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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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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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吼道:“谁愿随我杀敌?”

士兵们高高举起刀枪吼道:“杀!杀!”

黑色的铁流在草原上汹汹涌动,数万匹骏马狂野地蹬踏着大地,草根、泥块都被掀到了空中,库狐骑兵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充斥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

就在离库狐兵大营另一侧不到十里的地方,吴忧静悄悄地趴在地上,安抚着他焦躁不安的坐骑,他的眉毛兴奋地抖动着,“你们看!你们看!这老狗还真沉不住气!说出来就出来了!”在隆隆的喧嚣声中,他不得不提高嗓门对鲍雅道。

“主公真是神了!”狄稷和吴忧动作一样,一直在安抚他焦躁不安的坐骑,他的声音虽低,却清楚地传进吴忧的耳朵里。在他们身后的长草中传来上千人紧张兴奋的呼吸声,吴忧亲自筹划了这次冒险的“声东击西”之计。吴忧只带了一千轻骑负责偷袭大营,而鲍雅率领五千人的主力担任诱敌工作。吴忧不是不想多带点儿人马,但是一千人已经是能躲避库狐猎鹰侦察的上限。鲍雅率领部队大摇大摆开拔前进,吸引了库狐人用来侦察的猎鹰的注意力,吴忧则率队利用夜色悄悄接近库狐人的营帐。就是这一千人还是分成三支小部队分头进入埋伏处的。

高飞在天空的猎鹰视野极其广阔,受过训练的猎鹰在草原上做侦察再合适不过,它们可以指示敌人的方位和大约数量。吴忧不止一次吃过这些扁毛畜生的亏,偏偏现在又没什么好办法对付它们,受过驯练的猎鹰懂得躲避弓箭,一般的陷阱也不会吸引它落地取食,所以很难伤害到它们。幸亏这种猎鹰驯养极难,要养成一只这样的“高空侦察兵”不但要有技术,还要有相当的运气,往往驯养十只倒有九只得失败,所以库狐军队中也就那么几只,而且其智商毕竟也有限,有时候也会被狡猾的人类骗过它们的眼睛,误报情报。吴忧的部队中就有以前做过驯养猎鹰的鹰奴的,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吴忧驯养一只。

隆隆的马蹄声渐去渐远,狄稷迫不及待道:“咱们动手罢!”

吴忧无声地呲牙笑笑,却并不下令,缓缓道:“急什么?再等等,我要让他们哭都找不着地方。大周百姓的血泪,也得让他们好好品味一下了。我们得给他们留下点儿印象深刻的东西。”

吴忧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足足等候了一天之后才决定动手实现他的突袭计划。

当如漫天的火云一般的金赤乌逼近库狐人的营地的时候,留守的库狐士兵惊惶失措地发出了警报。左谷蠡王狐假带走了绝大部分精锐部队,剩下来看守营地的不过是几千老弱兵,金赤乌的士兵杀戮的时候同样喜欢狂吼乱叫。闪亮的弯刀和锋利的尖枪无情地收割着库狐人的生命。

库狐人的抵抗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彻底粉碎了,败兵四处乱窜,金赤乌的士兵则分头追杀。吴忧在狐假的王帐跟前勒住了马儿,一队队俘虏,一个个首级都被集中起来,左谷蠡王留下的守将也被擒。吴忧一脸血污,仰天长笑,大声道:“库狐的狗崽子们,看清楚这张脸!我就是吴忧!这就是我的金赤乌!你!给我出来!”他的鞭子随意指在一个俘虏的脸上,两个金赤乌的士兵立刻将那人揪了出来,“你给左谷蠡王那老狗捎个信,就说我吴忧,时时刻刻等着他!把他的狗头给我好好留着,爷爷什么时候高兴再给他割了!这个你给捎上!”吴忧一甩手,一个人头骨碌碌滚到了那俘虏的脚下,却是狐假的幼子的脑袋。吴忧让士兵将那孩子的脑袋用皮绳栓在那俘虏的腰间,径放那失魂落魄的俘虏去了。

此战吴忧解放了上万名库狐从周国俘获的青壮年男女奴隶,捉住了左谷蠡王的七个侍妾文书、簿记等官员十八人,擒杀库狐兵两千余人,杀死了狐假还在襁褓中的幼子,还缴获了十几万头牛羊牲畜,战果煊赫。

吴忧把俘获的库狐兵都交给了那些饱受欺压摧残的奴隶,结果可想而知,一千多名俘虏一个没剩下,全被奴隶们活活掐死咬死。吴忧发给他们武器,将死去的库狐兵的铠甲扒下来给他们换上,立刻就武装起来一支数千人的新的军队。

那些牲畜让吴忧有些犯愁,赶着它们走肯定会影响行军速度,这么扔着又便宜了库狐军,最后吴忧下令将这些牲畜全部宰杀,剥下皮来带走,那些带不走的肉食,全都泼洒上秽物,营地中带不走的东西全都集中焚烧,夜幕降临,冲天大火燃起,吴忧悠然退兵。

