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我以后会带你去看樱花的】
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做到了,可惜他现在并没有缅怀过去的心情。
韦柏在雪里站了很久,樱花一直在落,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他看见远处走过来的人,渐渐地就和记忆里的那个融成了一色。
他想走上前去迎接他,却发现手脚有些冻僵了。
“光盘我带来了,人呢?”Kim站在他面前,韦柏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肩头的雪和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现在只想问他,这场雪夜樱花好不好看?
“因为太迫不及待了,所以提早等在这里了是吗,你就那么想他死?别妄想从我身上看到那个人的眼神,感动莫名或是激动万分我都做不出来。”Kim挑眉笑了一下,不错,是厌恶至极的眼神。
韦柏徒然张着口,把要说的话咽回去,故作轻松的说:“拿这张光盘,你下了多大的赌注?莫北要是知道了,你觉得凭着这张脸和这副身体,他会给你多少机会?说到底,你不过是李代桃僵的赝品,竟然妄想,取而代之!”
他这番话似乎是在挑衅,但说完之后,反而更加忐忑,这些话似乎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
“如果你想要激怒我,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但是现在!”他用力抓住韦柏的衣领,眼神锐利,“Ling姐人呢!”
“你先把光盘给我,人,你马上可以见到。”
Kim松开他,后退了一步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我又怎么能肯定,你见了人之后,还会把光盘给我。安然,你的信贷率一向很低。”
他等着Kim和他对峙,可没有想到Kim把光盘朝他一扔,无所谓地笑笑:“你以为我很宝贝这张光盘吗?你错了,我告诉你,我既然敢来这里见你,就已经做好让莫北倾家荡产的准备了,陪他吃牢饭,更是小菜一碟,你不要忘记了,欧洲是没有死刑的,就算是在美国也很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只要留着他那条命,其他的,都无所谓。”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变得别无选择,他要让莫北别无选择,就要做好让他一无所有的准备。
“安然。”韦柏拿着光盘,似乎突然读懂了Kim眼底的深意,他想要认命,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人在那里,你去吧。”
顺着韦柏手指的方向,远处有一辆深绿色的悍马。
Kim飞快的和莫北对视一眼,就抬脚往那里走去,韦柏跟在他后面。
他们都没有看见梧桐林里另一双伺机而动的眼睛和遍布风尘的身影。
Kim打开车门,几片雪花夹带着落樱随着气流飘进车内。
“Ling”从来未有过的情绪,Kim在害怕,在恐惧,茫然的后退直到跌坐在地上,他开始不停地干呕。
痛苦的记忆全部汹涌而来。
充满尸臭的屋子,高度腐败的尸体,来来往往人们冷漠的眼神,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白天换了黑夜,黑夜换了白天,却看不到希望。
韦柏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过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祭奠他们的过去,他赢得漂亮:“其实早在发出那段录像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可惜现在是冬天,放上十天半个月也烂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就往她身上撒了炭疽,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烂的连尸油都漏出来了。”
Kim跪在地上,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微微弓起的后背明显有些瑟缩。
看到这样的他,韦柏心里其实没有半点快感,可是不这样做,怎么能让他记得。
不远处灌木丛生的树林里,他端着手里的老式猎枪,因为心慌而瞄不准对象,小心翼翼地调试着,连残了的双腿都紧紧地绷着。
对了,就是那里,那个人,只要射中他就能报仇,只要射中他心女就不会白死。
是他害他变成几个行动不能的残废,害他女儿惨死,害他苟活在这里成了别人的一条狗,他要杀了他,他活着就是为了有机会杀他!
