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弟妹当初能为个小丫鬟坑崔见怜,如今念及此节倾向肃王也不无可能哪!”
皇后叹了口气,“所以这些日子本宫思来想去,都觉得若没意外的话,燕侯府多半是不肯向着太子的了!”
不过卫皇后说是这么说,可没有就此认输的意思。
她思索了会,继续道,“好在顾韶‘帮忙’及时,苏家现在的注意力,大抵放在了肃王那边,本宫倒也不是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馨纤听到这儿,没有问她打算怎么做手脚,却疑惑道:“太皇太后这回改主意改得好生突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救走了庶人陆鹤浩,那陆鹤浩又凭什么让太皇太后许诺他也可以角逐帝位!”
“陆鹤浩也许有什么底牌,但咱们最大的对手肯定还是苏家。”卫皇后冷静的说道,“陆鹤浩底子太薄了,除非皇室无人,否则他就算登上帝位也不可能坐稳——太皇太后给他的承诺,看似珍贵,其实也不过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罢了!”
不过卫皇后也承认不可忽略这一点,“盯牢了苏家的同时也注意追查一下他!”
皇后可不希望卫苏两家掐得死去活来两败俱伤之后,被一直藏起来的陆鹤浩跳出来拣便宜!
卫苏两家的盘算,端化帝自是不知。
他这会全副精神都放在了肃王的行踪上面——在襄王遇刺的那天,肃王已经收拾东西,带着肃王妃动身起程了。
中间襄王遇刺之后,朝议下来的结果,是让他立刻返回帝都,上朝自辩!
这种情况下,本来肃王应该先撇下肃王妃,单人快马,以求尽快抵达帝都的。
但太皇太后跟苏太后在朝会中途,命心腹内侍从后宫传了话,说是既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刺杀襄王的凶手,乃肃王所遣。
那么万一肃王也在真凶的目标范畴之内,趁他脱离大部队,加快脚程赶路的时候下毒手,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众目睽睽之下,端化帝只好同意,不催着肃王赶路,让他打着仪仗,带着王妃,浩浩荡荡回帝都——如此一来,速度可想而知!
快马数日可达的路程,现在没有半个来月是不要指望了。
走到今天,距离帝都也还有小半路程!
不过端化帝虽然怨恨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从中作梗,但肃王到底是一天比一天离帝都近了——这么想着,本就焦灼的心情也就冷静了下来。
但这日朱芹又提醒了他一件事情:“马上就是圣寿节了,如今先帝之孝已满,陛下您瞧着,今年是不是给太皇太后好好的热闹一下?”
端化帝现在最烦的就是太皇太后——尤其眼下他正急着干掉肃王呢,这眼节骨上分出心思精力去给太皇太后过寿,真是想想就觉得不高兴!
所以闻言脸色就阴沉下来了,吓得朱芹哆哆嗦嗦的站在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端化帝虽然巴不得这个嫡亲祖母快点死,到底还没全被怨恨冲昏了头脑,沉默了一阵之后,没精打采的吩咐:“正是这个理儿!不过朕这两日精神不济,这事你交代底下人去办吧!反正先帝在的时候,年年都会给她大肆庆贺,比着前例办就是了。”
朱芹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皇帝说是说让底下人办,但以前显嘉帝的时候,圣寿节不是显嘉帝亲自盯着的,就是苏太后亲自主持的——从来没有说喊个内廷总管来吩咐一声就不过问的。
那还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媳妇,端化帝又隔了一辈,于情于理都应该更加殷勤才是。
但这些话朱芹不敢跟端化帝说,领命之后,趁下午顾韶进宫来跟皇帝禀告事情时,悄悄的拉了他求助。
顾韶听完经过之后,叹息了好一会,最后道:“我去与陛下说一说吧!只是陛下是否听得进去,可就不好说了!”
之后他花了小半天的功夫,好说歹说,几乎是老泪纵横了,总算让端化帝答应亲自主持这次寿宴——只是为了表示对太皇太后的尊敬与重视,端化帝在照抄前朝之例时,免不了要去清熙殿跟太皇太后请示一些地方。
每次他去的时候,无论顾韶还是朱芹,莫不是心惊胆战。
好在太皇太后大概是太厌恶端化帝了,皇帝去了两回,她都没露面,只让玉果出来转达:“太皇太后说左右只是一个寿辰,年年都过,没什么稀奇的,所以让陛下看着安排就是。”
玉果虽然因为端化帝上次强行把太皇太后送回铭仁宫的事情,对端化帝起了不小的恶感,但她到底只是女官,在皇帝面前,自然不敢摆什么脸色,转达完太皇太后的原话之后,少不得再讲几句软和话,安抚一下皇帝的不开心。
所以端化帝的铭仁宫之行,倒也算太平——他去了两趟都没见到太皇太后,自我感觉姿态已经做足,也就不再去了。
毕竟本来就只是做样子,又不是真心想孝敬太皇太后。
本来顾韶最开始提议召肃襄二王返回帝都,借口之一就是圣寿节将近,让二王回来也能给祖母祝个寿。
但因为中间君臣为了庶人陆鹤浩之事争议良久,召回肃襄二王之事拖了一拖才通过,如今襄王遇刺赶不得路,肃王“为了防止遇刺”也是缓缓而行,算算日子,这次圣寿节,二王却是一个也赶不上了!
