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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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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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道:“四位老人家为了我好生劳累,现在去休息吧。另外——小青,”

青衣法师上前一步,这时候吴忧阮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十分平凡,身影一直给人一种虚无飘渺、没有实体的感觉,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进入使馆时阮君给他们施过的隐藏形迹的法术,不过那个法术只能保持很短时间就消失了,而这个年轻人则一直保持那种若隐若现的状态,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将他当成环境的一部分。

苏平道:“放那两位进来吧。”小青一声不吭,走出门去。

黑衣老人中刚才说话的老四道:“我们都走了,您的安全怎么办?”

苏平笑道:“这几位都是非凡人物,岂是暗箭伤人之徒?”

那老四不服道:“不见得吧,刚才要不是有我们在……”

四人中老大道:“好了,别说了,苏公子什么时候说错过?”当先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阮君与呼延豹走了进来,两人身上衣服划破多处,甚是狼狈。两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苏平。两人刚和吴忧阮香分开,就陷入一个迷阵之中,那阵势布置巧妙,一经发动,幻象丛生,以阮君之能,也一时之间苦无对策,两人担心阮香吴忧的处境,急于脱困,却因参不透其中奥妙而吃了不少苦头。刚才忽然幻象尽去,两人得以脱出,却也知道是人家有意相让,进了屋子只是一言不发。

苏平转脸对喀丝丽道:“宝贝,我和几位朋友有事要谈,你先回避一下吧?”

喀丝丽撒娇道:“你整天就知道正经事,也不多陪陪人家。”

苏平笑道:“好吧,是我不对。改天我带你去看比武大会好不好?很有趣的。”

喀丝丽道:“一帮人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我不去。”

苏平抚掌道:“有了!听说西市今天刚到了一个马戏团,咱们明天去看吧。”

喀丝丽这才回嗔作喜,道:“好啊。”飞快地在苏平嘴上亲了一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

第十二节订约

喀丝丽去远了,吴忧盯着苏平眼睛道:“这下苏兄可是落到我们手里了。”

苏平满不在乎地回瞪回去,道:“刚才你们还落在我手里了呢!”

两人相视大笑,便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苏平环视众人道:“咱们认识一下吧。在下苏平,云州人氏,现任大将军门下客卿。”

阮君白了他一眼道:“为虎作伥之徒。”

苏平不以为意,道:“这位想必就是吴夫人阮君小姐了。夫人魔武双修,见识广博,我是佩服得紧。嫁与吴兄,琴瑟和谐,夫唱妇随,羡煞天下多少有情人!吴兄艳福不浅,叫人好不忌妒。”

阮君听得“噗嗤”笑出声来,先前的成见早已不知去向。道:“偏是你会说话。”又看吴忧一眼,那意思:看到没,娶到我是你莫大的福气呢!

吴忧欠欠身。心中暗暗惊讶,阮君的身份外人很少知道,这苏平上来就认出她,不能不说是神通广大了。

苏平又看着阮香道:“这位必是威震灵州的女将军阮香郡主了。阮香小姐机智勇敢,大将军几次定计均被你轻松化解,若非苏中叛变,灵州战事,结果亦未可知。灵州之败,非战之罪也。”

阮香被他提起旧事,心中一阵难过,道:“苏公子谬赞了。为将者在于料敌料己,阮香能料敌却不能料己,没能在苏中那叛贼叛变之前予以镇压,辜负了灵州军民的期待,实在……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的统帅。”

苏平笑道:“郡主不必过谦,想郡主以一女流之辈,崛起于军旅之中,三军用命,誓死相随,岂是凡人可以做到?战事一起,千变万化,谁又敢保万无一失,百战百胜只是说笑罢了。郡主为了灵州殚精竭虑,天下人哪个不知?最后为宵小所趁,兵败城破,天下人哪个不叹?凡事尽力就好,不可过于执着于往事,非但与事无补,反而会误了以后的大事啊。”

阮香听了这话,心中一震,想道:他竟知我心事。灵州战败后,她虽然勉力支持到现在,却始终不能不能如以前般潇洒自如,谈笑用兵,好几次都是靠吴忧他们提醒才注意到危机临近,如今身陷险境就是自己事先考虑不周,导致众人只得冒险行动,大大不合自己的作风。听了苏平劝解,只觉得长久以来的心结略有舒缓,向苏平展颜一笑,道:“谢苏公子指点,阮香受教了。”

阮香这一笑,便如千万朵鲜花同时竞放一般,苏平不由得呆了一呆,不过他自制力甚强,马上回过神来,轻叹一声道:“郡主天仙般的人物,何苦争战于疆场?这些肮脏之事,实在不应污了姑娘玉手。”

阮香略带歉意地看苏平一眼道:“阮香本性不是好勇斗狠之人,奈何身不由己。阮香这条命已经卖给了大周,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都要走下去了。”

苏平欠身道:“是苏某失言了,郡主身怀匡扶社稷鸿鹄之志,非一般女儿家可以比的。”

阮香道:“无妨,阮香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一旁呼延豹忍不住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张静斋的人,怎么反而帮我们说话?”

