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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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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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被称为转关桥的机关。这种桥只有一根梁,梁的两端伸出支于壕沿的横木,当敌人行至桥上时,拉动机关使横木缩回,桥面便会翻转,令敌坠入壕内。几个不明就里的骑兵立刻中了暗算,被掀入壕沟,立刻被下面的排叉木刺得肠穿肚烂,眼见是不活了。其他的骑兵们被限制在了一个很窄的活动范围内,他们面临着城墙和另一道高墙上的弓弩手的直接攻击,弩台上的弩手也朝着他们射出了劲弩,这一百多个骑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射倒了大半,剩下来的纷纷取出弓箭还击。这时候埋伏在城门侧的藏兵洞里边的士兵一拥而出,二百来支长枪乱刺,可怜那些剩下的骑兵们一身本事没使出来,就都做了枪下之鬼。

金东一见骑兵们绕过了羊马墙追入了城门就感觉不妙,忙命鸣金,却再也救不了那些冲得靠前的骑兵了。计点伤亡,居然被那三人杀了三十多人,包括两名军官,带伤者数十人,又白白折了追入城门的百余人,金东郁闷地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损失了将近二百个精锐的骑兵。他不禁收起了先前的轻敌之心,三人的悍勇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第二十一节青城悍将(下)

苏华拣了一处山坡扎下了营盘,留下两千士兵守卫大寨,立刻出兵援助迟迟不能取得战果的黑兰。

这一次苏中军准备充分,各种攻城器械带得不少,苏华所率领的也是苏中手下的精锐骑兵部队,兵力十倍于敌人,势在必得。青城方面胜在原本城防就十分坚固,各种守城器具周全,粮草水源一概不缺,同时堪称军中翘楚的三员悍将坐镇也大大激励了守军的士气。

得知西门攻击不利的消息之后,苏华果断地决定改变黑兰两面出击的办法,因为守军本来不多,分散自己的攻击力只能给守军以喘息的机会。苏华决定集中力量打破敌人的东门。

崔华很快就意识到敌人的攻击重心已经发生了转移,可是他可以抽调的兵力并不多,所幸的是因为城比较小,所以正面需要部署的兵力并不多,所以他暂时还是让做预备队的两个中队仍然待在藏兵洞里。

现在双方形成了比较枯燥的拉锯战。苏华命令投石机投石的时候,城内守军就躲着不动弹,等到填城壕的洞屋出动的时候,苏华那边的投石机为了避免误伤,只能停止抛石,这也成了城里投石机动作的一个信号,城头的观察员不停地为城里的投石机指示方位。士兵们轮班操作投石机,每次虽说都能击毁几个洞屋,倒是没有击毁的占了多数,所以当天色慢慢黑下来的时候,东门正面的六百多米的壕沟已经基本上被填平了一小半,苏华那边付出了一百多个洞屋兵的伤亡。

傍晚的时候,苏华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五百多个士兵拥簇着十几架高大的云梯推进到了城墙离城墙十米左右的地方,到达了羊马墙,这是壕沟之后的另一个阻碍。让苏华颇为安慰的是,羊马墙上本来有几十个士兵的,看到敌人的大队接近,射了几箭之后就逃回城去了,本来还以为得费不少事呢。不过也得承认这种选择还是比较聪明的,失去了壕沟的掩护之后,羊马墙已经不再安全,守军要想保存实力的话,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难得地发了一回脾气。因为这些士兵是自作聪明跑回来的,并不是出自他的命令。他觉得即使要退却也得等到自己的命令发出再说,这样就跑回来,就将守军的懦弱完全暴露给了敌人,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泻,要是不处罚他们这仗也没法打了。崔华命令那五个临阵脱逃的小队长带着他们的小队重新将羊马墙给夺回来。并且首次动用了军令部的执法队,谁敢畏缩不前就斩首示众。

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就占领了羊马墙,这让苏中军的军士们有些松懈,他们只在羊马墙上留下了二十个做掩护的弓箭手,其他人继续推着云梯前进。

云梯是一种当时比较流行的攻城器械,形状是直角三角形,以大木为床,下施六轮,上设二梯,各长两丈余(随着需要不同长度也有所变化),中施转轴,车四面以生牛皮为屏蔽,内以人推进,及城,则起飞梯于云梯之上,以窥城中。云梯分直排式和折叠式两种,苏中军这回带来的云梯多数是折叠式的。每个云梯以十个士兵在内推动,一群步兵在旁卫护,防止敌人突袭斩毁云梯。

这一次城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大概一半的云梯接近城墙的时候,城上忽然爆发了山鸣海啸般的一阵大喊。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墙头上扔了下来。这时候推云梯的士兵发现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从城墙根往外,摆了五排尖利的排叉木,云梯根本靠不上城墙,而这时候突出在外边的马面上的守军雹子般投下来的石头却正好砸在他们头上,后边是好不容易绕过来的羊马墙,空间十分狭小,前边的要退,后边的要进,一时间云梯周围的步兵乱作一团。

