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得了失眠症、厌食症,只因为老大越是到了睡觉、吃饭时发作越厉害,惨嚎声经久不息,实在影响情绪。最后全寨弟兄全都受不了了,一起求情,老大才被赦免。老大直到半年后走路都有点O型腿,都是拜水凝此番惩戒所赐。
阮香对水凝大为佩服的同时,也设想了至少五十种“小小的”惩罚给吴忧记上,其惨酷程度让水凝都叹为观止,一直怂恿阮香试试。而吴忧听说此事后,居然放弃男子汉的尊严,以自杀相要挟,才得以幸免。
第三节头领的职责
阮香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继改名的耻辱之后,她开始发现自己所谓的第五头领的工作内容。
所谓的内务就是打扫房间、厕所,在众喽罗起来操练之前打扫校场。而后勤手下只有一个半聋半瞎的老卒,许多重活像物资的搬运、武器的保养差不多全得靠她纤嫩的双手去做。所谓的骑兵队长其实就是马夫:因为全寨只有五匹载人的牲口,其中还有两头是骡子,这就是五位头领的坐骑了。最可恶的是铡草料的刀早已经崩口了,作为后勤负责人的自己查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没有替换的。去找那个该死的吴不忧时,他正悠闲地看几个士兵在寨子门口挖沟,听了阮香的诉苦,吴不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你那天露的那一手功夫很厉害呀,可以试试用手刀来切切看。”阮香听了一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待了一会儿,看吴不忧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模样,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的双手放到吴不忧跟前:“你看看,我的手!”
吴不忧:“很漂亮啊,肤如凝脂,晶莹似白玉,啧啧,极品呀!”
阮香很想就此给这个好色的家伙两个耳光,却还强压怒气道:“茧子!看到茧子了吗!?人家保养了十七年,才两天,就这样了!呜呜!”
居然哭了起来。阮香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流泪。自己在家中时一向以狡黠多智著称,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自从到了这个可恶的寨子,见了这四个莫名其妙的头领之后,好像脾气特别容易失控。眼泪一流下来,自己也呆住了。
吴不忧一见阮香居然说不几句就哭了,大感手足无措。一边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不就是一把破铡刀嘛,先用我的刀好了。哎,你别哭呀,哭了多难看呀……哎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还哭啊,你好歹也是个头领啊,这样哭哭啼啼很没面子啊……看什么看!挖你们的沟!……喂喂,不要啊,这是我唯一一件新衣服,你怎么眼泪鼻涕一起抹啊!不是吧,怎么说扑过来就扑过来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算了,舍命陪君子,呜呜哇哇!”
吴不忧见安慰无效,美女已经扑到自己怀里,而哭泣有愈演愈烈之势,索性放开怀抱也大哭,不,是大声干嚎起来。
阮香开始还只是抽抽答答,吴不忧乱七八糟一安慰,反而感伤起身世,想自己如今孤身在外,飘零天涯,与当初仆从如云、一呼百应相去何止万里,一念至此,再也忍耐不住,越哭越是伤心。忽然听到吴不忧开始干嚎,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发现自己还在吴不忧怀里,不禁大羞,急忙挣开,嗔怪道:“你嚎什么嚎?”
吴不忧见阮香已经不哭了,自然收声。有点儿尴尬地看着阮不香。这时的阮香因为刚才的哭泣眼睛还有些红肿,脸上犹挂着几滴眼泪,此刻神情却是似嗔还喜,娇俏可人,容貌如雨后海棠般艳丽无方。吴不忧一时之间竟然看得呆了。
阮香退开两步,见吴不忧如同中邪了一般目光呆滞、口水横流,嘴里还小声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却是反复在念:“美女,极品美女啊*******(口水滴落声)”
“砰!”“哇呀!”愤怒的阮香将吴不忧一掌打飞。
挖沟喽罗:“哇!五头领好功夫!这一掌简直是神来之笔,打得老大满地找牙!我等对五头领您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阮香又好气又好笑地听着几个喽罗废话。看吴不忧被打飞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没那么不济事吧,自己只用了两成力道啊,看他被水凝用那么大的棒子打也没事,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才是。正想过去看看,吴不忧一身湿淋淋地回来了:“呸呸,哪里不好掉,掉到水井里,差点儿上不来。”
阮香:“喂,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我不当这该死的骑兵队长内务长还有什么狗屁后勤长了。”阮香自己也有点儿诧异,以前这种粗话可是从来也说不出口的,现在一说,感觉就是痛快啊。
吴不忧苦笑道:“如您所愿。你喜欢哪个头领的活就直接去找谁换吧。”
阮香思考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要跟你换!”
