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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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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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为什么射出这样复杂的光芒?这样的答案你不满意?对不起,我忘了用敬语了。反正现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了。恕我不敬,每次看着你,我都不觉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或者……把我的妻子当成了你。这么说太无耻了……不过大丈夫既然做得,也就说得,我不是个君子,至少还算个磊落的汉子。”

“啊,小香,小香,这普天之下可以这样亲昵地叫你的人一共才有几个?你给予我的是怎样的殊荣啊!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跟你随意讲话不受限制,有谁听过你的苦衷你内心的悲苦,有谁可以和你把酒谈心畅所欲言,有谁可以轻抚你的长发,有谁看到你买到一个小饰物之后少女般的喜悦,有谁可以自由进出你的寝帐不用通报,有谁可以不经过你而调动靖难军……小香,小香,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信任,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现在你为什么又对我这样失望?我是你的姐夫,你姐姐的丈夫,一个爱美色也爱权力的正常男人,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加防范?你难道不知道权力的渴望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你难道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受不了这诱惑篡夺你所有的一切?篡夺你的权力,你的荣耀,甚至……你的身体!你的柔弱,你的悲伤,你的一切都对我毫不设防。这种无条件的信任难道只是你的考验?我们的关系走得太近了,早就超过了我们应有的亲戚和君臣关系,这是正常的么?”

“小香,小香,你是多么残忍的人,每天用权力和美色这双重的诱惑折磨我的心。我是圣人么?我不是。所以我猜疑,我害怕,我怕终有一天我会失去这一切。真的。我一介布衣凭什么得到你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呢?才华,武艺,总有人比我更加出色,什么是靠得住的呢?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都难受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生怕辜负了你的信任,生怕哪一天就失去了这一切。也许你不知道,在你那里的时候,我是从来没有的累,不止是身体,而是心累。你的心事可以向我说,我的心事向谁说去?你的姐姐么?”

“权力,咫尺之遥的权力,触手可及的权力,不受限制的权力,还有不设防的你。小君不懂这些,或者她懂得,只是不肯说破。在善妒的外表下,她真是个体贴贤惠的妻子……说远了。眼看靖难军的强大日胜一日,你应付裕如,毫不吃力,而我的笑脸下,隐藏的却是日益增长的焦虑和不安。一方面我迫切希望多些能人来分担我的责任,另一方面我却不能容忍你对我的宠信分给别人。现在想想这样的矛盾心情真是可笑啊,你又不是我的妻子,报答知遇之恩,有死而已,我却想东想西,贪婪妄想。若这世间仰慕你的男子组成一座山峰,我无疑已经站在了这山峰的最顶端,独自享受神的恩惠,神之女儿的眷顾和青睐,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可是人是多么贪心的生灵,上天诅咒我,居然让我产生那样亵渎的念头!”

“小香,你天生应该骄傲,因为你是那么优秀,应该享受人间的至福。你是那么特别,那么高不可攀。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配不上你。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变成了毒蛇,日夜都啮咬着我的心。藏在魔刀里的妖灵不断蛊惑我的心,她没有什么恶意,我知道,但这是她的本性。我的心智,那时候就有些不正常了罢,只是掩饰得好而已。我很高兴,是离开你之后,我才发作。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丢脸的样子。我总要对得起这一声大哥不是么?”

“我已经记不得我有多少次徘徊于生死的边缘了,你看我这一身的伤痕吧。只有理想,能做成事情么?这样明显的答案,我却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去寻找。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当初你对我是何等地宽容!这份知遇之恩又是多么难得!可是,我却无法回头了。你说得很对,我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我的人也变了,或许没有变,只是将原来隐藏的性格表现出来了罢了。我能放弃这一切,回到靖难军的怀抱么?那我奋斗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有忠诚的部下,拥戴你的军民,我也有,我不是初到云州时候的孤独一人了。我的身上同样寄托了很多人的梦想,我至少得对得起这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为什么不寻求您的帮助?这个问题你真的不明白?还用解释么?你的处境,我虽然不能亲见,却大概能够料想,现在已经不可能随心所欲任性就决定什么事情了吧。就算我能厚着脸皮去求助,不过是徒然让你为难而已。就算你的新幕僚们能同意与我合作,也是出于利益的考虑,而非看在往日的情谊吧。建立合作的基础,是有利用的价值。我有多少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不怕说句泄气话,我现在还不够份量。要说有点儿优势,也就是万把骑兵还有点儿看头。云西还有不少马场,也许能用得上吧。不过靖难军早就有成编制的轻重骑兵师,听说建立优良马场也有相当的进展了,想必不会把我这点儿家底看在眼里。”

