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这样的意外- 第104部分

将车停在江边的旋转咖啡厅门口，这个时间的客人极少，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透过落地玻璃窗，一眼便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雪已经小了很多，似是要停下来的样子，树枝上积了一层蓬松的雪花，潮湿的江风呼啸而过，细碎的雪屑纷纷飞扬。有阳光从厚厚的云里穿刺而过，勾勒出金色的镶边。

热腾腾的咖啡，袅袅升起的灰白色的热气，收回目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目光能及之处，突然，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硬生生地闯入她的眼帘。韩林似乎也看到了她，朝着她露出极淡的笑意，低头，直接无视掉，她想，既然做不了朋友，那还不如做陌生人，何必装腔作势地勉强自己。

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连头也懒得抬一下，耳边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依然，我们离婚不过才三个多月，你该不会是就把我忘记了吧！”韩林厚着脸皮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缓缓地抬起头，勾唇浅笑，几乎低不可闻地叹气，“韩林，忘记你是应该的，不只忘记你，就连跟你在一起的七年我都忘记了。”

“你！”韩林紧紧地蹙着眉心，抿了抿唇角，不怒反笑，“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地将你征服，我还以为我们在一起七年，总是要抵得过你跟他认识几天。”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早已经离婚了，各自嫁娶，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吗？”微眯着眸子，依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生活果然是最残忍的，能够将一个原本温文如玉的男子磨成如今这般不讲理，甚至有几分流氓无赖之气。

“的确是没什么关系。”韩林干笑两声，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泛白一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着她，那样的专注，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站在月光下向她表白，他的眼神那样的诚恳，他说，依然，只有我才能牵着你的手一直到老，那时候她也以为真的会一辈子，等待白发苍苍的时候，是他守在她的身边……

那样的美好，却又是那样的不切实际。直到很久以后，她再一次回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才知道很多看起来不切实际的事情，到头来却是那样的真实，就像是一直说的那一句，很多的时候，我们料到了开头，却怎么也料不到结局，有一种爱，看似遥远，却一直守在身边。

端起温热的咖啡杯，浅啜了一口，嘴角残留了一些痕迹，正想要扯一张纸巾，抬头间已经有人送了过来，她却没有用他的，那样的决绝，就像是他的身上沾染了瘟疫一样，恨不得躲得他远远的。

“你还恨着我？”韩林脱口而出，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清澈的瞳孔一闪而逝的轻蔑之色，“韩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恨，是一个多么奢侈的字眼，在我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放下了爱，更不可能会有恨。”

韩林突然很后悔，后悔当初的放手，后悔当初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原来，有一种痛是后知后觉的，七年的点点滴滴，他曾经那样的坚信他们一定不会遭遇七年之痒，他一直都以为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会站在原地瞪着他回去，可是当有一天她想要回头的时候，那个她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我一点也不相信，在你的心底一定还有一处位置是留给我的，依然，我太了解你了，我们在一起七年的时间，没有人比会我更清楚你的性格，看起来倔强坚强，其实你很缺乏安全感……”

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依旧是她最熟悉的那张脸，仿佛有回到了那段初遇的时光，那样美好的初夏，阳光温暖和煦，满目的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有校园里盛开的雪白的栀子花……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几乎将整个a市的大街小巷都逛遍了。

“韩林，我们都回不去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往前。”

“我知道。”他笑着点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错，是他经不起诱惑，所以老天爷惩罚了他，如今他又恢复了单身，“依然，如果他对不起你的话，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韩林对于锦的恨意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他那样赤裸裸地嘲笑他，甚至威胁他，韩先生，这些都是你做过的事情，你觉得你自己还配得上她么？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扼住了他的要害，将他彻底的打回原形，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对我很好。”清浅的笑容，落在他的眼里却是那样的落寞，他太了解她了，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我去一趟洗手间。”依然淡淡地说道，起身，刚迈开第一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仿佛在那一瞬间黑夜就降临了，她不想让韩林看出自己的异样，于是，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

刚迈出第三步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阵闷痛，整个人就朝着旁边的桌子倒去，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住什么，她以为会摔得很痛，以为狠狠地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只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闻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眼前的那一张容颜也渐渐地变得清晰，一双深邃担忧的眼眸，眉心紧紧地蹙着。

下一刻的时候，她已经伸手将他推开，毕竟眼前的男人只是她的前夫，一个曾经爱过，而如今却形同陌路的男人。眼前的一切都恢复清明，只是她的心却一直往下沉，掉入一个无底的黑洞，那样的冷，那样的怕。

无法改变的结局，等待她的只有黑暗。

李医生说，如果眼睛短暂性失明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就预示着病情越来越严重，除非做角膜转移手术，这是唯一可行的路，却也要看运气。李医生还说，等待眼角膜的后天性失明的患者很多，而能够幸运得到眼角膜的患者只有三分之一，手术之后不会出现排斥反应的患者又只有四分之一。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她撞上的人是一位侍者，连声地跟她道歉。

扯了扯嘴角，漾出一抹极浅的微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然后又转过头望向韩林，眼神疏离而又淡漠，“刚才，谢谢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被他伸手一拉，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柔和的阳光挤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轻轻地洒落进来，他的俊秀的容颜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唇角微抿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清冽的眸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依然也站着不动，低头没有去看他，只觉得被他抓着的手腕火辣辣的烧。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依然，你的眼睛怎么了？”

韩林依稀记得几个月前甚至在半年前，她好像也出过类似的状况，那时候只以为是她血糖太低，一个姿势坐久了便会眼前发黑，如今想来却是有些不对劲。

“我没事。”简短而又陌生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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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　我在时光深处爱你（十）

