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感觉到刺客在微微颤抖,她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让刺客淌这个浑水。
“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就觉得当初回去找翰谦哥哥的我真是该死,不过就是个故人,再怎么想念也不应该再和他扯上关系。”
“你看好端端的一个人,被我弄得生死不明,而我却站在这里,吃得好穿得好,一点苦头都没吃过。”方颜讲得自己都鼻头一酸。
“这不是妳的错,别这么说……”刺客低声说道。
“这也不是你的错啊,翰谦哥哥脱不了关系,迟早躲不过的,但连你也被我拖下水……我口口声声说得好听,却护不了你们。”
方颜抬头眨眨眼,不想让眼框的泪水流出:“别再让我看到你一蹶不振的样子,你这样会让我想把玉玺交出去,然后带着你们远走高飞,不用守住方家的信念,不用再管这国家的破事!”
“没事的没事的。”刺客晃着方颜的身子安抚她,低声说道:“我只是后悔,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
方颜没有回话,只是红着眼咬牙切齿道:“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了
虽然照三餐念着让邵翰谦快滚回来,但当本人出现在方颜面前时,她还是不禁摒住呼吸,深怕眼前的人只是幻觉,下一刻就会消失。
邵翰谦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语,只是温柔地笑着。
方颜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是暖的,摸得到,是真人……
她低下头捂着嘴,低声叫着:“……翰谦哥哥……”
“我在这。”邵翰谦叹息地轻拍方颜的头发,这些日子让她担心了,看到方颜这个样子,邵翰谦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但偏偏有人就不是走柔情这路线。
原本紧抓着他的衣衫的纤纤玉手,突然握拳重捶他的肩膀,这一拳的力道大到让邵翰谦往后退了一小步,但方颜没打算放过他,发泄似地一直捶打,满脸泪痕咬着牙道:“叫你小心,都叫你小心了……”
还在复原期的邵翰谦差点被她给捶趴,硬扛了几下就受不了跑了,退到安全距离后才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说:“妳的温良贤淑呢?昭仪娘娘。”
发泄过后的方颜深吸了口气恢复理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着邵翰谦的抚胸的动作问道:“伤还没全好?”
邵翰谦连忙把手放下,挺胸说道:“都好了都好了,就是需要再养一下身体。”
看着眼前即使养了大半年的伤,还是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的邵翰谦,方颜咬着下唇不发一语,人是回来了,但看样子应该是落下了病根。
“对不起。”她闭上了眼,声音带着些许梗咽。
“妳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邵翰谦轻抚着她的发丝。
他微笑着说:“你们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说真的,有人等着我回来的感觉真好,我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了。”
“翰谦哥哥。”
“嗯?”邵翰谦柔声应道。
“如果有人敢再伤你们一根寒毛,我就把玉玺扔到海里,然后带你们私奔!”方颜脸色阴沉地说。
当刺客看到他时,邵翰谦第一个念头是,不亏是『母子』,两个反应一模一样。
刺客如恍神般摸了摸他的脸,确认是真人后,邵翰谦立即退了一小步,准备迎接一连串的拳头。
但刺客并没有揍人,反倒是扑了上来把邵翰谦抱个死紧。
邵翰谦有些惊讶,更多的是高兴,刺客待他越来越像方颜了。
刺客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环住自己的手臂却不停地在颤抖,这让邵翰谦很是心疼。
他伸出手拍拍对方的后背说:“我没事了。”
但埋在胸口的人一点也不打算理他,双手把他勒得死紧,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方颜替自己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你最好想想怎么补偿他。”
刺客为了救邵翰谦也受了不少伤,还自责地过了大半年,整个人变得很憔悴,眼前这个重伤刚痊愈的家伙看起来居然比刺客还有精神,真是太没天理了。
邵翰谦也知道刺客很激动,肯定一时半刻不会放开他,他顺势靠着墙搂着刺客,下巴撑在他头顶,和方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但过没多久就感觉到刺客的双手在他背后滑动,略带麻痒的轻微快感从尾椎传上来,让邵翰谦脸上不禁一红,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别动。”刺客闷声道,双手继续沿着脊椎往上,一根一根按着肋骨,他还记得当初把邵翰谦放下来时,那触手可及骨头扭曲的感觉,幸好复原的不错,虽然相接的地方因为断过而有些凸起,但基本上没有长歪。
当刺客的双手从背后移到胸前时,邵翰谦终于忍不往后一缩,面红耳赤小声地问道:“你到底在干么。”
“看看骨头有没有长好。”刺客没抬头,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胸膛,他伸手把人抓回来贴上去,强而有力的心跳在刺客的手掌下鼓动着,速度好像比以往还要快一些?
