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今- 第101部分

李解奔走中忙里偷闲的看了眼侧旁的白零，她眼睛里看不到紧张感，只有种对陌生环境的新奇探究，因为李解握着手的缘故吧，她并没有聚精会神的看前方的路，而是自顾东张西望。

她的黑发在迎风飞摆，时而遮挡了她半张脸，于是，有一个瞬间，李解突然觉得，那画面感，跟当年刚进佑华学院时看见的一幕，神似。

那是个有风的夜晚，他第一次看见鱼时，她的黑发在风中飘扬……飘逸的发，目光里流露着充满积极感觉的正向能量，还有那纯粹的，不懂得、也无意识隐藏情绪的纯真，这些都写在那双眼睛里，写在表情里。

于是，李解给鱼去了信息，问她说：“我有没有说过，第一次见你的印象？”

“……怎么突然说这个？”鱼愕然，这时分，李解这话题也太突然了吧。

“确实不合时宜……其实我背后追着一大群基因战士，不过目前并没有危险。找到白零了，只是，估摸她得跟我继续跑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片天空下

“嗯，有你照应，我放心。”鱼跟着大群的战士一起行动，身边就有解决者站点的人，有人告诉了她李解的情况，所以她担心，但并不焦虑，知道李解带了大群基因战士奔走至今。

鱼当然很担心，但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很有限，政府方面的沟通她做不了多少，因为她刚得罪地方政府。

虽然还有官员跟她看似友好的保持着联络，但她很清楚，那些人最真实的想法不是对她有好感，而是——带着任务，看起来是替她好，是想跟她合作谋取好处，其实是为了将来在五级城区的二分势力争斗中利用她，实现对地方政府更有利的控制。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影响力，这一点她很清楚。这当然不是鱼想要的，但是，能够从看白家脸色，一举变成掌控五级城区大半势力的主宰者，这样的进步已经是天翻地覆的了，别的，将来再说吧，急也没用。

鱼百无聊赖的等着，看一大群人围攻一个基因战士还磨蹭的很，说是围攻，其实就是这面假装进攻，引基因战士动作时立即后撤，其他人又马上假装围攻，迫使基因战士不会追击的回头自救或反击时，那几面的人又后退，别的人又继续配合的虚张声势。

这样的过程不停的重复，有人累了就后退，自有其他人接替。这么消耗的情况下，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势单力薄的基因战士就会体力不支了。

鱼看着暗觉这样的基因战士也是够傻，如果是有思维的正常人，哪会被一模样的套路在一个地方，活活骗到体力耗尽啊？早就随便选择一个方向冲杀了，但正因为基因战士写入的是经典理论作战套路，所以不会那么做，因为理论上这样的应对才是最安全，最有效的……

鱼看着，想着，倒也能明白基因战士为何这么“呆”。本来白老的目的就是实现战略目的，而不是为了制造祸患，无意义的屠戮众生。当然需要这种呆，也会允许这种“呆”的存在。

当然，也可能因为研究的保密性，决定参与的人有限，没有足够多的、实战经验丰富的战士给出针对性的意见，而项目组的科研者只能够以理论最佳模板作为依据，如眼前这种实战中必然会出现，理论上却很容易疏漏的情况，也就是难免的了。

别人都很忙碌，鱼却有点闲，这让她不由乱想的多，不知觉间想起被牺牲的孙义时，她心里很愧疚，也很难过。那的确是个对她们母女都很好的男人，可是……如果不忍心牺牲他的话，她怎么能有现在的一步登天？

一将功成万骨枯。

鱼觉得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悲凉。人不是不择手段又心狠了就能获得物质或者是权力上的成功，然而，有些机会却需要这种狠心才能抓住。如果她不能狠心牺牲孙义，那就只能错过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这就是她眼里，现实的残忍和冷酷……李解问她记不记得，她当然记得。李解过去，当然也说过对她的第一眼印象。

可是，那真不是一个好话题。她不想回忆那时候的自己，因为，那时候的她，对现在的她来说，就等于是——傻天真。

她不会变回那样的傻天真，也不想怀念那样的自己，也害怕用现在和过去进行对比……因为对比的结果必然是，她得到了很多，也必然失去了很多。

她觉得，李解喜欢的大约还是过去那个，傻天真的鱼……她知道。但是，她觉得那是因为李解不理解现实的冷酷和残忍，是的，现在她眼里的李解，就如过去的她一样，还带着傻天真的单纯，但是，她愿意等，她知道，有一天现实会让李解清楚的认识到、如她一样认识到冷酷和残忍才是世界真相的基石，到了那时候，他会接纳现在的她。

