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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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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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云等三女却是暗笑吴忧没有主张。艾云道:“让两位莫小姐先跟着公子进去吧,我先去安排大家住下。”说着朝吴忧拱拱手,带着二十名侍卫先去了,留下十人保护吴忧。

吴忧进了院子不由得更加埋怨起自己来,看起来阮君确实有生气的理由。

原来这座房子倒是真正称得上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外表看着挺光鲜气派,里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房子确实很大,分前院和后院两层,前院有一个能容纳十几匹马的马厩,可是现在里边除了老鼠什么都没有,能住几十人的两排厢房也都结满了蜘蛛网,本来还有一个花园的,可是假山崩坏,喷泉中也只有污浊的水,荒草长满了院子,虫鸣蛙叫,十分热闹。

吴忧刚才是为了府邸外表的奢华而生气,现在则又有另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阮君居然住在这样破败的房子里?就算是崇尚简朴也不用弄得这样简陋吧?

吴忧闷头走进后院,后院比前院小得多,六间正房、两边各有六间厢房,以游廊相连,院子比前院干净,还算宽敞明亮,现在一个丫鬟和两个老仆人正在收拾厢房,看来是准备给艾云、莫湘和莫言愁住的。

阮君在一个丫鬟的陪伴下已经在正厅坐下了,吴忧三步两步进入了厅里,顾不上喝丫鬟端上来的茶水,压抑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住在这里的?”

阮君白了他一眼道:“现在知道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会乱发火。”

吴忧道:“我不是不知道嘛,快说说,是谁这样欺负你?我给你出气。”

阮君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总是要打要杀的,是不是背着我在外边做了什么坏事,心虚了?”

吴忧忙摇手道:“怎么会呢,你看你,我的心意你还不了解么?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这上面来了。你还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咱们原来不是有间房子么?”

阮君偏偏不着急,慢慢呷了一口茶,这才道:“这座房子原来是城里大户黄城的,张静斋攻陷此城后纵兵劫掠,黄城全家死于乱兵,房子就空了下来,后来淄州兵来了,又是一番搜刮,这房子里值钱点儿的东西就全都不见了,也就成了这个样子。前几天,咱们原来的房子那一整片地区都被征做驻军的营盘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搞特殊,就随着那些拆迁的居民一起搬出来了。哪知道就有多嘴的人去告诉太守我跟平民们挤在一处住,那太守吓坏了,立刻派人装修这所房子,我听说这件事之后,阻止已经晚了,还好只是外墙刷了一下,里边正厅也收拾好了,他们送来的家具什么的我都让他们搬出去了,用得还是咱们原来的家具。两个丫鬟、两个老仆都是原来妹妹给配的,我也只住了正房三间,其他房屋都没占,我已经吩咐他们把门都锁上,还通知太守安排别人来住,只是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我想大概那太守不敢安排人来住了吧,你倒是想办法催催他,我自己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也怪害怕的。”

吴忧一直听完阮君的话才长吁了一口气,挨挨蹭蹭挨到阮君身边道:“小君,你做得好。都是我不好,我最近有些烦躁,说话有得罪老婆大人的地方,任打任罚。”说着抓住阮君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拍。

阮君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只好任他握着,气哼哼道:“别想蒙混过关,要是没有点儿表示,我可饶不了你!”

吴忧将阮君的小手在脸上轻轻摩挲,感受着妻子柔软温馨的柔荑,涎着脸笑道:“我把自己给你带回来了还不够么?今晚就好好安慰安慰你。”

虽然结婚时间不短了,阮君听到这种调情的话儿仍然忍不住脸热心跳,啐了一口,抽回玉手道:“没正经!”心头却别有一番甜蜜的滋味。她将头靠在吴忧怀里,吴忧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把头埋在阮君雪白的脖颈后边,阮君伸出左手,轻轻揉着吴忧的头发。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厅内温馨安祥。

丫鬟在门外咳嗽一声道:“老爷、夫人,饭菜已经齐备,是否就在客厅用饭?”