苏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豪勇无双的呼延豹大哥了。那天多亏你在街上拦住喀丝丽的马,不然我和她也没有今天,苏某在此谢过了。”

呼延豹道:“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不用你来说。”

苏平道:“我今天请来诸位自有我的道理。”

喝了一口酒,环视众人道:“诸位可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之事是什么?”

众人自是不知,等着他的下文。

苏平道:“我父亲苏逸各位听说过吧?”

吴忧道:“棋圣苏逸?”

苏平道:“正是,老头子一心想让我继承他的棋艺,而我最讨厌的事情恰恰就是下棋。”

众人都是没有想到棋圣的儿子居然最讨厌便是下棋,一时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讨厌下棋跟今天留住大家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苏平见众人都望着他,眼睛里露出一丝狂热的光芒,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指挥千军万马,决胜于沙场之上,让后世都记住有我苏平这个人!”

吴忧叹道:“难怪你会让令尊失望了。弈棋小道,争胜于棋坪方寸之地,怎能满足苏兄凌云之志。”

苏平笑道:“然也,吴忧兄最知我心意!只恨我从小身体孱弱,既不能修行武术,也不能学习法术,所依仗者,唯有智慧而已。”神色颇为自信得意。

呼延豹讥刺道:“可惜一肚子才学卖给了张静斋这奸贼。”

苏平涨红了脸,道:“呼延兄怎么这般讲话!不错,大将军在你们眼中,甚至在天下人的眼中是权臣,是奸臣。可是对我而言,大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以病弱之躯,得大将军百般礼遇,大将军待我恩同再造。若非大将军,我还在云州小山沟里摆棋子呢,是大将军给我一展抱负的机会。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苏某难道是那全无心肝之辈么?

“自苏某投入大将军门下,言必从,计必行,曾无一丝怀疑。就是今天,我与诸位在这里谈话,大将军明知道是你们这班‘叛贼’,但却放心全权让我处理。这种信任,是一般人的器量能做到的么?

“比你们骂得更难听的我也听过,什么‘卖身投靠’‘不知廉耻’,嘿嘿,这些闲言碎语苏某倒也不放在心上。且不说大将军现在还保着大周的社稷江山,就是他有朝一日真的废主自立,苏某也一力跟随!”

众人勃然变色,离座而起,呼延豹“锵”地一声拔出长剑,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亏你说得出!今日我就先杀了你,你去地府给张静斋开道去吧。”

苏平毫无惧色道:“好一个英雄好汉!要杀我这手无寸铁之人么?若是你问心无愧便请动手罢。”

呼延豹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还怕杀你污了我的宝剑呢。”

阮香阻住呼延豹,对苏平道:“既然苏公子都这样说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与谋,就此别过。今日是我们欠了公子一个人情,若是这次我等大难不死,必有回报。告辞!”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苏平道:“郡主就不想听听这次比武大会有什么阴谋吗?”

阮香咬牙道:“既然张静斋要玩,我们誓死周旋便是。”

苏平摇头叹道:“想不到以郡主智名竟然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

阮香道:“哦?倒要请教。”

苏平道:“郡主身负家国大任,怎可意气用事?这次比武大会大有玄机,郡主并非无机可乘,说不定借此得到强援,杀回灵州,到时候还可以东山再起,奈何赌一时之气,放弃这天赐良机?郡主便那么有自信自己闯出一条路来么?你自己赌气不要紧,可是你要想想为了你一时痛快,你的亲信手下又要多流多少无益的鲜血?他们跟着你难道就不指望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封妻荫子?你就忍心为了这意气之争害了他们的性命?”

阮香被他这一连串的发问问住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吴忧见阮香窘住,接过话头道:“苏兄视我灵州无人焉?我等追随郡主贪图什么?以不足千人孤弱之旅,力抗张大将军虎狼之师,但凡心志不坚者焉可为之?且不说张静斋,就是现下窃据灵州的苏中也有几万军队。我等若非心怀‘忠义’二字,又岂能参与这九死一生之事?苏兄一句‘出人头地封妻荫子’便一笔全部抹杀,当我灵州志士是那蝇营狗苟之辈么?