不过这二王赶不上归赶不上,十一月初八转眼就到,圣寿节到底还是如期举行了庆贺。
而这样的局势之下,寿宴上面发生意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第五百十五章 朱芹之死 上
既然朝廷已经派钦差赶往辽州彻查简夷犹一家的罹难,辽州刺史郑恪己及一干属下长松口气之余,也就安逸下来了——不过帝都这边,皇宫里,从太皇太后往下,却没人能够放松。
毕竟暖太妃住的徽仪宫,可不是什么荒僻偏远的宫室,她本人,也不是什么死了都没人知道的主儿!
徽仪宫与原名徽淑宫的铭仁宫相邻,它建于比前雍更早的前魏,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安置先帝去后无子的妃嫔——但后来发生了新君与太妃太嫔乱。伦的事情,在当时一度引起宫廷政变,举国都为之动。荡了好几年。
虽然那位与庶母乱的魏帝最后死在了叔父手中,连帝位也被叔父篡夺,但前魏仍旧改了规矩,勒令先帝驾崩后无所出的妃嫔,一律前往行宫,不许再逗留皇宫之内。
这座宫殿因为是挨着太后居处建造的,位置当然不会差,不说属于宫城的腹心要害,也是宫中重地了。
然后这里发生了太妃差点被吊死的事情,谁能安心?
毕竟且不说暖太妃好歹给先帝生了个“遗腹子”,现在徽仪宫正殿住着端化帝的嫡母苏太后,以及嫡妹长兴长公主;隔壁铭仁宫里,住着端化帝的嫡亲祖母太皇太后!
哪怕苏太后已经帮忙查出真凶了,在整件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之前,皇宫上上下下,显然也还要继续提着一颗心的。
索性帝陵一般都选在距离帝都百里的范围内,帝陵附近的行宫自然也不会很远。
太皇太后、太后、皇帝这三位亲自督促的案子,宫人几乎是豁出命的跑了个来回,总算在次日傍晚带回了消息:行宫的记录证明,从下手谋害暖太妃的内侍那儿查抄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在傅太妃进行宫时的行李中。
傅太妃闻言正要松口气,不想那宫人又迟疑着说了一件事情:“行宫那边的管事公公同奴婢说,傅太妃在行宫期间,曾有宫里的人托了那边的宫女给她送东西,而且不止一次!”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管事公公当场喊了传东西的宫女过来,那宫女说,托她的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内侍,似乎来自帝都!”
这下傅太妃才放下来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你胡说!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宫人也不跟她争——能被派遣走这趟的人,肯定是受信任的,他犯不着同傅太妃吵得脸红脖子粗。
果然太皇太后等人虽然没有立刻表态,看傅太妃的目光顿时就有点深沉了,太皇太后沉默了会,到底念在傅太妃投靠自己一场的份上,下令:“彻查那内侍的行踪,看他是否去过行宫,又是否托人给傅太妃递过东西?”
虽然说据行宫那边管事公公的回忆,这已经是前年的事情了,但在太皇太后的吩咐下,还是被翻了出来:那内侍李勇虽然不曾伺候过傅太妃,但确实去过行宫关心过傅太妃,送了不少吃食、衣料。
最让太皇太后一行人脸色发青的是,其中一道吃食,乃是做成鸳鸯的面点!
虽然李勇只是个内侍,但他到底本是男子,竟给先帝妃子送这样的东西,居心如何已经不需要明说了!
当然傅太妃是根本不承认的:“妾在宫里时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李勇,去了行宫之后,也从未接到过任何人与物的慰问——何况就算妾身接到了,妾身也不会理会的!妾身乃是先帝之妃,先帝在时,妾身一度位列九嫔,执掌一宫,怎么会连这样的规矩都不懂?”
又说,“所谓受李勇之托,给妾传东西的那宫女,在妾尚处行宫时,对妾身颇多讽刺与刁难,妾身见了她绕路走都来不及,更不要说从她手上接到外头转给妾的东西了!这肯定是污蔑!”
但这时候宫人又查出了一个细节:“这李勇因为身材高大魁梧,做事也勤快,还有一手伺弄花草的好手艺,之前好几个宫里的管事都有意将他调到手下,甚至陛下所居的宣明宫管事公公,也对他青眼有加——但他却是主动要求到徽仪宫伺候的!”