一枪射出却没有爆裂般的枪响。
一个迅疾的身影从梧桐林里跑出,牢牢挡住Kim,同时迅速抬手朝子弹射出的方向开了一枪。
林子里有一声惊呼传来。
第54章 Chapter54
Chapter54
枪声吸引了Kim和韦柏的目光。
那个人缓缓地转过身来,Kim有些不敢相信,他明明应该被锁在洛杉矶的私人办公室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John,你怎么”
John正视着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讶,这一路上他替Kim想了太多可以用来开脱的理由,但是这些理由如今都成了笑话。
“你上次回去让我打扫的时候,我就换了一套安保系统,那扇门现在除了你,我和莫哥的指纹一样管用,不对,我不敢肯定上次让我打扫的人是不是你,你们,真的太像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微的迟疑,肩头瑟缩了一下,可是再次看向Kim的那一刻,又恢复了镇定。
韦柏认得出他是Kim手下的人,暂时对他卸下了防备,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林子那边,那里放着一张空的轮椅,四周的荒地上有着斑驳的血迹,地面上还有爬行而造成的痕迹。
是他。
“原来复制的意思是连指纹都可以仿冒的,我之前还想一个傻子一样地相信你,我从来都不愿意怀疑你,直到今天听到你和他之间的对话。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地跟上了你的脚步,可是你却不是我要跟的那个人。”John的心里生出一股子的懊恼,他不知道这股子的懊恼为何而来,为他的愚蠢还是为他信任,他只是被这股懊恼驱使着,抬起了手中的枪,“现在,我拿枪的手不会再抖了。”
Kim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横在自己眼前,而拿着这把枪的人是他曾经真心对待过的,像弟弟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荒谬。
“我哥呢?Kim呢?复制的话难道不需要原型吗,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John轻轻卸下了枪的保险,那只是几不可闻的一声,可是却惊动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韦柏回过头,看见Kim的处境,心头猛地一跳。
他立刻跑回去,把枪对准John的脑袋。
Kim看出了韦柏的意图,急忙阻止:“别开枪!”
韦柏迟疑了一下,随后把枪口换了一个角度,却还是开口道:“我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我面前,拿枪指着你。”
John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枪,但是身体突然不受他控制一般地停滞了一下,只这一下,就足够让他陷入危险。
他感觉到大腿上先是一凉,后是一热,紧接着是炸裂一般的疼痛,那种疼痛牵扯出了他身体里所有隐藏的不适,他无力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Kim急忙站起来去看John的伤势,虽然大腿上的动脉没有被子弹射到,但空气里还是很快就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他焦急地抬起John的脸,说道:“听我说,我知道这点伤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可以,就算是去莫北那里告发我也一样可以,只是别呆在这里,你必须尽快离开,听到了没有!”
John冷哼了一声,刚想要出口讽刺,整个人突然抽搐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他看了一眼被丢在不远处的麻醉针管,那是刚才从林子里射向Kim的东西,他替他挡下了,这种老式猎枪的射程和火力都不是很强,所以他刚才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难道这里面放着的并不是一般的药物?
还来不及深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鼻腔里渐渐渗出了一点鲜红,然后就好像一发不可收拾那样地迅速的流淌出来。
Kim不可置信地看见大量的鼻血染红了John的半张脸,John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他试图用手捂住鼻子,可是那些血还是透过他的指缝流出来,越来越多,满眼都是鲜红。
Kim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JohnJohn,你怎么”
他把John抱在怀里,惊恐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冷,那双一直紧盯着他的眼睛也是一片死灰,空荡荡的没有神采,甚至连瞳孔都难以聚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John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只是感觉到有人抱着他,意识开始不由自主地涣散,他用尽力气抓住Kim的手臂,刚想要说话就吐了一口血。
“John,别说话。”
是Kim的声音,可这一句话之后,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浑身都只剩下痛的感觉,他疼的打颤,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抱着他的Kim抖得有多厉害。
“我告诉你,Kim在哪里,你想见他就给我撑下去,John。”
韦柏怔怔地看着Kim涨的发红的眼眶,他看到了他的眼泪,比这个冬天所有的冰雪都要寒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哭泣的Kim,那个看起来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Kim原来也是会哭的,他以为只有他的安然才会哭。
其实到最后,我们的爱是我们的欲望,而非我们欲望的对象。
他只是一直保存着对于安然的执念,这股欲望的力量竟然强大到让他忽略了自己可能对安然造成的伤害。
第55章 Chapter55
Chapter55
John那只抓着Kim的手渐渐地松了开来,指甲盖上也全都是紫黑色,樱花瓣飘飘洒洒地在他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已经不那么疼了,他只是有一点儿冷而已。
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鲜明,浓烈,全部都是关于他的记忆。。
这一生他都拼尽全力想要去维护的那个人。
把他的幸福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那个人。
那个人,他在哪里?
