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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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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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十五转头一看,经过刚才这一通忙乱,那个赢了摔跤的大汉早就不见了踪影,旗台上光秃秃地啥都没有了。刚刚的些许得意立即化作了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没有办法,只好召集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再去别的擂台看看能不能抢回来几面旗帜。

“主擂台在哪里?”胡突虎揪住一个过路的兵问道。

“跟我走吧,听说有大热闹看哩。”那个兵一边喊着一边跟许多人一起匆匆忙忙地朝着一个方向跑。

吴忧的主擂台。

一天都没有人能通过他的近卫侍从的考验上得了擂台,这让吴忧感到百般无聊,听说别的主擂台都开了张,罗兴和图兰镇守的主擂甚至已经易主了。吴忧不禁深深哀叹侍从长将武艺最高的十二名侍卫都选派给了他。吃了一顿舒适的晚餐之后,吴忧在台上打了一套拳,舒活一下筋骨。这时候一名侍从高声通报道:“大月氏城莫言愁挑战吴忧!”几乎转瞬之间,又通报道:“莫将军通过考验,挑战擂主!”

吴忧心中暗骂:“你们这帮王八蛋存心要我好看,哪有这么快就通过了考验的。分明是不敢跟她动手。”

看见莫言愁吴忧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如果是在擂台下看到就更高兴了。莫言愁一身风尘仆仆,身着一套紧凑的黑色骑装,大红披风,貂皮软帽,小羊皮靴,流苏腰带,腰配双剑,映衬得整个人唇红齿白,英姿飒爽。

“莫将军远来辛苦。”吴忧起立,拱手道。

莫言愁有点惊奇地看吴忧装模作样的行正礼,嫣然一笑道:“不及将军劳苦功高。”

“北方可大定了?”

“胡虏北遁,征旗漫卷,算是大定了吧。左右没甚事。便来看看将军。”

“给莫将军看茶。”吴忧转着头找内侍,不想他们此刻都躲得远远的,只是窥视,却不应声。

“别看了,我是来挑战的,你到底打不打?”

“打什么打?”吴忧装傻。

“打擂,擂主大人!”

“打就打呗,谁爱打谁打,我没有拦着呀。”吴忧老着脸皮将装傻进行到底。

“你堂堂三军统帅怎么耍无赖呀。”莫言愁真的有点儿急了。

“好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怎么比,你划道儿吧。”

“我用双剑,你自己选武器。一方……”莫言愁本想说打到一方认输为止,后来联想一下吴忧的人品,立即改口道,“一方落下擂台才算分出输赢。”心想吴忧再怎么不想打,总也不好意思被当众踢下擂台的。

“好!莫将军请了!”吴忧这次倒是答应的痛快,他来到武器架前,最后选中一枝十五斤重的画戟。拿在手里掂了一下试试手感。然后招呼吴毒和马晃两名弟子到跟前道:“今天师傅给你们露两手。”

“师傅,这玩意儿是最难使的兵刃了吧?以前我都没见你练过,你会使么?”吴毒假装白痴地问道。马晃点头表示同问。

“这个么……你们走近点儿,我好好跟你们说说,其实呢这画戟并不是最难使的兵刃,最难使的是你们鲍伯伯的流星锤……”吴忧正说着话,忽然毫无朕兆地抬起脚来照着两人屁股一个踹了一脚,把两人直接踹飞后,吴忧才心满意足地小声道:“哼,什么叫做不会使,没练过难道没见过?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通百通。”然后吴忧转过脸来对正看得惊愕的莫言愁猥亵一笑道:“阿愁,我来了哦。”

第六节魔音

“咱们主公笑得好下流啊,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要报名上去揍他一下。”士兵甲愤然道。

“我举双脚赞成,还有谁要去替我们美丽的小莫将军出口气!我替他报名!”士兵乙很自觉地退到一旁,一脸猥亵地鼓动别人去打擂。

“你无耻好色的嘴脸很有主公当年的风范啊。”老兵丙拍拍士兵乙的肩膀感慨道。

“……”士兵乙无语,士兵甲也无语。

“开打了开打了!”围观的人群鼓噪起来。

“下注下注。”奸商甲中气十足地吆喝起来。“买吴将军赢一赔三,买莫将军赢,一赔一。”

这奸商声音太大,台上的吴忧都听到了,吴忧不禁有点恼怒,自己的赢面儿看上去就那么小么?“吴毒,给我滚过来!”吴忧中气十足地招呼刚刚挨了他一脚的弟子,“去,押二十两银子买我赢。”然后又低声嘱咐道:“也买二十两你莫姑姑赢,别让她太没面子啊。”吴毒心领神会地点头,一溜小跑去了。