“风依然，难道你从来都不知道么？你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地缩一下。”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他曾经爱她胜过自己，可是岁月就像是一打无情的杀猪刀，它会将你彻底的改变。面对着各种场合，形形色色的诱惑，于是他忘记了有一女子曾是他的一生的梦想。

男人的劣根性，大多数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以为，当那个女人爱他的时候，那是一辈子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谁会站在原地一直等着他，那样的女子也许有，可是几人能够有幸遇见。韩林的不幸在于他的肆无忌惮，他的自以为是，他不明白当一个女人决定放弃的时候，谁都无法动摇她的念头。

依然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这个男人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吃鱼的时候会给她认真地挑除刺儿，冷的时候会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她。那一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住在不足五十平米的房子里，房间里没有空调，就连洗衣机也没有，冬天的时候她的手指会长冻疮，他会仔细地给她擦药。他下班的时候很晚，回来之后会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提拉米苏，然后钻进浴室洗衣服。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他将她拥在怀里取暖，他说，依然，我一定会给你换一套更大的房子，房子里有空调，有洗衣机，还有一张很柔软的大床……

“韩林，这跟你没有关系。”她淡淡地说道，清澈的眼眸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想要甩掉他的束缚，可是怎么都无济于事，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又坐回了椅子上。

见她没有再要离开的意思，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圈红色的印痕，眉心下意识地微蹙，一阵阵隐约的疼痛席卷着他的理智，却依旧说了一声“抱歉”。

“不需要跟我道歉。”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对于他的职业性观察，颇有些恼火，索性不去看他，“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初我在离婚协议上写的很清楚，而你也是签过字的。”

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她的面前，他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是他一手毁掉了曾经的美好。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当事业前途跟她放在一起让他选择的时候，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事业前途，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催促着他，等你有钱有势的时候，会有无数的美女倒贴给你，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些美女中没有一个是她。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是混蛋，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多少个夜晚，他都会失眠，多少个夜晚，他想等着她入他的梦，可是她却那么的吝啬，从来都不愿意出现在他的梦里。

“我过得很好。”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面对韩林，她再没有丝毫的心动，有的只是感慨岁月的无情。

“不，你过的一点也不好。依然，你的眼睛是不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她已经冷冷地打断了他，带着一丝的慌乱和不安，“不是！”

“你戴的隐形眼镜？”韩林注意到她眼睛的异样，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微抿着唇角，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地溢出，低头望着杯中早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淡淡地说道：“韩林，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又何必问这么多。”

“你是我前妻，我为什么就不能问一声，我记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律法中没有哪一条阻止离过婚的夫妻再做朋友吧！”韩林没有丝毫的避让，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的面前已经不轻易地露出笑容，永远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角弯起，只是敷衍的笑。

“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而且我现在的老公也不愿意看到我跟我的前夫在一起。”依然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到丝毫的波动。

“你爱他？”韩林问。

“嗯，我爱他，是他告诉我，这世间还有值得我去爱的男人。”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话，即使那个男人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可是她不能也不愿意回避自己的心，更不怕别人知道。依然缓缓地抬头，睨他一眼，“韩林，我们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当我们自个决定放手的那一刻，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他忽地轻轻一笑，眉眼如画一般，那样的笑容一如那一年他站在月光下，俊秀而又美好，“他应该能给你最好的，至少比我要好很多。”

“嗯。”她点头，其实，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即使窝在才五十来平的房子里，她依旧觉得很幸福，那样的幸福与贫富没有关系，只因为有某个人的存在。

“依然，你真的一点也不会撒谎，告诉我，你的眼睛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千万不要说又是什么因为一个姿势坐久了导致的低血糖，这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了。”韩林皱了皱眉，对她，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越是平静，却是让他想要抓狂。在法庭上机智善辩的韩律师，在她的面前，却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沉稳，她的从容不迫……有时候他总是想，如果泰山就在她的眼前崩塌，她会不会惊慌？那时候，即使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关系暧昧，可是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依旧红酒佳肴，他没有想到，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很多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卑，这样的一个女子，应该可以得到更好的，却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韩林并不知道，只是因为她觉得他爱她胜过爱自己。

微微叹息，有些无奈地瞅着他，说道：“韩林，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依然，以你的性子，如果你的眼睛真的患了严重的疾病，比如，有可能会失明，你一定不会告诉他。”说得那样的笃定，不禁让她有些气恼，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觉得了解她！她心底的不服气，只是因为被人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紧紧地蹙着眉心，看着她脸上快速变化的神色，心里早已经了然，她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如果真如他所猜的那样，她又怎么肯连累了他。韩林紧紧地握了握手指，然后又摊开，唇角勾出一抹完美弧度，似笑非笑，“风依然，我猜对了，是不是？”

她狠了狠心，几乎咬着牙说道：“是，你猜得没错，我很快就会失明，很快就会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看着他的眼底涌出来的悲伤，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那是她的初恋，是她第一次爱上的人，可是他却背叛了他对她的承诺。

腾地站了起来，她想要离开，不想让他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即使，她早已经不再爱他，可是心底深处依旧有一些残留的美好。

“你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韩林冷冷地问道。

“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依然丝毫不领他的情，他和她之间的故事只存在了曾经，她的未来……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原以为她的未来会有那个男人的参与，可是许媛媛的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时时刻刻的提醒她，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那只是许媛媛的一面之词而已，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不曾有过那样的心思。

她可以不去在乎结婚那天晚上他跟她说的话，可是她却不允许她的婚姻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