说罢,盯着吴不忧,看他还有什么花样。没想到吴不忧大喜,双手伸向天空,大喊道:“老天,你终于听到我的祈求了!”
看着正在挖沟的众喽罗似笑非笑的眼神,阮香感觉好像又落入了什么陷阱。因为众人那个神情,怎么看都像是那天老大要给自己改名字时其它三个头领的神情。
没等阮香想清楚怎么回事,吴不忧已经开始热情地交接工作了。
吴不忧:“小香头领且看这条沟。”
阮香:“这是要防备骑兵冲击挖的吧?”
吴不忧:“正是。不愧是小香头领啊,一语中的!这就是大头领工作的地方了。当然现在是小香头领你工作的地方了,你看这条沟如何?”
阮香:“宽度可以了,长度似乎也够,深度还差不少。大概还要往下挖一米深。”
吴不忧:“小香头领高见!我也这样觉得!”吴不忧高兴地拍拍阮香的肩膀。又道:“那么小香头领好好努力吧,这是镐头,这是锹。一天的时间够么?一天有点儿紧,两天吧,应该能完成。”
阮香急忙拉住吴不忧:“喂,怎么只有一套工具啊?还有这些弟兄怎么都要走么?接替的人什么时候到?”
吴不忧惊讶地道:“当然要走呀,还有别的任务呢。你自己只要一套工具就够了。剩下的工程就是头领的工作了。本来是应该我来干了,没想到小香头领这么积极要交换任务,只好由你来。本来我看小香头领你已经挺累了,不好意思麻烦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小香头领不愧是女强人啊。”
阮香:“你!你好!你好狠!”
看着吴不忧走远。再看看眼前这条长长的壕沟。阮香觉得自己又有大哭一场的冲动了。
第四节身世
阮香也看得出来山寨正在紧张地备战,但是几个头领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居然没有什么紧张气氛。
不一日,山寨加固工事大体完备:鹿砦、壕沟齐备,外墙加高加厚,箭矢也制作了不少,火油也储备了一些。对一个只有四百人的小寨子来说,算得上防守严密了。
这一日,吴不忧让众喽罗放假两天,召集五位头领开会。
阮香到的时候,其他四人早都到了。今天四人出奇地安静,连水凝都强忍着不说话。中间的交椅空着,看来是有什么贵客要来。正想坐在末座,吴不忧急忙过来阻住:“小香……殿下!”
阮香脑子里“轰”地一下: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吴不忧道:“因为今天官军送来文书……”
水凝截口道:“大哥何必遮遮掩掩?我看阮姐姐也是明理之人,不妨直说吧,”看看二哥三哥似乎都没什么意见,道:“其实老大早就确定您就是靖南王的女儿清河郡主。我们原本还不太相信。今天有一枝官兵开到,送上书信要我们交人,事情紧急,这才知道大哥所料不差。找殿下来是想商议一下退敌之策。”
阮香有点惊愕,自己虽然没有特别掩饰身份,但这么快就被看穿,还那么肯定,看来这个老大不是看起来那么白痴啊。
阮香:“既然大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直说了。我就是靖南王阮继周的女儿,我的名字就叫做阮香,这点没有骗你们。当然现在好像叫阮不香了……”说着眼角扫了吴不忧一眼,吴不忧尴尬地连声道:“冒犯冒犯。”
阮香不禁回想起大兵压境时与父亲的一番对话。
当时十万大军兵压灵州,父亲一向倚为股肱的大将苏中叛变,在灵州背后又捅了一刀,城中只剩下几千残兵,灵州城一日三惊。父亲的背影显得那么苍老。才四十岁的父亲就像一个小老头一般。阮香感到一阵心痛,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意气风发,从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灵州在父亲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正是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却被张静斋和叛徒苏中勾结,出其不意,一败涂地。
阮继周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儿,当初提拔苏中时她就曾极力反对:“父亲,此人豺狼之性,野心勃勃,不要养虎遗患啊!”可惜自己因为喜欢苏中的骁勇,又因为她年纪还小,竟然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曾想将她许配给苏中。幸好没有铸成大错。
阮继周感叹:唉,父亲错了,错的代价就是死亡,只是可惜了朝廷复兴的大业。发觉了女儿眼中的依恋,阮继周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轻抚着女儿的长发,心道:自己可以死,却不能让女儿陪葬。她多年轻啊,花一样的年华,小小年纪机智聪敏,武艺也是同侪之中的佼佼者。大半年来灵州如同风中残烛,而苦苦支撑着这残破局面的,不是自己这个夸夸其谈的父亲,而是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儿。从开始就屡出奇计以寡胜众,以不到两万人的孤军与十几万大军厮杀数月。终于还是敌不过人多啊。昨日传来消息,蓬城陷落,守将耿尽忠自杀,自己的义子东方玉也下落不明。至此灵州七城只剩下自己困守的灵州本城了。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又是一阵揪痛,小香从围城以来就没好好睡过了,日日都在城头度过,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啊。
