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到处想找个事情做,在屡屡碰壁后终于病倒了。
我们睡在车站的站台上,过路的好心人有时可怜我们会给我们一些钱和吃的,我们靠着那分分角角过了没几天,爸爸在一个月圆的晚上睡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没有签证,没有钱,更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不会意大利语也不会法语,漫无边际的流浪着,连要饭都要不到吃的,只能捡垃圾桶里的东西。
这样一直过了数日,我翻了好几天的垃圾桶没找到吃的东西后,就一路向北走了,想来看看传说中的阿尔卑斯山,然后再找个高点的山峰跳下去。
我还记得那天,我游魂一样的来到这里,看着牧人们把羊群赶回家,看着这美好的景色,我感叹着命运的不公,每个人都有个可以回的家,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连想吃顿饱饭都是侈望,还谈什么家。我就想穿过草原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藏了。
就在那时,闻人爸爸和水泠妈妈抱着十个月大的绝少爷出来散步,我看见他们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想多感觉一下那种幸福。
绝少爷跟别的宝宝不一样呢!一直在闻人爸爸的肩头趴着,动也不动的一直看着我,像洋娃娃一样;我看着像精灵一样的绝少爷,在心里想着这是精灵吧!传说精灵是很善良的,能帮助人们在痛苦中解脱,那他能让我结束现在的痛苦吗?
正想着,绝少爷的小手就冲我摇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在后面想看的更仔细些就跟近了点,没想到闻人爸爸他们转过身来面对我了。我以为是我离得太近,他们要喝斥我,正要离开却看见闻人爸爸吓人的脸,我吓了一跳的就要退开,水泠妈妈却拉住了我的手。
好温暖好温柔的手,我没有妈妈,但是我知道这绝对是妈妈的味道,水泠妈妈问我:‘怎么了,找不到家了吗?你是辛克家的孩子还是附近新搬来的?’
说的是意大利文,我摇摇头表示听不懂,满脸惶恐的看着她,水泠妈妈见我摇头,想了一下就用中文再问了我一遍。
听见那亲切的声音,我忍不住想哭,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看着自己一身脏污,想也不想的就往后退。
水泠妈妈一把拉住了我说:‘你别跑啊!我不会吃了你的,你刚才不是在看绝儿吗?来来来,快看,这是我小儿子水泠绝,好可爱对吧!’
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把闻人爸爸抱着的绝少爷接过来,抱到我面前让我看个仔细,一脸巴不得我认同的表情。
我傻傻的点头,近看绝少爷真的好漂亮,精致得让我差点以为是假的。此时绝少爷对我眨眨眼睛,伸出小小的手冲我摇摇,手腕上的银铃发出了‘叮叮叮’的声响。
水泠妈妈温柔的拍掉我头上的杂草,轻轻问我:‘你的家人呢!为什么让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看你的样子像几天没吃过饭没洗过澡了,和家里吵架了?’
我委屈的红了眼,什么也没说。水泠妈妈和闻人爸爸对望了一眼,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说:‘你要是没有别的地方去,就先留在这里吧!我家里还有几个小鬼,应该可以和你作伴的,只要你不觉得他们调皮,你就留下来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直到你想离开为止。好不好!’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的就把流浪的小孩留家里的,还说要让自己的孩子和我作伴?怎么会有那么善良的人?
水泠妈妈见我愣着,就急了,一把拉住我就往大别墅里走,我这才惊觉我跟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别墅的门口。水泠妈妈一边走一边说:‘哎呀,你个愣小子,怎么傻头傻脑的,走走走,赶紧跟我回去洗洗,你像从垃圾里蹦出来的。’
闻人爸爸一直不言不语的,抱着绝少爷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我在心里仍害怕那张冰冷的脸,脸上的伤疤在我当时看来真的很凶恶。
莫名其妙的,我就在闻人家住了下来,最开始我叫闻人爷爷他们老爷、先生、太太…
不敢和他们同桌吃饭,也不敢抬头看他们,小心翼翼的做一些我能做的活,我那时觉得就这样在这里当佣人,有口饭吃,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很好了,我起码活下来了。”
凌历说到这里停了停,望着水泠忘无笑笑说:“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一时的同情把我带回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
因为爸爸以前也算个大夫,在活着的时候教过我很多医药方面的知识,我对这方面还很有兴趣,在这里的山里,能发现很多有用的草药,没事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钻到山里研究那些花草。半年后的某天,童爷爷把绝少爷抱到我跟前,让我看他一会儿,他出去办点事。
童爷爷说:‘你只要看着绝少爷,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就行了,绝少爷很安静的,不会哭也不会闹,很容易带。’说完就出去了,留下我看着洋娃娃一样的绝少爷。
绝少爷真的很安静啊!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别的几个月大的宝宝比起来,根本就是两回事,我在他周围摆满了玩具,他看也不看,就盯着我瞧,脸上有着这个年龄的宝宝不会有的淡定。
让我一直这么坐着看着他不动,我就走了神,心里想着要去试试新找到的药草,没一会儿我便打起了瞌睡。
‘小凌啊!别睡了,绝少爷到哪里去了啊!’童爷爷摇醒我问到。
我睁眼一看,魂都吓没了,本应该睡在婴儿车里的绝少爷不见了踪迹,只剩空空的小车在那里。
我抖了起来,被谁抱走了?我一点都没察觉到,我想到了绑架勒索…绝少爷可是全家最疼的小少爷啊!我怎么把他弄丢的啊?
