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到现在都没给你定亲,我才要不知道他日下去之后,该怎么同你爹交代!”
大长公主这回铁了心不给裴幼蕊搪塞的机会,直言,“要么你自己说个要求出来,要么我给你做主!总之,今年过年之前,你必须定亲!”
而且定亲的人选,大长公主也有了目标,“贺楼独寒委实不错,这一年多来他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家婚事,听说最近还拒绝了顾家女孩儿,说到底,是听说你守着孝不肯谈婚论嫁,他也不肯死心!这么个人我觉得是很好的,你要是没有准话给我,明儿个我就让阿虚给他透口风,让他找人过来提亲了!”
裴幼蕊知道晋国大长公主虽然未必当真明天就定下自己同贺楼独寒的婚事,但也确实不会让自己再借口守孝拖下去。
是以沉吟片刻,道:“娘这样疼我,我也不敢再叫您操心!只是……娘也晓得,我对外头的人不是很了解,这贺楼独寒,也不过见过一回,虽然阿虚的眼力我是相信的,但……但他也才见过我一面而已,话都没说过,他就愿意从去年等到今年,万一日后当真成了亲,他却发现我不是他想的那样,却怎么办呢?”
“原来你担心这个?”晋国大长公主和颜悦色道,“这有什么难的?才见了一面不甚了解,那就多见几次嘛!为娘我又不是迂腐之人,给你们行个方便算得了什么?”
当然这件事情的具体执行,仍旧着落到了简虚白夫妇头上。
只是安排裴幼蕊同贺楼独寒在燕国公府的花园里“偶遇”了两回后,宋宜笑却看出了问题。
VIP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夫妻双双挨训
“你说义姐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贺楼修撰,实在却不过娘的压力,这才不得不来咱们府里,同贺楼修撰见面?”这天晚上,夫妇两个进了内室,宋宜笑坐在妆台前,边对着铜镜摘下钗环,边疑惑道,“我可听丫鬟们说了,这两回在咱们家花园里,贺楼修撰固然殷勤万分,义姐却一直不理不睬,十分勉强。”
简虚白笑着道:“你觉得是不理不睬,贺楼倒觉得这才是正经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呢!他今儿个还同我说,义姐玉洁冰清,非寻常女子可比——显然他就中意义姐这样冷淡的态度。再说你大约不知道,义姐对咱们虽然亲切,对外人向来都是疏淡有礼的,贺楼这会到底还不算咱们自己人不是?”
“相看之际女孩儿家合该表现得冷淡矜持些,方显得自家闺训严格,绝非轻浮之人。”宋宜笑把最后一件珠花放到妆台上,拿了把玉梳慢慢的梳理着一头如瀑青丝,淡淡道,“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却是不知道的。”简虚白闻言调笑道,“这么说来,当初你一副不情不愿嫁给我的样子,莫不也是这个想法?”
宋宜笑白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女孩儿家在男方面前矜持些那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是,义姐私下里从来没向我打听过贺楼修撰的情况!”
这时候简虚白恰好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拿过玉梳,殷勤的替她梳起了发,闻言微怔,道:“是不是娘已经跟她说过了?”
宋宜笑因为要让他梳发,不方便摇头,只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不懂得女孩儿家的心思!这终身大事,岂是寻常!哪怕娘跟我都主动同义姐说过贺楼修撰的情况,但按照常理,义姐若当真考虑要此人做自己夫婿的话,翻来覆去问个十来遍,也是很正常的。”
又说,“再者,咱们初次让义姐相贺楼修撰,那是去年避暑时候的事情了。这中间因为义姐一直说自己无心婚姻之事,就没再同她说过。你说义姐倘若对贺楼修撰上心,会不打听一下,这一年来,贺楼修撰的举动、行事?”
重点是,“贺楼修撰颇得高门青睐,传闻他是为了义姐才一直婉拒婚事,纵然义姐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但作为女子,此事怎么也该旁敲侧击的问上一问吧?”
结果呢?
裴幼蕊到燕国公府来了之后,除了在花园里冷冷淡淡的对待贺楼独寒,就是去逗弄简清越。
单独跟弟媳妇相处时,宋宜笑要不提贺楼独寒,她从来没问过一个字!
“但义姐若不喜贺楼独寒,却又何必同他虚与委蛇?”简虚白皱眉道,“娘虽然觉得贺楼独寒不错,可也没打算非把义姐许给他不可——义姐只要说个不字,娘都不会问理由,直接就会给义姐另觅良婿!”
宋宜笑从镜子里看着他,不动声色道:“那我就不晓得了,也许义姐当真想出了孝再议亲?”
“你不晓得?”简虚白闻言,忽然玩味一笑,伸指捏了捏她粉颊,道,“你真的不晓得么?”
“听你这语气,你倒是心里有数了?”宋宜笑偏过头来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何不说来听听?兴许我猜错了也不一定呢!”
