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驱策,但也不可能将令牌直接交出去,或者为其另外制作一块——以前有家主这样做,后来被族中长者联手废弃,改立了其兄弟。那之后,就再没人坏规矩了。”
“那万一遗失了呢?”宋宜笑想了想,又问,“总不可能弄丢了令牌,就再也指使不动暗卫了吧?”
苏少歌道:“这个自然不会——让家主下令,再做一块就是了。说到底,暗卫归根到底是家主的势力,只要有家主在,这块令牌的存在,主要还是怕有人假传家主之命。”
“照二公子之言,这块令牌乃家主所用,其他人,哪怕是兄弟姐妹或者子女,都不可擅自逾越?”宋宜笑不解的问,“那为何先父会将它给我?”
“这种例子以前也有。”不想苏少歌倒不以为然道,“主要是宋四公子年岁尚幼,这方令牌按规矩要到他束发之后才能亲自执掌。在这之前,必须为他找一个可靠之人代管——这种人选,要么是信任的世仆,要么就是兄弟姐妹。”
宋宜笑意外道:“但我娘家祖母与娘家继母尚在!”
就算宋宜宝跟宋宜娇太小,按说有卢氏这个亲娘跟庞老夫人那个亲祖母在,宋缘信任的可靠之人也轮不着自己吧?
尤其这块令牌是她才怀上简清越那会,宋缘让卢氏夹在一堆银票、契书中间给她的。那时候宋缘还没向长女示好呢!
“宋夫人有所不知,这主要是担心子弱母壮。”苏少歌温和道,“所以这块令牌,哪怕交与已经出阁的您保管,也不会交给令祖母、令继母保管——当然这不是说令祖母、令继母不贤,也是以前出过类似的事情,总结下来的经验,沿袭下来也就成了习惯。”
以前海内六阀只有彼此通婚才认为是门当户对,自视如此之高,那么对己身的要求也不低。所以哪怕是在风气开放的世代,这等门第也讲究好女不二夫的。
所以他们这样的人家一旦出现了年轻寡妇,有子女的让她抚养子女;没子女的就等合适的时机给她过继个嗣子——问题这种母子相依为命的结果,虽然大部分还是好的,但也有少数,做娘的当家当习惯了,导致家主成年之后依然被架空。
甚至有些人或心向娘家、或想借助娘家支持巩固手里的权势,不惜损害夫家的利益,去给娘家添砖加瓦。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起之后,各家就决定,出现家主年幼的情况时,将家主的权力分散,由数人代管,免得出现一人只手遮天,挟家主以令家族的情况。
家主的母亲、祖母这些人更是受到明显限制,以防止她们借助孝道、感情辖制家主。
苏少歌简短解释了下,“想来是令尊去得突然,所以不及与宋夫人交代这些。”
宋宜笑闻言,心头剧震:“原来爹把这令牌交与我保管,乃是照着规矩来!只是他给我这东西时我才怀上清越——难道说,那时候爹就对娘起了杀心?!而且爹很有可能还打算,杀了娘之后……也随之而去?!”
不然,宋缘当时好端端的,怎么就觉得自己活不到幼子成人,亲自传授祖业的那天了?
而随令牌一块给予的银票等物,甚至包括宋缘死前亲自交给简清越的妆奁,未必是,或者说未必全是对长女的补偿。
很有可能也是因为想让长女照拂幼弟——宋宜笑回想起来,之前宋缘主动找上门时,曾提过自己将衡山王府给的赔偿,分文未取的转给了陆冠伦。
当时她没怎么在意此事,如今想来,宋缘之所以主动上门,恐怕真正的原因,却在此处!
——宋宜笑哪怕做了国夫人,在宋缘眼里也属于手头拮据的,可她却依然将相当于小半个国公府的产业让与陆冠伦,仅仅因为陆冠伦从前对她很是照拂!
这样的品行,宋缘自不担心她会扣下令牌将来不给宋宜耀。
而且只要把她哄得回心转意,与娘家重归于好,将来也不可能不替异母弟弟妹妹们盘算!
若这番推测是真的话,那么说到底——宋缘从来没有真心疼爱过她这个长女,给钱给田给东西,看似懊悔当初,实则,不过是为了儿子的将来铺路。
一时间宋宜笑胸中百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努力定了定神,才确认道:“这么说,我娘家祖母、娘家继母,是用不了这些暗卫的?”
“这个自然。”苏少歌不假思索道,“准确来说,像宋家目前的情况,如无意外的话,令弟束发之前,暗卫都只会负责拱卫宋家,其余诸事不管。”
他始终没有问宋宜笑为什么要询问这些问题——最后宋宜笑自己解释了下:“我想着若我娘家祖母、继母她们能用这块令牌,是不是还给她们?毕竟两位长辈都是贤德之人,必不会压制我那弟弟的。如今宋家满门孤弱,委实叫我不放心!”
