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中把听筒放在耳边,喂?
那边片刻的宁静,接着那边传来,马路,是你吗?
然后是我这边片刻的宁静,舌头仿佛舒展不开,我僵硬地问,你是……肖晗?
那边传来笑声,呵,果然是你。
我说,……
怎么不说话,你开始一直在重复一句话,谁逼你?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
那天……没认出你,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
哦,没关系……
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啊……有,可是,我有点不方便……
你睡啦?
不是,不是,我在医院。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们再次见面的画面,肖晗赶到医院,挺拔地站在我面前,他比窗外夜空的星星还要闪亮。
我没有提那天看到的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他主动告诉我,那是他的老板,他甚至毫不避讳地大方坦言他被女人包养。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见他有些尴尬,指着一动不动地我说,马路,我大半夜跑来找你不是听你辱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尊重我。
看着突然狗急跳墙的他,我别过脸笑,说,我没有不尊重你啊。
这几天都不曾笑过,若不是发觉他眼眸渐渐深沉,我可能还停不住。他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做这一行,你停不住嘲笑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卑微的人,肮脏下贱。
我慌张道歉,对不起,不过,你误会我了。
他走近坐在我的床边,他说,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你就真的不觉得我脏?你还没笑够吧,要不我再告诉你一个可笑的,我遗传和继承我妈的一切,她是妓女。
我低下头,说,我也是被一个妓女养大的,我是不是也很脏?
一整夜,我们谁也没有睡,他说他的母亲不是一个称职的妓女,她爱上一个男人,否则也不会有他。我终于找到一个人抱怨,我对他说,我躺在这有他间接的原因。当然,我只是说自己栽进沟里的事。
第8章 缘起,顺其自然……(二)
我想着我的身份证上可没有我的电话号码,至于那个叫王子的怎么知道一直令我不解。而该来的事终究还是逃不过,针对电话那端邪恶的声音,我再次郑重向他申明,我真的是在医院。
那端传来个无关紧要的反问,哦,是吗?只是腿摔断了?
狗日的混蛋。我在心里暗骂。我深吸一口气说,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骗你?
他依旧挑衅,讽刺说,怎么不是绝症?这样才能博得更多同情。
我忍无可忍,大吼,你他妈神经病,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啊?我现在就在医院,爱信不信。
像是咬着牙说的,沉默半刻传来狠狠的话音,那好你倒是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也好活见人死见尸,嗯?
我要是不挂电话那才是世纪蠢材,再碰到他,估计真的会活人变死尸。我正准备着办出院手续,实在不想这么快又要进来。
他背靠一辆崭新的宝蓝色车子,用这样慵懒的口气对我说,哟,不是在医院吗?你现在给我吼啊,像上午那样。我说话难听,对你这种骗子,我还觉得自己仁慈过度了。
我敢肯定墨镜下的那张脸一定很得意。
没有想过在那个电话后的四个小时,我见到电话里的大活人,真够神速。
早知道会他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干什么匆匆回校,还不如呆在医院。
他推了我一把,说,上车。
我愣住,啊?
他瞪我一眼,上车你听不懂,不要废话。
若不是坐在车里有一种赶着投胎的极度不安感,我也不担心,别人都说我是死都没人愿意拉着一起的那种。我说,你开车的速度可以控制一下吗?这样不太合适,还有,我能问一下我们要……
谁允许你说话了?
我想说话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允许。
他的眼神寒冷,他说,你有种。车子飞得更快,接着咚的一声我的头撞向车,顿时眼冒金星。
正中脑门,不是我想装作很疼,是真的很疼,以致我再不想正面看到那张讨厌的脸,更不想跟他废话。
我环顾这所房子的一切,崭新、华丽、别致、空荡。
不是要用其它的解决方式吗?这里需要一个人清理,从今天起,这里所有的杂务你都要做。
吃惊得看向舒服地靠在长形沙发里的那张脸,我说,所以,我就要给你当钟点工?
他站起来,怎么,看你的样子还不愿意?那你是要赔……
我急忙打断说,你的车我赔不起,我愿意,一切杂物包在我身上,我会认真做,你放心。
他鄙夷一笑,指向桌上一页字,好好看看这份东西,记住里面的每一项要求。
你有洁癖吗?这些要求我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还要随叫随到。
这里每一刻都要让我看着舒服。
我可以让这里没有一丝灰尘,只是你也需要维持。比如你自己的东西不乱扔,不乱放……
那是我的事,还有我为什么要替你维持。
你这是故意刁难我。
没错,你可以选择不做这个。
我咽下这口恶气,忍气吞声才是现在该做的,我指着其中一行字问,不许留长发,这也算是其中的一项要求?为什么?
