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着挺着刺刀冲锋的战友们,虽说面目狰狞着,张大着嘴巴,但是却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在战场上,不断落下的炮弹,总会将一些兄弟炸飞上天,甚至于他看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新兵,突然狠狠的摔在他的跟前,被炸飞了半截身子的他,在泥沼中吐着血沫,他似乎还没死,可是却没有人理会他。
冲锋冲锋杀光对面的日本兵
在夕阳下,战场上的刺刀泛着金光,眯着眼睛时,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金光似乎连成了线,扯成了条,像洪水、像海浪一样,朝着前方猛列的冲击着、撞击着。
“嘟……”
咬着哨子的铁国良,在用哨声收笼自己的排时,更是不断的吹着没有节奏的冲锋哨,在他的身前,一个个头不高,早晨刚补充来的新兵,叫喊着冲锋着,突然他的脑袋和身体分开了,但他的躯体却依然向冲奔跑着,然后才猛的摔到一个弹坑里。
在经过掉在地上的脑袋时,铁国良回头看了眼那个脑袋,脑袋没在了雪融的泥水中,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轰”
突然,张波听到了声音,在炮弹爆炸的声音,伴着眼前的一团爆烟一阵气流冲击着他,在泥巴袭身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去,但他发现自己还在移动着脚步,在这时透过爆烟,他看到前方的铁线网,那一道半人高的铁丝网并未被炮弹炸断。
在接近那铁丝网时,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张波的身体朝向一躺,胸脯便扑压在铁丝网上,铁丝网上的倒刺瞬间便扎定的棉衣,刺进了肉里,他咬着牙,用手抓住铁丝网,人铺成了一座桥,接着他感觉到有力的脚步重重的踩在他的身体上,一双、两双……直接视线模糊时,身体搭成的桥依然挂上在铁丝上。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战友们踩着他的身体,跳入铁丝网,在硝烟中,一阵阵黑影似从地里冒出来一般涌了出来,那是反冲锋的日军吗?
在夕阳下,在这片被炮弹灼融的战场上,人与人的肉搏战打响了。刺刀拼得嘁哩喀嚓,一枚枚手榴弹似冰雹样的砸着,背包着10公斤马口铁制炸药包的战士用自己的身体轰开一道道铁丝网,轰塌战壕。
高爆弹、燃烧弹,照明弹,轻重机枪打出的曳光弹,被炮弹打着的民房和建筑物,熊熊燃烧。在夜幕降临时,火光让大地如同白昼。战壕里和战壕前坑洼处汪着血,血和雪混在一起,尸体和尸体堆在一起。
踩踏着拧在一起的敌我两军的尸体,担任第二波进攻的一营二、三连,在一营一连拼死撕开的突破口内,继续向前挺进着,而在他们身后,撕杀依然继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或许是天地间唯一的声响,终于刺刀拼撞的嘁哩喀嚓声停下了,手榴弹、炸药包的爆炸声停息了,硝烟慢慢的散去了,穿着一身士兵棉军装的熊克武,棉絮外露着,白色的棉絮上浸着血,这会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先人板板……”
他一边骂着,右臂却依然用手榴弹敲着早已经被敲碎的脑壳,血不时的从他的脸上涌着,左脸上被刺刀挑开的血肉,露出了泛白的骨头。
“长官”
同样带着伤的卫生兵跑到团长的面前,摘掉他钢盔,为他包扎着伤口,直到此时,熊克武手中的手榴弹才总算松了下来,他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泥泞中,这时一声嘶哑而凄怆的秦腔在夜幕中响了起来。
“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俱———死———生啊……”
躺在日军的战壕里,呼息着让人恶心的血腥味,浑身是血的张波在那里唱着,在他身上,依然压着一具日军的尸体,凭着月光,可以看到压在他身上的尸体的脑袋上,尽是被牙啃咬撕碎的血肉,眼睛被扣掉了,鼻子被咬掉了,甚至连忙脸也被咬的血肉模糊,而他的脖颈处更是被撕咬的稀碎。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嗓子里吼着这《金沙滩》怕是旁人很难想象他竟然还活着,在卫生兵们在搜寻着伤员的时候,在先前的肉搏战中,累的几近虚脱的铁国良手里提着一把刺刀,见着那些还喘着气的日军伤员,就朝他们有脖子砍去,一边砍着,一边嚷着。
“你还我的兄弟”
他在尸体中间爬着,用刺刀砍着,手枪早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和着血的泥在沾粘着他的身体,他只是在那里用自己的法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一场残酷的肉搏撕杀后,依然还能站着的人并不多,未受伤的官兵大都在肉搏中累的虚脱,而的拄着枪的伤员,这会站了起来,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有喘气的吗?”