我疯了般的跑出去满山满谷的叫着,找着……
天黑了,我沮丧的回到屋里,想受过罚以后接着找,一定要把绝少爷找回来,一进屋里我就跪下了,低着头说:‘老爷太太,你们打我吧!我没找到绝少爷。’
‘你这是做什么啊?小凌!我们都找你吃饭呢!’水泠妈妈的声音传来,旁边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愣愣的转头看着拉起我的闻人爸爸,再转头看大家,见绝少爷安稳的坐在小椅子上被水泠奶奶喂饭,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脑子里打了无数结。
童爷爷在一旁对我说:‘小凌,你发狂一样的往外跑,我叫你没叫得住,绝少爷被傲轩少爷抱去厨房喂水了,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我回来看见绝少爷不在,才问你的,傲轩少爷刚好出来就看见你往外跑,叫也没叫得住。我们找了你一个下午了呢!’
闻人爸爸清冷的对我说:‘快来吃饭吧!吃完饭到书房我找你谈谈。’
闻言我心就凉了,当时就想完了,半年的好日子到头了。我浑浑噩噩的吃完饭,那是我第一次坐在大桌上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是如嚼腊一般苦涩。
晚饭后我到了二楼的书房,敲敲门进去,见闻人爸爸和水泠妈妈两人甜蜜的窝在一起,我在心里打着鼓,慢慢的挪了过去。
水泠妈妈见我进来,热情的招呼我说:‘小凌,坐啊!不要这么拘束嘛!’
我恭敬的唤了声:‘先生、夫人。’然后垂着头准备被宣判。
‘小凌,我们当初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来做佣人的。’闻人爸爸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一阵恐惧:不是做佣人是做什么?还有比佣人更低的身份吗?
‘小凌,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想给你个家而已,想让你能有个健康的生活,你还这么年轻,可是这半年里你一口一个老爷生生太太夫人的,听得我难受的慌,我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亲人,可是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外人,只有家人,在这个屋子里生活的都是自己家人,我们本想收养你,又怕你还有亲人在不愿意。今天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水泠妈妈不想听闻人爸爸慢吞吞的讲半天,自己一口气说了出来。
第十二章
我大吃一惊,要收养我?要给我家人,给我一个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我抬起头看着水泠妈妈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呆,因为水泠妈妈大笑了起来。
闻人爸爸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接着把下面的话说完:‘看你应该是受过不错的教育,当时我们猜测你可能是在亲戚家过得不好才跑出来的。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会让律师去跟你亲人谈收养的相关细节,不过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们他们的联系方式。’
‘小凌,你别哭啊!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们没说好了,这里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们没有要赶你的意思啊!’水泠妈妈焦急的说。
我哭了吗?我抬手摸摸脸上流下的液体,哭得抽抽噎噎的,像个小鬼一样,我在想一定是爸爸在天上帮着我,让我又有了新的爸爸妈妈。
‘谢谢,谢谢先生和夫人,我愿意做你们的孩子的,我没有亲人了,妈妈早就没了。而爸爸带我偷渡来的这里,没多久就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我痛哭着,仿佛要把这将近一年的辛酸哭出来。
水泠妈妈过来拥抱我,轻轻拍着我说:‘不哭不哭,还叫我们先生夫人啊!再这样叫的话我会打你哦!好了,不要哭了,以后妈妈疼你哦!’
