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道:“左姑娘醒来后我问她可曾听说青龙佣兵团,她说没有听过。按说她的酒馆虽然生意不怎么好,但来往的客人总应该有那么几个提到青龙佣兵团,特别是我们刚在黄土坡打了一仗,但是没有人提过,这不是很反常吗?
“我刚才又出去打听了一下,接到邀请的三十五家佣兵团都是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大型佣兵组织,实力稍逊的中型佣兵团都没有受到邀请,其它小佣兵团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疑问是,如果说我们在京城没有什么名气的话,(黄土坡一战薛牧大概不会帮我们做宣传,这是很有可能的)我们为什么会接到邀请呢?我们的实力外人并不清楚,我们自己也十分小心,对外我们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中小型佣兵组织,所以这份邀请就十分可疑了。
“还有,你们不觉得我们除了遇到山贼那一次,这一路走来太过于平静了吗?不管是地方政府也好,佣兵公会也好,没有一个对我们这一支平地里冒出来的佣兵队表示疑问,过关检查也马马虎虎,实在不应该啊。
“张静斋手下并非没有能人,现在张静斋手底下幕僚中便有一个十分利害的人物,名叫苏平,张静斋颇为倚重此人。据说此人料人料事无有不中,我们不应该侥幸认为在灵州做的手脚可以瞒过此人。
“现在很明显,只有一个解释是说得过去的,就是张静斋已经得知我们来了京城,最坏的情况是他已经猜透了我们的伪装身份,却不露声色,意图借着这次比武大会搞什么阴谋。我们便是他要利用的一颗棋子。”
阮香几日来心神不宁,千头万绪,都有点儿搞不清楚到底担心什么了,恰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现在经吴忧这么一说,她好像听见了薄冰寸寸碎裂的声音,一时间冷汗涔涔而下,仿佛此时门外便伏着张静斋的大军。强自收摄心神,道:“大哥可发现外边有什么异常?”
吴忧道:“城里没有什么异动,城外弟兄传信来说,有官军开到佣兵队驻地附近,声称为了保证比武大会顺利进行,防止斗殴,特意加强戒备。目前还可以自由出入,各个佣兵团也没有什么激烈反应。”
阮香道:“依大哥看来,张静斋要搞什么动作呢?”
吴忧叹道:“资料太少,我也拿不准。不过看他放弃了拔掉你这个眼中钉的机会,他的图谋一定不小。”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人都静悄悄的不出声。人人都在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良久,水凝小声问道:“咱们是不是立刻逃出京城?不参加什么比武大会了?”
阮香笑道:“张静斋摆明了一个圈套给我们钻,要是我们跑了,岂不是令人家失望?走,也没那么容易罢。再说我们这么一走了之,来京城的目的全都要落空了。”
呼延豹狠狠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道:“跟他们拼了!”
吕晓玉道:“敌众我寡,敌暗我明,拼不得。”
阮君最受不得这种闷气,道:“走不得也拼不得,难道我们便乖乖任凭别人摆布不成?”
吴忧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若是小心应付,应该还有机会。张静斋这次的阴谋不是针对我们,那他是针对谁呢?我们弄清楚他的阴谋,再制定对策也就容易了。”
呼延豹道:“可是要从哪里下手呢?”
阮香道:“张静斋的大将军府戒备森严,又值此非常时期,恐怕不易接近。他的部下职位低的大概不会知道什么,职位高的,却是不易下手,真是棘手啊。”
吴忧道:“非常时期只好用非常手段了,说不得,只好冒一次险了。”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各位,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儿忙。”众人大惊,手都按到武器上。
第十一节夜探
门外进来一人,却是左明霞。她脸色依然苍白,见众人戒备的神情,轻咳着道:“我也是刚刚才过来,听到大家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帮上什么忙?”
阮香示意众人收了兵刃,扶了左明霞道:“妹妹该静养才是,这些烦心事交给我们便是。”
左明霞急道:“姐姐是信不过我吗?别的不敢说,小妹在京城居住多年,消息便十分灵通,地方路径也很熟的。”
阮香和吴忧对视一眼,吴忧轻轻点了点头。
阮香将当前情况说给左明霞听了,
左明霞思索片刻,忽然拍手道:“此事本来决无可能,但现下却有一个天赐良机。”
阮香忙问究竟。
左明霞道:“这几日京城里传闻,那阮继周的谋士苏平迷上了梦多使节的女儿,天天晚上去她那里,留连到很晚才会走。而且到了使馆之后,会将护卫都留在外边。”
阮香喜道:“如此便是他了!”
