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香道:“我就怕于成龙情急之下,翻脸无情,大哥就危险了。”
吴忧道:“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有时候只要有五分的把握,我们就要尝试。成功了,兴许就救下了几万人的性命,百姓们也免受战乱之苦。我必须尝试一下。”
阮君在旁道:“你大哥总是太为别人着想,一点儿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刚受了伤,又要往外跑,就不知道人家担心。”
阮香拉住阮君的手道:“大哥也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着想,就拜托姐姐好好照顾大哥了。”
阮君噘起嘴道:“你们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老是这样去做些危险的事情。”说着,眼圈都红了。
吴忧给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大丈夫自当为国效力,虽刀斧加身,身死不悔,岂能拘泥于儿女私情?灵州无数的将士跟着我们,抛家弃子,出生入死,他们在前线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做主帅的更应该多为他们打算。这个任务是我提出来的,也只有我能去,危险虽大,成功的机会也很大。难道我要让别人去冒这个险?”
阮君抬起眼睛看着吴忧,大眼睛里珠泪盈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建功立业,你要拯救万民……你们男人的梦想就是血与火的战场。但是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那种为你担心的感觉,每一次一睁开眼睛,我首先就要确定一下你还在,每次你带兵出战,我除了担惊受怕却什么都做不了……”
吴忧轻轻掩住了阮君的小嘴,道:“小君,你累了,这些话我们回去再说吧。”又向阮香行了个礼道:“小香,我想我们要先走了,部队调动的事情你找宁雁商议吧。”
阮君不情愿地闭上了嘴,跟着吴忧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阮香忽然叫了一声:“姐姐!”
阮君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阮香疾步走到阮君身边,双手搭在阮君肩膀上,凝视着她的微红的双眸道:“姐姐,对不起。我也愿意看到你和大哥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得好一些,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也常常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把大家拖进这场战争里?但是我们都有自己不能逃避的责任,国家的蟊贼一定要铲除,我们父亲的仇一定要报,这是我们的责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
阮君的眼神复杂地看了阮香一眼,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她不看阮香的眼睛,轻轻推开了阮香的手,喃喃的好像自言自语道:“所有的事情吗?”
吴忧催促道:“小君,不要任性了,走吧。”
阮君低头不语,跟着吴忧出去了。阮香叹了口气,心道姐姐今天可有些反常。
第二十七节说客
杀人的办法有很多。用嘴杀人,就是其中的一种。一名优秀的说客,可以不见血地用嘴杀人,一个高明的说客,可以谈笑间化解危机,可以几句话就拯救万千的生命。
有一个成语叫巧舌如簧,其实那些在各种险恶环境中巧妙周旋而游刃有余的说客们,完全当得上利舌如刀四个字。
优秀的说客可以改变战争的走向,可以打破对峙的僵局,他可以让本来势如水火的战争双方握手成为朋友,也可以让本来和平相处的兄弟之邦反目成仇。
多少人因为说客们的利舌而送命,又有多少人又因为说客们的巧计而得以生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说客们梦寐以求的境界,说客们活跃在纷繁复杂的战争和政治舞台上,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丰城。
闻人寒晖和卢笛两人轻装简从,来到丰城,直接谒见沈月。沈月听说灵州使者前来拜见,吃了一惊。召来手下心腹谋士张竟商议。
谋士张竟道:“灵州此来必是劝降来的,我军现在处境尴尬,精兵被黑北屏尽数折在飞云关,现在我们面临着灵州的直接压力。郝刺史自顾不暇,不会给咱们派援兵来。于成龙更是不敢稍动。灵州应该是看到了我们目下的处境,所以派了使者前来。”
沈月道:“咱们还有六万大军,尚有一拼之力,即使灵州军来攻,我们也可以周旋一阵。丰城城坚,如果我们坚守,应该可以支撑到淄州城、火云城的救兵到来。就算没有救兵,城里粮草足够支持半年,灵州军未必攻得下。”
张竟道:“将军尚在自欺焉?不是张某说丧气话,这里所谓的六万大军,战斗力绝不会比飞云关那两万人更强的。丰城虽坚,但是死守又有什么意义?郝萌会派援军来么?无必救之兵,则无必守之城,将军难道要学那黑北屏为郝萌殉葬?”
虽然确定不会有别人来打扰他们的谈话,沈月还是紧张地四下看看,急忙截断张竟的话头道:“这种话先生不可乱讲。我等同为淄州官员,当思为淄州百姓利益着想。怎忍使之沦为他人治下?”