如果可以的话很想再见他一面,再耳提面命地被他教训一顿,被他捉弄一次。被他放逐到金三角,无人区,极地,哪里都可以,他都有自信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回来见他,让他狠狠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干得不错!”
好吧,他有些累了,那么不如先睡一觉,等醒过来,可能就能看见他了
Kim红着眼跪坐在雪地里,周围的雪都浸透了鲜红,风雪像刀刃一样划过他的脸颊,John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垂着脑袋,就像以前做错事,怕被他教训的时候那样。
他从来不相信报应,可John再怎么说也不该为他而死,他算什么?
多不值得。
“你别死,我把Kim还给你,只要你活着。”
韦柏站在他身后,刚刚目睹了那个名叫John的年轻人死亡的过程,他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如果那一枪打中的是Kim的话
他伸出手想去安慰Kim,可Kim却像被针刺到了一般的躲开了他的碰触:“你满意了吧,让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偷来的身份关心我,在意我,爱我,直到让我明白,再怎么像,也比不上你地下室里的那个死人,全都被你说中了,我不是他,就什么也不是。”
什么是丑恶?
他面对着最爱之人充满恨意的双眸,那就是丑恶。
“安然。”
“别这样叫我,你让我觉得很可笑。”
Kim转过身去,还是跪在地上,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樱花在雪停了之后孤单的飘荡着,这场雪夜樱花已经过去了。
韦柏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木屋,里面阴森冰冷连火炉也没有生起来,他在地下室找到了那个像滩烂泥一样的男人。
“谁准你动他的,你怎么敢,怎么敢妄想杀他!”
黄万全看到韦柏这样的神情,哆嗦着笑了,满口都是血沫,John一枪打穿了他的腹部,回到这间木屋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名声,钱,就算是这条命也比不上我的心女,我要这些有什么用,除了他的命我什么也不想要。”
“谁都要不了他的命!说,那把猎枪里到底装着什么!”
黄万全捂着伤口喘了几口气,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得意多过了恐惧,他环视四周,开口道:“你的地下室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能要人的命,我见识过的。”
他突然不说了,因为韦柏正拿着一只针管,姿势优雅地从一边抽了一些淡黄色的药剂,他拿着装满药剂的针管走到黄万全面前,蹲下身,当着他的面把那些液体推到他身体里。
直到那些要也被推干净,黄万全才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惨烈地哭号起来,即使那些药剂并没有那么快就在他身体里起作用,可是心里面的恐惧让他一刻也不停地大叫起来,他知道那些药意味着什么。
只用了几秒,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用力呼吸肺里却还是空的,像被水泥堵住了那样,窒息所带来的痛苦让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连结痂的那只废眼也在不遗余力地睁大,撕裂的皮肉渗出红红黄黄的脓血,恶心至极。
韦柏看着他渐渐地在地上打滚挣扎才转身去地下室的另一边。
那里也有一扇门。
他打开那扇门走进去。
那具泡在玻璃容器里的身体比前几天更苍白了些,他把半张脸贴在上面,疲惫至极却还是微笑着说:“福尔马林那样肮脏的液体只会玷污了你,我多想把你变成永不退色的蝴蝶标本啊,直到我形容枯槁,白发苍苍,你还是那么美丽。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目当中的地位,安然,今晚那场雪夜樱花我多希望你能好好看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樱花树种满整个山坡的。”
他记得他的父亲。
从加州温暖的日光到爱斯基摩皑皑的冰雪;从埃及沙漠伫立的金字塔到冰冷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从大兴安岭水墨画一样氤氲的雾凇到香榭丽舍灿烂的灯火。
他的父亲飞越了大半个地球才在东京的那颗樱花树下找到那个愿意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
可就是那些愚蠢的责任,让他亲手毁了原本拥有的一切。,到老到死才在病床上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那场樱花雨。
他不想这样,人生不过百年,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倾心的人,绝不可能就这样放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56章 Chapter56
Chapter56
下了许多天的雪到今天却戛然而止般的停了。
干冷的天气让人更加难耐,连墓园里的大理石都几乎被冻裂了。莫北一言不发地往John的名字下面放了一支白玫瑰。
身后一帮昔日里和John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沉默着红了眼圈,干他们这一行的早就把生死看的很开了,只是以John的身手还是落得这种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Kim和莫北并肩站着,看着John遗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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