狐假被鲍雅带着跑了一天,已经觉察到不对劲,鲍雅一直不肯正面交战,一路向南逃亡,狐假并没有想到吴忧敢深入库狐境内抄他的老窝,他认为吴忧可能是在周境设下了埋伏,所以兵分数路进行抄截,试图将这支部队包围歼灭。

当猎鹰侦察到他营地的方向有敌人大队人马出现的时候,狐假心脏猛然抽紧——吴忧给他上了一课,最简单却最有效的“声东击西”之计。

当他恨恨回军的时候,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那个被吴忧放走的军士终于找到了大部队。看着惨死的幼子那死白痛苦的小脸,又听说爱妾被俘,下场可想而知,狐假急怒攻心,猛吐一口鲜血,切齿挥刀北指道:“给……我……给我……杀了那吴贼,赏……赏……黄金万两!”

数万铁骑再次汇集起来,旌麾所向,追向吴忧退却的方向。猎鹰侦察显示,吴忧的部队再次集合到了一起,不久步骑分开,步兵逃向西面伏虎山方向,骑兵则逃往南面。狐假分不清吴忧会在哪支队伍中。不过吴忧很快就给他作出了指示。他的七个侍妾的裸尸被依次悬挂在骑兵退走的路上的木桩上,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她们生前曾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狐假睚眦欲裂,愤怒不能自已,大驱军兵,轻装急进,紧追不舍。双方一追一逃,再次回到了大周云州境内。

库狐兵重回云州的消息令云州震动,又一次造成了大规模的难民潮,义勇军再次集结起来,云州部队也再次紧急征召。

等到狐假醒过劲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深入周境太远了,他的部队陷入了云州军民四面八方的打击中,没有友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后退的道路被层层军队遮断了。这一次不再是轻松的“秋狩”,而是生死决战的时刻到了。他的仇敌吴忧却消失在人海中十二月十五,左谷蠡王狐假战萨都统率的云州军于楼湖,血战竟日,击退之,所部伤亡过半,十二月十六,狐假战宁霜白狼军于丽水小罗渡,双方激战一日夜,大风雪,宁霜部撤退。狐假率残部五千余人跨过结冰的丽水仓惶北窜,风雪连日,云州部队失去了狐假的踪影。

十二月三十,就在狐假接近了边境线的时候,他看到了猎猎飘扬的烈火金乌旗帜,还有那耀眼的烈火般的披风,他的死对头吴忧在这里等他。狐假绝望地举起战刀,吴忧懒懒的声音透过风雪传了过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看看你的士兵们,他们连刀都举不起了,你就不想给族里留下点儿种子么?”

狐假悲吼一声,他掉头看看自己手下的残兵败将:因为饥饿和寒冷,部队减员相当厉害,剩下的士兵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确是拿不稳刀枪了,可是他们的目光仍然坚定,只要狐假一声令下,他们会去跟强大的敌人战斗的。忽然他的眼睛停在了两个畏缩地向后退去的人身上,那是吴忧那边的两名叛将管豹和迩封。狐假心中愤怒,这么多勇士都死了,这两个人居然还厚颜无耻地活着!

吴忧又一次说话了,这次他的语气已经毋庸置疑,“命令你的士兵马上抛下武器投降,我不会杀他们。你是想投降还是想死都请便,我没时间和你罗嗦。”

“就是死,我也要捎上垫背的。”狐假下定了决心,他朝着自己的手下一打眼色,将手中的弯刀扔在了地上,趁人不注意,慢慢将匕首拢在了袖子里。士兵们也一个个下了马,将武器放在了地上。

吴忧大笑道:“这才象话!现在么,轮到我们招待客人了。”金赤乌的士兵手持刀枪靠拢过来,将库狐兵挨个捆上,赶在一起。

狐假大声道:“这是对待降人的态度么?”他本指望吴忧会走近些,他就拼死也要将他刺死,但是吴忧始终站得远远的,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吴忧听了狐假的话,笑道:“当然不是了。”语气一变,忽然厉声道:“放箭!”黑压压的羽箭顿时遮蔽了天空,库狐兵们知道上当了已经太晚了,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倒在了血泊中。狐假身中二十余箭,亲眼看着跟随自己这么久的士兵死去,怒吼连连,一嘴牙齿都咬碎了,却还不就死。

吴忧这才走过来,对着狐假那张扭曲的面孔道:“你那点儿假投降的小伎俩还能瞒过我?耍心眼儿,你还不够数呢。”伸脚一踢,狐假藏在袖中的匕首掉落出来。

狐假身上到处都在流血,他的喉咙冒着血泡,使劲说了句什么,通译没有听清,将耳朵凑在他嘴边,却忽然嗷嗷叫着跳了起来,却是耳朵被狐假咬下来一块。再看狐假已然含恨而逝。

“他说什么?”吴忧不管那通译正疼的跳脚,问道。

“他诅咒主公您不得好死!还说大神会惩罚您。”那通译咝咝地倒着凉气道。

“哈哈哈哈!”吴忧笑道:“要是诅咒管用的话,在场的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原以为能说点儿有趣的东西呢。”