是,你不需要问这么多。
你可以不要动不动就对我翻白眼吗?以后我少说话就是了,我本来就没有留长发的意思。
我能感觉他的眼睛有一时放空,那只是一瞬间,他又翻白眼,是哦,不看你身份证还真搞不清楚你是男是女,我看以后就叫你人妖算了。
第9章 缘起,顺其自然……(三)
我淡淡一笑而过,心想我就忍辱被你个白眼孙子欺压一年,我还是少说话,何必跟这个人计较。我挤出一个十足度量的微笑着说,人妖就人妖,你随意就好,我的身份证可以还我吗?
他漂亮的脸上难得露出呆滞的表情,把东西甩在桌上,接着又不知道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犹豫了一阵看我还盯着他看,气呼呼吼道,你看我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说,我等着你吩咐呢。
他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表情镇定,说,去做饭。
这次换我的表情呆滞,这种有钱家的公子还有在家吃饭的习惯实属罕见,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刻,下午三点。
当然我不知道,他从不吃早餐,中午在师大蹲点只为抓住我。
早知道他竟然这么厚颜无耻地,我就不该客气地问他要吃什么。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以为一碗面什么的就可以了,结果他悠闲地坐在那里边看球赛边列菜单。走进厨房,当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那才叫绝望。这也更坚定我的想法:绝对不要和他说话。
做好一切,我才发现天色已黑,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我舒了一口气,看着斜倒在沙发的人,他竟让我有些失神。蓝色的T恤搭墨色的牛仔长裤,他的腿尽管弯屈着却依旧可以看出来很长,干净俊朗的脸孔在水晶灯下,精美绝伦。真的好像,这张面孔和肖晗好像,如果真的是他该是多好。我想象肖晗朝我露出好看的微笑,他品尝我做的饭菜,这该是多大的满足。
我推醒他,他似乎不太高兴,活动一下关节,说,什么事?
我指着另一边的餐桌。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浮动,说,我很困,你可以走了。
我看着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本来不想开口却不得不问,喂,你干什么?
他停住,浮出一丝邪恶的笑,睡觉,怎么了?还有,我的名字是王子,不要喂喂的叫。
我点头,好,王子,你这么浪费心思地想出一大堆要吃的,现在你却说要去睡觉,你不吃饭吗?
他摆摆手说,看着这些我没有什么食欲。下次你能做出一些让我一看到就胃口大开的东西出来吗?
我算是明白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说,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存心要整我吗?
他扬起眉毛,一字一顿,是又怎么样。
妈的孙子,我咬紧牙,我真怕说出这四个憋在心里很久的字。想想自己一个下午到超市辛苦地找食材,然后按照他罗列的菜单一样一样精心地去做,他却尝都不尝就说没有食欲,我尽量让自己平静,我说,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径自走向餐桌,把饭菜一滴不剩地倒进垃圾桶,恨不得把碗筷盘子也丢进去,弄出很大动静,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可能是太钻心收拾东西,他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的我不知道,他怒声说,你干什么?
我不说话,低头继续。他更加大声,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
我说,听到了,你刚刚问我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饭后洗碗难道不是我该做的吗?
他说,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我说,不敢,你多虑了。请你让开一下,免得沾到油渍。
他挺配合地闪开,莫非这个人真的有洁癖。
大概是活动过量,回到学校,我感觉腿隐隐的疼痛,一夜没有睡好。
这个世界可真小,什么事都能碰上。还没有摆脱王子,王卿也找上门来。
坐在这么高档的咖啡厅,对面又是这么高雅的男士,我不能冲动。
没想到会是你。我说着,尴尬一笑。
男人一如上次那般沉稳,双手握住优雅地放在前面,左手无名指上那颗钻戒熠熠闪亮,他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可能娶你。
我整理一下思路,说,那天晚上你替我说话是有目的对吧,你是让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让我拒绝这门婚事,因为如果我不嫁,就算你们家的人再怎么逼你也没有办法。
男人依旧冷静地让人佩服,他说,你很聪明。
过奖,你的戒指已经表明一切,你不可能愿意和我结婚。
他深深地望着自己的手指,是的,我不会娶一个和我的爱情毫不相关的女人。就算你是那个经过我们家族神木的人,连接起家族的命运,但是我不相信命运的安排。
我笑着说,我可没有那么神奇,你大可放心,我也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他说,谢谢。
我说,我有个疑惑一直不解,从一开始你对我就没好感对吧,为什么?