“带气的出声啊”
在他们搜寻着受伤的兄弟时,深一脚,浅一脚,不时绊到死人身上,摔倒在地上或是尸体上,但仍强撑着站起身,去找着那些受重伤的兄弟。
强撑着站起身,熊克武看着了眼月光下的战场,入目的只是满地死尸,至死时仍然撕打在一起的敌我两军,随处可见的尸体碎块,血水和着泥水反射着月亮,上千人的血滋养着这片土地,而且远处爆炸声、枪声,仍然不断的从空气中传来,那边的战斗依然继续着。
“兄弟们”
他吼了一嗓子,然后又说了继续说到。
“带气的都站起来”
一个、两个……最终二十几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很多人身上都包扎着白色的绷带,绷带已经被血浸成了红色。
在他们站起身的时候,跟进的二营恰从他们附近冲过,他们看着这疲惫不堪的战友们,他们摇摇晃晃的身体,似乎还准备继续朝前冲。
“好现在听我的命令”
熊克武再次吼了一声。
“扶着受伤的兄弟,……向后转目标我方阵地,任务——休整”
站挽着受伤的兄弟,不到四十个幸存下来的战士,朝着后方走去,在月光下,这些疲惫不堪的汉子,垂着头,看着地上战友的尸体,悲伤的情绪在他们的心头弥散着,沙哑而无力的秦腔再次响了起来。
“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俱———死———生啊……”
第25章争论
第25章争论(第一更,求月票!求定阅!)
3月14日的东京,此刻已像座喷发着烈焰的火山,喧嚣沸腾,燃烧的空气融化了世间的一切,这种沸腾似给一种夏日的感觉。
这一次,东京的沸腾,并不是因为皇军又一次取得了什么重大胜利,三天前,在东京刚刚上演了百万人参加的提灯祝捷游行,而这一次,这种全民的沸腾却是因为愤怒。
“中国军可耻的不宣而战,偷袭皇军,进逼奉天”的新闻从昨天下午起已经经由号外和报纸传遍东京,传遍岛国的各个角落。疯狂而愤怒的的人们拥上街头、狂喊乱呼声,喊声震天。街道、广场、公园,人潮涌动,震耳的呐喊声在街道上回荡着。
在这呐喊声响起时,在东京城中的皇宫内,被早春的气息紧拥着的花园石径上,日本天皇明治正心绪烦乱地站在窗边。宽大的金黄色和服,像一轮刺眼的太阳,灼得四周不安地躁动起来。春意虽浓,却没能融化这位天照大神后人心中的阴云。
背对着内务大臣芳川显正,使得明治那张在大臣们眼中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神容”中所带着的忧虑不为外人所见,但是他可以隐藏自己的表情中的忧虑,但言语中,却是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担忧。
“朕对这次开战,原本就不同意。内阁大臣们说非打不可,朕才同意了。这次战争是大臣们的战争。”
内务大臣芳川显正在天皇身边,虽然对天皇的态度微有察觉,但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所以大为吃惊。
“是的,在忠勇将士们的奉公牺牲下,我们是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日本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枚银币,甚至最后一滴血,而现在,中国人却……在关税事件上,朕曾说过,为了避免徒生事端,我们应该向中国妥协,可是你们又在做什么呢?你们根本不愿意相信中国人会同露国人合流,可是现在呢?”