阮君轻轻推开吴忧,低声道:“你看看你,一点儿大将军的气概都没有,一回来就知道腻着人家,赶快去洗个澡,吃饭了。”说着给吴忧理了理略有些皱的衣衫,又道:“说了多少次都不听,赶远路就不要穿这种不耐脏的白衣服了,溅上泥点子很难洗掉的,不用你洗就不管呵。”

吴忧在阮君的小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站起身来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

第三节星邪

史载,圣武历二六六年五月初五、初七,云州大月氏城、沃城先后发生大地震,百姓死伤十余万口,无家可归者数十万计,天下震动。

淄州城。

宁雁静静地望着夜空,北斗旁边一颗大星晦暗不明,原本蓝白的星光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橙红色,闪着诡异的光芒。残月似乎也受此影响,变成了微红的颜色。

宁雁长叹一声,将一杯酒洒于地上,喃喃道:“吴兄,你好自为之吧。大祸将至,为之奈何?人力岂可与天争乎?”

一边的宁宇见了宁雁的举动,不解道:“大哥为何长吁短叹?可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么?”

宁雁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好奇心有时候会杀死人的。”

宁宇听宁雁冷冰冰的语气,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也顺着宁雁刚才看过的方向看着天空,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他认出了几个著名的星座,不过还是看不出什么玄虚来,他看得眼睛都疼了,只好放弃,讪讪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嘛。”

宁雁也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起身走了。远远的,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那颗本来就晦暗的大星,大星橙红的妖异光芒猛然闪亮一下,然后迅速地黯淡下去,彗星扫过之后,大星几乎都看不见了,大星的旁边,一颗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星正慢慢显现出来。

眼尖的宁宇忙喊宁雁道:“大哥你快看!扫把星!”

宁雁背对着宁宇摇摇手,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如果宁宇再走近点儿,可以听到宁雁的喃喃自语:“天意,难道真的是天意?”

与此同时,周首都圣京。

苏平怔怔地望着横过天空的彗星,也就是常说的扫把星,端着的茶杯一直到茶水凉透了也没有喝一口,低声咕哝了一句:“开玩笑吧?真的这么邪门。吴忧老兄,你可要小心啦。”

喀丝丽挨在他的身边坐着,听他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禁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苏平,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问题,她没有言声,将苏平杯中凉茶折去,又换了一杯热茶。

苏平忽然道:“嘿嘿,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去云州。”他突然站了起来,倒是把喀丝丽吓了一大跳,听清楚了苏平的话之后,她眼中露出了期待和兴奋的神色,跃跃欲试道:“云州?那里好玩么?我也去。”

苏平微笑道:“乖乖,你以为那里是好玩么?我要去打仗。”

喀丝丽听了,小嘴一撅道:“又是打仗,整天你杀我、我杀你,很好玩么?”

苏平拍拍她脸蛋道:“人在乱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得不做的。就像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爱情一样,不是么?”

喀丝丽小脸儿通红,嘤咛一声就扑到苏平的怀里。

星空下,两人的身影显得朦胧如画。

云州地震的消息传到灵州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吴忧回家正好满十天。吴忧听了这消息,大惊失色,呆呆地愣了半天,开始不言声地收拾行李。

阮君在一边看着,破例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替吴忧收拾行装。她看吴忧看得那样的仔细,就像要把吴忧身上最细致的地方也记住一样。

吴忧一回来就已经告诉了阮君,自己在家住不了几天,可能很快就要走,具体的原因吴忧没有跟她说,阮君也习惯了不问。阮君已经习惯了吴忧这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日子,她珍惜和吴忧团聚的每一刻。男人是为事业而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阻止吴忧去做什么,只想成为吴忧背后那温柔的依靠。婚后阮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将以前的火暴脾气很是收敛了不少,专心一意做一个贤妻良母,以前认识她的人断不会想到阮君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放弃了自己本来可以理所应当享受的尊荣,吴忧认定应该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反对过。

不过这一次阮君感到特别不安,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有种感觉,好像吴忧这次去了就不会回来了一样。

阮君从背后环抱住吴忧的腰,吴忧没有在意,推了推阮君的手,阮君抱得很紧。吴忧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吴忧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马上要远离娇妻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吴忧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但是他又不能不走。

吴忧的师傅剑池老人就是向云州去的,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见到了阮君,吴忧几乎是特意不去想起这件事,但是显然时间已经变得紧迫了。剑池精通相学算术,吴忧在剑池的教导下也通晓一些星象占卜之术,按说这种大地震之类的灾异一般都会有些朕兆,国家有专门的官员负责观测预防。可是这一次如此严重的地震事先却没有任何朕兆。