因为你如果嫁给我,他眼神柔和温润,接着说,有人在天堂里会不高兴。
天堂?你爱的人她……
她走了,我答应过她,今生今世只要她做我的妻子。所以,我愿意拿我所有的一切守护这个诺言。
我突然对他异常敬佩,说,我明白了。
他说,最近,王子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心想着,有个无耻的弟真是委屈他了,提到王子那个孙子我就痛不欲生,最近两个星期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但是当着哥哥的面说弟弟的坏话似乎不合适,我违心地说,他没有……
话被一阵铃声打断,真是不能说曹操,我笑着说,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没关系,我送你。
啊……不用。我匆匆离开。
第10章 缘起,顺其自然……(四)
到了王子的住所,一阵浓郁的烟酒气,尽管我已习惯他故意把房间弄得一团糟,但是这次似乎过火了,满地的烟头和酒瓶。他没必要把自己也折腾了,烟酒毕竟是个伤身的东西。
从未见过这个精力旺盛的混蛋也有颓废的时候,我扶起他。
他漆黑的碎发凌乱的打在脸庞上,他抬头的瞬间,我第一次感觉那双眼睛迷茫,透着孩子般的脆弱。那红红的眼眶,他哭过。这么多天我一直对他厌恶透顶,此刻,我却怎么也厌恶不起来。
我小心地劝说道,你不是最讨厌灰尘吗,你看,地板多脏,我扶你起来。
他歪着脑袋问,你是在跟我说话?
居然讲出这样的话足以说明他已经烂醉,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这些天,不管他怎么挖苦我,我都是一个字也不吭,我要让他知道跟他这种人相处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让人无话可说。
我说,为什么喝这么多。
他锋利的眼神一直盯着我,我转过头说,对不起,我不该问。我不问了。
或许他今天遇到不愉快的事,他应该是不愿被打扰的,如果喝酒可以令他高兴那就这样吧。尽管不理解他打电话叫我来的目的,我想我还是做好我该做的事,房子里一片狼藉,默默地收拾着,空荡的房间安静地叫人很不自在。
他依旧背靠沙发,右手架在蜷起的一只膝上,手指尖夹着烟越来越短,被吐出的烟雾呛得剧烈咳嗽。他左手顺势拿起酒猛灌下去,结果更糟,应该是酒精对胃的刺激到了一个极限,反而引得恶心想吐。我上前却被一把推开,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摸进浴室。
他一点儿也不值得我关心,可为什么我现在却要在超市焦躁地寻找酸梅汤,当我重新回到别墅时他保持着抽烟的姿势,不过是面朝大门的方向正坐在沙发间,或许是听到我推门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眼睛里有一刻是惊讶。
他问,你不会狠心抛下我对不对?
我真的有点怀疑他真的醉了吗,我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说,我去了超市,你或许需要这个。我从袋子里掏出一盒酸梅汤放在桌面说,把这个喝下去会舒服一些。
我似乎有点明白他叫我过来的目的,他并不一定是想看着我忙个不停,他只是想这个房子能看到除了自己的其他人,这样才不会感觉冷清寂漠。现在的他很不安,其实从我走进门,他刚刚主动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我就觉察到了。我承认此刻的自己有点心软了,但有关他的异常我仍旧不想知道太多。我和他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过问他的私事的程度,关心更谈不上,我应该没那个资格。
他全身僵硬,一副质疑的表情。看着他缓缓地将夹着烟的手指伸向那盒酸梅汤,我也宽了一下心,心情竟然跟着豁然开朗。
提着剩下的东西走向冰箱,我轻轻地问,你有胃口吗?我买了些东西,可以做给你吃。自从上次那件事,我就再也没有做过一次饭。好在后来他也没有故意在做饭上面给我难看。
他没有回应,我只好当做他不需要,把东西塞进冰箱时我愣了一下,保鲜室里竟然有东西。如果仅仅只有番茄,我还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水果,但是我还看到大葱,生姜,牛腩这些该怎么解释。这些天,我从未见过他这里出现蔬菜,确实令人不可思议。算了,我想这些干什么。我合上冰箱门说,买了面包和牛奶,不过你还是吃些热的东西,我还买了些面,你自己可以煮着吃。那好,你多休息,我……
话被一个声音强硬地打断,他说,妈妈,我一天没有吃饭。
重点不在后面那句话,我怀疑自己听错,他叫我什么?不好多问,我说,就简单地给你煮一份面。你需要加一些什么东西吗?
好久,那边传来,番茄……牛腩……
我犹豫了一阵,倒不是不会做,只是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