趁着城下一片混乱,敌人都挤在了一起,崔华命令放滚钉木和钉排。滚钉木,两端是两个轮子,中间是一段大木,上面嵌满了铁钉倒刺,顺着城墙放下,对于蚁附城下的步兵有极大的杀伤力;钉排是一个多孔不规则的木头架子,几百根尖利的竹橛子嵌在架子上,有的竹橛子下端包以铁皮,更增加了其穿透力和杀伤力,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丢下来,一下子就能砸死四五个步兵,任凭你多么坚实的铠甲都抵挡不住。

底下传来的一连串的惨呼证明了滚钉木和钉排的效果。有悍勇的苏中军士兵奋力砍断了拉住折叠的的云梯两段梯子的绳子,躲在云梯内的士兵奋力拉动滑轮,云梯的折叠的部分慢慢升高,有两部云梯斜斜的顶端靠上了城头,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嘴里叼着刀剑,开始顺梯攀援而上。崔华命士兵先用整根杉木制成的撞杆顶住敌人云梯顶端,将其推离城墙,不使其贴近,又命用带横刃的叉杆,顺云梯的梯子下推。

叉杆也是一种十分阴险的武器,长长的杆子头上是锋利的横刃,顺着云梯推下去,攀附在云梯上的士兵手脚都被横刃切断,发出惨厉的叫声跌下云梯,却落在了布设在城根的排叉木上,身体立刻被扎穿。

这时候崔华派出的那五十个士兵已经从暗道偷偷爬上了羊马墙,出其不意地攻击正在朝城头射箭的弓箭手们,损失了五个人之后,他们成功地将苏中军的弓箭手们赶下了羊马墙,重新控制了羊马墙,他们发现,可能是因为过于匆忙的缘故,刚才占领羊马墙的士兵们居然没来得及破坏那几架床弩,那几架床弩只是被掉了个方向,一点儿都没坏。

他们只需要把这几架床弩再掉转方向,又可以攻击到敌人后续跟进的士兵了。他们马上就这么做了。迎面射来的箭矢让苏华马上意识到羊马墙再次易手了,看起来墙边的云梯兵也遇到了麻烦,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次进攻虽然失败了,倒也不是全无成效,在城墙附近展开缠斗的时候,一拨洞屋兵已经将壕沟完全填平了。苏华命令鸣金收兵,同时派出骑兵队接应云梯兵退回来。

崔华听得对方鸣金,犹豫了片刻,也就没让藏兵洞的伏兵出击。这时候保存有生力量更加重要,能保存己方一个士兵,崔华宁可放过杀伤敌人十个士兵的机会。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才想起来忙活了半天正好可以吃晚饭了。浓浓的血腥气让他很不舒服,敌兵撤走后,他派出去几个民兵稍微打扫一下战场,将敌人没有带走的尸体掘坑埋了。

城上城下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相互攻击,安安静静吃过了晚饭,这才又摆开阵势,展开了新一轮的夜间攻防。

苏华命令军士点起火把,青城远近方圆十里被照得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不知有多少人马。城上众人望之不禁胆寒。崔华站在高高的城头上,似乎忽然感到了秋风送来的阵阵凉意。

“天凉啦,队长。”一个老兵哆嗦着说道。崔华看到士兵们还穿着单薄的夏装。靖难军一年按标准发两套冬装两套夏装,这一阵子事情忙碌,却忘了发下冬装了。今年秋天天凉得早,士兵们单薄的夏装外套冰凉的铠甲,一个个都冷得发抖。崔华不知道是后勤部单单忘了他们这座孤城还是全军都忘了这码事。城里的仓库里边还有两千件冬装,这他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军需品没有命令谁也不敢私动。但是现在城被围得铁桶似的,想来即使有命令也传不进来了。

靖难军军法严苛,像几个守羊马墙的士兵私自后退,犯在执法队手里的话肯定是死罪,崔华让他们夺回自己的阵地就是保全他们的性命的意思。私自挪用军需品,也是死罪。所以虽然眼前就守着两千件冬装,眼看着协助守城的民兵都穿上了自家厚实的秋装,城外的苏中军也穿着暖和的冬装,崔华也只能干瞪眼。

“大伙儿唱个歌吧,总不能天凉了就不打仗了吧,呵呵。”崔华干笑两声,试图冲淡一下敌人围城带来的心理压力。

“俺来起个头,白天在外边光顾打仗了,都没来得及好好唱唱。”郎枫粗声粗气地接过了话。虽然同样是穿着夏装,他站在那里倒是没有一丝瑟缩的样子。他身上几处缠上了绷带,闻人寒晖和张荇也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城里休养,不知什么时候也都上了城墙,张荇是被抬上来的。