他们本就相爱，也一直未曾相忘，当然会继续爱下去，理所当然会爱下去！

鱼对此，坚信不疑。

一群战士终于把那个基因战士耗的体力不支，动作和身法都变的很慢了时，鱼都忍不住想上去放倒他时，围攻的战士们仍然很保守的继续消耗着，而且看样子，还准备继续消耗很久。

鱼看的想笑，为了避免牺牲如此谨慎的对战，她不说什么了，但谨慎到这种地步，她真觉得荒唐。可是，人就是这样，很容易从众，然后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见解，即使有，也会受旁人的看法影响而没有勇气付诸实践。

她没有白胜衣、李解那样的战斗力，也没有白老的睿智，但是，她愿意学，愿意磨练自己，于是，她至少有了独立的决断力，也一直在观察白老用人的手段。她至少从平庸里脱离了出来，就是这样。

鱼挤进人群，越众而出，根本不费力的挥刀，把疲惫不堪、也明摆着不可能会伪装虚弱的基因战士放倒了。

一直指挥围攻的某个解决者忍不住劝说她：“太冒险了，基因战士的战斗力很强，虽然看起来虚弱，万一临危爆发惊人的反击，那就无意义的流血。”

“嗯。”鱼微笑着，看似虚心的接受了这番劝说的话。

可是，她心里有的，只是好笑。临危爆发惊人的反击？想象中存在那种东西，但实际上，疲惫不堪了就是疲惫不堪，哪来的力气能爆发惊人反击？有的话基因战士就不会表现出疲惫姿态了。

为了没必要的所谓保险，多耽误三分钟，一处战场这样，一百处、一千处、一万处呢？那些耽误的时间节约了投入再战斗，得能节约多少时间啊？

不过，鱼不会说出来，这些大多是自发投入战斗的战士，里面有一些解决者带领。跟他们理论除了白白让她自己变的惹这些人讨厌之外，什么好处都不会有，还不如假装温柔虚心，反而能得到这些人的好印象。

这也是在白家学到的，现实教给她的，虚伪能获得有益，真实会带来不利时，果断虚伪。现实就是，把这样那样的选择，摆上衡量的天平，于是决定如何说，如何做，如何表现自己。

基因战士倒下了，鱼随着人群，转移位置，赶往下一处需要支援的路上。

经过一间军事化管理体制的小学外，很随意的看了眼栏杆里面，然后，愣住了……

那里面，大大小小的孩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偌大的学校里，一片死寂。这些孩子们身上基本都没有伤，但表情很痛苦，动作基本都一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自己脖子。

是的，那是被基因病毒感染，又无法融合产生的致命反应造成的。

孙义给的资料里就描述过，鱼当然早就知道，可是，亲眼目睹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孩子？

这么多的……孩子全被牵连了？

鱼愣愣的站着，其他一起转移的人纷纷跑过去，几乎都司空见惯了。

一个女战士，发觉鱼的反应，在她身边停下了，装作不知道她是谁、很随意的说了句：“这样的惨状有很多。”

鱼没有做声，可是，很多两个字，却如锤子般砸在她心口……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起来一句话的事情，她此刻目睹了，感受却截然不同，尤其是这么多的孩子。

成人的世界，在她眼里是冷酷残忍又丑陋肮脏的，死多少人，她看了影像也好，照片也好，都没太强烈的感觉，因为漠不关心。她自己的人生痛苦了好几年，又有几个人关心过她，解救过她了？

成人的世界本来就这么冰冷，她当然没心情理会陌生人的死活。可是……孩子，儿童的世界不一样啊……她的记忆中，童年，少年都是无比美好的年龄，父母都对她很疼爱，朋友们都称赞她，喜欢她，环绕在她身边，回想起来的那些记忆，都很美。

她曾经最希望的就是：永远别长大。

眼前这些景象，仿佛是把她记忆中美好的童年时光，给砸碎了，然后替换成昏暗下无数横七竖八的尸体，她记忆里的那些童年朋友们，变成了痛苦而死，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这些身影，而她，就像是站在这里看着的，始作俑者！

“快走吧，他们快走远了，离开大队伍不安全，再说这些看多了，会做不好的梦。”那女战士的提醒，让鱼回过神，是的，别人都跑远了，于是她迈步追赶，那女战士保持着跟她差不多的速度奔走，很随意的聊着闲话。

但那女战士却同时给直属的上司发去信息：“成功接触白余，看起来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很好！继续保持，切记要自然，不能刻意，想在她这种人身边成功潜伏，绝对不能触动她们的疑心。”

