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相信由他们作为骨干力量,我们缺编的部队恢复到满员状态后,战斗力可以得到保障。”
“那么,公主是考虑相当周到了。军粮储备如何?还有运河工程,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这项工程动用的人力以十万计,用钱粮以千万计,只要运河没有竣工,我军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阮香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对她坚持进行运河工程提出意见的人了,而相对而言,这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提法了。比这尖锐得多的意见一直都不绝于耳。而且,运河工程的确占用了灵、淄两州过半的钱粮调配。在现在四面都有敌人窥伺的情况下,进行这么庞大的工程项目实在过于冒险。然而正像历史上多次证明的,冒险如果成功,那就是天才,失败了那就是疯子。阮香经过反复权量,她有自信自己可以赌一把。一直以来,运河正在严格按照施工图纸艰难却顽强地一里里地延伸着,虽然遇到了各种问题,但还在控制范围之内。尽管如此,这个工程一直折磨着阮香的神经,虽然知道工程人员已经是尽力而为,阮香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去工地巡视。地图上标示工程进展的红线每前进一毫米,阮香心里的块垒都能抒解一点。但从富水河和灵水出发的这两条红线挪动地总是那么慢,阮香感到焦心也是难免的了。
“方将军,恐怕我们是要做一场艰苦的战争准备了。这两年来虽然部队一直在缩编,但我们对泸州赵氏、云燕张氏、怀州刘氏还有东方屡屡窜犯海滨的蝎台始终保持着强硬的压力,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并非我们真的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而是我们要给别人一种这样的印象。今后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做,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是无论谁处在我们这种情势下都会采取的策略。”
方略苦笑一下,站起身来道:“我一直坚信,我们的战士是大周最好的士兵。无论什么命令,他们都能一丝不苟地执行。末将只是个军人,只是为了弟兄们提出自己的看法。对于公主的命令一定会执行。因为公主要考虑更多的人……不会让弟兄们的鲜血白流。”
阮香道:“将军请归坐吧,我不会让士兵们白白送死的。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复兴大周,不是急切间能做到的事情。需要为之流血牺牲的人还会很多。但我要让他们的牺牲得值得。”
方略没有坐下,施礼道:“有公主此言在先,末将先谢过公主。只是不知咱们的目标是哪里?”
阮香反问道:“将军之见呢?”
方略沉吟片刻道:“若为扩张,我们自然应该先弱后强,趁张氏或者刘氏都忙于征战之时,侵夺其地。而若只是为了立威,那么我们应该挑选更强大的对手,也就是……泸州。不过,以末将个人的浅见,现在对泸州开战,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阮香站起身来,在几案后来回踱了几步,“方将军,你知道么?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不太喜欢淄州人,特别是那些世家大族。他们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鬼祟阴险的气质。我喜欢灵州人,他们虽然贫穷,却光明磊落。你应该最清楚,我们进入淄州以后,我们的将校士兵死于伏击、暗杀的有多少!而在灵州,即便战争最艰难的时候,即便是面对张静斋这样强大的敌人,即便是对上苏中这该死的狗贼,我们也从来没有采用暗杀的手段对付敌人,也没有一个士兵死于卑鄙的手段之下。可是现在我们需要淄州人了,尽管我仍然不怎么喜欢他们。”
方略听到这里,不禁动容道:“公主,难道要派遣刺客么?”
