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衡山王府,资历深、地位高,又是袁家兄妹的嫡亲外家,横竖已有血缘在,来场亲上加亲,依然有指望撇清政治关系。
这样将来太子失败,袁雪沛不必担心牵累妹妹,而陆冠伦性情宽厚,也不会因此对袁雪萼变脸;要是太子成功呢,中立的衡山王府纵然没有从龙之功,也不至于落魄,袁雪萼更可沾哥哥的光,在夫家地位水涨船高,可谓锦上添花!
“侯爷真是长兄如父!”宋宜笑闻言,沉默良久,才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侯爷一番苦心,与为人父者的思虑也差不多了!”
照他这样安排,将来不管新君是谁,袁雪萼都吃不了亏!
倒也难怪现在就叮嘱自己以后跟袁雪萼疏远点,免得万一太子事败,给他的宝贝妹妹带去麻烦!
……只是,衡山王府的水,是那么好趟的么?
韦婵的事情不能说;韦梦盈的为人,作为女儿也不好讲。
所以宋宜笑满腔担忧,最后只能道:“若袁姐姐当真嫁与陆三公子,不但我以后与姐姐来往不便,恐怕侯爷您也一样吧?袁姐姐心思单纯,乍为人妇,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袁雪沛显然听出了她的暗示与隐忧,却只温和的笑:“衡山王府她也不是没住过,就算寄居与做媳妇不一样,磨一磨也就习惯了。”
这话分明就是搪塞……宋宜笑本是满怀诚意而来,方才的提醒更有跟亲娘作对的嫌疑,袁雪沛却还这样防着她,她就算跟袁雪萼关系好,这会也有点不高兴了,冷下脸来道:“既然如此,那是我多嘴了,若没其他事,我看天色不早,却要告辞了!”
袁雪沛忙连声赔罪,只是依旧绝口不提他怎么解决袁雪萼嫁进衡山王府后,如何应对王府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宋宜笑越听越恼火,沉着脸匆匆离开,连袁雪萼都没去见。
她走之后,之前两人谈话时,隐在内室护卫的袁展方出来,不解的问:“侯爷,小的听宋夫人话里话外,是真心为咱们大小姐着想,您就算不想跟她说真话,也不是没其他理由敷衍过去,何必让她负气而去?”
他是袁家人,自不会平白替宋宜笑抱屈,主要是,“这位夫人如今很得燕国公喜爱,万一回去之后在燕国公面前哭诉委屈,恐怕会影响了您与燕国公之间的情谊啊!”
“正因为她是真心对雪萼,我才不告诉她!”袁雪沛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呷了口,淡然道,“毕竟我接下来可是打算坑韦王妃一把的,你说要是告诉了她,她帮谁?一边是跟她一道长大、情同姐妹的雪萼;一边是有生养抚育之恩的生身之母……这不是存心叫她为难么!”
袁展这才恍然,但还是觉得:“要不私下里给公爷透个信?免得公爷也误会?”
“不用。”袁雪沛自信道,“以阿虚与我的默契,不跟他说他也能想到!”
他这里气定神闲,宋宜笑却是一肚子气的回到燕国公府……还没来得及找到简虚白诉说呢,巧沁迎上来道:“夫人,皇后娘娘方才遣了人来,说是代暖淑人谢谢您跟公爷昨儿送去的东西!”
……虽然千秋节那天,简虚白察觉到妻子的狐疑后,表示不给暖淑人送东西也没什么。但次日参加千秋节的人基本都送了东西进宫,宋宜笑也在库里挑了几件乌桓之物,加点滋补药材随了大流。
当然,东西是送给皇后转交的。
这会听到回复也没在意,道:“到底是伺候陛下的人,不知道也还罢了,既然碰上了,略表心意是应该的……除了这事,来人可说其他?”
巧沁道:“还说了正月初九是玉山公主殿下的生辰,到时候宫里会摆小宴,所以留了封帖子下来!”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宋宜笑闻言一惊,庆幸道,“还好娘娘派来的人提了句!”
亲戚多了就是这一点不好,红白喜事不论,单寿酒就能从年头喝到年尾!
稍不注意,就会漏掉人!
这还是显嘉帝登基后把异母兄弟姐妹基本都砍了的情况下……不然先帝那四十来个子女若都在,她今天哪有功夫去袁家?
整个正月怕都要忙着给舅舅、姨母们拜年了!
这会她也没心情恼袁雪沛了,撩了把鬓发,吩咐:“速速派人去清江郡主府,替我请教大姐,玉山公主生辰,该送什么礼?送多少?”
人才派出去,简虚白却回后院了。
他一进门就挥退左右,宋宜笑还以为是要跟自己算昨晚的账,正满怀警惕,却听他道:“你乳母的外孙养在咱们府里?”
宋宜笑怔道:“是。因为我奶姐与丈夫和离之后,她兄嫂不大喜欢她,赵妈妈就央我在后院给她份差事,顺便把孩子也带着……那孩子虽然是男孩儿,可如今还小,养在后院也没关系吧?”