刺客有些不明所以地往下压了压,微微皱眉抬头说道:“你的脉搏太快了,哪里不舒服?”
邵翰谦带着泛红的耳根无奈地看着他,有些苦恼地压低声音说道:“没有不舒服,是太舒服了,再摸下去都要站起来了。”
刺客楞了一下,明白邵翰谦指的是什么后,瞬间涨红了脸,立刻收回手,吱吱唔唔道:“你也太……太容易……”
这时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娘娘,午膳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
邵翰谦弯下腰,趁其它人不注意时在刺客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晚点让你摸个够,先吃饭。”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调戏过的刺客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被人牵到饭桌旁坐下。
“你们俩刚在那磨唧什么。”方颜不明所以地望过来。
“没,没事。”刺客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二个字。
此时贤惠的知县大人已经手脚俐落地布好菜,笑眯眯地挟了一筷子递到刺客嘴边:“来,张嘴。”
刺客有些窘迫地看着送到嘴边的饭菜,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不断往方颜飘去。
接收到刺客的求救,方颜皱了皱眉:“你在干么。”
邵翰谦用筷子戳戳刺客的嘴唇逼他张嘴,喂了口饭后,笑眯眯地说:“没事,太久没见面了,感觉好几年没见到你们似的。”
“那你还这么久才回来。”方颜撇了撇嘴:“让他自己吃,又不是小孩子。”
刺客同意地点点头,努力咀嚼口中的饭菜,好不容易吞下去正要说些什么时,又被喂了一口。
刺客:“……”
方颜:“……”
她开始后悔没把刺客教得精明点。
☆、方颜离去
用过午膳后刺客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像刚看到人那样患得患失,他习惯性地找了个隐密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边做自己的事,边远远看着方颜和知县大人嗑瓜子。
但是当方颜回宫后,失去主心骨的刺客又觉得静不下心,邵翰谦毫无生息的样子已经深深刻画在他的脑海中。
“你不必如此,我没事的。”邵翰谦回头对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刺客说道,对方却一脸茫然看着他,完全不知道邵翰谦指的是什么。
邵翰谦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跟随是下意识的动作,刺客真的很怕再把他给丢了。
他拍拍他的头:“多亏了你,靖王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来袭击我了。”
“我们现在很安全,虽然方颜不在这,但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留在奉天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里是方颜的娘家,也是你的家。”邵翰谦顿了顿,接着说。
“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面对邵翰谦那温和的笑容,刺客下意识点点头。
知县大人原本就带着笑意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环住刺客的肩膀侧头说道:“谢谢,我很高兴。”
到了夜里,刺客不打算回客房,坚持自己要睡在梁上,这样邵翰谦一有动静,他就能立即出现。
知县大人知道光是语言安抚没有用,刺客的神经已经紧绷了半年,一时半刻也改不回来,所以并没有特地让他去休息,反正刺客累了在梁上也可以睡得很舒适。
但从上头远远看着还是觉得不安心,看着邵翰谦闭着眼,刺客又会想起那冰冷的一幕,他轻手轻脚地跳下梁柱,无声地走近床边,确定这人呼吸平稳没有大碍,这才又回去。
就这么重复个几次,终于在一次刺客接近时,邵翰谦无奈地张开了眼,他本来不会失眠的,但被人这样盯着看怎样也无法入睡。
被抓住手的刺客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吵到你了吗?”
看着那略带不安又尴尬的神情,知县大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内侧挪了挪,安抚地笑了笑:“既然不放心就一起睡吧,”
刺客想了想,俐落地翻上床,他也觉得这样惊扰别人的睡眠不对,但他看不到人就是不安心,总觉得邵翰谦回来这件事跟做梦似的。
不同于下午的热情,晚上同床而眠时,刺客像是惊觉自己下午太过一般,睡得直挺挺,一点也不敢越线,倒是邵翰谦主动靠过来搭话。
“听说你晚上一直睡不好?”