苏少歌笑了笑:“夫人仁善。”
接下来两人也没其他话,就此告别。
“那就是燕国夫人吗?”宋宜笑登车离开后,苏少歌回到那轮椅少年身侧,还未说话,那少年先问,“燕国公乃今上心腹,同咱们家并非一路,她有什么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助二叔您?”
“几句话而已。”苏少歌温和道,“不过是问了些暗卫的事情,想来是她娘家内里出了岔子,左右同咱们没关系——天不早了,咱们回去罢!”
那少年闻言,却是若有所思了会,才道:“好。”
VIP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庞老夫人“自。尽”
宋宜笑神情平静的回到燕国公府——她之前带上令牌出门,原是为了同庞老夫人把话说清楚,想看看这个祖母是否有借助宋家暗卫之利,对付自己亲娘的用意。
结果庞老夫人虽然没见到,但苏少歌的解释,却也让她放了心:庞老夫人没有动用暗卫的权力,也就是说,即使这位祖母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毕竟除了这张底牌外,庞老夫人也没其他能威胁到韦梦盈的手段了。
既然如此,其他问题,大可以慢慢解决。
至于宋缘是否真心懊悔过当年苛刻长女……
两世为人,对父爱的期盼早已在一次次伤害与冷漠中熄灭。
失望成为习惯,也就无动于衷了。
当然,确认韦梦盈的安全并非全无代价——这天简虚白回来后,到了后院,就似笑非笑道:“苏二公子好看不好看?”
“不过是我爹去得突兀,继母什么都不知道,许多事情,不得不向同为阀阅之后的人请教下。”宋宜笑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就啐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怎可打扰?卫姐姐乃是嫡幼女,想来知道的不如嫡子多。原倒是想去求教三叔的,可你也知道,三叔是今科主考,这会忙得跟什么似的,我哪好再给他添乱?偏今儿个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苏二公子,就停车借了一步,说了会话。”
说到这里斜睨一眼丈夫,“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哪里去啊!”简虚白当然不是真的怀疑妻子不忠,不过是习惯性的吃个醋罢了,当下笑道,“不就是问下苏稚咏好看不好看么?”
“再好看,又同你有什么关系?”宋宜笑坐在妆台前,拆了钗环,拿起玉梳慢慢梳理着满肩青丝,嗤笑道,“你都是有妻有女的人了,难道还妄想着去觊觎苏二公子?”
“……”简虚白噎了好一会,才哼道,“你都是打哪听来这样的怪话?”
到底没再提苏少歌了,只说,“清越的满周宴,娘说爹到时候会生病,不来了,叫咱们心里有个数,别以为爹是故意怠慢咱们。”
宋宜笑闻言颇为无语,她跟简清越母女同天生辰,二月初九,这会都还没到二月呢,晋国大长公主何以知道简离旷那天要生病?
这明显是故意不要简离旷出席——不过想到自己才生下女儿时听说的话,这个公公不来也罢,左右他不喜欢简虚白,也不喜欢简清越,没准来了反而扫兴呢?
是以颔首道:“爹的身体重要,满周宴什么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哪敢打扰他老人家颐养?”
夫妻两个心照不宣,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几日衙门开印,也到了晋国大长公主的寿辰——只是大长公主既惦记着大半年前没了的先帝,也担心着太皇太后的凤体,根本无心庆贺,却是一大早就入宫去陪太皇太后说话,到晚上宫门将落钥才回来。
想给她道贺的人均在大长公主府枯坐了一整日,不得不在傍晚时分留下礼物怏怏而去。
隔几日,是曹老夫人寿辰,宋宜笑一家三口到场祝贺,原本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下穆大。奶奶等人,不想这天韦梦盈也来了,且一开始就请穆大。奶奶借一步说话——中途宋宜笑试图参与进去,但给她们姑嫂把门望风的薄妈妈道:“王妃娘娘想着,若能自己解决,也就不必劳烦您了,毕竟穆大。奶奶是您的长辈。”
宋宜笑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套曹老夫人与韦婵的话,然而曹老夫人作为这一日的主角,那当然是抽不开身的;韦婵呢打着替老夫人招呼宾客的旗号,也对宋宜笑想私下一晤的暗示视而不见。
“看来即使娘撒了谎,外祖母同婵表妹也有心虚的地方。”宋宜笑看在眼里,心下暗忖,“否则怎么会想方设法的避着我?”
韦家门楣不高,哪怕女儿同外孙女相继高嫁,韦家子弟由于本身资质放在那里,到现在也没谋取到什么位高权重的差使。是以今日前来道贺的人里,以韦梦盈及宋宜笑一家最为尊贵。
这种情况下,曹老夫人如果要单独与外孙女说会话的话,固然会因此冷落其他宾客,但也是人之常情。
换了以前,曹老夫人肯定会答应的。
如今不肯,怎能不叫宋宜笑多想?