简虚白皱着眉道:“我不是说这个。只是既然是你奶姐,找个清闲的差使,权当养个人就算了,何必真叫她做这做那?那么小的孩子没人看着怎么行?今儿只是撞在我身上,也还罢了。万一下回撞到假山之类的地方,又或者掉到池子里怎么办?”
“我给她的差使就是打扫一个没人住的偏院啊!”宋宜笑诧异道,“还特意交代别让她太忙,就是让她有功夫照顾孩子!如今后院的事情,很多都是赵妈妈在主持,难道竟有人敢欺负她不成?!”
又想到简虚白从前院回来的路线……这一路上假山、荷池可不少,还有很多地方的台阶都有好几级,才三四岁的小孩子一个人到处转,危险简直太多了!
她忙问,“那孩子现在?”
“我叫纪粟带他去找你乳母了。”简虚白不悦道,“这事情你好好问问,哪有这样做娘的!若嫌那孩子是拖累,依我说还不如送他回付家去碰碰运气,或者看看有没有无子的人家要收养,总比她这样不负责任积德……我方才就在想,大过年的,咱们府里又才两个人要伺候,那小孩子的亲娘怎么就忙到顾不上他了?”
宋宜笑拨着腕上的镯子:“我一会问问赵妈妈!”
简虚白估计了下时间,纪粟应该把孩子送到赵妈妈那里、且收拾好了,妻子这会便过问这事倒是正好,便道:“我有东西忘在书房了,回去拿一下,过会再回来!”
他走之后,宋宜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唤进下人:“去请赵妈妈,还有庆春姐姐!”
片刻后,赵妈妈母女一块过来,神情都有些惶恐。
赵妈妈手里牵了外孙,宋宜笑见状,从案上的攒盒里抓了把果子,招手哄那孩子上前,给他捧着,喊锦熏:“你带他到厢房里玩会,别让他饿了渴了。”
那孩子怯生生的不作声,瞧着是怕人的,但锦熏去牵他时却又极温驯……这种温驯,不像天性乖巧,倒有点像是被打怕了。
宋宜笑看在眼里,对尤庆春越发不满,只是碍着赵妈妈的面子,遣散下人后,沉默了会,到底放缓了语气问:“方才夫君回来,说大冷天的,这孩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也没人陪着,怕出了事,所以叫纪粟送了他去妈妈那儿,又叮嘱我问一问缘故。”
才说这么一句,尤庆春已神色紧张的跪了下来:“奴家知罪!只是这孩子素来顽皮,奴家才一转身,他就跑了出去,不想冲撞了公爷……”
“起来说话!”宋宜笑抿了抿唇,“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冲撞不冲撞?奶姐,你听清楚我问的是什么:不是在问他的罪,是他为什么没人看管!我记得分给你的差使,应该不至于让你忙到没功夫管孩子的地步!”
说到这里,见尤庆春又要跪……而赵妈妈一脸愧疚,她忍了忍,让语气越发温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奶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若有的话,只管说来。毕竟我是赵妈妈带大的,你是赵妈妈的亲生骨肉,咱们也算自己人不是?”
第170章 公主芳辰
尤庆春这才道:“回夫人的话,奴家蒙夫人收留,心中已是不胜感激。如今的差使又清闲,深觉受之有愧!所以得空就想着给各处帮一帮忙,不想疏忽了孩子,以至于冲撞公爷,还请夫人饶恕!”
宋宜笑道:“这就是奶姐你的不对了!这府里如今横竖也就我们夫妇两个主子,事情能多到哪里去?各处既然已经有人在当差了,你去给他们做掉,那么他们做什么呢?难为我买人进来是让他们看着你干活的么?”
“夫人,这都是老奴的不是!”赵妈妈听到这里已是无地自容,嗫喏道,“老奴没给她教好规矩……”
“总之,往后你只管做你的那份差使,其他地方就不用多管了!”宋宜笑摆了摆手,示意赵妈妈不要作声,对尤庆春道,“若他们实在忙不过来,报到我这里,我自会再买人进来分担……奶姐你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若因为一时大意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到时候要怎么办?”
尤庆春满面通红,连声称是。
宋宜笑打发她退下,转向赵妈妈,这才蹙眉道:“奶姐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妈妈你也看着点啊!方才夫君跟我说,那孩子撞见他的地方,离荷花池可不远!”
“老奴想着她和离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能有点事情做也能分一分心,所以看她到处帮忙,也就没管。”赵妈妈一向受她倚重,也自诩忠心,不想却被亲生女儿拆了台,叫宋宜笑在丈夫面前丢了脸,这会又心虚又惭愧,语气微微哽咽道,“没想到她竟糊涂到连孩子都不看看好!”
宋宜笑看这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妈妈回去之后劝着点奶姐吧,她还在韶华,容貌也清秀,往后再嫁未必不能遇见好的。年纪轻轻的何必现在就心如死灰?早些年我在柳氏手里时何尝过得好?熬啊熬的不都过来了?”