张竟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等都是大周官员,拿的是大周的俸禄,而且淄州岂是郝萌一家的?他们家霸住淄州已经数代,不思为周室做点儿贡献,却一味贪婪掠夺,好像这淄州就是他们自家的一样。郝萌生性凉薄,自私自利,因其自己贪心,将我淄州无数大好男儿葬送在了灵州,导致今天被人兵临城下,实在是咎由自取。不是我说外向的话,相比之下,灵州的阮香名正言顺,她的手下文武人才齐聚,将士归心,灵州上下同敌共忾,虽然是女流之辈,大有一统周室江山之势。郝萌迟早被灭,将军也该早做打算。
“即使我们替郝萌守住南方门户,他会感激我们么?将军也应该看到了郝萌是怎么信任咱们的。他的儿子郝坤就是一个草包,但是军中大权却都在他手里,将军早就被架空了。将军自己也该明白自己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马吧?即使将军有心,也无力抵挡阮香的攻势吧?就凭这种信任还值得我们为他效命吗?”
沈月道:“我也正担心此事。事实上,我虽然有这个心,但是说实话,军权现在全在郝坤手里,我说了不算。若仓促有什么动作,只怕要反受其害。”
张竟道:“将军若是有这个心,可先联络手下亲信军官,再秘密知会灵州使者,好配合行动。”
沈月道:“可是我暗地观察那个灵州使者,好像十分年轻,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能有多高职位?灵州表现出来的诚意很让人怀疑,我们就这样相信他们是不是太冒失了?”
张竟眉头一皱,道:“年轻人?将军倒是不可小视这些人。我听说阮香手下很有几个年轻将领,才华卓著,很受重用,只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这样吧,将军且将他请来,我替将军试之。若灵州果有意,我们就拼一下子,若是灵州执意要战,我们再作打算。顺便我也想见识一下灵州人物,看看这个小子究竟有何本事。将军可在后堂等候,顺便听听他们能说什么,若是事有不谐,还可挽回。”
沈月道:“有劳先生。”
张竟精心安排一番,派人去请灵州使者。
闻人寒晖和卢笛住在驿馆里。早上去拜访沈月,门卫说沈月不在家,很显然这是一句谎话,但是两人又不能去拆穿他。两人只好等着。两人商议觉得,这趟使命恐怕不会是那么顺利的。
闻人寒晖正想再想个什么别的办法再去拜会沈月,忽然有人送来一张请灵州使者赴宴的请贴。一看署名是张竟。闻人寒晖问道:“张竟?为什么不是沈月?”
两人在出发前就专门研究过丰城众将领,对这个张竟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是沈月的重要谋士。
卢笛道:“会不会这是沈月的意思?他自己不好来见我们,就让张竟出马?”
闻人寒晖道:“有可能,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要试探我们的诚意,毕竟咱们两个都名不见经传,又太年轻,换了是我,也要怀疑。”
卢笛道:“不知道郡主是怎么想的,她完全可以派别的年纪比较大官职比较高的人来,为什么要派咱们两个呢?”
闻人寒晖道:“你害怕了么?我把这看作是一次历练。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军师提议的,开始我也不太明白,现在我想,他应该是希望我们好好表现,给那些淄州官员看看,我灵州年轻一代英才辈出,叫他们不要小觑了我灵州,也可起到震撼效果。”
卢笛奋然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军师必定已有万全之策。咱们照做就是了。”
闻人寒晖道:“你对军师的计谋这样有信心?”
卢笛道:“就像你崇拜郡主一样,我崇拜军师,我希望能有朝一日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闻人寒晖道:“可是军师有时候太执拗于原则,会错过不少机会,你不觉得军师有时候太过于优柔寡断么?我倒是更喜欢宁雁,他是个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人,他的计划往往充满了冒险精神,我喜欢这种风格。”
卢笛道:“军师珍惜每个人的生命,即使是敌人也不例外,这是一种胸怀。他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士兵,我会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帅十分安心。”
闻人寒晖笑道:“因为是军师提出的计划所以你觉得危险比较小是吗?”
卢笛摇头道:“非也,我觉得危险一定有,但是军师不会让咱们做无意义的牺牲的。”
闻人寒晖摇头道:“真是没理由的信任呵。好吧,但愿如你所言,咱们可以顺利完成使命。我们随机应变罢了。”
夜,沈月将军府。
闻人寒晖手持请柬,卢笛则作为他的侍从紧随其后。
从府门到举行宴会的大厅,走道两边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执寒光闪闪的大刀利斧,杀气腾腾。闻人寒晖微微一笑,昂然而入,卢笛手按佩剑,也昂首挺胸,对两边似乎随时能落下的大刀利斧视而不见,两人进入将军府。
两人还没有进入大厅,就看到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正是张竟。
张竟忽然厉声喝道:“把这两个灵州奸细给我拿下了!”