阮香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保全我们的士兵的生命,这是目下最好的办法了。”
方略摇头道:“公主,恕末将多句嘴,这终究不是正道。”
阮香默然。良久才道:“将军明日去参谋部吧。部队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各项物资调配也已经到位,宁雁会为你详述我们的计划。你要哪些将校从征,尽管提出来就是。”
虽然感觉还有一肚子话要问,担方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会为了这种已成定局的事情争执。看到阮香的确已经没有兴致继续谈话,方略于是敬喏,告退。
圣武历二六九年春,泸州刺史赵熙遇刺,次日,泸州城墙上以朱砂大书三个大字“诛国贼”。外界纷纷传扬其已不治身亡,泸州城门紧闭,阖城大索刺客,局势动荡。
与此同时,阮香的清河军借口边境不靖,在凤来城、皋城方向集结兵力,其意颇不善。赵明、赵扬分别遣使与阮香议和。阮香皆伪许之,并派使者吊问赵熙伤情,但都被泸州方面挡驾。同时阮香不顾泸州的一再警告,并不停止其向边境增兵的举动。淄、泸边境紧张气氛越来越浓,战争之弦越绷越紧。
第二节春潮
圣武二六八年冬,动荡的开州,朝廷遣绣衣使者杨影入开州。杨影不用随从,孤身入开州,持符节在伊水之畔的喆县立旗招兵。是时叛军势大,官军屡败。喆县令孙廉阴通闵化叛军,使其侄班头孙浩率衙兵围攻馆驿,杨影斩孙浩,驱散衙兵,搜得孙廉交通叛军书信,收县令官印,囚孙廉,告开州牧唐琪。唐琪立斩孙廉,急召杨影。杨影推辞不去,用喆县钱粮继续在喆县征集民兵进行训练,俄而得兵两千。
时光飞逝,四处都打得热火朝天的开州早就忘记了处于边远县城的这支小小的队伍。二六九年的春天悄然来临。这时候开州叛军攻势正盛。闵化刚刚在开江上击溃了唐琪开州水师主力,志得意满,自称冲天大将军,集兵十万,开始积极筹划进攻开州城。当时开州城内兵力不足两万,唐琪乃派遣使者紧急调集九宜城、归化城、火德城等处士兵,保卫开州州城。九宜城太守唐谨、归化城太守贾强等接报尽起部下军兵来援,然而手握重兵的火德城太守董文拒绝奉调,唐琪竟是对其无可奈何。尽管如此,唐琪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集中了手头所有能动员的兵力——九万人,但这些兵员素质良莠不齐,能征惯战的精锐战士不过两三万人,就实际战斗力而言,远不及边防军为主力的叛军骁锐。
开州城下战云密布,两军隔江对阵。唐琪军有坚城凭恃,闵化叛军则完全控制了开江水面,进退自如。他可能在宽阔的开江上任何一点发起攻击。
二月,闵部以偏师偷袭九宜城得手,而拱卫九宜城的开西卫城陷落、将军唐彩被杀的消息几天后才传来,开州上下陷入惊惶,兵无战心。开州士卒一日逃亡者竟达到百人。闵化乃乘胜进攻,从西、南两路进兵,进逼开州。九宜城物产丰富,足以支撑他十万大军的后勤保障。
当时并非所有人都背弃了摇摇欲坠的唐氏,凭着多年经营的基础,唐琪征兵令一下,开北响应她的义军为数不少。甚至开南也有一些零星的起义队伍打着响应唐氏的旗号。而不可忽视的是澜水以西还有一支唐氏的军队在活跃着,那就是将军唐忠率领的一支两到三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存在,大大牵制了闵化的行动,使得闵军迟迟不能完成对开州城的合围。但是随着九宜城被闵军占领,这支部队补给愈发困难,作战范围也被限制住了。
三月一日,一支两千人小小的队伍从喆县出发,乘船沿伊水南下,中军大旗大书“绣衣使者杨”。又打白旗一面,上大书一“义”字,喆县百姓洒泪相送自己的子弟兵。在经过火德城水面时,火德城守军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肆意嘲弄谩骂这些身着粗布白衣象是要去送死的义军士兵。火德城拒绝提供为他们提供补给。
杨影乃以天使身份持旌节入火德城,面见太守董文,当面折辩质询,董文辞穷不能对,只好派人飨军士,款待杨影于馆驿,许以次日给予辎重补给。暗地里却调集兵马准备偷袭义军。幸有同情义军的军官李药儿送信,杨影大惊,翻墙逃出馆驿,急忙召集兵士,星夜解缆开船而去,董文追之不及,恨恨不已。
杨影手中持有朝廷符节,理论上来说,他有权调动开州所有的军队钱粮,可以在任何地方征兵和取得补给物资,可以弹劾罢免地方官吏。但那当然都是周中央朝廷还有足够权威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可没人吃那一套。
趁着天空还吹着稍有些寒冷的北风,杨影率领义军迅速张帆南下,除了必要时候上岸补给,一路上不再做任何停留。