待赵妈妈走后,宋宜笑见简虚白还没回来,捏了捏眉心,唤进锦熏、巧沁:“今天这事儿,你们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她这么问倒也不是怀疑乳母,而是她好不容易把后院都安排成自己人,图的就是但有风吹草动,无不立刻知悉……结果呢?尤庆春为了报恩到处帮忙,放任三四岁的独子满院乱走,居然要简虚白亲口告诉了她才晓得!
宋宜笑不免要趁机敲打一下左右。
谁想这一问,巧沁跟锦熏对望片刻,倒是诉了一堆苦水出来:“尤家姐姐是极勤快的,只是也忒勤快了点!几乎看到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做,连夫人的衣物浣洗也惦记着搭把手,奴婢们也不是想躲懒,可拦都拦不住。她又是一番好心,这……”
巧沁到底是韦梦盈跟前出来的,讲到这里立刻住了口。
锦熏却向来心直口快,想也不想继续道,“这些事情奴婢们早就觉得不妥了,只是怕禀告您之后,赵妈妈晓得了,还道咱们故意跟她过不去呢!所以,哪儿敢说呀?”
“看来赵妈妈说的话没错……你还真是不能惯!”宋宜笑怒极反笑,“赵妈妈管你管得紧,你就怕她;我护着你,你倒来瞒我!”
锦熏闻言一惊,忙跪下来请罪:“夫人,奴婢知错!”
宋宜笑正要说话,听到外间似有动静,估计是丈夫从书房回来了,也无心跟她们多说,只道:“你们两个各扣一个月月钱长记性,下回再办类似的事,我也不跟你们多说,趁早给你们找人配出去,叫你们从此海阔天空,再不必担心得罪了赵妈妈!”
锦熏跟巧沁讪讪应下。
她们出去后,果然简虚白拿了本书走进来,扫了眼两个丫鬟,坐到妻子身畔小声问:“都处置了?”
“嗯。”宋宜笑脸色不太好看的点了点头。
简虚白也不细问,道:“那摆饭吧?天都黑了。”
接下来几日,赵妈妈等人禀告事情时都格外小心翼翼,尤庆春也不敢再疏忽儿子……后院的规矩,倒是间接的被整顿了一番。
转眼到了正月初九。
因为正月初五千秋节的例子在前,玉山公主作为苏皇后的庶女,年纪也不大,自不可能逾越嫡母。
“小宴摆在后宫,接到帖子的都是同辈女眷,我就不去了。”简虚白之前就告诉过妻子,“你替我带几句道贺的话给玉山便是!”
他虽然自幼抚养于太后膝下,却不代表在后宫就百无禁忌了。
实际上除了太后的铭仁宫外,他也就去过显嘉帝的宣明宫与皇后的未央宫……显嘉帝的寝宫且不提,皇后是他正经舅母,他去拜见理所当然。
其他妃嫔,包括太子的生母崔贵妃住的西福宫,他其实也没踏入过。
那还是小时候,现在都成亲了,就更加要避讳了。
……毕竟小宴可是摆在蒋贤妃的明光宫里!
虽然说怕晚辈们拘束,从苏皇后到蒋贤妃都特意没露面,但也不是外男可以进来的。
这天唯一亲自到场的男子,是玉山公主的幼弟,许昭仪所出的蜀王,这位殿下年方八岁,被内侍带过来贺了姐姐后,依然没坐多久就告辞了。
好在玉山公主不是聂舞樱,倒没觉得被冷落,送走蜀王后,丝毫不受影响,神色自若的与众人说笑……她重点关注的是苏家姐妹,为此甚至把长兴公主这个亲姐姐都撇到一旁。
宋宜笑这个表嫂更是被忘记到九霄云外,不过她也乐得清闲,趁机携了聂舞樱到处认识人,又与谢依人等许久未见的好友诉说彼此近况,倒也自得其乐。
小宴正热闹的时候,玉山公主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那有什么难的?咱们现在就去堆一个!”
说着带头朝外走……左右宫女赶紧劝,拉扯了一会,众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玉山公主跟苏家姐妹闲谈时,问起青州,苏少茉道:“青州冬天几乎无雪,帝都却不然,这两天真想去堆个雪人玩!”
于是抱着讨好未来小姑子想法的玉山公主,当场决定去门外堆一个!
宫女劝说不住,又不好埋怨皇后的亲侄女多嘴,只得道:“但今儿一大早,贤妃娘娘就命人把里里外外的雪都扫掉,免得滑到、摔着宾客了。如今这宫里已经没什么积雪,殿下怎么堆?还是回头再说吧!”
玉山公主觉得这都不是事:“只是明光宫里没雪了,又不是满宫里都没雪了……隔壁兰秋宫横竖也没住几个人,定然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咱们去那儿堆!”
“可是兰秋宫的暖淑人刚刚小产……”宫女话说到一半被玉山公主满不在乎的打断:“她又不是主位,就住了个平澜阁嘛!咱们不去她门口就好了!”
这么着,公主带头要去堆雪人,心腹宫女都拦不住,其他人自不会没眼色的上去扫兴。于是一行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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