“老大,我们支持你!”张荇神气十足,嗓门宏亮,一点儿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就是一动就龇牙咧嘴的。

“快点儿,二哥,来个有气势点儿的。”闻人寒晖直接催促起郎枫来了。

郎枫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有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郎枫雄厚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当时很流行的一首军歌,士兵们声音低沉地加入合唱,放在此时此地倒也应景。低沉的歌声反复咏唱,士兵们身上的寒意似乎也逐渐消退。

张荇用胳膊肘捣了闻人寒晖两下,笑道:“别看咱二哥老粗一个,没想到也有雅起来的时候啊。”

闻人寒晖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右手轻击着刀鞘,和着士兵们的歌声打着拍子。听了张荇的话,闻人寒晖道:“咱二哥能耐着呢,当初可是得过吴忧公子的亲手提点的。”

张荇道:“我倒不知道二哥还有这个荣幸呢。听说吴公子赏识的人都发达了,怎么二哥……”

闻人寒晖将刀拔出来一截,轻抚着刀锋道:“吴公子赏识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他的脸上一道旧伤疤不经意地抽搐了两下。

他想了想又对张荇道:“老四你可得好好活着,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一关,咱们出头的日子不远了。”

张荇从担架上费力地抬起身子,眼睛平视着坐在那里的闻人寒晖道:“咱们兄弟齐心,有什么办不到的?”

闻人寒晖听了这话,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震,出神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似乎想通了一个重要关节,伸出右手握住张荇一只手道:“倒是我应该叫你一声兄长才对,你说得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四兄弟就以青城为起点,纵横天下,怕得谁来!”

张荇被扯动了伤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你能这样说,我就可以安心回去躺着了。”

城下号角“呜呜”吹响,苏中军趁着夜色发动了新一轮攻势。

这一次他们仍然是以投石机和床弩打头阵发起了进攻。在照得如白日般明亮的战场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缓缓移动的高大的云梯和天桥等攻城器械,崔华微眯起来的眼睛注意到了一个混在云梯中间的一个高大的暗影,他费力地分辨出来那是一架冲车。

冲车分好几层,下装车轮,每层有梯子可以上下,车顶有天桥,车下有撞木,外用生牛皮被覆,车装备各种武器和破坏工具。将车推到墙角之后,既可以顺天桥爬上城墙肉搏,又可以以撞木撞击城墙。对于守军来说,是一种比较难缠的武器。

“把杠杆装起来吧。”发现了敌人的冲车之后,崔华命令工匠将一堆散乱的零件组装成一个高大的杠杆。杠杆由底座和长臂杠杆组成,底座带绞盘,内有复合滑轮,一端伸出城墙,下悬铁抓钩,专门抓吊敌人的攻城器械。

闻人寒晖见众人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感到自己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对郎枫道:“二哥,咱们一起把老四弄下去吧,这城墙上也怪冷的。”

郎枫往城外看了一眼,又看看四周,道:“好吧,本来还想在城墙上多杀几个呢。”

说罢,恋恋不舍似的,一弯腰,“嘿”地一声,将张荇横抱起来,嘴里小声抱怨道:“老四你他娘的都吃啥了,这么沉重!”张荇嘿嘿直笑,却不答他。

闻人寒晖对崔华道:“大哥我们下去了。”

崔华正忙着指挥士兵调试器械,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这次敌人至少动用了两千人的规模,不像上一次那样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崔华也不敢掉以轻心。首先是发挥远程武器的威力,投石机、床弩满负荷连续发射,尽量多击毁敌人的攻城武器,不过摇曳不定的火把光到底比不得白天的阳光,大大影响了观察手的目测精度,石弹弩箭十停倒有八停落了空,一辆云梯都没击毁。

看起来地方军还是和常规军有差距啊,崔华看着那些不是打近了就是射远了的石弹和弩箭,心里不由得感叹。

城墙上每隔五步就安放着一个松明火把,眼看敌人逐渐逼近,崔华让士兵们停止了大型武器的操作,留下部分士兵操作撞杆、叉杆、杠杆,其他人准备火箭、扎枪,准备和敌人近战。同时用传令撤回羊马墙上的守兵。夜间传令用火把。羊马墙上的士兵们自从将它夺回来之后就守在了那里,现在看到收兵回去的命令,心里却都有些不怎么情愿,毕竟这是死了好几个人夺回来的,再次放弃有些可惜,不过城里毕竟比较安全些。

崔华刚刚调遣完毕,敌人的攻城兵已经挨近了城墙。

这次进攻声势浩大,云梯二十架、对楼十五座,冲车五部,苏中军的士兵们喊着号子,推着高大的攻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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