徽仪宫虽然现在住着一位皇太后跟一位太妃,还有一位王爷,但因为苏太后非但不是端化帝的生母,还支持亲生儿子跟端化帝争过位,以后不莫名其妙暴毙就不错了,更遑论权势;暖太妃母子更不必讲,这母子俩这辈子富贵虽然没问题,想要权势那就是想多了。
但其他宫里对李勇发出的邀请也还罢了,宣明宫,那可是帝居所在。
说句不好听的,这地方哪怕是在皇帝根本不会去的角落里扫地,也是一堆人挤破了头的抢呢!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勇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非要钻进无权无势,一旦苏太后倒霉,说不得还要牵累宫人的徽仪宫,说他没问题,谁信?
虽然太皇太后对身边人素来维护,闻言也不禁变了脸色,拍案怒叱:“那么他去了徽仪宫之后,可与傅氏私下来往过?!”
这回却是太后跟前的玉果出来回话了,玉果脸色很不好,她一直近身服侍太皇太后,在铭仁宫的权势可想而知!
只是与权势相伴的就是责任,这回出事的傅太妃虽然地位上属于先帝妃嫔,轮不着她一个女官管,但发生在铭仁宫里,她到底难辞其咎。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玉果定了定神之后,出禀道:“傅太妃本人不曾与任何人来往过,但傅太妃的心腹宫女莲衣,时常前往徽仪宫,与伺候暖太妃的几个宫女都很相熟。据伺候暖太妃的宫女回忆,莲衣偶尔会委婉向她们打听暖太妃的作息习惯。莲衣给她们的解释是担心去徽仪宫找她们时,恰赶着她们脱不开身,那些宫女没什么防备的就告诉她了。”
“莲衣?!”傅太妃听说此事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来,“她确实一直伺候我,但我从来没有让她去徽仪宫跟暖太妃的人来往啊!”
傅太妃这会显然是真的慌了,以至于连自称都忘记了。
不过眼下也没人有心思挑这样的刺——太皇太后只冷冷道:“你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是你做的,只是,证据呢?”
“太皇太后,妾身根本没料到这样的事情会栽赃妾身,却哪儿会预备什么证据不证据?”傅太妃急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泪水涟涟的说道,“但妾身真的冤枉啊,妾身没福,不曾为先帝生育任何子嗣,若无太皇太后垂怜,妾身这会还在行宫那儿看管事公公的脸色,焉能复还皇宫,侍奉您膝下?!妾身有什么理由毁掉这一切?!”
太皇太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又看向玉果:“还有什么查出来没说的吗?”
“有。”玉果面无表情的扫了眼额头血迹宛然的傅太妃,用沉稳的语气继续道,“先帝尚在时,傅太妃对于暖太妃能够时常伴驾非常不满,频繁依仗位份欺侮暖太妃,甚至将暖太妃逼到了不敢随便回自己住的兰秋宫中的地步!”
她这么一说,端化帝看傅太妃的眼神也变了:皇帝想起来,自己那会也撞见过的,暖太妃被傅太妃像戏弄小丑一样满园追逐,到处躲避,仓皇而狼狈。
却听玉果继续道,“后来先帝驾崩,当时暖太妃虽然已经妊娠在身,却因日子尚浅未能断出,所以与傅太妃一块都去了行宫。在行宫那儿,据说暖太妃由于年纪以及乌桓人的缘故,很受排挤。傅太妃对此乐见其成,还与那儿的宫人一道,颇对暖太妃做过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暖太妃携去行宫的细软,差不多都被抢夺一空,以至于暖太妃发现身孕之前,连条象样的被子都没有,只能和衣而卧——也幸亏当时天不是很冷!”
到这里只能说明傅太妃的恶劣,但下面还有一段,“不久之后,暖太妃出现害喜,管事公公得知,不敢怠慢,禀告宫中后,确认了暖太妃所怀乃先帝遗腹子后,行宫自然不能再照寻常太妃那样奉养暖太妃,宫里也有赏赐与太医陆续前往。当时,傅太妃既羡又妒,曾在私下诅咒暖太妃小产,或者难产且一尸两命!”
玉果说到此处,总结道,“所以,傅太妃很可能是出于嫉妒,对暖太妃下了毒手!”
傅太妃听到这儿已经完全绝望了:因为玉果所言,她以前对暖太妃做的事情,包括诅咒暖太妃难产,母子皆亡,都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又有莲衣跟李勇这两人证,她还能解释清楚吗?
太皇太后也许出于这些日子的相处,有所不忍,还愿意再听她解释几句——问题是她没证据她要拿什么解释?
而太皇太后下首的端化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透露出分明的不满与杀意!
那么即使太皇太后对自己尚有怜意,却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违背端化帝的意思?
“是不是你?”傅太妃心知已无幸理,反而冷静下来,她停下了给太皇太后磕头,转向不远处的苏太后,喃喃道,“李勇是你找出来的……你根本没有原谅我!对不对?因为当初太皇太后要将你儿子过继出去时,我站了出来帮太皇太后说了话,后来你儿子果然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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