阮香不忍看父亲愁容不展的模样,安慰道:“爹爹不必忧愁,孩儿已经派人向怀州刺史刘向求救。援军不日即可到来。”阮香这么说着,心里却并不乐观。刘向以文采风流著称当世,少年得志,手下也有不少人才,阮香的大姐阮宁就是嫁与刘向为妻。刘向与父亲政见不和,虽是亲戚,却一向没什么来往。这次他会抛弃成见发兵救援么?阮香心里没有底。
阮继周微眯着眼睛,良久方道:
“小香,你我都清楚刘向的援军也挽救不了灵州。父亲膝下无子,玉儿如今也下落不明,只有你,给爹爹争气。你听着,下面父亲跟你说的事情你要牢牢记在心里——”他停顿一下,似乎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按族谱,父亲乃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叔叔。大将军张静斋拥兵自重,素有不臣之心,又勾结太常郭奉等朝中大臣把持朝政,肆行苛政,民怨沸腾。各镇诸侯各自为政,不服朝廷管辖。天朝立国二百六十余载,不意今日竟然面临分崩离析。当今皇上是你堂兄,年纪却与我相若。聪明决断,在治世中本可成为一代明君。可如今奸邪当道,朝廷之朽坏非止一日,积重难返,整顿不易。五年前,皇上秘密召见具有忠义之心的五位大臣,其中就有我在内。”
阮继周沉思片刻,好像在回忆那个晦暗的夜晚。就在那个夜晚以后,五位大臣先后离开了京城,分向全国各地重镇。阮继周也以靖南王之尊出镇地处偏远的灵州刺史。皇上勉励的话语似乎犹在耳畔:“既然朝廷不能由上而下进行变革,就仰赖众卿由外而内切除毒瘤吧。”皇上咬破手指,书血诏。面上满是殷殷关切:“愿众卿早日扫除奸佞,朕在京城翘首以待。”
“小香,”阮继周语气转急:“父亲辜负了皇上的厚望。灵州城破在即,贼兵不得我项上人头誓不甘休,不过小香你一定要逃出去。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帮助爹爹完成心愿,诛杀奸邪,中兴我朝!”
阮香看着已经抱定必死之心的父亲,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双膝跪地,重重地三叩首,道:“我,大周王朝圣武皇帝十三世孙,清河郡主阮香,以我之生命以及在此世间珍视的一切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必倾尽全力诛奸除逆,护国安民,保我大周王朝万世之基。如违此誓,甘受万箭穿心而死,死后永不超生!”
“好!好孩子!父亲果然没有白疼你!”阮继周急忙将女儿扶起。
阮继周打开床头一个暗格,颤巍巍地从里边取出一卷白绢,隐隐看得见里边的血字,强压心中激动道:“清河郡主阮香接旨!”
“朕尝闻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张贼弄权,欺君罔上。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国之将危。卿乃国之重臣,朕之至戚,当思圣武皇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之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圣武历二五九年秋十月诏”(因为作者古文水平实在抱歉,只好抄了三国中献帝给董承的衣带诏,稍作变化,希望罗老泉下有知,不会怪俺侵权)
阮继周道:“孩子,如今大周的气运、阮家的未来,全都系于你一身,你要为大局着想,保全性命。”
阮香跪接圣旨,默然不语。她深知父亲这番话的含义。从密诏颁发的时间不难推测出那五位大臣是谁。而这五个人中除了父亲已经有三位被张静斋或明攻或暗害,不在人世了,另一位东河太守冯纲年前就病卧在床,多半熬不过今年,其子女皆不肖,指望不上,只剩父亲这一枝,现在也覆灭在即,所有的重任都落到了自己肩膀上了。
看阮香沉默不语,阮继周也心有不忍,要不是已经走投无路,自己如何忍心让女儿挑起这样重的担子。道:“小香,如果你不愿意……”
阮香蓦然一惊,望着父亲那苍老疲惫的神情,忙道:“爹爹放心,女儿必不负所托。”
然后父亲就让她去屏山,据父亲言道,曾经安插了两个校尉在那里做头目,她到了那里只要表明身份,那两人便会协助她取得山寨,也算暂时有一个栖身之处。
阮香离城第二天就听到了灵州失守、父亲自尽的消息。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抑止不住悲痛大哭一场,随后又生病。本来似她这般习武之人普通疾病已经不构成威胁,但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居然生起了病,这病来势又凶,竟然挨挨延延拖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