“小香,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要是再有一年,一年就行,我……我……”吴忧滔滔不绝的说话戛然而止,因为一对柔软的红唇已经封住了他的嘴,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脸色绯红的阮香像是小兽一样在他脸上啮咬着。阮香的眼睛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她的嘴唇干燥,舌尖急切地叩着吴忧的唇齿。

“为……唔……什么……”软滑的舌尖趁机探入口中,双臂环上了吴忧的后脑,阮香火热的躯体整个贴了过来,让吴忧呼吸不畅。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笨拙地想把阮香推开。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加在他身上的所有禁制都消失了。整个屋子静得吓人,仿佛天地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这一对相互渴慕着的青年男女。两人的呼吸、心跳都清晰可闻。这是法术中的静音结界,用以隔断内外声音,虽然简单,却很有效。以前阮君偶尔会用这法术。

“大哥……大哥……吴忧……不忧……你这没良心的……你可知道,我有……多讨厌你……”阮香将螓首埋进吴忧颈肩处,似乎不敢和吴忧对视。胳臂却搂得愈发紧了。说话声音都抖得厉害。“你这死人……有这心思为什么不说?你难道让我这女儿家先张口么?明明人家先遇到你,却生生做了人家姐夫……我不要再听你的借口,今日便豁出这身子……就要看看你的邪念到了什么……什么地步……”说到这里,羞不可抑,声音如同蚊蚋一般,几不可闻。

“走开!走开吧!我们都疯了!这是在做什么!”吴忧猛然推开了阮香,踉跄地后退两步,仿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一座沉重的大山。他脸色苍白,呼吸沉重,眼中神光散乱。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诱惑我!想想你的姐姐,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家国大业,承认吧,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待会儿更好地羞辱我!”

“哦,我的大哥,你真是处处都能让我惊讶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推开我,这难道不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羞辱?收起你那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我比你更了解自己需要什么。你难道不是一个男人?你难道就不能像一个普通男人对待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对待我一次?不管是当成姐姐,还是别的什么女人,这难道不是你曾经做过的?”阮香针尖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吴忧完全刺穿。

吴忧的所有表情都在那一瞬间完全定住,他惊疑地望着阮香,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惊惶,“你,你,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道。

“你不懂?为什么作出这么一副神气?大哥啊,你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撒谎,即使装一下都不会。你的聪明才智,你的野心妄想,你的忧国忧民的伟大志向我都不关心,我也只问一句话,你也自诩饱读诗书,难道你所受的教育就没有教会你怎样好好对待一个女人?一个纯粹的……女人?”

“小香,那天……那天……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做梦!?好个吴不忧!好个负心薄幸的郎君!不想看看自己的杰作么?”阮香伸手缓缓解开自己的上衣。

“小香,不要这样。”吴忧的语调几乎是恳求了。

“男子汉,敢做不敢当么?”阮香道。

说话间,阮香已经褪去最后的那件胸围,吴忧不禁惊呼出声,在阮香白玉般的胸膛上,纵横交错划了十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那是原来用利器划伤留下的疤痕,而她的胳臂光洁如玉,那象征贵族女性贞洁的朱红守宫砂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香,是我对你不起,可是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何苦如此?你也能问出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为这冲动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刀痕是我当夜自己划上的,我好傻,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这肉体上一时的痛苦就是那一时冲动所付出的全部代价,可惜我错了,精神上的煎熬才是真正难过的。每天看到你和姐姐在一起,我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每天见不到你,我要受到思念的折磨,见到了你,就忍不住想单独和你相处,可是我又不敢轻举妄动。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对我来说都像有特别的含义。你每一个亲昵的动作对我来讲都是那么刺激,你每一次碰触我的身体都让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我得忍住浑身的颤抖,违心地一次次催你快离开,因为我怕,怕你多待一分钟我就会忍不住扑到你的怀里,表明自己的心迹,然后被你鄙夷,被你嘲笑,被你抛弃!只要你提出的计划,我会有什么疑问呢?就算你让我孤身去诱敌我都不会反对,计划的好坏成败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是你的计划,我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不让你高兴呢?”