众刀斧手轰然应和,顿时将两人围住,闻人寒晖止住脚步,放声大笑。
张竟呵斥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闻人寒晖冷笑道:“我笑淄州尽是无胆无谋之辈。我乃堂堂正正的灵州使节,奉征东将军之命,特为灵州和淄州和战大事而来,汝竟呼之为奸细,可笑啊可笑!”
张竟道:“黄口小儿,尽会大言欺人,我且问你,你此来是为和还是为战?”
闻人寒晖傲然道:“国之大事,非见沈将军不可谈,非尔所能问也。”
张竟道:“如今淄州和灵州正处于敌对之中,你们难道一点儿都不怕死么?”
闻人寒晖道:“军人自当为国效命,我等既敢来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张竟大笑,挥手示意刀斧手退下,道:“张某出言无状,得罪之处,尚请见谅。请进。”
闻人寒晖和卢笛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发觉这片刻的功夫,虽然在寒冬之中,后背的衣服却都已经被汗湿透了,看来所谓的临危不惧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和战场上面对面对阵杀敌完全是两种感觉。这里只凭勇力已经不能保护你自己,而且同伴也不可能掩护你的行动,你孤身一人,什么都要靠自己,一步行错,就是万劫不复,这里比的是真正的胆色和智慧。闻人寒晖和卢笛真切感受到了吴忧几次出使所面临的压力。对吴忧也更加佩服,毕竟吴忧的任务比他们艰巨得多。
两人随着张竟进入大厅,大厅中已经摆上了一桌盛宴,几个沈月亲信的将官作陪。但是却不见沈月的影子。
闻人寒晖入座,卢笛站在他身后。
张竟和几个军官只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对于闻人寒晖他们的使命只字不提。闻人寒晖只是应酬,也沉住了气,别人不问,他也不说。
酒过三巡,一名军官借着几分酒意道:“听说灵州的阮香是一名绝色女子,不知道她混在一堆男人中间,嘿嘿……”猥亵之意表露无疑。
闻人寒晖大怒,他向卢笛打个眼色,两人不露声色地站起身来,称要如厕。仆人给他们引路,走到那军官身边时,卢笛和闻人寒晖忽然拔剑,两把长剑一下就横在那军官的脖子上,那军官大惊失色,同时厅内侍卫的刀剑也指向闻人、卢两人身上的要害。
张竟失惊道:“这是怎么说?”
闻人寒晖冷冷道:“郡主是我灵州将士的首领,决不容许有任何人当着我们的面侮辱她。即使拼着性命不要,我们也要维护郡主的清誉。今天要是这位乐将军不道歉的话,我们就血溅五步,灵州不受淄州一个降兵,尽数斩杀!”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两人的表情也让人绝不会怀疑他们会马上实现他们的威胁。
张竟陪笑道:“两位误会了,乐将军不过是酒后失言,当不得真的。”
那乐将军此时酒也吓醒了,忙不迭声道:“是啊是啊,在下一时失言,希望两位不要见怪。阮香郡主以一介女流之辈,居然能统领大军,实在是很让人敬佩的。”
闻人寒晖和卢笛各自收了长剑,冷哼一声,回到座位。
下面的宴会气氛就很沉闷了,谁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闻人寒晖忽然用手捣了捣卢笛,卢笛悄悄伸出一只手。闻人寒晖用手指在他手上写道:堂后有人沈月。
卢笛回握他的手一下,表示了解。
这时候,忽然外边高声通传:“郝公子到!”
张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这次宴会十分秘密,并且特意瞒过了郝坤,不知道郝坤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私下接见灵州使者,麻烦可就大了。他正想让两人暂时回避一下,郝坤的声音已经在厅门口响起。
“张大人请客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因为郝坤的身份,所以门卫都没有拦阻他,他毫无阻碍,直接就进来了。郝坤倒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赶过来的。事实上,他只是路过这里,忽然心血来潮,就进来看看,门口的卫兵告诉他将军府内张竟正在招待客人,本来想让他打消进去的念头,但是郝坤坚持要进来看看。卫兵阻拦不住,只好高声通报。
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显然让郝坤吃惊不小,“这两位是?”他疑惑地看着闻人寒晖和卢笛。这时他才发现大厅里有比平时多得多的全副武装的护卫,这个吃饭的大厅弥漫着不相称的沉重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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