三月的南方很有些潮湿的意思了,绵密的春雨滋润着开州肥沃的红土。相应地,道路变得泥泞难走,义军乘船反而比走陆路快得多。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这支小小的船队进入了开江。这时候杨影才能打听到比较确切的消息:闵化留下大将邹韬率两万士兵留守九宜城,留其弟闵凯驻守南方大本营,自己指挥兵马试图从水旱两路夹击开州城。不过开州城乃是南方名城,依江而建,险要异常,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以闵化并不占优势的兵力,不可能完全实现对这座大城的包围。而且闵化也没有准备这么做,在江上以水师封锁江面,陆路上他集中兵力进攻西门。因为天气多雨、道路泥泞的关系,闵军粮草转运艰难,所以闵化催促部队攻城相当激烈。相比较而言,开州粮草充足,有兵士八万余,壮丁十余万,囤粮足够十年之支,战事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唐琪军师徐清扬极善守城,安排城防严密细致,而这时城内集中了开州几乎所有的精兵猛将,殊死守卫之下,总算也保住了城池不失。只是也没有力量打破叛军的包围。这时候很奇特的就是在闵军和开州的外围还有一些部队,这些都是各地赶来的义军。这些杂牌军队也就比农民强一点点,对于眼前激烈的攻城战他们可没兴趣参与。东边和北边的城门都没有被围,不过这些人并不打算真的进城与唐氏共存亡,反而在周围观望起来,连骚扰一下闵军的胆量都欠奉。闵化根本没把这些苍蝇放在眼里。杨影所部义军就是在这个时候混在乱哄哄的义军队伍中接近了开州城。
杨影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些“义军”的关系,别看这些队伍乱七八糟的,兵员看起来质量还不错,都是青壮男子,人数居然有一万之多。而这些民兵们的首领一共有六个,相互之间没有统属,首领们无一例外都是出身当地豪族,在他们看来,借着战争捞好处似乎比救援开州更有利可图。
杨影借助自己的身份优势很快就赢得了义军首领们的尊重,被公推为大首领,虽然实际上他还是只能指挥自己带出来的两千人,不过这总算一个良好的开端。杨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正规军规范统一了金鼓号令,又跟首领们商议,按照正规军军制将义军整编,清理老弱残卒。经过这么一番整顿,义军战斗力有了一定提高,首领们倒也并不反对这么做,谁也不会反对增强自己军队的战斗力。
时间慢慢流逝,杨影慢悠悠的整合义军的时候,闵军与唐氏部队在开州城下打得不亦乐乎。连绵的阴雨成了守军最得力的助手,叛军在城外的泥泞中发动一次次进攻,苦不堪言,每天战斗结束的时候,都脏得跟泥猴似的。士气受到很大影响。守军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围城战最是磨人,叛军没有全面合围,给了不少人以希望,军中就持两种意见,有人认为开州军力不足以打赢这场战争,应该趁着叛军没有合围突围出去,另一派则是强硬的主战派,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他们不觉得自己会输,至少这些人认为可以利用坚城优势将叛军拖垮。百姓们则没有什么发言权。实际上现在那些被堵在城里的百姓们更关心温度适宜的节气一过,就没法插秧种稻了,而战争看起来似乎不会短期内结束,估计大片的稻地是要荒芜了。而叛军和唐氏显然对此都不怎么在意。对交战的双方来说,赢得战争才是第一位的。眼看着三月悄然滑过,身处战区的农民们终于完全绝望,不再指望这季的收成了。
这时候杨影迎来了唐氏的信使,通报姓名之后,杨影才知道居然是唐琪的副军师周维亲自前来。
周维显得有点狼狈,虽然北城和东城没有被围,但闵军的游骑遍布这两个方向,周维出城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了一队闵军游骑哨,他的随从战死大半才勉强脱身。
官面上的礼节结束之后,周维恳切地邀请杨影进城。对杨影的能力他没什么了解,但杨影的身份现在比较敏感。绣衣使者在谁的一方,就代表了朝廷站在谁的一面。虽然先前杨影帮过他们一个小忙,而且现在还没有投入叛军阵营的意思,但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亲近唐氏的意思,杨影不进城,唐氏终归心里没底,保险点总是没错的。
弄清楚了周维的来意,杨影笑道:“要我进城,可以。能不能让我提个条件?”
周维一听大喜,道:“有甚条件天使尽管提出来。”
杨影道:“我要唐氏派一名得力将军,率五百校刀手,趁夜潜出城来,归我调遣。还有何时进城由我自己决定。”
“这个,一定没有问题。”五百军兵不算什么,周维的如意算盘是即便杨影变卦,唐氏五百精兵足以将他劫入城中,而且带兵官的人选他甚至都想好了。
四月,唐氏猛将唐贵率五百精兵星夜出城,闵军小股游骑阻拦不及,竟让他逃了过去,发现不是唐氏军队主力突围,闵军也没有分兵紧追。
没到天明杨影和唐贵就会合到了一起。杨影请唐贵和属下兵士内着铠甲,外面套上义军的白衣,混在义军队伍中,等候他的号令。回到营地,杨影立即请众首领开会。几个首领各自都带了自己亲信随从百余人,悬刀挂剑前来赴会。杨影部下士兵都持长枪,佩刀剑,整肃异常。
杨影穿着全套甲胄,按剑端坐,与各首领淡淡见礼之后,便道:“现在军队整编完毕,上万弟兄在此虚耗钱粮,地方负担沉重,杨影深感惭愧,我欲与诸位共击叛贼,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首领皆默然不响,唯有一莽汉大声道:“打啥叛贼,俺哥晚上才和俺说,已经抢够了东西,马上就要回家去了。要打叛贼,是你们官爷的事情,俺们小民们不搀和。”
杨影冷笑,眼光慢慢转过各首领脸上,看来昨夜他去接应唐贵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存心是要将他晾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