吴忧似模似样立个门户,莫言愁也抽出双剑,气息遥遥锁定吴忧,脸色也凝重起来。吴忧忽然将画戟一立,收了架势,咳嗽一声,柔声道:“阿愁,我新近作了一首诗,念给你听好不好?”莫言愁一听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也不回答,举剑便砍。仓促之下出手,这一剑力道和准头都连平时三成的功力都没有,吴忧一闪身轻松躲过,戟枝一翻,将莫言愁的剑轻轻压下。随后就是一记凶猛的突刺,这并非什么特别的招式,只是每一个持矛步兵都练得最熟练的刺杀动作,莫言愁依靠单手剑的力量并不足以挡住这一击。莫言愁见吴忧认真,这才高兴起来,剑在戟枝上一搭,借力闪身抽剑,同时刺出闪电般快捷的一剑,这才是她的真本领。吴忧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变化,不等招式用老,已然拧身错步,拉开了与莫言愁的距离。

两人过了三招,莫言愁见吴忧所用不过是些挑刺扫打的招数,不禁笑道:“你这都是枪招。要不要换过枪来比?”

吴忧亦笑道:“那你试试这一招。”锋刃一转,“嗡”的一声轻响,整条戟突然之间就被注入了生命,灵动无比地向莫言愁扑去,钩、挑、劈、挂、刺、锁、绞,进如蛟龙探海,退如苍鹰翔空,寒光闪烁,隐隐带有风雨呼啸声,完全是精湛的戟法。莫言愁大吃一惊,打点精神,发挥短兵刃灵巧的特点,展开浑身本领与吴忧周旋。绵密的兵刃交击声如同急骤的雨点,画戟搅起的漫天光影和双剑刺出的道道青色闪电组成一道华丽的光幕,将黑色的夜幕撕扯得七零八落。台下轰然一阵喝彩。

“动真格的了。”胡突虎小声对巴秃颜道。

“吴忧这个人,武功上的造诣真是深不可测。我敢肯定,他以前没有特意学过戟法。他的招式很像随心所创,根本无迹可寻,所以小莫不是他的对手。”巴秃颜内行地判定。

莫言愁一剑快似一剑地与吴忧对攻,甚至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式,吴忧手上却毫不放松,宛如战阵拼杀一般毫不留手。莫言愁忽然觉得来自吴忧方面的压力一轻,却听到了吴忧仿佛近在耳边的轻声问候,“怎么这么拼命?恨我么?”

莫言愁借机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道:“是。”

“是怪我一直没有去看你?”语声还是那么温柔醇厚,莫言愁都想不起来他上次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心里有些酸酸的。她银牙一咬道,“不是!”

“是怪我兵败的时候没有去大月氏城,而是跑到了吉斯特,对么?”

“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问我?”莫言愁觉得鼻子酸酸的,步伐也凌乱了。

“我是不得已。一家老小,金银细软都交在你手里了,思来想去,只有你最让我放心。要是交给别人,我敢么?贼军来得凶狠,我只好将自己做诱饵。”

“就是恨你!”莫言愁恨声道,语调里却平添了几许哀怨,几许娇嗔,几许温柔。

“你的心乱了。”吴忧轻柔的笑声,仿佛长了翅膀,一直飞进莫言愁心的最深处。“就到这里吧。”

突然当地一声脆响,吴忧莫言愁两人已经收了兵刃各站一角。

吴忧朗声笑道:“刚刚上手,看来还是不能奈何你。”

莫言愁酥胸起伏,却一时不能如吴忧一般言笑自若,心里知道是吴忧让着她,刚才吴忧硬是逼迫她以剑与戟硬拼了一记,戟作为重武器在先天上的优势和吴忧远胜于她的功力都不是她所能抗衡的,如若真是两军阵前征战,吴忧的戟现在已经将她刺个透心凉了,莫言愁争强好胜的心顿时淡了。她原本负气吴忧自从将她派到大月氏城,很久都不去看她,如今见吴忧百般忍让讨好,虽说武艺上输了,心里却是欢喜起来。

“好了,人家认输了还不行么?用这样假惺惺寒碜人?”莫言愁白了吴忧一眼,自行跳下擂台。

“一会来我找你。”吴忧冲着莫言愁使个眼色,莫言愁心领神会地一笑,轻盈地去了。

“吴毒,吴毒,快去收钱,别让那个奸商跑了。”吴忧把戟一扔,急不可耐对吴毒喊道。

“师傅啊,我对你的崇拜之情……”吴毒借着给吴忧送钱的机会开始拍马屁。

“没事就滚,没空理你。”吴忧兴奋地掂了一下银子,忽然对着吴毒消失的方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又揩老子的油,下次应该让马晃去……”

“师傅你叫我?”马晃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吴忧下意识地抓紧了装银子的小包。

“马晃啊,没事不要吓师傅,你又有什么事情。”

“师傅,你刚才使的那个戟法……嘿嘿……嘿嘿……”

“有话就说,傻笑什么!”