士兵们开始逐个检查有没有没死透的,顺便补上一刀,忽然两个“死尸”跳了起来,撒腿就跑,竟是刚才装死的,不过绑住他们的绳子妨碍了他们的敏捷度,两人在雪地上跑得跌跌撞撞。

士兵们大声聒噪起来,十几个士兵打马就追,却并不急着出手,只是绕着两人打旋,将两人驱赶向吴忧这边。两人被马撞得趔趔趄趄,一会儿倒下一会儿又爬起来,却是越来越向吴忧这边靠过来。到了吴忧跟前的时候,两人猛然扑倒在地,齁齁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吴忧忽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两人道:“看看我们抓到了谁?管豹!迩封!你们这两个狗头,为虎作伥的东西,可还认得我么?”

两人面无人色,连滚带怕又跑,周围的士兵轻轻伸腿一绊,两人又栽倒在地,士兵们用矛尖戳着他们的屁股,强迫他们又站起来,两人大腿、股间被扎得鲜血淋漓,哀嚎打滚,两个骑兵忽然冲过来,各自抛出一个套索,套住两人肩臂,打马冲出,将两人拖在马后,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开始两人还能惨呼出声,不久就没了声息,有顷,两匹马绕了回来,两人浑身皮开肉绽,胸背腿等处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肠子都拖到了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吴忧轻轻一挥剑,两颗人头旋飞上天空,吴忧将两颗人头取了,挂在马鞍上,吩咐士兵道:“把他们两个的尸体扔出去喂野狗!”心满意足,仰天大笑。

吴忧又看看遍地的库狐人尸首,士兵们正从一具具尸体上拔下羽箭,吴忧叹道:“这些人是真正的战士,把他们好好埋了吧。”

吴忧斩杀库狐左谷蠡王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草原,这也标志着连绵两个多月的库狐人入侵战争就此落下帷幕。此役,云州军民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超过了以往三年之和,但是这次取得的战果也最为辉煌,先后毙俘库狐军近五万人,杀其贵酋左谷蠡王。

萨都遣使入京报捷,朝廷敕封有功之臣。加萨都为北都乡侯,部下将士各有升赏。对于抗敌有力的各义勇军首领也都加封,唯独吴忧、宁霜两支部队功勋卓著,特加优宠,使其凌然众人之上。宁霜封镇北将军,象亭侯,兴城太守;吴忧封讨虏将军,云西亭侯,领沃城太守。特恩许两人趁新春贺岁之机,上京觐见天颜,授予印绶。

第十三节鱼水

战事告一段落,吴忧也乐得清闲一阵子,也顺便养养伤,他脖颈上的伤虽然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完全愈合。既然朝廷承认了他的地位,他也就正大光明地进驻沃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伏虎山留下了一支部队屯驻。他召回了莫湘、莫言愁,开始着手整编手头的军队,同时开始统计治下的百姓人口,派人向西和兀哈豹取得联系,着人打探哈迷失一行人的消息。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吴忧开始着手筹备上京事宜了。

以莫言愁为首,吴忧手下多数将领并不赞同吴忧轻身犯险,大家都觉得所谓上京面圣应该只是个幌子,很大可能是张静斋的诡计,太过凶险了。现在吴忧的声望如日中天,有人甚至认为他在某些方面都比得上神威将军萨都了。也是倚仗着吴忧的名声,沃城周围现在又吸引了无数的流民到来,重新兴旺发达起来。吴忧是整支军队的灵魂,是沃城希望之所在,如果吴忧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刚凝聚起来的军心、民心都得散掉。

陈玄、王颢却都是主张吴忧应该上京的,陈玄给出了很多理由,总结他的论点的核心就是一句话“富贵险中求”。陈玄认为,圣京龙蟠虎踞,各家势力混杂交织,相互牵制,虽有风险,却也有更多的机会,只要胆大心细,手腕灵活,浑水摸鱼,未尝不可。而且论消息的灵通,圣京居天下之首,要把握天下大势,刺探情报,没有比圣京更合适的地方了。王颢则认为,不上京的话就相当于抗旨不遵,失去了合法留在沃城的理由,也给了其他不怀好意的势力以攻击的口实。

说实话莫湘有点鄙视王颢的为人,王颢这人对做官有种异乎寻常的狂热,并且乐此不疲,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重回朝廷的怀抱,再次成为朝廷命官,王颢肯定是不遗余力地怂恿吴忧前往。当然这人在处理内政方面的本事相当出众,这是他的优点,如果吴忧真能拿到朝廷的正式任命的话,以王颢现在的地位,怎么也能混个长史、从事之类的职位,这正是他一直期盼的。

莫湘自认为并不具备多么高超的政治才能,在军事上她应付得更加得心应手,所以这件事她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让吴忧自己做决定。她只说了一点自己的疑虑,在遭受严重挫折之后,库狐人会这样善罢甘休么?库狐人的报复肯定不可避免,问题就在于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报复的规模有多大。吴忧要是决定上京,那么这些都要预先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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