吴忧道:“明的护卫撤了,暗的还会有的,苏平身为张静斋的头号谋士,即使他自己不想带护卫,张静斋也不会放他一个人孤身涉险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各种情况都要预料到才行。”
阮香道:“比武大会后天便要举行,要决定参加与否,只能是明天,因此今晚必须行动!”
呼延豹道:“就是这话!我要去。”
吕晓玉道:“我去。”
阮君水凝同时道:“我也去。”
阮香看着吴忧,吴忧道:“不能都去,水凝武功不好,不能去。晓玉机警,善于应变,和水凝一起留守。小香、小君、呼延大哥还有我,四个人去。”
阮香道:“若天明不见我们回来,你们就联络城外弟兄,各自去吧。”
吕晓玉沉默不语,水凝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是法师啊——”
吴忧呵斥道:“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要和晓玉一起保护好左姑娘,若是情况有什么变化,你们还要负责率领城外几百名弟兄逃出张静斋的掌握,你以为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事么?”
水凝自从认识了大哥以来,还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说过话,要不是形势真的很严重,她相信大哥不会舍得这样吼她的。眼圈一红,便要落下泪来。
阮香劝慰道:“妹妹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不得手,我们逃回来便是。到时候咱们另想别的办法。别理大哥了,他就会胡说。”说着向吴忧打眼色。
吴忧挂出一副笑脸道:“是啊,大哥就是不会说话,小凝不要往心里去。”
水凝明知道两人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自己这时候任性的话只能给大家添麻烦,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终究没有哭出来。她默不作声转过脸去擦了泪水,哽咽道:“吴大哥、呼延大哥、香姐姐、君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阮香等人无语。看着外边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阮香道:“大家准备一下罢。”
众人各自准备。左明霞画了一幅梦多使馆的平面图,阮香等四人牢牢记住,又根据周围街道房屋地形,制定了进入和撤退路线。一切齐备,四人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向梦多使馆。
外面的天空彤云密布,看不见一颗星星。黑沉沉的夜色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地压在人们的心上。
半小时后,圣京街道。
前面的阮君急速移动的身形忽然停了下来,身子如猫一般弓起,露出戒备的神色。阮香等人也停了下来。一会儿,一队城防禁卫从街上走过。阮君继续前进。
半小时后,四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位于南区的使馆区。各国使馆建筑都采用周国流行的样式,远远看去都是一个样子,要不是有左明霞的指点,要找到梦多使馆真是有点儿困难。
梦多使馆是一处独立的建筑,面南背北,南边和北边都是宽阔的街道,东西两边都是别国的使馆,相距都有大概五十米,外墙高约两米半。使馆分三层院落:外层是用来进行外事活动和宴会的地方,中层是使馆人员办公的地方,最内层就是使节的住所了,三层院落都是一层建筑,由东西两条宽两米的甬道相连。巡夜的护卫有六十人,分作三班,每两小时一换,护卫由京城禁军担任。
对阮香他们来说,要躲过这些禁军士兵的耳目还是很容易的。正如左明霞所言,不少护卫在使馆外戒备,看来就是那苏平的护卫了。阮君念动咒语,阮香等人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半透明,隐隐和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了。阮君再次念动咒语,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火把摇曳不明,那些护卫一阵忙乱,四人已经趁隙翻墙潜入使馆。进入使馆就简单多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潜入了居住区。目标明显得过分,因为整个居住区只有一间屋子还点着灯,阮君便欲靠近,被吴忧一把拉住,低声道:“小心,可能是陷阱。”阮君停下脚步,四处打量,果然院子安静得有点儿过分,急速绕着院子探察一圈,并没有没发现什么埋伏。四人聚齐,吴忧道:“小君和呼延兄留下警戒,我和小香进去。”
阮君道:“你们一切小心。”
阮香道:“你们也是。”
