常挽住常宁的胳膊,娇声的说道:“哥哥,你,你先看看丫头嘛。”
“呵呵,出水芙蓉,秀色可餐,他娘的,水洋乡的第一大美女,以后归我小半仙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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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秋收正忙
一直以来,在青阳县流传着一句俗话,水洋人种玉米,好比老鼠拉大锯,根本不是个事。
自古江南盛产稻谷,江北玉米小麦,在江南水乡,一般只在农户的自留地里,偶尔看见少量的玉米种植。
刘为明不信那个邪,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七日,青阳县解放后的第十天,当他率领县第六土改工作队,爬上野草丛生的青岭山山顶,立即被望远镜里的所见惊呆了,以鱼米之乡著称于之江省的青阳县,竟然还有如此荒凉的去处,一眼石壁,满目乱岩,看不到江南乡村的袅袅炊烟。
整整用了三年时间,刘为明他们引进了北方的玉米,改变了水洋人一年只种单季小麦的种植习惯,改变了水洋人祖祖辈辈半年熬小麦,半年去讨饭的命运,让沉寂的大青山地区,渐渐的恢复了生气。
可是,今天当刘为明拎着镰刀,来到常宁家的玉米地里时,便冲着门口的常宁骂了起来,“臭小子,有你们这样收割玉米的吗?”
原来,常宁手下那帮临时“长工”们,既不是只摘玉米不割秆,也不是连秆割下再摘玉米,而是清一色的只割一半,玉米地里留下的,是高约一米二的玉米秆。
今天来帮忙收玉米的,除了县委大院的篮球队,还有钱临涛的对台办全体人员,于建云也带来了七八个没穿警服的警员,胡子茂则发动了组织部里所有的“半边天”,常宁的两位干姐姐丁颖和方巧英也来了,开镰不久,孙华洋和尤丽两口子,还有县长邓志军及县府办主任郑六河,也出现在田头。
坐在轮椅上的常宁,顾不得和刘为明说话,冲着不远处的金汕喊道:“金汕,情况不对头啊,你是怎么安排的,我就这么点老玉米,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田里传来一阵窃笑,金汕走过来,委屈的说道:“领导,这全是胡部长干的好事,你自己看吧。”说着,掏出一个乱皱皱的纸团递了上来。
刘为明接过纸团,打开一看就笑了起来,转身冲着田头大声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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