肩并着肩,热度从那边渡了过来,刺客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原本想稍微挪开身子,却在不小心碰到邵翰谦的手时,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冰。”
“傅老说血气不顺,容易手脚冰冷,冬天畏寒,不过放心,方颜带了不少补品给我,养一养就好。”邵翰谦笑着说。
刺客握着他的手左搓搓右揉揉了半天,还是不见有起色,于是他默默拉开自己的中衣,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暖,安顿好后,一抬眼便对上满眼温柔的笑意,刺客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你真温暖。”邵翰谦满足地叹息着,另一只手也很不客气地跟着钻进刺客衣内,还很自动地翻面暖手背。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当尝到甜头的邵翰谦连脚也伸过来时,刺客忍不住抗议:“喂!”
“很冰吗?”原本准备贴上刺客脚背的双足停下了动作。
“……不是这个问题……”
邵翰谦仔细瞧了瞧刺客的反应,发现他只是在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那就是没问题了。”
接下来整个人就很不客气地扒在刺客身上,甩也甩不掉。
他赞叹道:“你比暖炉好用多了,在桃花谷时,虽然四季如春,但早晚还是有些许凉意,丫头虽然给了我暖炉,但暖了手就暖不了脚,半夜冷掉时,更是难受。”
话音刚落,他就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是想了解他在桃花谷的生活似地,无声地催促他讲下去。
邵翰谦一边有节奏地轻拍着刺客的肚皮,一边在刺客耳边轻声说话,让许久未有正常睡眠的刺客终于放下一切戒备,在邵翰谦刻意的催眠下陷入沉睡。
隔日,先醒来的是刺客,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时还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上好重,侧头一看,发现那个每天挂在心尖上、生死不明的人就这么安稳地睡在他身边,双手双脚缠绕在他身上。
上回见到这人闭着眼的时,听不到呼吸声、触不到温度,自己连思考都无法做到。
但现在不同了,呼吸产生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皮肤贴着皮肤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略低于自己的体温,刺客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流过,无比安心,他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睡颜,眼里不自觉带上笑意,轻手轻脚地在知县大人怀里乔了个舒适的位置,阖上眼,没多久再度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吵杂声。
“哎哎娘娘,大人尚未起身,您要不要……”师爷王远从前厅一路追过来。
“都晌午了还不起来,晚上是打算做宵小吗?”方颜快步疾走,左右扫视衙门内的住房,精准地推测出知县大人的闰房,伸手就去推。
王远差点脱口大叫,这位姑娘男女授授不亲,不能擅闯未婚男子的闺房啊!
原本行动俐落无比的方颜在推开门后突然定住,她瞪大眼看着那对身体交缠睡得正酣的狗男男,一时没了声响。
一旁的王远好奇地探头想要一窥究竟时,砰地一声,方颜用力地关上房门,咬牙切齿地说:“走!”
王远只好摸不着头绪地跟上。
二人再度出现在方颜面前时,知县大人睡得极好,一脸神清气爽地朝方颜笑,而跟在身后的刺客则是因为睡得太久,全身酸痛,不自觉地转动肩膀扭扭腰身。
面色不善的方颜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二位用完早午膳,吃完后知县大人被师爷带到书房去商讨这段日子的公文,而方颜则是语重心长地和刺客讨论他未来的生计。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暗杀这生意应该不接了吧?我们现在也不缺这点钱,宫里每个月的例钱不少呢。”
刺客点点头,他也不喜欢杀人,那只是为了生计才做的:“邵大人说先在他府上做护卫。”
“邵……大人?”疑问句,这是方颜。
“邵大人。”肯定句,这是刺客。
看刺客不觉哪里有异的茫然,方颜突然灵光一闪,原来还没搞上!
她背过刺客碎碎念道:“还一副得手的样子,结果连门都还没摸到。”
“?”
“咳。”方颜咳了一声转回正题:“那小报呢?如果你想继续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好,只是没人帮你审稿就是了。”
刺客有些为难地说:“我是很想继续,可是不接单的话就没有题材可写,太平凡的故事都没什么人看。”
“那就写写你和翰谦哥咳咳咳咳!”回答得太顺口,方颜立马把话吞下去,改口说道:“你不是说奉天府有很多之前的判例吗?挑有趣的来改编就行了。”
刺客点点头,突然问了一句:“那妳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听闻此言,方颜楞了一下。
刺客一直觉得昭仪娘娘这个身份是李全就近监视方颜的方法,现在靖王的事情落幕了,一切都该回归原本的样子。
对于刺客这天真的想法,方颜莞尔一笑:“嫔妃本来就不能随意出宫,因为靖王的关系,李全已经帮我开了很多先例,接下来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