吴忧和阮香蹑手蹑脚接近那栋亮着灯的屋子,吴忧无声无息地在窗户上戳破一个小洞,向屋内望去,只见一个面带病容的儒雅公子正面对着窗子坐在一张小圆桌旁边,神情甚是无聊,竟是那天在东市街上救下那梦多少女的青年。他身旁正给他斟酒的金发美女正是那天的梦多少女。吴忧缩回头来,碰上阮香探询的目光,微微点点头,指指窗户,做了个硬闯的手势。这两人明显不会什么武功,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敌人有高手在侧,两人也有把握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一击得手。阮香凑近看了一眼,伸出纤手和吴忧一握,吴忧感到阮香手心里全是冷湿的汗水,用力回握一下,吴忧的手干燥而稳定,二人目光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一齐跃起撞破窗户,闯入房内,直扑苏平。
两人刚穿过窗户,就觉得不对,屋内两个人影倏地一下都不见了,“幻影!”吴忧暗暗叫苦,不禁后悔把阮君留在了外面。
灯光一闪而灭,紧接着四条毒蛇般的长鞭携着凌厉的风声直扑两人。两人叫一声苦,已经被四条长鞭缠上。四条长鞭相互之间配合无间,显然是一个演练已久的阵势,鞭影纵横,循环绵密,密不透风。长鞭上贯注雄厚的内力,配合阵势变化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感。鞭阵重守不重攻,显然是想凭着使鞭者雄厚的功力先消耗阵内人的功力。
阮香和吴忧背靠着背,勉力抵挡着敌人的攻势,只觉得敌人四条长鞭就如绞索一般,配合无间,越绞越紧,现下已将两人牢牢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不论两人怎么冲突,都找不到这个阵势的弱点。转眼数十招拼过,两人都是额头见汗,那鞭阵却是越收越紧,使鞭的四人也渐渐加强攻势,吴忧阮香身周的空气里也随着长鞭舞动出现了一个个的气旋,阻滞两人的行动。腾挪转移都十分不便,不一会儿,吴忧腿上中了一鞭,虽然及时卸开部分力道,没有见血,但鞭上贯注内力,这一下也让吴忧行动不便。吴忧踉踉跄跄退开几步,背部已经暴露在四人长鞭攻势之下,一名敌人眼看有机可乘,急忙抢攻,本来严密的阵势露出一丝空隙,吴忧喊道:“小香!”阮香把握机会急纵出阵。
四个使鞭者怒喝一声,长鞭便如一片黑云加紧罩向吴忧身上,几招一过,吴忧形势已经极为艰难。阮香见势不妙,又加入战团,四个使鞭者长鞭挥舞,又将两人罩在圈内。吴忧急道:“怎么又进来了!”阮香道:“要死一起死!”吴忧心中一暖,奋力出击,将四人迫开半步。
这时两人情势更加危险。四个使鞭者哪一个内力都比两人为强,配合阵势,威力倍增,四人也发现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主动又退开半步,利用长鞭长度优势,只是游斗,要把两人活活累死。
吴忧忽然大声道:“吴某认载了,请苏兄现身相见!”
长笑声中,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各位住手吧。”屋内灯光重新亮起,使鞭的四人闻言停手退开。吴忧阮香这才有机会看清楚四人的相貌。四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衣老头,一样的高矮胖瘦身材,留着一样的山羊胡子,竟然是少见的四胞胎。所用的长鞭也都是漆黑的颜色。
苏平笑吟吟地坐在离他们激斗处仅五步远的一张小桌旁,身旁依偎着梦多少女。一名青衣法师站在一边,刚才施法折射他们的幻影的就是这名法师。苏平笑道:“江北‘困龙阵’专困武林高手,何况李氏兄弟心意相通,自小演练,威力还不错吧?”
吴忧好像已经看不见虎视眈眈的四个老人,大步走到小桌旁一屁股坐下,招呼阮香也过来,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长吁一口气,道:“原来这叫做‘困龙阵’,龙都要困住,何况我等小小凡人?好!好一个‘困龙阵’,好一个苏平,李家兄弟确实名不虚传。我们还是小瞧了苏兄啊。”
苏平挥手阻止了想要上前保护的四老,对梦多少女道:“喀丝丽,给客人斟杯酒吧,弄坏了你的屋子真不好意思。”
那梦多少女笑吟吟地给两人斟上酒。
那四个老者中的一个忽然向吴忧道:“刚才你为什么不拔刀?难道瞧不起我们弟兄么?”刚才吴忧一直以空手对敌,腰间的长刀似乎被他遗忘了一般。
吴忧笑笑道:“小子怎敢?在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随便拔刀,其中情由,在下曾经立下誓言不能透露,几位前辈就不要跟小子计较了。几位既然没有杀我们的意思,我们自也不必以死相拼。大家和和气气不是更好?”
一名老者道:“你用的刀莫非是——”
另一名老者道:“四弟,不要问了。”
吴忧道:“几位不用猜疑,这把刀绝不是那把刀。”
四个老人对视一眼,他们兄弟心意相通,显然刚才想到的是同一把刀,而吴忧直接就否认,好像也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的,见吴忧否认,心下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们想到的是传说中的一把魔刀。那把魔刀的传说已经成了江湖中的忌讳。不过看年纪轻轻,武功虽然不错,可以称得上高手,但是观其言谈举止气质都不可能是那把刀的传人。四人心下释然,加上吴忧说话谦恭有礼,给足了四人面子,心中都对他有点儿好感,也就不再追究他为什么不肯拔刀了。
苏平道:“四位老人家为了我好生劳累,现在去休息吧。另外——小青,”
青衣法师上前一步,这时候吴忧阮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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