“亏苏兄还知‘士为知己者死’,以为我灵州志士不能为大义赴难么?张静斋恶贯满盈之时,天理也难容,我等便是立时死了,也是青史留名,后人只会说道我们慷慨就义,不似苏兄这般,就是帮那张静斋取得天下,篡得大位,也不过是一个遗臭万年的下场。难道这便是苏兄一心所求的结局么?

“守信义者有大有小,苏兄以那张静斋施舍之蝇头小利而弃天下大义而不顾,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洋洋得意,奢谈什么忠诚信义,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么?

“我等才智算计或许都不如苏兄,但我们为国为民,其心可昭日月。哪像苏兄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作交易!”

呼延豹听得连连点头,他有一肚子话却表达不出来,吴忧这番话正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阮香却是暗暗惭愧,自己为了所谓“大业”是不是有了太多的顾虑,以至于不能如吴忧一般义正言辞地驳斥苏平?又感激吴忧,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苏平被吴忧一顿痛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良久,字斟句酌道:“吴兄之言未免过于偏颇。周君失道,群雄逐鹿,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死守愚忠,智者不为也。值此天下变乱之时,我们应该择明主而事之。周朝气数已尽,诸位都是当世英杰,奈何为一个没落的朝廷殉葬?”

吴忧笑道:“苏兄何必自欺欺人?气数之说,虚无飘渺,不过是那些意图不轨之徒妖言惑众罢了。我闻当今皇帝仁爱聪明,颇有抱负,却处处受那张静斋胁持。张静斋若果有济世救民的胸襟抱负,便该辅佐明君,重振朝纲,而不是像现在——把持朝政,擅专征伐,搅得国家狼烟四起,民不聊生。”

苏平叹息道:“吴兄对大将军成见太深,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们观念不同,我对吴兄的才能还是很佩服的,可惜我们不能同在大将军门下共事,将来少不得兵戎相见。”

吴忧道:“在下也佩服苏兄是个磊落汉子,不然我等今天休想踏出这府门半步了。既蒙苏兄抬爱,在下保证,将来战场相见,必定全力以赴,不会客气的。”

苏平笑道:“吴兄此言正合我意,若能死在吴兄手里,我也可以不枉此生了。”

停了停又道:“其实我也是一番好意,想给诸位帮点儿忙。”

吴忧笑道:“恐怕我们也得给张大将军帮点儿忙吧?”

苏平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所以我才冒昧请诸位相助。”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诸位。泸州刺史赵熙与徽州刺史孙政正在密谋合兵攻我云州,两家趁这次比武大会我军关防松懈之际,已经暗中派遣小股部队渗透到京畿附近,准备在战役开始后,破坏我后方补给,据可靠情报,两州各有大约三千人马溜了进来。”

阮君道:“你们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去把他们消灭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平道:“灵州一战,大将军所部损失极大,而且军队作战之中也出现了不少问题,现在各地兵员都在整训,各种战略物资也需筹措,一切都为了云州即将到来的战役作准备,京畿地区兵力已然空虚,守城有余,进攻则力量稍嫌不足。”

阮君道:“京城不是有几万禁军么?还怕了这区区六千人?”

吴忧笑道:“两州所派必是精锐部队,讨伐军少则难胜,军多则恐其趁虚袭击京城——不过圣京城高水阔,易守难攻,问题应该不大吧?”

苏平苦笑道:“吴兄所料甚是,但这两支军队十分狡猾,我军几次出城索战,都没摸着他们的影子。显然他们是在等待时机,只要云州之战开始,如果那时候他们再出来,只需烧杀劫掠一番,京畿震动,军心不安,势必影响我军士气。”

阮香道:“这些都是十分机密情报,苏公子就不怕我们泄漏出去吗?”

苏平微笑道:“现在这些还是机密,但很快就不是了。”

吴忧道:“苏兄是想敲山震虎么?”

苏平道:“这次比武大会泸州、徽州都派了重要人物参加,泸州是赵熙次子赵扬为首,徽州是将军秦敬为主,目的就是掩护这两支部队的行动。目前大家还没有撕破脸,所有活动都在暗中进行。现在我有一计可使郡主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这六千精兵,当然还需要诸位稍稍配合一下。”

阮香等人怦然心动,六千精兵的确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苏平道:“此计说来也简单,诸位可以去见赵扬和秦敬,说服他们将这两支军队交给你们,大将军会作出一系列假象,配合你们的行动。”

阮君疑惑道:“他们会乖乖把军队交给我们?这不可能吧?”

吴忧略一思索便把握到了重点:现在三家都在积蓄力量,时机还未到成熟的时候,所以现在是各逞奇谋,极力削弱对方,谁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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