“嘿嘿……嘿嘿……”

“……”

“嘿嘿……嘿嘿……”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想学你就直说呀,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傻子……”

“嘿嘿……嘿嘿……”

“我日……”吴忧郁闷不已,“你过来,交给你一个任务,把吴毒那小子给我抓住,着实打三十板子,让他把贪污我的一两二钱银子吐出来,办好了,就教给你。滚吧。”

“好嘞!”马晃摇身一变,收了傻相,欢天喜地去了。

“哪个也不让人省心啊。”吴忧揉着太阳穴头痛道。

“下一位挑战者——哦——哦——这位这位——”担任擂台登记唱名的士兵原本流利的口齿忽然有点结巴起来,因为这个人来的太奇怪,不是从台下上来的,而是乘着一只巨大的白鹤冉冉从天而降。

“这个不用考验了,熟人。”吴忧笑着对那士兵摇摇手,对从鹤身上下来的女子道,“上官姑娘,每次出场都这么气派啊。”

“让将军见笑了。”上官毓秀对着吴忧浅浅一福道,“就这么个坐骑,来回的全靠它。乍一骑马坐车的,还都不习惯。”

“姑娘也有兴趣来打擂?我可不敢和你动手。”吴忧笑嘻嘻还礼道。

“打打杀杀有甚么好比的?”上官毓秀浅浅一笑道,“我给将军捧捧场。”

“看看人家姑娘,多会说话,一点儿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吴忧感慨了一下道,“不过来的就是客,姑娘还是划下道儿来吧。”

“嗯——将军真是快人快语。”上官毓秀道,“上次与将军联曲,小女子时常体味于心,每每抚琴吹箫,却是无法再现当时的心境。但上次在游历永月山之时,小女子偶得一本曲谱,参研数月,自觉音乐上的修为又有精进,因此专程再来向将军讨教一二。”

吴忧一听心里叫苦,看起来这个擂主的位子是保不住了,又不好说当初原是忽悠她的,支吾道:“这个——这个——”

“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罢罢罢,就如姑娘所愿吧。姑娘用什么乐器?”

“将军这是答应了?小女子是不拘用哪一样的。将军用什么?”

“那个——我,葫芦丝有么?”吴忧满心期盼着这种比较生僻的乐器上官毓秀不会随身携带。

不料上官毓秀眉尖一挑,似乎带上了明显的喜色,道:“将军对这葫芦丝有研究么?我游历周国数载,遍访名家,但周国乐师多擅琴箫,却没有一人专精这葫芦丝的。将军选这个再好不过。”说着轻轻向台下做个手势,十名侍女将各样乐器奉上,一名侍女却像变魔术一般三两下拼装出一套几案桌椅。侍女们各自拣选一样乐器,然后入座。

“姑娘,这吟诗奏曲本是风雅事,林泉之间,二三好友,置酒高会最是惬意不过。你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怕是没有气氛罢?”吴忧试图找出最后一个逃避的理由。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妙趣,谁又规定曲子只能是高人雅士的专有之物呢?更何况大师们既有《韶乐》《大武》这样的堂皇之作流传后世,又有《杨柳》《流水》这样的婉约韵致耐人回味,还有《狂喜》《大悲调》这样的尽情尽兴之作,乐形如水,万千溪谷,百十江河,汇流大海。水无常形、乐无常理,这乐论将军可是生疏了。”

吴忧虽然粗通乐理,却何曾有空接触过这些东西,当下大窘,讪笑道:“姑娘说的是。我们就开始吧。老规矩?”

“将军先请。”

吴忧知道如果上官毓秀先开始的话他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机会了,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吹一曲《出关》。这首曲子据说是当初从周圣武出关平胡的盲乐师邵涵晚年所作,被历代乐师誉为“哀而不怨,思而不颓”,曲风雄浑而不失婉约,是一首流传广泛的名曲,原本是琴谱,后代乐师发展出多种乐器演奏曲谱,单奏或是合奏都很适合。

等到吴忧演奏完了第一小段,上官毓秀的琴声丁丁淙淙和了进来,两人合奏一段之后,吴忧但觉得那中正醇厚的琴声对自己真是百般扶持,处处逢迎,原本许多不熟悉的关窍被那琴声指引,恍如轻舟放大江,顺风扯满帆,轻轻儿便过了万千沟壑险滩,这首曲子竟是从未奏得如此舒心惬意。曲子中所蕴涵的丝丝哀愁、点点思念,随着那长着翅膀的旋律,如同静湖上的涟漪,一圈圈、一环环地荡漾开去,像是温柔的妻子,轻轻地掸去征衣上的尘土,好似柔柔的水波,荡涤着充满疲惫血污的心灵。原本还闹哄哄的军营几乎一瞬间就静下来。

吴忧出神地倾听,几乎都忘记了这是身在何方,那曲曲折折的调子,丝丝入扣地撩拨着人的心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角色,只是专心一意地完成与上官毓秀的合奏。

二人一曲奏罢,台上台下都鸦雀无声。良久,有人开始稀稀落落地鼓掌,陆续清醒过来的观众骤然爆发出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鼓掌欢呼声。吴忧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乐器,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演奏了这样高妙的曲子。

“将军的悟性,真是小女子生平仅见。”上官毓秀双手覆住微微颤动的琴弦道。虽然台下欢呼声如同海啸一般,却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惭愧。”吴忧脸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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