闻人爸爸说:‘小凌,你可以不用姓闻人!’言下之意就是说我可以保留我的原姓了。
我感激的看着闻人爸爸说:‘对不起,我以前一直认为您很凶,没想到您真是个好人。’
后来没两天,闻人爸爸正式收养了我,送我去瑞士学习医学,我比别人用了更多的心,因为这是我为这个家能做的付出。这个屋子里的人真心待你,如果自己还藏着怕着,那是辜负了他们的情意。
我怕分不清有时说的是在天上的爸爸还是现在的爸爸,我就在前面加了姓称呼他为‘闻人爸爸’或‘水泠妈妈’。
只有叫下面几个少爷带着名称焰少爷、绝少爷,不是自己觉得和他们有所不同,闻人爸爸和家里所有人对我及对几位小少爷都一样的平等,这样称呼只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记住自己在这个家里感受的温情,记住这个家需要我就如同我需要他一样。”
凌历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又继续对水泠忘无说道:“修你今天应该见过了吧!头发很长的少年,他妈妈和水泠妈妈是朋友,他看绝少爷长得好看,就认了闻人爸爸他们做干爹,说多和绝少爷相处的话,他也有可能会变得这么好看。谁知却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这个家的裁缝,呵呵,谁叫他老是喜欢拿着针乱缝呢!不过他是霍金家的公子,修的外公是个有名的议员,他一般不会到这边来住,可是这里是他另一个家。另外还有苏抒、楼小离、破残、刁果果……
这些人有的和我一样跟着绝少爷就走到了家门口,有的是闻人爸爸他们救回来的,其中果果、破残同我一样,都是孤儿,闻人爸爸也收养了他们,水泠妈妈说闻人爸爸是在替爷爷积福,因为当年闻人爸爸就是闻人爷爷收养的,想把老爷子的恩情延续下去,让更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家。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念书。他们和我一样的心思,在这里我们有了一个家,家里面的每个人我们都想去保护,所以我们拼命似的学着不同的知识。
绝少爷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是站在山颠的人,也是看着成长的弟弟,看着他从小就睡不着,怎么都不行,白天晚上一个样我就心急。一个人没有睡眠,你能理解那种痛苦吗?特别是这么小又在长身体的孩子,在医学上一个人长期睡眠不好,就会焦虑不安、产生幻听和精神压抑,长久以往人是很容易崩溃的。
绝少爷自己也看很多的书,知道他能做的就是保持心态的平和,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焦躁不安的情绪,所以他不喜欢吵闹。
小小的年纪就老成得像个小老头子,屋子里所有的人看着都很心疼,这也是为什么全家人都特别疼绝少爷的原因。
你别看他一副冷淡淡的样子,心地很好的,从不会让自己的事令我们难过,绝少爷的关心从来都是在心里的,这两年他经常去我们念书的地方,每次总说是路过,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专门去看我们过得好不好的。
我也一直在致力寻找着能解决的办法,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我还去学了针灸,可惜都没有实际效果。”
凌历看着水泠忘无认真的说:“然后你被绝少爷带回来的那一晚,我听见绝少爷自言自语的说‘眼睛睁不开呢!’我当时惊得咬着了舌头。
你是绝少爷自己带回来的第一个人,我想你应该有所不同的吧!那晚我想帮你处理伤口,你吐了我一身的酸水,绝少爷就不再让我碰你了。
第二天早上给你麻醉后,我在旁边口诉,绝少爷给你切着坏死的肌肉,歪歪扭扭缝完最后一针,给你上了药缠上了绷带后,连结都没打,就脱掉手套爬上床,鞋子都没脱呢,在你身边躺下只说了句:‘好累!’就靠着你睡着了。
我当时的反应是跳起来使劲掐我自己,我甚至还拿针扎了我自己,看着流出血来我才知道这是真的。我抖着手勉强给你挽上结,替绝少爷脱了鞋盖上被子,狂奔了出去。看着屋子外面的人一脸好奇想要推门进来,我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半天才没头没脑的说‘绝少爷……睡了。’
就这短短几个字,大家都和我一样激动,水泠妈妈甚至还哭了,四年了啊!一千多个日夜没有睡眠的人,无少爷你能想像我们在休息的时候,他那么小一个人,看着若干的书,学习各种知识技巧,反复在夜里练习体能的样子吗?”
凌历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泠忘无,站起身来说:“无少爷,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义吧!家就是家,绝少爷就是绝少爷,我知道你还并没有融入这个家里,可是所有人都是在真心对你的,包括绝少爷在内的每个人,都不会因为你的过往而在意什么的。”说完也不理他自己去厨房了。
水泠忘无苦苦思索着凌历的话,他本就不笨,只是之前看到一个自己不及的小绝在心里慌了神,怕被丢在后面,怕自己被小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