“想一想自己真是够贱的女人,明明世间那么多的优秀男子可以选择,偏偏就是想着你,爱着你,由着你,惯着你,其他人再出色,对我再迷恋,我全都视而不见。精神上的折磨有尽头么?我不知道。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可笑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为军务政务操劳,我是希望劳累可以带给我一个安静的睡眠。其实别说这区区权位荣誉,就算我的理想、我的尊严、我对父亲的誓言、我对大周皇室的忠诚都可以为你而舍弃!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爱,不顾一切的爱,你懂么?你懂女人么?你懂我的心么?你根本不懂!”

“以前我是可怜姐姐,可怜我自己,现在我是可怜你。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后来居然又故意气走姐姐。可悲的男人啊,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你知道你伤人有多深!”

“你为什么不猜猜看,如果靖难军的将士们知道,他们的统帅,他们的偶像,早就不是一个纯洁的圣女,早就因为一时冲动委身于这样一个薄情的男人,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你不用这样惊愕,也不用慌张。你说得不错,现在靖难军已经成为一个和谐运作的整体。就算我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也自有人主动替我善后,流言蜚语现在已经不能伤害我的名誉了。”

静音结界似乎完全隔断了声音,却隔不断寒气,不知是冷还是激动,抑或二者兼而有之,阮香的身子连带嗓音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但是她紧紧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穿上衣服,却也说不出话来。

轻声叹了一口气,吴忧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阮香赤裸光滑冰凉的臂膀上,隔着披风搂住她的双肩,轻轻将她揽向自己的怀抱。阮香用力挣扎了两下,吴忧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认命似的任由吴忧抱住了,将脸深深地埋进吴忧的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小声啜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相爱就这样艰难?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非要这样相互伤害?大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那么你一定要原谅我。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你……人家比你小,你一定不会计较是不是?……大哥,你……要了我吧,就在这里……我不管你以前爱过谁,不管你有几个女人,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不要求多,就今天,就这一刻,你心里只有我,行么?……”阮香梦呓一般呢喃低语着。她的双手,笨拙地解着吴忧的衣带扣子。

“看看你,眼睛都哭肿了,变得这么难看,脾气又凶,以后谁敢要你啊?”吴忧轻轻吻干了阮香脸上的泪水,轻笑着调侃道。

“要你管!还不都是你害得!”阮香跺脚嗔怪道,脸却已经红了,本来略微平复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她微微阖上眼睛,踮起脚尖,感受吴忧温柔的唇瓣,还有那轻柔似春风的细吻。

“张开眼睛,看着我。”吴忧的舌尖轻轻在阮香耳珠上舔了一下,朝着她玲珑的耳孔轻轻吹了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道。

“不嘛。”

“听话,乖一点。”

“嗯。大哥,你,你的眼神好吓人。”

“问一个问题。我现在好看么?”

“嗯,比在灵州时候成熟多了,也好看多了。更有男人味了。”

“喜欢么?”

“嗯!喜欢!那我呢,大哥?小香是不是变丑了?近来已经没人夸赞我的美貌了。”

“你自己看呀。”

“这里又没有镜子,怎么看?”

“你看我的眼睛,里边不是有个小小阮香么?正在好奇地看着你呢。她美丽就是你美丽啊。怎么样,她漂亮么?”

“哼,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她呀?就没有我!”

“哟,还是第一次看见跟自己影子生气的美人呢。好吧,她哪有小香美丽呢?”

“不对,刚才你还说,她就是我呢?她不美丽,就是嫌我也不美喽?”

“哎呀,好了,我投降了,你最美丽。”

“不准说得这么敷衍,我要你大声地说出来。”

“这么难为情的话,就算我肯昧着良心说出来,你也不好意思听吧?还要大声喊——不如我们换一句别的?”

“不嘛,就要听这一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弃我的身子上面有疤痕不好看……”

“不不不,怎么会呢?那我可喊了——阮香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喂喂喂,你捂住我的嘴做什么?”

“嘻嘻,傻瓜,讨厌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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