简虚白拿手指绕了她一缕发丝玩,道:“你要是觉得自己猜错了,做什么不肯说出来?非要我说——算了,我不为难你:无非就是三哥同三嫂的那回事罢了,有什么不好讲的?”
打从去年避暑时,晋国大长公主初次关心义女婚事起,裴幼蕊就对此非常抗拒。
如今受不住大长公主逼迫不得不点头,却也对贺楼独寒不上心——这么反常的举动,结合裴幼蕊那单纯的生长经历,十成十是同简夷犹悔婚之事有关了。
但据夫妇两个对裴幼蕊的了解,这位义姐绝对没有对简夷犹念念不忘,迄今都惦记着再续前缘——那么,只能是惦记着报仇了!
“还说我同你见外呢!”宋宜笑抬手打了他一下,嗤笑道,“你明明听到一半就晓得了,还装模作样问我义姐做为什么要同贺楼修撰虚与委蛇!就许你同我玩心眼,还不许我同你装糊涂啊?”
简虚白失笑道:“怎么是玩心眼?我不过自语了一番,正要说推测呢,你倒先说你不知道了!”
“这是嫌我多嘴了?”宋宜笑把自己发丝从他手里夺了出来,抱怨道,“说了给我梳发,结果尽在这儿拿我头发玩——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说着边从他手里把玉梳拿回去,自己梳理了起来,边道,“这事儿可是麻烦!娘对义姐视同亲生,义姐却对三哥三嫂的事情耿耿于怀,咱们若把这事儿同娘说了,不管娘同不同义姐摊牌,往后相处起来,也肯定罅隙重重了!怎么说,三哥也是娘的亲生骨肉!”
简虚白帮不上忙,随手拿起妻子才摘下的珠花把玩,道:“麻烦也要说!义姐明明对贺楼无意,偏要耐下性。子来同他斡旋,无非就是为了不让娘起疑心!而在娘身边虽然能够见到三哥三嫂,但三哥三嫂到底不跟娘住一个府里,万一义姐发现实在没办法三哥三嫂,对娘做什么呢?”
“不至于罢?”宋宜笑吃了一惊,“娘对义姐那么好!”
“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简虚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沉了沉,复掩去眼底复杂,淡淡道,“再者,裴大学士早先的身体虽然不能说多么健壮,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倘若不是为了义姐被悔婚之事,致仕返乡的话,说不定前年就不会去世呢?如果义姐正是这么想的,那么三哥三嫂同她之间,可是杀父之仇!”
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样的仇怨,裴幼蕊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进行报复,按照此时的观念来看,都是情有可原的。
而晋国大长公主作为简夷犹的亲娘,成为被报复的目标,老实说也在情理之中。
宋宜笑神情凝重起来:“那……明儿就去同娘说?”
见简虚白点头,她眼珠转了转,放下玉梳嫣然道,“自古以来疏不间亲,这事儿……你去说吧?我可不是说娘对我不好,只是做儿媳妇的去同婆婆说,婆婆视同己出的义女可能对她心存歹意——总觉得怪怪的!”
“我去说也成。”简虚白抬手插。入她发间,懒洋洋的道,“不过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倒让我想起来去年年初时候的事了!”
宋宜笑不明所以,道:“什么?”
“‘就许你同我玩心眼,还不许我同你装糊涂’?”简虚白俯首在她腮畔亲了亲,坏笑道,“你当时不是说:哪能就许我调戏你,还不许你调戏我?今儿个晚上,你要是调戏我调戏得叫我满意,我就帮你这个忙,如何?”
“不正经!”宋宜笑这才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想拨开他,嗔道,“你想得美,我才不……”
娇嗔声嘎然而止,惟见一卷绣帐翩然垂落。
次日一早,简虚白神清气爽的去上朝,宋宜笑却是又睡起了懒觉——到快晌午时方起身,见锦熏等人私下都有些窃笑的意思,顺着她们视线看到颈侧隐约的痕迹,固然是当娘的人了,到底暗觉尴尬。
心中不免又把丈夫埋怨了一通,决定晚上他回来后,务必要多掐几下!
梳洗毕,照例到花厅,让管事们挨个上来禀告事情。
处置了几件琐事后,她想了起来,问左右:“给五妹妹的生辰礼跟年礼,都预备好了么?拿礼单来我看。”
这时候虽然才十月,距离聂舞樱的生辰以及过年都还有近两个月,但肃王的藩地遥远且苦寒,真到腊月里,很多路都不好走了。
是以给他们的礼物,务必现在就得起程。
过问了此事后,又给聂舞樱写了一封长长的亲笔信,好让负责押送的管事届时带给小姑子——见没其他事了,方回到后堂用午饭。
午后才有空叫人把女儿抱过来亲热会。
这天傍晚简虚白比平时晚了一会才回府,宋宜笑明白他应该是去了趟晋国大长公主府。
晚上回房后问起来,简虚白道:“我已将事情经过以及咱们的推测都告诉了娘,娘说她会处置的,叫我们不用管了。”
宋宜笑闻言也就放心了——只是数日后的休沐之期,夫妇两个一大早被大长公主喊了过去,方知道放心得太早了:“今儿个喊你们来,是为了叫你们给你们姐姐赔罪的!”