可是,战争已经打起来了。事到如今,陛下还这样说可不好办。等着陛下发完了一顿唠叨后,芳川显正方才说道说:
“臣诚惶诚恐,现今,日本与露国酣战年余,国民万众一心,宣誓奉公。在这种情况下,这类话,请陛下千万不要说,否则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乱子。”
可是明治心中的情绪,仍然不改。
“别再说了,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你。退下”
陛下的决断,让芳川诚惶诚恐惧地退了出去回到府邸。天皇向臣下发怒,这并不是头一回,之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尤其是在过去的一年之中,内阁多次拒绝天皇希望同露西亚谋和的要求后,陛下已经数次用愤怒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枢密院,
“必须要立即向中国宣战”
山县有朋大声吼喊道,在是否对中国宣战的问题上,已经讨论了整整一天,而昨天下午,又是一次无果而终。
“在我看来,恐怕放眼全世界,都没有比现在更可笑的事情,中国人昨天就用大炮轰炸着我们的部队,中国的军队正在进攻着奉天城外的第三集团,在开原,他们已经多次发起小规模攻击,前线的将士在那里被中国人杀死时,我们在做些什么呢?是在这里谈论着是否向中国宣战,而且已经谈论了两天”
“可中国人并未向我们宣战,而且……”
不待外相小村寿太郎说完,陆军大臣寺内正毅便开口说道。
“他们的行为比宣战还可耻,他们是在偷袭”
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显然忘记一年前,他们对旅顺的攻击,同样也是偷袭,至少在3月13日当天,中国外交部便向其转交了“武装悍卫中立声明”。
“寺内将军,中国人并未向日本宣战,根据他们的指责,是两国首先超过其划定战区,才有了现在的奉天之战”
枢密院院长伊藤博文开口说道。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与中国进行勾通,重申我国尊重中国中立的原则,而非向中国宣战,向中国宣战,无疑于是逼着中国人倒向露国的怀抱,这是十分不智的”
“他们没有倒向露国人吗?露国满洲军撤军的同时,中国军队即围攻开原,露国守军不战而降,这显然是得到许可的,他们的二十几万军队,开原一线,与我军对峙,而在奉天,他们调动了近十万人围攻乃木军团,一但其得逞,在铁岭一线的二十余万帝国军队,后路将被切断,而且现在,他们已经严重威胁到帝国第1、2、鸭绿江军团的,大山元帅已经发来多封电报,强调即便是其与中国第二军团仅对峙而非作战,如奉天不能向前线供应补给,那么一个月后,我军因无果腹之食物而不战自溃”
山县有朋提醒着屋内的众人。
奉天决战是这场战争中,双方最大的一次陆上决战,两国投入了近70军队,日军消耗了步骑枪子弹主2170万发、炮弹34。5万法,超过了前三次决战的消耗弹药的总和,同样超过了日本的生产能力。
从这场战争爆发,炮弹的缺乏一直困绕着日本政府和陆军,除了国内开足马力生产外,还不惜举债向外国采购。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赶不上战斗的消耗。沙河会战中,由于炮弹的缺乏,日军的进攻曾一度停滞,使得无法扩大战果。
而现在奉天战役耗尽了弹药、追击露军的部队,械弹皆有不足,而且食物有限,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人突然进攻人奉天,从根本上切断了在铁岭一线,二十余万日军的后路,他们根本不需要迂回,所需要的仅仅只是越过辽河。
中国军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向日军发起了最致命的一击,这是山县在得知中国军向奉天进攻,并在突进开原城时,从多点向铁岭一带日军发起试探性进攻后,山县得出的结论。
“山县君,那么你回我,如果向中国宣战,以现在我国在满洲军队情况,能否击败华军?”
伊藤博文反问一声。
“当然可以,十年前……”
“十年前,山县君,只是一天一夜,中国人就突破了第三集团军的防线,按照你的意思是第三集团军不够善战吗?还是说他们面对中国军的进攻,不战而降了?”
在伊藤博文质问着山县时,寺内正毅开口说道。
“伊藤院长,我认为,我们必须要不惜一切,确保奉天的不失,另外,如果有必要的话,应派出海军往中国南方,以迫使其停止在满洲任何行动”
“不可能”
海军大臣山本权兵卫当即开口说道。
“如海军冒然向中国派军,是应派出主力,还是派出数艘军舰,如派出主力,中国方面又拒绝妥协,海势必将与中国海岸炮兵发生激战,而且扬子江一带又历为英美等国势力范围,两国是否会接受我国派出舰队对中国施压,另则,预计最多半月,露国舰队就会驶入南中国海,一但我舰队出港,将有可能遭遇露舰,若驶华舰队规模小,则可能为露舰所袭,若规模大,又可能致与海军不利之战场与露国海军决战”
山本权兵卫盯视着寺内正毅这个晚辈。
在旅顺陷落、露国分舰队覆灭后,除以一部监视海参崴露国独立巡洋舰支队外,东乡平八郎率联合舰队主力陆续加国,和冬季对舰艇进行检修,尽管在损失两艘战舰后,只剩下四艘战舰联合舰队面对露国的第二太平洋舰队依然的是信心十足,但是信心终归是信心。
“根据大本营分析,只要帝国海军控制住朝鲜海峡,即可立于他日海战不败之地,如冒然派出舰队往中国扬子江施加压力,中国军势必会将其威慑荷兰舰队主力北调,如若海军想赢得优势,至少需调动两艘战舰,两艘装甲巡洋舰配以至少三艘巡洋舰,方能形成对中国海军优势,进而全歼中国海军,但如中国海军,以其三都澳基地为护,以岸防炮据港死守,拖系露军到来,其又可能与露国第二太平洋舰队全兵一处,且届时,中国之码头、船厂,皆可为露国所用,供露国检修战舰、士兵休整,他朝一但海战爆发的,我联合舰队势必需养精蓄锐之露国海军与中国海军,若露国海军依托中国军港,请问山县君,介时海军有几分胜算赢得些海战?”
将视线转向