现实，本来就是冰冷而残忍的，鱼如此深信。

而李解眼里，现实是美好的，至少是美好远多于不美好的。

他在奔跑，拉着白零，引出来的基因战士越来越多，路上还遇到几个自发投入战斗的战士，那几个人也在做跟他一样的事情。

“我从那边跑过去，咱们过一会再汇合，这样效率更高。早一点多引些怪物出来，就能少一些受害者。”其中一个男的说着，调整方向跑开了。

“行，背后这些我拖着。”李解很干脆的承担最大的压力。

另外几个也不客气，招呼了一声，各自挑选了不同的方向跑开了。

他们不是解决者，却一样怀揣这种善意的责任感，他们参与战斗，却不为奖励。他们都是实力不俗的战士，但从结业后就没做战斗类的工作，本身的生活状态富足安康，所以投入战斗，就是想贡献一份力量而已。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怕了你了……

李解带着白零继续拖着火车般的长龙东奔西跑，对于吸引基因战士的注意力问题，那也真的挺容易。他们就是会追击目标，一旦对某个目标发动攻击，就会追击下去；但如果他们没有进入主动攻击的状态，然后被别人发现追赶，他们就会一直想方设法的摆脱追击。

这两种表现都很固定，没有自主意识决定了他们会如此呆板，从某种层面上说，就如同是根据程序编写的指令在执行，跳不出固定的框架。

所以，哪怕追赶李解和白零的已经很多，他们仍然会追下去，那几个跑开的人吸引到了基因战士，汇合的时候李解随便抓点什么丢过去，就把那些基因战士的追击注意力转移过来了。

就是追白零的那四个没办法，李解丢石头，丢树枝，甚至丢金属块……反正，那四个的注意力就锁定了白零，转移不开。

李解估计，当时四个基因战士对白零已经进入了配合进攻的行为模式，所以，这么久的奔走仍然是处于针对白零的合击行为模式之内，于是一般的方式很难让他们变换行为模式。

突然，前方一个引基因战士的男人大约是马虎了，背后追着三个，前面地下水道里又突然跳出来两个，头顶上的楼房窗户里还蹦下来了两个！

完全是，落入了无法脱身的绝境。

他出现在李解的侧前方的时间也早了点，这么一来，不管他能不能脱身，攻击他的基因战士都有极大概率转移注意力，然后分出人拦截李解！因为他背后追击的太多，基因战士的合作行为模式里，必然会根据多数等于局势更重要的判断逻辑，尽可能倾斜战斗力配合。

而这时的李解正处于两栋楼房之间，头顶上后方半空，还跟着不少在楼房间纵跃追赶他的人。

他没办法调整方向，只能往前冲，跳起来也没用，肯定逃不过那几个基因战士的注意。

这一刻，简直是生死攸关，冲不过去，结果就可以预料了……

从那头冒头的，引路的男人见状，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掉头就冲，竟然在那一刻，做出了决定：他不惜牺牲自己，尽可能带走基因战士的注意力方向，让李解和白零能够安然冲过去！

与之同时，那男人给李解发了信息。“走，别管我。你背后的基因战士一乱，这片住宅区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眼看那人死？还是冲过去，设法搭救？

李解根本没有考虑的机会，就已经看到掉头了的，那个战士果然把几个基因战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一时看不到李解的那面，可是，他已经没救了，四肢和脖子都被基因战士抱住，李解看见时，那男人的嘴都是血，被打烂了下巴，基因战士已经强行把病毒液体喂进去……

李解不禁觉得眼眶泛红……这男人刚才聊过天，他刚接管家里的事情，在管着分公司，结婚三年，子女两个，都还年幼。他说，自发投入战斗的理由很简单，多一份力量，祸患解决的可能就多一点，也会早一点，那么受害者就少一点，说不定父母妻儿就是因为多了一份助力而免于受害呢？

“该死、该死！该死——”李解很难过……战士，纵然是对敌人再怎么冷酷的战士，终究还是战士，很难无情。因为直面战斗，也就难免见到许许多多的热血，尤其是那些，善意驱动的热血，带着让人无法忘却的力量，轻易能打动人心，冲击人的情感。

李解最后的希望是，那个男人能够跟病毒基因融合，那么，或许还会有恢复如常的机会……

可是，转念一想，若因此徒增了伤亡，又如何呢？

片刻后的汇合，其他几个发现少了人，知道那人的事情后，一个个都很难过。

“大家都得更小心！”

有人这么说，是，他们从决定贡献一份力量开始，就决定了不可能随意退缩。可能承担的风险，从开始就做过充分的估计，现在他们需要的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