底下裴幼蕊慌忙道:“娘,我都说了,这实在是个误会!您这么做,我往后还怎么见阿虚他们?”
晋国大长公主并不理会这话,只沉着脸,对儿子媳妇道:“就因为幼蕊心存疑虑,没拉着阿虚媳妇对贺楼独寒问长问短,你们怎么就能怀疑她欲对我不利?我早就同你们说了,我素来将幼蕊当作亲生骨肉,也希望你们将她如清江一样敬爱,合着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这场面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显然晋国大长公主听了儿子的提醒后,转头去同裴幼蕊对质——结果,却叫裴幼蕊说服,反过来认为儿子媳妇不好,挑拨她们母女关系了!
宋宜笑与简虚白夫妇两个面面相觑,均想:难道推测错了?当真冤枉了这位义姐?
只是……
裴幼蕊若非心怀不轨,何必一直拖着不肯议亲,拖不下去了又拉着毫不上心的贺楼独寒打发时间?
两人依照晋国大长公主的意思,恭恭敬敬的给裴幼蕊斟茶赔礼——完了之后,宋宜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请教道:“娘说义姐心存疑虑,未知是什么疑虑?可有我们能效劳的地方?”
VIP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裴幼蕊定亲与圣寿节
裴幼蕊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话说起来实在没良心:弟妹想也知道,去年平安儿生辰时,我同长兴长公主殿下在大姐府里照了一面,当时长兴长公主殿下,还特意向我赔了礼!”
她露出尴尬和羞愧的表情,“当时我自然是连道不敢——但,往事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是以看到她同……同驸马过得不是很好,我要说心里一点幸灾乐祸没有,却也未必!”
说到这里起身朝晋国大长公主深施一礼,“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却因一己之私,对长兴长公主殿下夫妇不和暗自窃喜,委实愧对娘的厚爱!”
“这也是人之常情,原也是他们两个对不住你,我怎会怪你呢?”晋国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长兴长公主殿下的遭遇,虽然让我觉得出了口气似的,但也让我感到很是担心:长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尚且有憔悴支离的时候,何况是我呢?”裴幼蕊复对晋国大长公主福了福,这才坐下,轻蹙双眉,叹道,“何况哪怕这段时间,在阿虚与弟妹的襄助下,我同贺楼修撰在燕国公府颇见了几回,到底不是朝夕相处,彼此又能了解几分?”
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说道,“弟妹转达贺楼修撰喜欢我的缘故,打从前年避暑那会,就是因为他觉得我端庄矜持——说白了就是我不大爱理生人的举动,在他眼里却是冰清玉洁!可是,对生人冷淡相对,也还罢了,当真……当真做了一家人,难道也要冷冷清清的吗?也许有这样的人,然而,我自认为我却不是的。”
所以,“我也觉得贺楼修撰不错,可他却偏偏喜欢我冷淡,那么我只能先冷淡对他了——至于私下里不向弟妹打探他情况,弟妹有所不知,贺楼修撰自己已经把他近乎八代祖上报给我了;再者清越还小,蒙你安排在燕国公府同贺楼见面已经叨扰,再叫你操心更多,实在惭愧!”
晋国大长公主哼道:“你要是对阿虚他们冷淡些,他们也未必有这胆子编排你的不是了!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觉得你性情好,受了委屈也不会同他们计较?”
简虚白夫妇闻言自然又是一阵赔不是——裴幼蕊急道:“娘这么说是骂我了!”
“我哪儿舍得骂你?”晋国长公主叹了口气,扫了眼诚惶诚恐起身的儿子媳妇,“你们还有什么疑惑?今儿尽管问!当着我的面,把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疑心!什么事情不可以明着讲明着问,非要私下里嘀嘀咕咕!”
这话说得不独宋宜笑,连简虚白也是面红耳赤,只是裴幼蕊的解释合情合理,夫妇两个也是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领训。
这天出了大长公主府后,宋宜笑不免惭愧万分,同丈夫赔礼:“是我想岔了,连累你今日……”
“不就是被娘说了一顿,兼给义姐敬了茶么?”简虚白伸臂揽过她,不以为然道,“谁家做儿女的还没被父母教训过?至于说给姐姐敬个茶——那也是应该的!多大点事,也谈得上连累?”
又说,“何况把这事儿禀告给娘原也是我做的主,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你该不会回去后就报复我,比如说再给我做一桌全虾宴之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