而据江湖传闻,上一次传说中的魔刀出鞘的时候,“天崩地坼、河水倒流,愁云十日不散,鬼哭一月不止。”吴忧虽然不信这些夸张的言词,却也不能不为剑池担心。

所以吴忧不能再等了,一想到数十万人哀鸿遍野的惨况,吴忧再也没法安心地住下去。

“好好活着,不准到有危险的地方去,不准受伤。”

“嗯。”

“准时吃饭,按时起居,不许作践自己的身子。”

“嗯。”

“你喜欢白衣服我给你准备了五套,衣服要经常换洗,要经常洗澡。”

“嗯。”

“不许招惹那些小狐狸精,不许忘了我,每天至少想我三次。”

“嗯。”

“不走行不行?要不带着我吧。”

“……”

“你走,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跺脚。

“唉——”

……

“孩子快出世了,你给起个名字吧。”

吴忧闭目沉思一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孝君吧,让她长大了好好孝敬你。”

“不,叫思忧,思念远方的父亲。”

“呵呵,太难听了。”

“哼,你的名字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你看看你,说不几句就生气,你喜欢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好了,要不你就找小香商议商议,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你先坐下歇歇,这件事不急的。”

吴忧拉着阮君的手,两人在床边坐下。

吴忧又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君,我想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这次任务……”

“很普通的任务对吗?我早就知道的,和以前一样,你会好好地回来……”阮君急切地打断了吴忧的话,她美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吴忧,就怕他说出否定的话来。

吴忧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阮君焦急的眼睛,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窗外,那颗彗星正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妖异的大星,大星闪了一下,就像一盏灯忽然被吹灭了。随着这星空中的异变,吴忧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大颗的汗珠流了下来。怀中的阮君敏感地感觉到了吴忧的身体打了个冷颤。“怎么了,大哥?”她抬起头就看到吴忧流汗的面孔。

“没事,没事,天气有些热了。”吴忧不动声色地擦擦汗,心口的剧痛一闪即逝,去得就像来得一样突然。

吴忧慢慢放开搂着阮君的手,踱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天边只有一弯残月,星空中无数的繁星依旧调皮地眨着眼,对于群星璀璨的天空来说,刚刚那一幕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吴忧寻找着那颗不久前还闪烁明亮的大星,但是那颗星星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吴忧胸口如受铁锤重击一般,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少年时的一幕浮现在面前。那时,剑池老头指着天上那颗蓝宝石般的大星跟他说,这就是你的命星,多么美丽,多么健康,你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兴奋呵,对每一个认识的人说,看,那就是我的星星,只属于我一个人。后来剑池老头就不说这件事了,任凭他怎么软磨硬泡都不再泄露一个字,不同于之前的乐观,每次剑池老头被问到这个问题就会沉下脸来,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命星今天的陨落?

吴忧苦笑一下,心中道:好老天,这就是我的劫数么?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阮君走过来偎在吴忧身边,道:“你脸色好差,我给你请大夫吧?”

吴忧无奈地笑笑道:“天命如此,岂是人间药石所能挽回的?我没事的,不信你号一下我的脉搏。”说着朝阮君伸出手来。

阮君一试他的脉搏,果然强劲有力,似乎比平时气象还好,倒好像刚吃过什么大补丸一样。阮君又试了吴忧另一只手,这才展颜道:“大哥内气充盈,脉搏有力,经脉通畅,身子果然没什么毛病,再活一百年也没有问题。”

吴忧道:“我早说过了嘛,我也略通医术的,有什么毛病自己会治的。”

阮君道:“也许真的是我太多心了,这天还真是热呢。大哥早些歇息吧,明天就要上路,行李我来收拾好了。”

吴忧道:“不用了,我来收拾,你先安歇吧。也没有多少,很快就好。一会儿我还得去找艾云妹子,通知她一声。让她也做好准备。”

阮君拗不过吴忧,也实在有些困倦,只好先去睡了。

吴忧呆呆地看了阮君的背影一会儿,有些烦躁地将散乱的行李拨拉到一边,转身走出门去。才出门,吴忧就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艾云、莫湘、莫言愁三女。

莫言愁道:“吴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吴忧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聪明得让人害怕。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就省得自己多费口舌去说了。

艾云嘿嘿一笑道:“大哥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是想通知你的同党在路上拦截么?”

她始终不能对莫言愁释怀,虽然每次和莫言愁相争不论武功还是词锋都落在下风,但她仍不屈不挠地寻找机会跟莫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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