“隔两日再来吧!”今日到底是曹老夫人的好日子,众目睽睽之下,宋宜笑也拿外家没办法,只得默默想到,“等给清越办完了满周宴——我就不信这一家子可以避我一辈子!”
不过在简清越满周之前,却还有两场生辰宴更早:清江郡主的生辰,同宋宜娇、宋宜耀姐弟的生辰。
好在清江郡主去岁被独子误伤,伤好之后落下个头晕的毛病,本不宜操劳,又要顾虑太皇太后等人的心情,自然不会大肆庆贺,夫妇两个到了之后,随便坐了会,吃了个午宴也就告辞了;
而双生姐弟还在父孝之中,宋家再子嗣稀少,这会也不可能给他们大办,宋宜笑独自走了遭,送了点心意,与继母、宋宜宝说了会话,受了这对姐弟的礼,也就罢了。
这回到宋府,宋宜笑又问起祖母:“祖母今儿个也不出来吗?”
她今天之所以独自过来,而没有喊上丈夫,也没带女儿,主要也是觉得,庞老夫人素来重男轻女,独孙的生辰宴,她怎么也该露个面吧?
那么也许可以跟这祖母谈一谈——这种时候丈夫或女儿在身边当然就不方便了。
谁知双生姐弟给她请完安都告退下去了,庞老夫人却还不见踪影!
“早上路妈妈传了娘的话,让娇儿、耀儿一块去娘那边磕了头。”卢氏解释,“至于这边,娘就不来了。”
瞥见宋宜笑失望的神情,卢氏心念一转,又道,“关于夫君遗言……”
“什么遗言?”宋宜笑睨她一眼,平静道,“前两日底下人不当心,把爹的手书烧毁了,我已经重重罚了她——至于其他我可不记得了!”
卢氏闻言,露出一抹惭愧之色,绞着帕子道:“大小姐何必这样?那原是夫君要给您的东西,您这么做,却叫我与耀儿他们往后如何去见夫君?何况大小姐也晓得,宋家家产丰厚,便是您取走那一份,耀儿他们往后也委屈不了的。”
“娘这么说却也太小觑我燕国公府了。”宋宜笑摇头道,“国公府也不是家徒四壁不是?再者,爹以前也借娘的手给过我东西的,去年避暑时,爹还给了清越极丰厚的妆奁——这些我已经觉得愧受了,若还要同弟弟妹妹们分东西,不说传了出去外人怎么看我,我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这件事情请您不要再提了,否则等于逼我以后再不登门!”
见她神态决绝,卢氏到底不敢多言,只愧疚道:“大小姐仁厚,却叫我无地自容了!”
宋宜笑对宋家的家产确实兴趣不大,主要她一直对这个家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大想要宋家的东西,何况她现在又不缺锦衣玉食!
所以见继母这儿套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也就告辞了。
这天是二月初四,回府后,宋宜笑自是专心预备女儿的满周宴。
谁想初九未到,初七这天,宋府竟报了噩耗来!
庞老夫人没了!
死因还是悬梁自。尽!
对于这位老夫人的去世,知道的人家其实都不惊讶,丧夫之后再丧独子的哀痛,撑不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宋缘虽去,好歹留了三女一子下来,纵然庞老夫人一直不喜长孙女,然而传闻中她对次孙女跟双生姐弟还是非常宠爱的,所以这大半年来,虽然她一直没在人前露面,大家都觉得她还是可以好起来的,好歹还有个孙子不是?
却没想到,就在大家都觉得她快撑过去的时候,她偏偏走了!
“娘好狠的心呵!”卢氏跪在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大小姐虽然已经出阁,可下面的宜宝也才六岁,宜娇与宜耀皆只三岁!夫君已经抛下了我们,正需要娘扶持指点的时候,娘您竟然也这么去了!这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孩子往后要怎么办?!我不如也跟着娘您一块去呵……”
她边说边拿头去撞棺椁,即使隔着孝帘,那“砰砰”声也听得来吊唁的人心惊。
顾韶妻子已故,之后也没续弦,这会他忙着国事暂时脱不开身,接信后先遣了媳妇邓氏前来帮忙,邓氏进来后尚未致奠,见状慌忙掀帘进去拉住她:“弟妹你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庞老夫人没了,三个孩子往后能指望的就是你,你要是也走了窄路,那才是把三个孩子朝绝路上逼啊!”
这时候宋宜宝三个统统都跟着亲娘在帘后,他们因着年纪还不怎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卢氏满脸鲜血所惊,均吓得哇哇大哭,卢氏听到儿女哭声,越发悲从中来——一时间哭声震天,来人想着这一家的凄惨遭遇,无不心头发酸,几个心软些的女眷,已是陪着落下泪来。
宋宜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赶紧上前开导卢氏、安抚弟弟妹妹们。
因着邓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